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久握緊拳頭。卻也什麼話說不出。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出了鏢局,朝回山拳院去了。
他其實都知道,大伯那裏的情況,他表面什麼都不管,其實什麼都清楚。
鏢局是生意受了影響,但實際上距離出問題還很遠。只是大伯故意說得嚴重,免得他繼續往鏢局裏領人。
家裏人從來不和他的義氣兄弟姐妹們見面,也是因為如此。
所有人都覺得他交的都是狐朋狗友,覺得他成天玩物喪志,可又有幾個人知道他的想法。
他程少久,以誠待人,別人也定會以誠待他。
以真心才能換真心。如今別看他的那些朋友表面不怎麼樣,但真要到了關鍵時刻,能站出來支持他的人絕對遠比大伯手下的鏢師可靠!
可大伯卻不這麼認為。
沿着以往的路,程少久不多時,再度到了回山拳院,只是為了不讓人看出問題。
他不得不將剛剛的事藏在心底,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院子裏,已經有不少師兄弟到了,正在單獨各自練習。
程少久一眼便看到了好友魏合,兩人交換了下眼神,正要說話。
「不好了!」忽然一個新人師弟推開院門一下衝進來。
「蕭然師兄在昨天的對拳里受了重傷!」
「!!?」
院子裏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紛紛露出懷疑不信之色。
蕭然是誰,如今回山拳院的香餑餑,鄭老的心頭肉,而且還是石皮層次的大高手。
現在突然冒出來說他受了重傷!?
「是真的!」很快另一人也進了門,沉聲道,「老師有令,三師兄,蕭玦,張德,鄭牛,許安山,五位師兄跟我走一趟。其餘人留守院子裏!」
這人算是一直緊跟趙宏的一個跑腿師弟,經常由他在傳達老師和大師兄的意思。
聽到他這麼一說,眾人頓時有些信了。
畢竟這傢伙膽子再大,也不敢假傳聖旨。
頓時被點名的眾人站出來,在程少久的帶隊下,匆匆跟着這人離開院子,看方向,是朝醫師藥師最多的町去了。
魏合壓根沒來得及給三師兄說自己突破的消息。
便看到人呼啦啦少了一小半。
他輕輕吐了口氣。
「這蕭師兄到底怎麼受傷的?有鄭老跟着,還能受傷?」有人低聲嘀咕問。
「鄭老是強,但誰也沒見過他出手,你怎麼知道他是不是比蕭師兄更強?畢竟年紀大了,氣血也會衰竭。」另一人低聲反駁。
「不是說前些天去對拳了麼?難不成....!?」
「誰知道...對拳....嘿,我聽之前的師兄說過,從來沒有把人打成重傷的對拳。」
「別亂猜了。」江嚴冷聲呵斥了句,「好好練自己的。」
魏合也收回注意力,心裏毫無波動,繼續慢慢練習自己的。
院子裏慢慢恢復了平靜,只是大家看似安靜,心裏都壓着一股子好奇。
蕭然此人在院子裏,人緣一向不怎麼樣,所以聽到他受傷,而且還是重傷,在場眾人甚至還有心裏幸災樂禍的。
不多時,歐陽莊也來了,只是他神色閃爍,假裝鎮定的走到魏合身旁。
「魏師兄,我剛剛去了一趟泰和堂...蕭師兄就在那邊治傷,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
他神秘兮兮的低聲道。
「.....」魏合默然不語,自顧自做自己的。將火堆升起來,開始給磨皮用的砂石加熱消毒。
歐陽莊眨了眨眼睛,等了一會兒發現魏合沒動靜,他頓時急了。
比起程少久和鄭老,他的耐心更差,自己忍不了幾下,便一股腦的馬上開始抖他所謂的內幕消息。
「合哥您也太沉得住氣了吧?我給你說,我問過家裏護院了,昨天對拳,蕭然當場被七家盟的趙家看上,又被田家看上,兩邊都邀請他加入自家擔任職務。」
「結果....蕭然那傢伙...」
「好好說話。」魏合瞪了他一眼。
這種胡亂稱呼,沒大沒小的,被別人聽到,他魏合不會有事,但歐陽莊肯定會被傳出不尊師長的名頭,對他以後發展會很不好。
「哦...好吧好吧,蕭師兄,行了吧?」歐陽莊撇撇嘴不以為然。
他年紀小,壓根不在乎這些。
「我給你說,蕭然拒絕了田家,選擇加入趙家。結果....今天就傳出他被偷襲重傷,還是個蒙面人偷襲。嘖嘖...這趙家和田家,一直互為對頭,要不是七家盟內部有協議,根本不會有什麼聯盟。
蕭師兄這可真是無妄之災。慘...太慘了。」
「照我看,他如果選擇了趙家,田家也肯定會下手。這誰也不願意看到他這種年輕精銳,潛力很大的天才,加入自己的對頭。
其實本來,趙家肯定會注意,防備他被偷襲,可耐不住田家動手太快,這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您說是吧.....」
他後面還說了一些幸災樂禍的話,估計是平日裏,蕭然看誰都一副老子第一天下第二的表情,對誰都愛理不理,讓歐陽莊相當不爽。
不過魏合卻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滿腦子都是剛剛歐陽莊說出的消息。
蕭然,因為太天才,在對拳上被兩家邀請,結果....他答應了一家,卻被另一家偷襲,如今重傷....
