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昨晚發生了多麼恐怖的事,經歷了叢林和兒童遊樂區的一整天折磨,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環境,確實能提供一些外頭無法提供的安全感。
相比於昨天,酒店民宿區無疑更加冷清了。
恢復電力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餐廳大吃一頓。
正如江躍他們猜測的那樣,酒店的食物大多數都還在。志哥等人離開,也不可能攜帶大批未加工食物。
這種高端度假酒店的食材自然不會差勁,稍微加工一些便是精美的食物。
幾人折騰一天,吃上這精美的食物,滿足感特別強烈。
飽食一頓之後,大家開始商量今晚如何安頓。
有了昨晚的教訓,誰也沒敢說人均一間房。
房是夠夠的,可幾人的膽子不夠。
昨晚的經歷告訴他們,沒有江躍在場,詭異的夜晚有太多太多危險可以將他們一波帶走。
最終大家非常默契地達成共識,選一間帝王級套房。
既在一間房內,面積又足夠寬敞,容納他們六個人完全不擔心擁擠問題。
不過套房也有缺點,就是樓層太高。
在這種時代,樓層每高一分,便意味着多一分危險。
也有人提議,是不是可以將民宿區的供電也恢復,再去民宿區對付一晚?
提議是不錯的提議,卻意外地遭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反對。
大數據不會說謊。
昨晚的折損率清清楚楚表明,民宿區死傷慘重,酒店區存活率百分之百,一個損傷都沒有。
套房在20多樓,好在有電梯。
幽閉的電梯空間中,幾人的心情就跟這緩緩上升的電梯一樣,頗感到有些不踏實。
幸好電梯並沒有整什麼么蛾子,準確無誤地停在了他們要到的樓層。
不愧是豪華套房,空間設計非常合理,不同的功能區劃分得很用心,裝修的每一個細節也極為用心。
既得豪華,又兼顧溫馨。
兩個臥室都有獨立大衛生間,分別有一張豪華大床,一個會客廳外加一個小小的書房,吧枱邊上還設有一個餐廳,憑空多了幾分居家的感覺。
好在這些人都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倒也沒有多少驚詫。
周堅自然將其他人的反應看在眼裏。
心裏莫名又多了一些慌張。
他看江躍這些人,越看越覺得看不懂了。
這些傢伙進入如此豪華的酒店套房,從他們的反應看,完全看不到驚訝,那種感覺就跟回到自己家沒多大區別。
那麼問題來了……
這些人的出身家世絕對不簡單啊。
要是頭一回進入這種環境,再怎麼能裝,多多少少總會有些露怯。
然而這些人並沒有。
周堅開始擔憂,望着杜一峰的感覺又不免複雜起來。
他一開始以為杜一峰是古道熱腸救了他,後來發現杜一峰不是那種濟人危難的人設,那麼大概是衝着酬金?
現在看來,區區幾十萬的酬金,估計也請不動這人的大駕,怕不是衝着酬金來的?
那到底這傢伙是圖個什麼?
明明能感覺到杜一峰的疏遠,感覺到他是不得已而為之,感覺到他是有所圖謀才不得不勉強裝作態度和善,才不得不扛着他走。
周堅被安頓在沙發上,眼巴巴看着杜一峰獨佔一床。
三個女生佔了一床。
拜託,我是傷員好不好……
周堅心裏是哀怨的,但偏偏不敢寫在臉上。
倒是江躍這個一眼就能看出是隊伍領袖的人,反而不爭不搶,在套房的每一個角落檢查起來。
確保沒有風險之後,江躍才將背包放在腳下,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同時將所有電子設備拿出來充電。
杜一峰看到江躍給電子設備充電,才想起自己的手機也快沒電了,當下懶洋洋掏出手機,也插上電源充了起來。
「江躍,咱們明天怎麼安排?」杜一峰看似不經意的一問,又似有些弦外之音。
三名女生本來在裏間,聽到杜一峰這麼一問,都默契都豎起了耳朵,想聽聽江躍的安排。
「明天去植物園。」
這個問題沒有讓江躍猶豫,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
許純茹心中一暖,她知道,這些人當中,只有她的任務在植物園。
江躍說明天去植物園,那自然是衝着她的任務去的。
經歷了如此艱難危險的一天,江躍的態度還能如此堅定,確實讓許純茹感到心暖。
果然,杜一峰卻有不同意見。
他拋出那個問題,只不過是拋磚引玉,為後面做伏筆罷了。
「我們非得去植物園嗎?」杜一峰直白道,「想想繼業他們,幾株木槿樹就讓他們屍骨無存。整個植物園有多少植物?誰能搞清楚植物園那些植物存在多少危險?咱總不能這麼頭鐵,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木槿樹的殺機,張繼業和謝豐屍骨無存的慘狀,確實難免讓人產生心理陰影。
可你杜一峰這時候站在來說這種話,合適嗎?
