如果僅僅是碰個車,或者那小子言辭不遜,江躍肯定不至於深究到底,他還沒無聊到跟一個騷包二世祖死槓到底的程度。
可到了砸車這一步,明顯就仗勢欺人,無法無天了。
即便如此,如果對方肯低個頭,認個錯,正兒八經賠個車,江躍還是可以選擇原諒,儘量不把事態放大。
可對方非但沒有收手,反而變本加厲。
一批救兵搞不定,又叫一批救兵來。
第一批救兵都是些四肢簡單,頭腦發達的混子,再囂張總還沒觸碰到江躍的底線。
當鄧家老者帶着那個汪律師趕到現場,性質才開始徹底變了,也是真正碰觸到江躍底線了。
底線被踐踏,江躍又怎麼可能因為幾句場面話就此輕易揭過。
你是權貴鄧家也好,是平頭百姓也好。隨隨便便一點小事就踐踏他人底線,就得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老先生,如果你剛來的時候,場面話有這麼好聽,這事早就了結,根本到不了這一步。」
鄧老面色有些難堪。
聽話聽音。
這年輕人的弦外之音很明顯,這事還不能了。
「小友,老話說得好,不打不相識。這事確實是我們鄧家孟浪了,車子的損失算在我們鄧家頭上。這個畜生,你要怎麼責打才能出氣,你就怎麼責打。」
話還是那麼好聽。
責打?
當着這麼多人面,你總不能真往死里打吧?
江躍卻不上套,搖搖頭:「我不需要出氣,也沒興趣替你們鄧家管教不肖子孫。」
「那小友的意思是?」
「我只要個說法。」
「小友需要什麼說法?」
「你曾問我,信不信你一個電話,就能把我家庭情況摸個底朝天,事實證明,你的電話果然很好用。我想知道,你這個電話打給誰,誰又這麼大方,能把我家庭情況一五一十給你透個底朝天?」
這才是江躍最介意的。
動不動就調查家庭,動不動就要威脅全家,這是江躍最厭惡的事情,也是他最無法容忍的底線。
雲山時代廣場,因為家人失陷,江躍不惜殺人,不惜單槍匹馬去干幾十個武裝分子。
就是因為,那些人碰到了家庭這條底線。
所以,他必須要一個說法。
鄧老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對付普通人家,這幾乎是最簡單的辦法,對他們這種家族來說,根本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哪想到,今天就要在這種問題上栽了?
江躍並沒有就此打住,目光又射向汪律師。
「還有你,沒記錯的話,你好像說我這輩子算是交代了,要我把牢底坐穿。還搜羅了一堆罪名。你作為律師,顛倒黑白,編排罪名,陷害好人,這是你的日常操作吧?」
汪律師一頭大汗,結結巴巴,完全沒了平日裏那趾高氣揚,振振有詞的派頭。
他不說話,並不意味着江躍就會放過他。
「你還說,我對權貴一無所知,對吧?現在看來,鄧家好像真的很了不起?黑的你們能說成白的;尋釁滋事的,你們能說成受害者;無辜受害者,你們能讓人把牢底坐穿。看來,我對權貴真的一無所知啊。」
「對了,你剛才還說,要給我看看我的家庭資料,對吧?來,這麼多人在場,請汪律師展示一下你的驚人能量?展示一下你超強的人脈?幾位警察同志,我沒記錯的話,戶籍檔案這些,應該也是你們警局管的吧?我很好奇,一個律師,沒有任何官方手續,他是怎麼做到的?」
幾個出警的警員支支吾吾,也是尷尬不已。
「這個……是戶籍科管的,跟我們治安這塊不怎麼搭架。」
「我就問他這樣符合程序麼?」