天才....原來也是有風險,只是他原本以為,風險應該不大,現在看來...這風險不小...
脫離樹林生長的大樹,就要獨自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風吹雨打。
『這就是木秀於林的代價麼?』魏合心中沉着。
他原本還想着,迅速公開自己的進度,說不定還能換個小天才之名。
但現在看來.....
『還是先掩藏一段時間再說。不能着急...』魏合感覺不妙。
天才,不是那麼好當的。
不過,他也明白,自己的情況很難隱瞞住老師鄭老,這樣也好,只有鄭老知道自己的進度,這樣的話,他也能得到資源傾斜。
而且安全也能得到保障。以及後續的練功方法也能從容獲取。不會被拖累。
但其餘人,就都不公開了...
魏合心中有了定計。再拖一點時間,公開自己突破的消息為好,這樣一來,他不用背負天才之名,也能從容應對更多東西。
如果鄭老自己看出來了,他也不用對其主動講。但如果沒看出來,他便自己找機會單獨顯露。
歐陽莊還在邊上念念叨叨,幸災樂禍,說了很多話。
魏合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着。繼續練自己的。
漸漸的,一整天便過去了。鄭老他們一直沒來。
而大師兄趙宏,程少久,還有幾個核心弟子都沒到。顯然全在泰和堂那邊守着。
院子裏大家心裏難得八卦消息,一個個都沒什麼心思好好練功。
倒是魏合,督促着歐陽莊,認認真真的繼續完成了兩人的每日功課。
「魏師兄您可真是沉得住氣....」歐陽莊有氣無力道。
「.....」魏合一言不發,慢慢將汗巾放進熱水裏,搓洗了下,擰乾,仰頭蓋在自己臉上。
天色漸暗,此時快要到結束散場時候了。
院門外這才推門進入一隊人。
大師兄趙宏赫然走在最前面,之後是程少久,後面則是兩個抬着擔架的弟子。
擔架上躺着的,赫然便是面如金紙的蕭然。
蕭然臉上嘴唇上毫無血色,昏迷不醒,明顯傷得極重。
鄭老走在最後面,手裏拿着根拐棍,面色很不好看。
他以往懶洋洋慢吞吞的步伐,此時隱隱顯出幾分沉重和威勢。
和魏合所想的不同,此時的鄭老壓根就沒心思去看院子裏其餘人的情況,而是冷着臉跟着隊伍一起,很快進了裏屋。
不一會兒,屋子裏傳出一陣陣呵斥聲,一個弟子迅速跑出來,拿着張方子,似乎是出去買藥了。
魏合神色平靜,收拾好東西,捏了一把一旁幸災樂禍的歐陽莊,帶着這沒城府的小子出了院門。
「哎喲魏哥您捏我幹嘛?!」
「你叫我什麼?」魏合腳步一頓。
「魏哥?」歐陽莊話音剛落,又被狠狠捏住耳朵。
頓時他被疼得大叫起來。
「魏師兄!師兄!師兄啊我的好師兄,我錯了!」
他趕緊告饒。
魏合才收回手。「走吧。」
「哦...」歐陽莊揉揉耳朵,一臉不解和無奈。
兩人收拾了下東西,離開院子。
原本魏合打算主動給鄭老提自己突破之事,此時也暫時放下。
看蕭然的下場,就知道天才的風險有多大,所以魏合還是決定,做個不那麼天才之人。
得另尋時機告訴鄭老。
蕭然重傷後,鄭老發動自己的人脈關係,到處尋找調查兇手,可惜根本一無所獲。
反而浪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錢財。
如此連續半個多月。
鄭老早出晚歸,依舊無果後,才面色難看的回到院子裏。
不過和平時不同,往常他都喜歡一口茶水後慢慢吞吞啃雞爪。
但現在完全沒了啃雞爪的心思,一雙眼睛看似盯着院子裏的其他人,實際上兩眼飄忽,注意力壓根就不在院子裏。
大家都看得出,蕭然被重傷一事,對他的打擊相當大。
而蕭然也修養了半個多月,勉強能下地行走了。偶爾出現在院子裏,也不能練功,只是臉色陰沉着,盯着其餘人的練功,眼神很不好看。
又過了半個月,魏合繼續老老實實的攢着破境珠,同時等待時機。
好在他和程少久相處許久,也知道他石皮初期的而一點簡單練法,一開始倒是不用急。沒怎麼耽擱。
主要是石皮層次的完整練法,他不清楚,也不好問。這事還是得找鄭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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