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現在樞密府正打算調集大軍圍剿金霞城,夏凡也騰不出手來去監視黑門教的動向。
按照那張極為簡易的地圖所示,他們前往的地區比百耀山還要更往南端一些,是獵戶和藥農都不會涉足的迷霧之地。靠雙腿走過去的下場絕對不會比這些人好多少,死一半都很尋常,最穩妥的方法無疑是讓熾和奧利娜載人飛過去。可這兩人的機動能力對於接下來的保衛戰同等重要,不可能輕易調離正面戰場。
「我倒對另一句話有些在意。」夏凡翻回到前面幾頁,「這位教宗大人……似乎認為永王最後已誤入歧途?若是永王的狂熱支持者,不應該無條件信奉永王所做的一切麼?」
「大概是百年時間裏,黑門教也發生了些許變革吧——畢竟單純的信仰不可能填飽肚子,他們能延續至今,想必跟這些改變脫不開關係。」顏箐沉吟道,「但不管如何,我們大抵可以確認黑門教有東西想要得到,而這東西就在山中的一個巨大陷坑中。」
目前來看,最重要的信息便是這一條了。
至於永王看到的真相、世人需要尋找的出路,這些用詞都過於含糊不清,加上有可能是黑書主人的刻意美化,並不具備深究的意義。
對了,夏凡忽然想到,既然窮奇十分熟悉山裏的情況,那烏烈會不會也是如此?
他是鴞妖,理論上活動範圍比虎妖更廣才是。
本着這想法,他立刻讓侍衛將烏烈找了過來。
面對夏凡的提問,烏烈顯得有些緊張,不過看到一邊的黎在微笑鼓氣,他壯着膽子回道,「我平日裏確實會探尋那些沒有去過的地方,也曾越過百耀山脈,前往山嶺腹地……不過,那裏的山峰一個比一個高,下方又全被雲霧覆蓋,我並不敢降下去查看。所以……並未見到您所說的陷坑。」
大概是高山將氣流擋住的緣故,使得溫差變化增大,才讓雲層壓得特別低。而從山上向下看便是「雲海」——除非穿透它,否則很難一眼俯瞰到山腳的景象。
夏凡本想着讓烏烈飛去山嶺中偵查一番,不過看到他怯生生的模樣,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妖本質也是人,一個人單槍匹馬的進入深山老林中探尋,還要面對可能存在的黑門教與邪祟,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了點。
而這時,公主的傳訊兵也帶來了新的消息,甘申邊界出現了大量人員活動的跡象。
……
山莊大殿裏,參謀部早已將新繪製的申州輿圖掛在了主牆上。
托訊音儀的福,他們總算不必隨着軍隊營帳到處移動,坐在鳳陽山莊裏就能總覽全局,知曉前線發生的每件事情,這也使得參謀部有更多精力去折騰謀略上的工具,例如沙盤和大型輿圖。
新繪製的地圖裏,不僅道路和河流一應俱全,連等高線的概念也首次出現在上面。
來金霞這麼久,眾人對算術的理解可以說全部提升了一個檔次。
「這條河叫利川,也是甘申兩地的邊界,最窄的地方有兩處,分別是平鎮渡和望山渡。」賀歸才用一根長長的木鞭指着地圖道,「這兩個渡口都是小鎮規模,平時人數最多在四五千上下,但就在剛剛,我接到偵查隊報告,鎮外出現了大量人馬,少說也在萬人以上。而且兩處渡口都已戒嚴,商隊被禁止通行。」
「我之前回來時,就是走的望山渡。」黎在夏凡耳邊小聲道。
「看來甘州軍的反應速度最快啊。」寧婉君的語氣顯得十分輕鬆,顯然沒有被這場大戰所懾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接下來就該沿河開拓營地,搭設浮橋,並在申州這邊豎起哨塔了。」
這亦是大戰前最常見的準備。
穩固住兩條戰略通道,敵方就能將部隊源源不斷的輸送至前線。雖然柳州和慶州的動靜還不明了,但這種在眼皮子底下的建營行動,就算金霞注意到了都很難制止。利川在軍隊眼中算是一條天然的屏障,金霞無法有效追擊的話,再怎麼打也只能是小勝。說不定對方將領巴不得公主將人手聚集於此,使得申州內部兵力空虛。
「我等也是這麼認為的。」賀參謀拱拱手,「甘州軍人數和實力都有限,為他人鋪路還行,憑自己想攻入申州不太現實。也正因為如此,我建議柿子要挑軟的捏,趁着其他州城還在調動兵力,先給西路狠狠一拳,用一場大勝來鼓舞我軍的氣勢!」
「說說看?」寧婉君明顯對這一方案頗感興致。
「簡單來說分兩步,一是趁他們踏足申州時發起圍攻,消滅越界的敵人;二是讓活死人凍結河水,追擊潰兵。」賀參謀言簡意賅道,「甘州離渡口最近的城池都在一百里之外,鎮子和鄉村不可能拿來據守,所以只要能衝起來,我們就必然會獲勝。」
「聽起來不錯。」寧婉君揚起嘴角,「若可以快速跨越利川的話,定能打樞密府一個措手不及。」
「我覺得,這個計劃或許還可以更進一步。」夏凡忽然開口道。
「哦?」寧婉君的目光立刻投向了他,「怎麼說?」
「把機動範圍拉大,讓甘州軍連潰逃的機會都沒有。」他信心十足地回道。
……
甘申邊界,望山渡。
利川在此處向內收縮,最窄處不到三十丈,儘管水流變得湍急了不少,可由於河底十分平坦,既無暗礁也無凹坑,因此仍舊是最適合的渡河點之一。
啟獨明乃是南路軍的指揮,下轄五千人馬,還有一萬徵召來的輔兵。他接到任務正是穩固渡口,鋪設浮橋,以便後續軍隊進入申州境內。
不過此軍名義上還有一個更高級別的指揮,那便是樞密府四品試鋒,羅敖鷹。
「下官求見羅指使。」啟獨明來到主營帳前,向門口的親衛拱手道。
後者進去沒多久,他便聽到賬內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啟將軍請進。」
啟獨明邁步走入賬內,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裏面的溫度似乎比外面足足低了幾成,空氣中仿佛瀰漫着濃密的水汽。
「不好意思,」羅敖鷹坐在軟塌上,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我剛正在進行感氣冥想,會不自覺影響到周圍的氣機變化。不知啟將軍來找我所謂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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