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執中和吳妙雲的事,林創思索再三,終是不得要領,只得放下。
「醫院沒有發生別的事,就是田春才請了兩天假。還說田春才回來後,大家都感覺不對勁,過去他一直都是見人就笑,可他回來以後就沒笑過,好像有什麼心事,弄得護士們都不敢跟他說話了。」
不等林創問,李洪林主動報告。
「請了兩天假?哪天?」
「護士說就是剛跟胡逢治治傷那幾天,具體哪天她也記不清了。」
林創感覺這個情況很重要,問道:「是不是田春才家裏有事?比如,家人生病或者喪事什麼的?」
「我問了,護士說,田春才不是本地人,父母和老婆孩子都不在上海,應該不是家人的原因。」
「那也備不住。如果家裏有什麼不幸的事,可以拍電報或者寫信來。」
「那這個就不知道了,除非問田春才本人。」
「好,田春才的事先放一放。胡逢治的傷重嗎?」
「護士說不重,就是身上有些舊傷,都不礙事了,新傷就是頭上破了個小口子,不用縫針,抹了點藥水就沒事了。」
「他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不知道。護士說,在他們治傷的時候,旁邊都有特務,不讓交談。」
「哦……。」
林創應了一聲,趿拉上鞋下床,倒背着手在屋裏踱步。
易蓮花、李洪林和劉二猛都不再說話,靜靜地看着他,等着他思索出結果,等着他下令。
等了不大會兒,林創停下腳步,坐到沙發上,對李洪林、劉二猛道:「查田春才。」
「先生,為什麼不查吳執中?」李洪林問道。
「吳執中有什麼可疑之處?」林創反問。
「他閨女是地下黨,他會不知情?李士群讓學生們去同德醫院治傷,應該有他的目的吧?我覺得吳執中有問題。」李洪林不服氣地說道。
「這可不一定,孩子思想先進,老子未必就先進,有時候恰恰相反。」
「沒有道理吧?」
「有道理,你只是沒有參透而已。」
說罷,林創見李洪林還是別着頭一副不服氣的樣子,笑了笑進一步解釋道:「大牙,你家有沒有棗樹?」
「我家?哪有家呀?打小被師傅收養,您又不是不知道。不過,我們住的地方倒是棗樹不少。」
「那你一定見過棗樹上的滑枝子了?」
「當然見過,就是不長花、不結棗的樹枝子唄。」
「對。你說說,為什麼同生在一棵樹上,別的枝子結棗,而滑枝子不結?」
「不知道。」
「你注意過沒有,凡是滑枝子都在樹杈根部,這個地方往往營養最豐富。也就是說,營養過剩造成的讓滑枝子成了另類。」
「……還是不明白。」
「一個富貴家庭的孩子,如果沒有接受父母之外的先進思想,他會安享優渥的生活,按部就班,庸碌無為,最多就是重複父輩的生命軌跡。反之,如果這個孩子受到先進思想薰陶,他會比窮人家的孩子更能理解舊制度的腐朽,因為他見過、經歷過、思考過。而且越是這樣的人,革命性越強。就好像老樹之上開新枝,腐葉底下發嫩芽一樣。」
「茅坑裏只能生蛆,還能生出別的來?」李洪林猛地來了一句。
靠,這槓抬得,把林創差點給噎住。
「就是啊,蛆最後不是變成蒼蠅飛出茅坑了嗎?你別以為蛆叫人噁心,但相對於大糞而言,它不是有了生命?」林創強忍着噁心,就茅坑裏的大糞和蛆的關係問題,進一步進行了解說。
「雖然噁心,但理是這麼個理。」李洪林終於服氣了,不再抬槓。
林創點點頭,不再糾纏這個話題,生怕這傢伙再抬槓。
「再說了,我估計,吳妙雲一入獄,李士群肯定把她的家庭調查了個底掉。如果吳執中有問題,李士群那個狠勁的,早就把他抓起來了,更不會讓他父女在醫院見面的。」
「是,先生說得是,那就查田春才。」李洪林疑慮盡去,這才服氣。
「師哥,不是我說你,先生什麼時候錯過?你聽吩咐就是了,偏還不服。」易蓮花笑道。
「哪裏不服了?服,就是有疑問不問出來,心裏難受。」說罷,李洪林轉向林創:「先生,讓二猛去查吧,對付田春才,二猛一人足矣。」
「你幹什麼?為什麼是二猛去?」易蓮花問。
「我看我外甥。這一下午不見他,真的怪想他的,心裏跟貓抓似的。先生,我看東兒骨骼清奇,是個練武的好材料,我教他練武吧?」
林創白了他一眼,道:「骨骼清奇?胖得跟個肉墩子似的,你從哪裏看出來的?整天胡說!」
李洪林一聽急了:「先生,可不是胡說。別看東兒胖,那是奶胖,我摸過,長大了是個高個,是個練武的材料。」
「我不信,別整得自己跟世外高人似的。」林創不屑地說道。
「我真摸得出來!」李洪林有點急,眼珠子一轉,問道:「先生,你不會是看不起練武的吧?」
林創簡直是無語了。
結結實實地白了他一眼,道:「你那腦子是不是搭錯了弦了?還學會發散思維了?我什麼時候看不起練武的了?想讓他學武也用不着使激將法!」
「那你不答應。」
「無論習文還是習武,只要他喜歡,我一律不反對。只要不長成滑枝子,我希望他干自己喜歡幹的事。」
李洪林一聽笑了,道:「您就放心吧,咱東兒好着呢。」
「師哥,一個吃奶的孩子,哪就好着呢?」
「放心吧,他要學壞,我這親娘舅第一個揍他,絕不慣着。」李洪林拍着胸脯子,信誓旦旦地說道。
林創看得出來,李洪林對林東是真愛,比自己這個親爹有過之而無不及。
說正事呢,怎麼說開了育兒經了?真是的。
林創趕緊打住,回到正題:「行了,不說這個了,早着呢,先說眼前吧。二猛,你一個人行嗎?」
「行。」劉二猛鄭重地答道。
「要先遠觀,提防特務。」林創囑咐道。
「嗯。」劉二猛鄭重地點點頭。
其實,劉二猛性子穩重且有急才,加之身有功夫,嘴又嚴實,人又可靠,是比較令人放心的。
只是林創謹慎慣了,所以不厭其煩地囑咐各種細節。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碎嘴,像個老太婆。
……
果然,劉二猛沒有辜負林創的期望,只用了一天,就帶來了田春才的確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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