你真要是為大家的安危着想,看到張繼業的慘狀之後,就應該打退堂鼓,提議大家撤退。
現在你的任務完成了,其他人的任務都還沒動靜。
話說得再漂亮,聽着也像是風涼話,透着一股自私自利的味兒。
許純茹黑着臉從裏間走出來。
「一峰,植物園你還沒去,你怎麼知道有危險?再危險還,難道能比今天的叢林更危險?在叢林裏頭,大家喊退的時候,怎麼就你一個人堅持不退呢?你能不能別得了便宜又賣乖?」
「什麼叫賣乖啊?我這不是為大家的安危着想麼?此一時,彼一時。反正我今天算是被嚇破膽了,那種絕望感,我可不想再體會一次。」
「你可以不去啊,沒人強迫你必須跟着。明天一早,你先回星城好了。」許純茹也沒跟他爭辯,冷冷丟下一句。
杜一峰頓時一臉的自討沒趣。
「晶晶,你是聰明人,你總知道什麼叫知難而退吧?」杜一峰想從內部瓦解女生陣營,不死心地對韓晶晶道。
韓晶晶似笑非笑道:「我當然知道,所以在叢林裏我就想退了,可你不讓啊。」
得!
杜一峰知趣地閉嘴,這位大小姐顯然也不可能跟他一夥。
「思源……」
「我跟着茹姐。茹姐說去哪,我就去哪。」俞思源顯然沒忘杜一峰之前對她的嘲笑,多多少少有些記仇,也沒給好臉色看。
當真是大寫的尬字。
杜一峰本以為,經歷了這一整天的危險變故,這些人應該心有餘悸,鬥志早就瓦解。
只要他稍微煽動一下,明天打道回府應該不會有人反對。
任務重要還是性命重要?
杜一峰敢肯定,在之前一次次絕望的處境中,如果有的選擇,所有人都會選擇安全離開,而不是什麼任務。
沒想到,剛回到酒店,安逸了這麼一會兒,傷口好了就忘記疼了?忘了之前被絕望支配的恐懼了?
「江躍,在座的沒幾個明白人,你應該是最清醒,對局勢最清楚的人。咱們八十多個考核者,說不定剩下的就咱們這幾個獨苗苗了。再繼續下去,真的有意義嗎?總不能等到全軍覆沒的時候再後悔吧?」
杜一峰知道,只要說服江躍,其他人的意見都是浮雲。
「一峰,你想多了。我們絕不會是獨苗苗。」
「好吧,就算有幾個倖存者,那也改變不了死傷率驚人的事實吧?」
「唉!」
江躍嘆一口氣,目光淡淡瞥了杜一峰一眼。
「一峰,其實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啊。」
說着,江躍站起身來,走到套房的迷你酒吧邊上,拿出一瓶水,自顧喝了起來。
話說到這份上,杜一峰只要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你的任務完成了,你完全可以返回星城了。正如許純茹說的那樣,沒人強迫你跟着。
當然,這只是第一層含義。
第二層就更加現實了。
我跟你爹簽訂的保險合同,是在任務期間保證你的安全,在需要的時候救你性命。
這些都已經做到了,也多次救了你的性命。
現在任務完成,按約定這保險合同其實已經可以算終結了。
嚴格算起來,杜一峰家這筆買賣做的一點都不虧。
從昨晚抵達這地方之後,前前後後,江躍救了他多少次?