「按規定……這肯定是不符合程序的。也不排除隊伍中有些臨時工,不遵守紀律,缺乏職業道德。」
「果然是臨時工!」江躍笑了笑,卻沒打算跟這些警察槓下去,「一碼歸一碼,這個事不怪你們。當然,我也希望你們出警,不是因為報警的人是鄧家,更不希望你們出警時,是帶着某種使命來的。」
「不可能!我們出警,一切都符合程序,是正常執法行為。絕不可能有任何偏私。」
「行,那就請你們秉公執法,全盤了解一下情況吧。」
鄧家老者這會兒進退兩難,臉色陰沉得嚇人。
他哪看不出來,這年輕人顯然是要把事情鬧大,而且要在他們鄧家和警方之間下眼藥,故意製造裂縫。
最要命的是,他們鄧家固然不能輕易出賣泄露消息給他們的警方內線,而這些出警的人,也顯然不可能再公開偏向他們鄧家。
這個年輕人的意圖,已經明顯達到。
事到如今,裝慫是裝不下去了。
能屈能伸這一套,對方顯然也不吃。
「小友,發生衝突的時候,誰還不說幾句狠話?那都是場面上吹牛逼的話,何必上綱上線?」
「不,我不吹牛逼,也不覺得你是吹牛逼。老先生,我等你一個電話讓我在星城混不下去。」
「你到底想怎樣?」
「誰透露我的家庭信息,詳細名字交給我。」
「不可能,自古沒有這個規矩。」
羅處淡淡道:「這個簡單,只要這個汪大律師有聊天記錄,我們技術人員就可以輕鬆查到是哪些內部敗類。」
「同理,汪大律師幹了多少顛倒黑白的事,我們要挖一挖,應該也會有不少猛料?」
汪律師面色慘白,雙腳一軟,差點站不穩。
他常年為鄧家服務,做了多少缺德事,他心裏頭太清楚了。顛倒黑白,草菅人命的事,着實幹了不少。
正因為他給鄧家辦事,和權力機關打交道的次數太多,他更清楚,像行動局這種部門要查他,連他祖上八代有什麼污點都能查的一清二楚,更別說他做的那些缺德事。
根本經不起查!
「幾位警察同志,針對我行動局的襲擊案件相關嫌疑人,我們行動局帶走調查,你們沒意見吧?」
別看羅處問得客氣,那真的只是客氣。
誰都不是傻子,這時候誰說有意見那就是腦殘。
「羅處,你們行動局的執法行動,合理合法,我們不可能干涉。」
這個答覆讓羅處很滿意。
一揮手,喝道:「還愣着做什麼?帶走!」
跑車車主,汪律師,還有那二三十個混子,全部被上了手銬,不斷往車上堆去。
出發之前,江躍就提到了現場好多人,所以他們攜帶的手銬管夠,車輛也管夠。
行動局執法,還真沒人敢嘰嘰歪歪。
真要不配合,現場擊斃也是白死。
鄧家老者那張老臉的肌肉抽搐着,目光射出怨毒之色。
當着他的面把人帶走,這不單單是打她的老臉,也是踩踏鄧家的招牌,打整個鄧家的臉。
「警察同志,砸個車,頂多是破壞財物,他們這是不是過了?」鄧家老者心有不甘。
「鄧老,您得看砸誰的車啊。行動局的車,還真不能隨便砸。這事啊,我看你們鄧家還是得及早疏通,不要賭氣了。」
不要賭氣?
你特麼說得輕巧。換作是你,你能不賭氣?老臉都被人摁着打了,還能不賭氣?
「警察同志,砸車就算是我們鄧家理虧,但是這小子重傷了我鄧家的安保人員。總不能一點事都沒有吧?」
都已經撕破臉皮,鄧老先生也自然不可能再忍氣吞聲,又將矛頭指向江躍。
你不讓我鄧家好過,我還能對你客氣?
幾個警察卻是心頭惱怒,你這鄧老頭咋這麼沒眼力見?這都啥時候了,還想拖對方下手?
慢說人家一直是佔着理的,就算對方有點過錯,人家這個架勢,還真能把對方怎麼樣?
你這一開口,不是把我們警方拖入泥潭,陷我們於被動嗎?
