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然不是我——
該死的是你們這幫肆意妄為的蠢貨!
斐楚香捏碎了左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
剎那間,她的視角發生了奇特的轉變,就好像飛出了自己原本所在的身體一般——在被拉長的房屋背景下,她看到青劍的鎖鏈直朝自己的身體飛去,接着她與鏈尖交錯而過,鑽入了二皇子的體內。
不到萬不得已,她並不想動用這張底牌。
因為魂魄一旦對調,將不可能再有反轉之機,更何況她選擇的是氣息較弱的二皇子,而非高度戒備的青劍,這意味着即便她之後能夠脫身,並在肌體枯萎前培育出新的容器,長冶城也會迎來一場大亂。
但對方絲毫不打算留手,再多麻煩那也是之後需要考慮的事!
在一陣前後顛倒的扭曲後,斐楚香成為了二皇子。
她抬頭朝對面看去,那邊的「斐楚香」則露出了驚訝萬分的神情。後者張開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在電光火石之間,鎖鏈已經穿透了她的身軀。
隨着飛濺的鮮血,那具軀體無力的癱倒下去。
不錯,時機完美無缺!
斐楚香強忍着更換身體初期的不適,轉頭望向那名青劍。就算是再強的方士,在未做提防時也擋不住刀劍,何況這兒是斐家府邸,她已經想出了數十種致對方於死地的方法——
噗嗤。
然後她聽到了一聲輕響。
斐楚香低下頭,發現胸口處多了一根劍刃。
痛苦還未察覺,麻痹已經率先擴散開來。
為什麼?
這可是二皇子寧千世的身體。誰敢對皇室輕易下手?
斐楚香難以理解的望向後方,眼角的一幕令她瞠目接受——那居然是另一個二皇子,無論樣貌、衣着都和自己替換的這人一模一樣!
「咳……」她想問緣由,但從肺里湧上來的血液堵住了她的喉嚨。
而新的皇子並未解釋,手掌一轉,便將她的胸口攪得粉碎。
斐楚香感到眼前快速變暗下來。
……
「她果然藏有後手。」青劍走過來檢查了遍地上的屍體,「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混沌並沒有傳遞過來。」
「這就是前朝研究的遺產嗎……也真是夠可怕的。」寧千世鬆了口氣,「我算是知道為什麼永國的大多數記錄都被抹去了。若不是斐念提供的情報,我這一趟還不一定能如此順利。」
事實上他並不知道斐家執掌會做出何種反擊。
關於仙術的契約,他只是有所聽聞,但百年前六大家族究竟取走了哪些秘錄,這恐怕只有當時的寧家太祖知曉。
在制定計劃時,斐念的內部消息自然成了他們參考的重中之重。
這名斐家新一代的首席弟子提到在肅州府邸內有一處地下密室,儘管他從未獲准進入,但碰巧看到過有人被送入其中。
其次便是斐家執掌的年齡問題。
他在一次拜見家主時,意外見到斐楚香與一名垂暮老人平輩相交的情景;還有歷任家主的畫像,在容貌上也差異極大。這些細節對於外人來說既難以得知,又不容易分析出什麼?不過在樞密府眼裏卻是管中窺豹的引線。
最後眾人得出的結論是?斐家執掌或許有方法逆轉自己的年歲,或是乾脆藉助了混沌的力量?使得自身的意識能夠同身體剝離開來。
由於不清楚具體手段?因此穩妥的方法便是先引誘對方出手。
歸根到底,斐家傳承至今?已不存在感氣者後裔,而普通人妄想得到術法才能實現的效果?必然困難重重?不可反覆施為。
一次失誤便足以成為她敗亡的契機。
據此擬定的方法也通過了鶴兒的檢驗。
乾術「畫中人」即使計劃的關鍵——在這個術中,寧千世能夠繪製出一個完整的假體,它能和本體一樣說話、行動,直到氣耗盡或停止施術。與坎術製造的幻象不同?假體不會被識破?單靠意志和術法想辨別真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同時它又和本體五感相連,當假體出現意外的那一刻,寧千世不僅能立刻洞悉對方的手段,還可確保自己不受到一絲損傷。
唯一的分歧點在於對方會不會選擇對青劍動手。
寧千世相信一個老朽不堪的世家家主,缺乏那份直面強者的勇氣與決心。
事實證明?他猜得一點不錯。
……
「殿下,地下密室找到了。」消除斐楚香的威脅後不多久?另一名方士走入一片狼藉的內室。「抵抗者皆已被制伏,裏面確實有在進行跟邪祟相關的試驗?而且……有不少斐家弟子的遺骸。」
其實不用聽這番報告,寧千世也已經預料到了密室里的情況。
傾聽者所留下的「仙術」?不是所有方士都能領悟、習得。何況尋常感氣者掌握仙術後?難免不會動什麼更進一步的想法。這個想法對於靠血脈延續的斐姓本家而言?是極度危險的。因此早期家主的想法也十分簡單,那就是藉助混沌的力量,來突破方士的極限。
它可以使一般感氣者有更大概率領悟仙術,同時混沌的侵蝕也會令他們更容易被斐家控制。
只不過混沌與生靈天然相斥,想讓兩者共存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地下密室便是答案。
眾多感氣者無聲的死於此處,只為了創造一個聽話的傀儡,一個能夠保護世家的工具。
哪怕這個世家的執掌者,是一群毫無價值的凡夫俗子。
這就是他們為什麼需要被消滅得理由。
感氣者本就該凌駕於世人之上,而不是在一些荒唐可笑的約束下,被無能之人驅使、操控。
否則大陸六國將毫無未來可言。
永王朝在滑向深淵之前,都走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這一次,他相信樞密府可以避免犯下同樣的錯誤。
寧千世走到內室窗前,推開窗戶向下方望去。
樞密府已基本控制住了斐家府邸的各個角落,大量斐家弟子在睡夢中被叫醒,並集中到屋外的空地上。
他們惶恐不安、瑟瑟發抖,全然不知夜裏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故。
不過寧千世並不擔心之後的事情。
不管現在有多麼不安,他清楚這些人在了解真相後,都會適應沒有世家的日子,甚至為這一變化而感到慶幸。
正如走在他們之前的斐念一樣。
「你們解脫了。」寧千世對着人群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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