雖然其他人也跟着受益了,可救他杜一峰的事實總不會錯。
尤其是那次被藤條攻擊,更加不用說。
那一個回合,江躍就等於救了他兩次。
一次是從藤條的束縛中救下他。
接着是把他拽到在地,避開了藤條捲起工兵鏟碎片的暗器攻擊。
其他場合,杜一峰還可以說是其他人跟着受益,不是他一個人受了江躍的恩惠。
像昨晚的幾次,以及從巨石區走出,從兒童遊樂區逃離,受益人都不是他杜一峰一個人。
可事關藤條的兩次,杜一峰無話可說。
江躍不出手,他根本沒命活到現在。
聽江躍的口氣,雖然沒有明確表達合同終止的意思,可那弦外之音,其實已經透着嚴重的不滿。
誰對他杜一峰不滿都沒關係,可絕不能是江躍啊。
江躍要是不顧他的死活,他杜某人眼下的路就徹底走窄了。
這貨也是個能屈能伸的狠人,忽然展顏一笑,一副豁達的口氣:「算了算了,既然大家不想回去,我杜一峰也不是個慫貨,捨命陪君子好了。」
一時間,連一旁冷眼旁觀的周堅,也對杜一峰刮目相看。
同時心裏也猜測到,杜一峰救自己,多半跟他們多次提到的「任務」有關。
杜一峰這個傢伙,肯定是不好打交道的。
之前看着江躍話不多,似乎不太好相處,現在看來,這似乎是偏見啊。
之前給他食物的,同樣是江躍。
周堅想到這裏,弱弱問江躍道:「江躍兄弟,你們說的任務,是怎麼回事啊?是官方的救援任務嗎?」
這事倒也沒必要瞞着周堅,江躍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除了救援,還有調查整個生態園的各種詭異情況。」
「這該死的世道,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來度個短假,誰能想到會變成這樣?」周堅苦悶地抓抓頭。
同時他又有些擔憂問道:「明天去植物園,我會不會拖累你們?」
「那你得問杜一峰。」江躍笑呵呵道。
杜一峰沒好氣瞪了周堅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周堅訕訕一笑,卻不敢頂嘴。
江躍倒是溫和問道:「周哥,你們來這裏度假,其他區域都玩過了嗎?」
「別提了,要不是我女朋友童心未泯,說不定根本沒這一劫。我們其實已經玩了三天,本來是打算那天回去的。可她忽然提出,要去迪迪樂園再玩一天。」
「這麼說,植物園你們也參觀過?仙人谷也逛過?」
「對啊,我們來的頭一天就是參觀植物園。」
「植物園有沒有什麼異常?」
「異常?」周堅努力回憶着,「感覺也沒什麼異常,植物很多,很豐富。有溫室區,有展覽區,有萬植園,對了,還有個實驗種植基地……」
「其他地方都差不多,就是那個種植基地有點意思,據說是全國農業科技最前沿的一個種植基地……」
周堅說的這些東西,其實資料也能查證到。
「仙人谷呢?遊客多麼?」江躍問道。
「並不是很多,畢竟那會兒社會上已經有各種詭異傳聞,出來玩的人並不算很多。」
江躍將平板取出,翻出幾張照片來,赫然是陸教授和那左助手。
「這兩個人,你見過麼?」
周堅只掃了一眼,便叫道:「這是陸教授和左助理啊。」
江躍眼睛一亮:「你見過他們?」
「見過,見過。我不但見過他們,也認識他們。星城大學誰不認識陸教授啊?」
「你也是星城大學的?」江躍驚訝,忍不住瞥了許純茹一眼。
「是啊,不過我前年就畢業了。」
畢業了?
難怪不認識許純茹。
許純茹只不過是大二,周堅前年畢業,等於是早了許純茹兩屆。
「你在仙人谷見過陸教授他們,對吧?」
「對對,當時是在仙人谷一個比較險峻的地方,我和女朋友路過那裏,看到陸教授他們打算攀岩下到一個地方。我們還交談過。但是陸教授不是很熱情,似乎不想我們參與,跟我們客氣了幾句,就勸我們早點離開仙人谷。當時我還覺得奇怪,我玩我們的,又不影響你,幹嘛勸我們早點離開仙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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