不過,考慮到一向和鄧家的和睦關係,這時候也不可能翻臉。
耐心解釋道:「鄧老先生,根據我們取證和現場目擊者的說法,砸車的是你們的人,打人的也是你們的人先動手。對方只是正當防衛啊。情況已經非常清楚,就算我們要帶人回去,也只是錄個口供而已。」
神特么正當防衛。
人都打成那樣了,難道不算防衛過當?
不過這個時候,跟警察同志爭辯這種細節,那是自討苦吃。
鄧家老者雖然被怒火沖昏頭,也不至於如此不智。
當下一甩臉,所以不搭理幾個警察,陰厲的眼神盯着江躍。
「小伙子,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非要把事做絕,把路堵死。最好想一想,以後會不會有事落在我們鄧家頭上。」
「哦?這是新的威脅嗎?跟之前一個電話讓我混不下去是同一個細節嗎?」江躍冷笑。
「咱們走着瞧!」鄧家老者從沒丟過這麼大的臉,黑着臉,氣哄哄上車走了。
現場的人,他一個都救不了。
對手他又奈何不了。
除了走人省得繼續丟臉,也沒有別的選擇。
羅處哈哈一笑,走到江躍跟前:「小江,回頭再給你送輛新車過來。對了,那筆酬金周局已經簽字了,估計差不多就快到賬。你要自己去買一輛騷氣一點也行。」
說着,指了指停在邊上那輛超跑:「像這樣的?來一個?」
「跑車就算了,hold不住。其實我倒挺喜歡那款神車的。」
「神車?哪一款?」
「嘖嘖,羅處你真不接地氣,神車五零紅光都不知道麼?」
「啥?」羅處驚呆,那不是幾萬塊一輛的低端車麼?
「怎麼?嫌人家屌絲?你還真別嫌棄,這要是撞了碰了,或者像今天這樣被砸了,至少沒那麼心疼不是?」
兩人嘻嘻哈哈扯了一通,羅處才帶隊離開。
兩人既沒提到怎麼處理這個事件,也沒提到怎麼對付鄧家。合作這麼多次,彼此間早有默契,一切都在不言中。
幾名出警的警察也早就訕訕離開,這種場合,他們才是最尷尬的。被人一通電話叫來,才發現他們其實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場合。
保安隊王隊長全程圍觀,對江躍越發佩服。
不愧是上級特意交待要關照的對象。
瞧瞧人家這能量!
整個過程,這個年輕人甚至都沒說過什麼狠話。
不像那個鄧家,威脅的狠話說了一大堆,前倨後恭,軟話又說了一大堆,到頭來,賠了人馬還丟了顏面掃地。
這就是區別。
「江先生,您準備上哪?咱們道子巷別墅區有專車接送。已經給您叫了一輛過來了。」
王隊長招了招手,遠處一輛黑色大奔緩緩駛來。
還是s級的豪華車型。
跟那大幾百萬的騷氣超跑確實不好比,但這個車典雅高貴這些氣質,卻是樣樣不缺。
「小項,今天你唯一的任務就是接送江先生,服務好江先生一家。」
遭遇了一樁糟心事,這個服務水平總算讓江躍心裏舒坦了不少。
只不過去榆樹街商圈,步行也就十分鐘,車程頂多三五分鐘,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但架不住這服務態度,好說歹說就是要全程接送。
沒柰何,姐弟三人只得上車。
幾分鐘後,姐弟三人來到榆樹街商圈。江影忍不住感嘆:「小躍,你說這道子巷其他業主,可能非富即貴,他們巴結巴結也就罷了。咱們平頭百姓,人家一點都沒區別對待,服務還是這麼周到熱情。這物業水平,我看整個星城都挑不出第二家來。這物業費得老不少吧?」
「物業費?」江躍一愣,講真,他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你沒問過物業費麼?」江影有點緊張。這個服務水平,物業費能低嗎?那麼大一別墅,配上這麼周到的服務,這物業費一年恐怕至少得六位數打底!
