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艱難到度日如年,也總有咬牙扛過去的時候。
這個季節日落是在晚上六點半左右,日出時間則是在早上五點五十分左右。
滴答滴答
秒針跳動中。
眼看着那個期待已久的時間一點點到達。
艾文三個人以及經過一晚上藥效已經差不多代謝乾淨的船員們,全都抻着脖子翹首以待天邊的第一縷陽光。
但是,外面那由無數黑、白、灰色線條、色塊組成的世界卻沒有絲毫變化。
「怎麼回事?」
而且「幽靈披風」的特性本來就是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發揮效果,如果重新回到陽光下,他們也會瞬間被從這種虛幻的「幽靈」狀態中踢出去。
所以並不是自己的視覺出了問題,而是太陽真的還沒有升起!
直到時間已經來到了早上六點,超過了正常日出的時間足足十分鐘,期待中的陽光還是沒有到來。
「不太對勁啊!」
人類的眼睛分辨不了「幽靈披風」籠罩下,一片純灰色的天空到底是什麼情況。
就算是艾文的偵查網絡也已經失效。
因為在打開「幽靈披風」的一瞬間,海鳥們藉由「超凡方向感」維持的莫名聯繫,就被「海洋秘寶」絕對性的超凡力量阻斷了。
這個時候,他也無法藉助這些身處外界的偵察兵們的視野。
於是,他直接縱身而起。
嗖
像是一隻猿猴一樣躍上主桅的帆桁,藉助索具層層向上,靈巧地從極頂帆的帆桁上跳上主桅的頂端。
再次起跳一躍五米高,已經來到了超過海平面五十米的高空!
啵
上半身已經突破了「幽靈披風」製造的屏障,親眼看到了外界重新恢復正常的世界。
也看到了那個有所猜測但一直不願意相信的真相,今天陰天!
遮蔽了整片天穹的雲彩連接成片形成平滑的雲底,沒有透出哪怕一絲絲細微的天光,而且看這個樣,不排除雲層還會進一步加厚,慢慢催化成一場傾盆大雨的可能。
呼
身體在重力的作用下重新下墜。
穿透「幽靈披風」形成的屏障,即使神思不屬,憑藉身體強悍的本能也自行在帆桁、索具之上借力,平安回到甲板上。
踏!
橫躺在甲板上的大副博格挪動了一下身子,不知道是因為錯覺還是被綁的太久,他感覺自己的手腳已經有些麻木。
跟所有人一起期待地看向艾文。
不過注意到他臉上的神情,所有人都已經意識到外界發生了什麼。
在外。
除了見勢不妙逃到海里去的一部分,留在島上捲入「廝殺」的蜥蜴已經沒有幾隻能夠倖存。
面對同類的慘死沒有絲毫辦法的十幾條巨獸,暴怒地狂吼了整整一夜。
船員們絲毫不懷疑,在「幽靈披風」接觸的一瞬間,「暴風角號」就會被它們毫不留情撕成碎片。
在內。
「幽靈披風」在完美保護了所有人的同時,那程度未知的副作用也像是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眾人頭頂,讓他們每一秒都過得心驚膽戰。
這個時候,艾文帶回來的壞消息,讓他們意識到這種狀態還要持續,而期限卻是未知。
現在的狀況,就像被一根抹着慢性毒藥的繩子吊在佈滿毒蛇的蛇窟上方,鬆手就意味着死亡!
艾文將懷疑的目光投向米蘭,這個傢伙不會又偷偷使用「詭命」了吧?不然今天自己這些人怎麼可能這麼倒霉?!
