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天還沒亮,魏合便坐着馬車上了路,馬車車輪有些顛簸,上下搖晃。
車廂內。
魏合仔細的檢查身上所有準備,裝備,道具,藥物,以及需要用到的特殊辟毒物。
白玉功雖然有辟毒功效,但它只能低開大部分藥效較弱的毒藥。
對效果極強的藥物,並沒有太多壓制效果。
歸根結底,白玉功其實是不斷提升針對的幾類藥物抗藥性的修煉過程。
這門功夫需要不斷服用一些不同藥性的藥材,以此增強身體抗藥性。
但這種增強並非無解,只要藥效遠超服用鍛煉的藥材,就能破解。而且對一些沒訓練過的類別,一樣毫無效用。
『說白了,白玉功其實就是利用現代的生物抗藥性,適應性,來產生所謂的辟毒功效,只不過是武者的強大體質,將這種抗藥性極端化了。
但相對應的,獲得這抗毒性的同時,同類的治療藥物也會失去效果,可謂有利有弊。』
魏合坐在馬車內,聽着外面不斷滲進來的馬匹響鼻聲,心緒漸漸安定下來。
從宣景城到鍾靈山莊,中間有些路程,中途還要經過天印門,距離比從天印門過去還要遠。
魏合車到中途,剛過天印門,便看到了有馬匹和車輛漸漸增多。
似乎都是和他一路,朝着鍾靈山莊方向過去。
一路上,遇到的車馬人流越來越多。
車馬中途休息時,魏合和車夫到路邊的一處茶攤喝茶歇腳。
這泰州民風彪悍,茶攤居然就開在大路邊。
老闆是個一隻眼瞎掉的老頭。帶着一根拐杖,手底下有幾個服務的年輕夥計。
看賣相就知道是某位江湖退隱了的前輩,不好惹。
幾個長木板子架起,丟了一堆干枝葉上去,便成了所謂的茶攤。
攤子上,有十來套桌椅,稀稀疏疏的坐了人。
天色陰沉悶熱,魏合找了套還算乾淨的桌椅坐下。
他旁邊隔了一張桌子,正坐着三個光膀子的麻衣壯漢,一個個頭髮短寸,身材健碩,雙手手背都有厚厚老繭,一看就是練拳的。
三人正一口吃着茶點,一口喝着剛燒好的綠茶,說着鍾靈山莊的事。
「要說比武招親什麼的,你不是也說了,只要能贏就能上,要是我能贏,是不是也能和那萬青青結親?」
「都給你說了,這種比武招親,敢這麼敞亮着辦的,就你這點三腳貓功夫,上去不到一回合就能給你扔下來!」
「扯淡!老子苦練十三年難道還怕個區區小娘們不成!?」
「那你去試試不就好了,要是運氣好成了,那可就成了天印門內院首席的男人,以後走出去,在這宣景城一地,也是威風霸氣。」
「對對,說不定,那些上去的人一個個把那小娘子打累了,剛好輪到你上去,運氣好,瞄準人家一個腿軟,就能贏!」
兩人一唱一和吹着牛打趣另一漢子。
那漢子被堵得滿面通紅,不斷反駁,其實他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這個料,不過輸人不能輸陣,嘴上功夫決不能輸。
魏合收回注意力,讓夥計給車夫送一份茶水和茶點過去。
車夫老李是天印館做了多年的老人,有一手不弱的外院功夫,因為年紀大,突破無望,還兼修了腿功和粗糙硬功,所以氣血雖然只是勉強二血,但實戰還是有幾分實力。
魏合讓他一起坐下吃,老李執拗着不來,說什麼要照看馬匹,車廂,免得被人偷了去。
魏合也就聽之任之。
小坐了一會兒,待得夥計將馬匹餵了些草料,喝了點水,魏合正要起身離開。
忽然馳道上由遠到近,奔來幾匹健馬。
這馬匹和尋常馬匹不同,膘肥體壯,毛色油亮,最關鍵的是,這幾匹馬的四蹄,居然都是類似貓科動物一般的爪子。
那爪子上有肉墊,奔跑時輕盈聲小,竟然隱隱有捕獵者的味道。
騎馬者也和常人不同,一個個身姿挺拔,肌肉勻稱有力,無論男女,面上都帶着一絲凜然冰冷氣質。
隊伍一共四匹馬,兩男兩女,卻動作整齊劃一,相差極小。奔跑時連濺起的灰塵也不差多少。
四匹馬沒有停留,從茶攤邊掠過,繼續狂奔離去。
「赤景軍的人當真和常人不同!」
馬匹離開了好一會兒,茶攤上才有人幽幽出聲。
「聽聞郴州亂軍,聲勢越來越大,已經連破數次朝廷大軍了,其中亂軍大將張嵩,自號定山王,已經開始開府建部了」有人低聲嘆氣。
「此前衙門門口不是也貼了告示,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要強徵兵了。」
「不會吧我們可是有十萬赤景軍駐守,那亂軍不是說都是些莊稼漢子麼?怎麼」
「不錯,赤景軍總兵大人尉遲鍾可是鎮守過邊疆的老將,定不會讓亂賊過來。更何況我泰州民風彪悍,人人習武,那賊軍不來便罷,若是來了,要他有去無回!」
在共同話題下,幾桌人頓時聯動起來,討論得熱火朝天。
只是魏合再沒有聽到討論鍾靈山莊之事。
這群人反而開始談論近來周圍赤景軍又繳了什麼異獸,殺了什麼盜匪,還有什麼離奇命案,大戶人家未婚得子之類的鄉間傳聞。
魏合坐在桌邊,手裏握着微燙的茶水,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觸。