江躍卻不這麼想。
他總覺得,人家這個服務周到,絕不是饞這點物業費。
物業費再高,總也不可能太誇張。
「姐,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物業費什麼的,不用操心。」
正說着,手機滴嘟一聲,收到一條信心。
xx銀行提醒您:您尾號0521的儲蓄卡賬戶4月18日10時23分到賬大章幣10000000元,您的當前餘額為……
「看看,一千萬到賬,咱不差那點物業費。」江躍揚了揚手機。
為了讓姐姐安心,江躍拖着姐姐進入旁邊一家銀行,當場轉賬980萬到她的賬戶上。
「姐,你是管家婆,這錢你管着我放心。」江躍根本不容姐姐推脫。
至於他本人,一個學生仔,賬戶上有個二三十萬已經很充裕。
一千萬到賬,江影也一掃以前精打細算過日子的摳搜勁,難得大方一回,領着兩個弟弟對着商場進行瘋狂掃蕩。
等他們大包小包扛出來時,發現大奔後備箱遠遠放不下。司機小項很懂事,立刻呼叫援助。
姐弟三人還沒盡興,請小項他們把大包小包先送回道子巷別墅。
他們三人則找了一家飯店,美滋滋地搓了一頓。
有錢的感覺就是豪橫,花錢的感覺就是舒坦。
一向勤儉持家的江影,難得放肆這麼一回,狂野程度甚至讓江躍都有些始料未及。
吃完大餐,江影似乎還意猶未盡,提出要去看電影。
姐弟三人剛走了幾步,前面忽然看到有人朝前面快速跑去,似乎前面有什麼熱鬧看。
江躍朝前頭張望了一下,見到前方幾棟寫字樓的樓下,竟已經聚集了一大堆人。
這幾棟寫字樓在星城也算是地標建築之一,非常有名。
「發生什麼事了?」
「過去看看。」
等他們三人走近,現場足有幾百個圍觀群眾聚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望着其中一棟寫字樓。
在二三十樓的位置,有一扇玻璃窗被推開,一名年輕人坐在窗台上,一臉惶恐絕望,臉上滿滿都是生無可戀的樣子。
「小關啊,你可千萬別想不開,想想你家人,你要是想不開,他們得多傷心?以後餘生的日子還怎麼過?」
寫字樓下,有人焦急勸道。
江躍頓時看明白了,這年輕人是要跳樓?
樓下勸他的那些人,都是一身差不多的職業裝,顯然是這年輕人的同事。
「小關啊,世上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到底發生了啥事?你跟哥說說啊。要不這樣,晚上咱們去喝酒,哥請你。沒有什麼事是一頓酒不能解決的,要是解決不了,咱就再來一頓!」
「笑姐,李哥,你們別勸了。我……我真活不成了。你們信嗎?這個世上,真的有鬼!白天夜裏,這個鬼一直一直在我耳旁碎碎念。啊!啊!啊!」
年輕人情緒崩潰,瘋狂地用拳頭捶打自己耳朵。
腦袋瘋狂地左右晃動,那個幅度之大,甚至讓人擔心他把脖子都扭斷了。
「小關!你冷靜點!」
「小關,別這樣,你先冷靜一下!」
年輕人一臉慘然,手上的動作雖然慢慢停下來,但是臉上那痛不欲生的樣子,卻表明他確實已經沒多少求生欲。
「有鬼,真的有鬼……鬼在纏我,它這是要活生生折磨死我!你們不懂,你們永遠不會懂。白天上班,晚上睡覺。這個鬼永遠在我耳朵旁低語……它說,你們每個人都要死,你們每個人都要死!」
你!們!每!個!人!都!要!死!
年輕人的語氣越說越急促,語速越來越快,表情也越快越詭異。
不好!
江躍暗叫一聲。
不好的念頭剛轉過,那年輕人已經跟斷線風箏似的,一頭栽了下來。
嘭!
二三十樓的墜地之勢,場面之慘烈可想而知。
四周一片驚惶失措的尖叫聲。
江躍黯然轉身,不忍看這慘烈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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