不過話到嘴邊,艾文換了個問題,米蘭就算是被霉運纏身,倒霉的應該是他自己才對。
「預言解讀出結果了嗎?」
在等待的時間裏,他們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干。
至少,米蘭終於把最開始就準備做的預言完成了。
但是基於目前的困局,由284位船員、以兩隻三階巨獸為首的一群大蜥蜴、根源在異界的「黑堤」、還有米蘭這位連自己都深陷局中的當事人。
所以,模糊至極的結果雖然出來了,但是卻跟沒有差不多。
「圍城、滯留的信使、遠星困局解決的希望並不在這個世界!」
占卜出這種結果,就算是米蘭自己都有些煩躁。
「要不,我們直接用『軍艦鳥』和『大信天翁』空投煉金炸彈,集火那隻蜥蜴王吧?」
不過,說出這番話的米蘭也知道自己這也只是氣話。
哪怕是他們手上還有一堆煉金炸彈,足以用來對付同等體型的海怪,但那是建立在蜥蜴不會躲到影子裏的提前下。
現在外面還是一片漆黑,要是沒頭沒腦把煉金炸彈丟下去除了聽個響,什麼效果都不會有。
焦躁的情緒繼續漫延,要不是船員們都被綁着,艾文都要懷疑在這種重壓之下,自己的船上會不會炸營了。
突然。
「你們聽!」
在艾文的提醒下,他們就聽到外面的吼叫聲驟然一靜。
然後,「幽靈」視野中那些組成蜥蜴身體的黑灰色線條和色塊,在迅速塌縮形成薄薄的像是塗鴉一樣的紙片。
最終一點點徹底消失不見。
「蜥蜴使用了影化!」
「他們又躲起來了?」
很短時間內。
所有停留在島嶼表面的蜥蜴,不論是巨獸還是倖存的普通蜥蜴,全都消失在他們的面前。
嘩啦啦
緊接着,他們的耳邊響起如同瀑布傾瀉般的巨大流水聲。
「暴風角號」的船體開始隨着潟湖中的海水上下起伏。
伴隨着強烈的失重感。
啊!
船員失聲驚叫。
好像重新回到了「暴風雨」肆虐的海面上,船下的大海隨時都會震動着塌陷下去一樣。
沒有把自己固定好的船員已經開始在甲板上翻滾,即使被磕得鼻青臉腫也已經完全都顧不上了,揚起腦袋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算是死,都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不過艾文的臉上卻浮現出驚喜的神色。
「這是『黑堤』要結束了?」
以艾文的視力已經敏銳地注意到這片環形島礁從最外圍開始,已經開始慢慢虛化。
就好像兩張重合在一起的紙,在空間尺度上慢慢分離漸行漸遠,但在身處這張紙上的人還能藉由其和世界最後的聯繫觀測到這種變化。
不得不說這種景象,許多人一輩子都難得一見。
先前只是因為環境的再次大規模變動,蜥蜴們重新躲到了影子裏,終於讓他們得以鬆了一口氣。
「不過,艾文!話說我們現在就在這片島礁的最中間,會不會一起被帶着脫離物質世界啊?」
「呃」
想到那個可怕的結局,哪怕是船上兩位學識最淵博的巫師也不禁臉色一僵。
好在。
局勢終究沒有變成那種最險惡的樣子。
與「黑堤」出現時,好像一下子撞入這個世界的粗暴相比,脫離時卻像是冰雪消融般消失的悄無聲息。
除了因為島嶼消失,海水倒灌時形成的劇烈震動,「暴風角號」再沒有遭遇到其他的意外。
當天空中的第一滴雨滴落到戰艦上的時候,那片包圍了他們一天一夜的環形火山島礁已經徹底消失地無影無蹤。
被困在潟湖中的「暴風角號」也終於重獲自由!
精疲力竭到甚至神經都有些衰弱的船員們卻在最終的險死還生之後,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
颯
艾文已經在第一時間就撤銷了「幽靈披風」。
隨後揮拳彈跳,配合「數據化視野」對身體的全方位監控,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不妥當。
是因為「狂亂魔藥」發揮了應有的作用,還是一夜時間不足以讓副作用顯現?他就不知道了。
只是下一瞬間,由於這件「海洋秘寶」的效果解除,之前積累的痛苦、疲憊種種負面感受立刻洶湧而至。
好像連續通宵了一周,又馬上做了二十趟過山車,讓人難過到頭暈目眩幾乎要一頭栽倒。
連艾文都是這種感覺,可想而知船員們會是什麼狀態了。
再加上可怕的副作用,雖然「幽靈披風」是這次救了自己全船的大功臣,艾文卻已經在想着找機會去跟死靈學派或者相關路徑的超凡者做一下交換了。
哪怕能力沒有這麼變態,也比這個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爆炸的不定時炸彈要好啊。
而且用戶體驗極差!嘔
至於在那之前,如果遇到無法抵禦的危險,要是問艾文是用還是不用?