在他們這些門派武人眼裏,自己面對的江湖武道門派,便是一切。
武者們之間的糾纏,爭鬥,算計,便是能看到的全部。
但在另一層外面。
亂軍漸成氣候,各地漸漸割據,獨立支撐,皇庭失去對地方的控制,天下紛亂。
人們關注的,更多是自己身邊周圍的事。
而武人之間的那點糾葛,就如其中的一點浪花,在這天下大勢中轉瞬即逝。
「您是豫北町的魏合魏師兄?!」
忽然一個聲音將魏合從走神中拉了回來。
魏合回神看去。只見兩個同樣穿着天印門勁裝的女子,正站在他身側不遠,有些忐忑的看着他。似乎是擔心認錯人。
兩人明顯不是萬青院的,姿容一個清秀,一個端正大方。
身段看起來,因長期鍛煉而凹凸有致,相當火辣。但那明顯是靠着緊身的衣服裝扮,收緊身材所致。
若是仔細看,就能看到兩女手臂上清晰的肌肉輪廓。
只不過女兒家愛美,小心用特殊方法掩飾起來。
「你們是?」魏合心頭一定,雖然不記得自己見過兩人。不過他慢慢走的目的也達到了。
那就是結伴。
「魏師兄沒見過我們,我們可是久仰大名了。」兩女中,那端莊大方一位,爽朗的笑道。
她指着另一邊羞澀低頭的同伴。「她叫孟晴,我叫張靈虛,我們之前在裕興坊遠遠見過幾次魏師兄,早就聽說師兄入門短短數年便入勁成為武師,還得院首器重,一力支持您成了豫北町舵主,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
「張靈虛,孟晴,好名字。」魏合微笑點頭。「你們是哪個院的?」
「我們比不得師兄厲害,現在還在外院。」張靈虛連連擺手,有些臉紅道。
「不過晴兒快了,她天賦比我好,應該很快就能進內院,到時候若是被萬青院錄取,魏師兄可得多加照拂哦。」她笑着推了把身邊的孟晴。
「可以。雖然我在內院也不是什麼厲害人物,但稍稍照拂一下小師妹還是可以的。」魏合笑着點頭。
三人坐下小聊了一會兒,果然,這兩人也是去鍾靈山莊看熱鬧。
畢竟萬青青可是內院首席,是入勁頂點的武師高手,平時可沒什麼太多機會能看到這個層面的高手當眾比武。
所以兩人也是去開開眼界。
大家一說開,索性三人結伴一起同行,也好一路有個照應。
讓魏合有些詫異的是,兩女並非單獨出行,不遠處還有一支十來人的健壯家僕組成的隊伍。
隊伍里,其中有兩人氣血涌動明顯,居然都是二血武者,顯然兩女家底不俗。
不過人多也好,這樣更方便行事。魏合心中有了定計。
*
*
*
鍾靈山莊。
一早,山莊佈置的擂台邊上不遠,有一依山小樓。
樓內主位上,萬青院院首萬菱,一身輕紗長裙,端正坐着。
在她右側,並肩坐着一名容貌清雅,氣質如同文人一般的中年男子。
男子一身黑袍,大袖飄飄,下巴留着一小撮黑色長須,有巴掌長,垂到胸前。雖然身上衣袍寬大,但依舊掩飾不住他異常健壯的上身肌肉。
武人和文人的氣質,在此人身上微妙的結合在一起,讓人一見難忘。
此人便是天印門副門主之一,周順。
除開兩人外,天印九子之一的正臨院院首,蕭清魚,也靠坐在萬菱身邊。
兩人都是天印九子裏的女子,相對關係較近,這次萬菱便將其叫來助陣。
小樓內,還有鍾靈山莊的代表,大管事劉伯,一個看起來如同老農的普通老人。
雖然看似普通,但他身邊甘當陪襯的,就有數名三血武者,以顯地位。
除開四位大人物外,其餘還有不少人,分坐下排,萬青青周羽歸等幾人也在其中。
小樓內,頂端一盞大吊燈上,上百根蠟燭一起照明,將整個大堂的所有陰暗全部驅散。
「感謝周副門主,正臨院蕭院首蒞臨,幫忙主持小女比武招親會。」萬青院院首萬菱,站起身,先朝兩位同級人物微微頷首。
「萬院首客氣了。」周順微笑道。
「小菱,你我還有如此見外?青青也是我看着長大的,我不來誰來?」蕭清魚語氣卻熟絡多了。
萬菱感激的看了看這個好姐妹,她在天印門中好友不多,但一直支持她的,只有蕭清魚一個。
這次青青能爭取到這個自己做主的機會,也是這位蕭清魚院首的支持,才有如今局面。
蕭清魚年過半百,卻依舊容光煥發,姿容沒有一絲皺紋斑塊,除了稍顯富態外,這個容貌平平的閨蜜,給了萬菱太多的支撐。
回過神,萬菱拍了拍手。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我來說說,這次小女招親,有一些東西需要事先準備妥當。」
她美目掃過在場眾人,目光落在在場的諸多年輕武者身上。
「因參加者眾多,而小女卻只有一個。所以在此需要引入三位篩選人,以便將實力遠遠不足的大部分人擋下。以免徒耗小女體力,最終勝負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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