呃真香!
突然。
呷!呷!
「嗯?」
漸漸變強的風雨捲動着他身上的大氅,發出烈烈的聲響,憑着超凡者的身體素質勉強恢復的艾文站在船頭看向外面。
就看到十幾隻烏漆嘛黑的大蜥蜴漂在海面上,瞪着紅色的眼睛發出如同被拋棄地小狗般無助的叫聲。
艾文心裏瞬間一樂:
「嘖嘖嘖,這些小可憐,竟然被拋棄了,快到你們艾文叔叔這裏來!」
毫無疑問。
這些傢伙應該是在「狂亂魔藥」發威的時候逃到海里的倖存者,但是在「黑堤」結束的時候沒能及時返回島上,倒霉的被留在了物質世界。
顯然兩個世界的交匯和分離,並不能精準定位每一位來客,偶爾留下點什麼,或者帶走點什麼還是有可能的。
而且這些蜥蜴能夠適應海島上的生活,卻不代表着他們就是兩棲生物,能一直活在海水裏。
特別在這片平均深度已經接近一千兩百米的深海海域裏,沒有一座島嶼它們早晚都得沉入海底。
所以,為了不讓它們那麼痛苦的死去,艾文決定把它們通通變成自己「野性護符」的原材料!
從接受傳承後,一直沒能開張的「野性護符」現在終於有了練手的對象,也讓艾文得以補足三個正式巫師前置的最後一塊短板。
剛剛還在巨獸們的淫威下,大氣都不敢喘的艾文瞬間就來了精神。
「惹不起大的,難道還治不了小的?」
跳下船,親自動手把這些躲過一劫的「幸運兒」通通抓上了「暴風角號」在甲板上一字排開。
這些被灌下「沉睡魔藥」一動不動的陰影蜥蜴,長得和海鬣蜥有些像。
鋒利的爪子長長的尾巴,只是在滿是褶皺的皮膚上多了細密的鱗甲,像純黑色不反光的鏡面一樣十分光滑,比海鬣蜥的賣相要好了太多。
不過現在這些用來保護它們的「裝備」再也沒有了絲毫用處。
通過學派中傳承的巫術,鑑別出這些陰影蜥蜴身上靈性集中的部位是頭頂一枚豎鱗。
一般這種鱗片的作用,是在他們憤怒時高高立起,在作為一種威嚇的手段。
後面的工作就簡單了。
「父債子償,非常公平!」
在它們的鱗甲上繪製符文,保證在它們的生命消散時能最大限度地將靈性和超凡特質截留,通通集中到那枚豎鱗上面。
最終,艾文一共得到了十五枚具有完整靈性的護符材料。
剩下的部分,則被四肢還有些發軟的船員們抬到廚房,發揮餘熱為大傢伙兒做上一頓豐盛的壓驚宴。
無論如何,這些都是異界的魔化生物,對普通人來說可都是大補!
「大副先生,你來指揮,我們繼續返航。」
吩咐大副指揮「暴風角號」返回尼斯克。
艾文自己則帶着自己的戰利品返回自己的實驗室,準備研究「野性護符」的製作。
之前一直苦於沒有合適的練手原材料,野性護符的研究項目遲遲沒有啟動,現在既然原料問題已經解決,趁着船員準備伙食的功夫,艾文已經手癢難耐。
這次與「黑堤」的意外遭遇,比曾經被希留斯的「近衛統領號」襲擊時要煎熬的多,比打了一場殘酷的海戰還要累人。
但對艾文來說卻也不是毫無收穫。
至少,今天之後。
艾文在精神力指數已經達標,完成了「王國基礎光輝」三大原質銘刻的情況下,本來就向着正式巫師大步前進的研究進度再次加速了一大截。
「活性化植物」已經基本達成前置;
「魔藥學」搬開了「通靈魔藥」之前的最後兩座大山;
現在又入手了魔化生物的靈性材料,獨立製作的「野性護符」已經遙遙在望。
這麼一想過程雖然驚險,但收穫也算不少。
至於承受的風險與獲得的回報是不是成正比,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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