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澄看向安王爺,「外祖父,爭過但是輸了,這不丟人。總不能洗乾淨脖子等死吧?爭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我不怪你,我爹不怪你,我祖父也不怪您,所以您別再責怪自己了。」
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外祖父比他們所有人都難過,比他們所有人更加自責。
而他們也是一樣,但凡出了什麼事,也會不自覺的責任怪在外祖父頭上。
可錯的是雲帝啊,就因為他是皇帝,手握至高無上的皇權,所以不能罵嗎?
安老王爺老淚縱橫。
此刻他只能祈求上蒼,希望洛小翡的路能好走一些。
洛小翡回了錦閣。
城外發生的事他們已經知道了,裴家人令人敬佩,裴家的兩個孩子那般優秀。
洛小翡坐下,說道:「我要跟裴澄一起去救裴氏族人,華裳替我點五百騎兵,要有武功底子的。」
華裳看着她,問道:「你決定了?」
「嗯。」
「好。」華裳鋪開了地圖,「裴氏族人如今在雲端城除了裴沐一脈,還有些旁支。裴沐的祖父祖母前些日子去了西北祖宅,裴氏祖宅位於古羌附近,可請古羌族長援助。」
洛小翡點頭,「雲端城的裴家人我去救,我和裴澄分開,讓他隨古羌族長去西北。」
「萬萬不可。」安子霆語氣急迫,「雲帝巴不得你出現在他面前,雲端城光是禁軍就有一萬人,加上守城軍。他們和海寇不同,你下不去手的,去了定會收到掣肘。」
洛小翡用袖子擦了擦臉,「他們只記得那個兩百斤的洛小翡,你們看我現在的樣子,有幾個人還認得出?到時候喬裝打扮一下,我可以躲過。我只要帶他們平安出城,之後就好辦了。雲帝師出無名,不會派重兵追擊我。況且月御和裴沐還在雲端城,還有我那個扮豬吃老虎的父親。」
這次她有私心,她不但想帶回裴家人,還想帶走裴沐和外祖母,如果父親願意的話。
安子霆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洛小翡這麼說就是已經決定,他們誰也改變不了。
華裳將地圖合上,鄭重地看着洛小翡,語氣嚴肅了幾分,「小翡,你可知道你是要造反,這條路註定會有人犧牲,你確定要冒這個險?」
「這算什麼冒險?我定會平安歸來,帶着裴家人,你信我可好?」
洛小翡語氣輕鬆,可沒人吃她這套,氣氛還是恨壓抑。
「我信你。可還是會擔心。小翡,這事不要再讓其他人知道了,你到時候悄悄走。」
洛小翡認真地點頭。
華裳囑咐道:「你們倆也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們的祖父。」
屋內除了安子霆和華裳,還有安寧和綠竹。
安子霆和安寧自然鄭重答應,祖父那性子,不小心就說漏了。
洛小翡起身,「我和綠竹現在回家,我讓溫日暖對外宣稱我染了天花。」
「嗯。」華裳握着她的手,「一定要小心。」
「好。」
洛小翡和綠竹出了錦閣,神情凝重。
如今安樂城的百姓都知道,裴准死在了安樂城,陛下很快就會出兵,小翡將軍心情不好很正常。
回家以後,洛小翡將這事告訴了父親母親。
季如花壓低了聲音,「何時上路?讓日暖對外宣佈,娘也染了天花,娘跟你一起去。」
洛小翡湊近她,「家裏我不放心,萬一真有人要衝進來,您不在誰能攔住他們?如果讓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們整天在這,外人一看就知道不妥。您得守着家,千萬別讓任何人進我的屋子。」
季如花知道沒得談了,只能閉嘴生悶氣。
洛允則是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個丫頭,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你放心去吧。如果救不回來,千萬不要勉強,不要把自己搭進去。知道了嗎?」
「知道。」洛小翡笑眯眯地答應。
與此同時,綠竹正坐在廚房裏,一個勁吃,兩個嬸嬸都懵了。
「綠竹啊,你這是後反勁啊?」二嬸嬸正忙着揉面,想着多給綠竹煮些麵條。
三嬸嬸笑着說:「應該是了,把這些天少吃的這是打算一次補回來了。」
綠竹只是傻笑着,吃了一大碗麵條之後,擼起了袖子,「二嬸嬸,你跟三嬸嬸包包子,我揉面。」
二嬸嬸也沒攔她,都是自家人,沒必要客氣來客氣去。
洛小翡在外面聽得哭笑不得,綠竹真是一刻都閒不下。
她也進了廚房,廚房的小飯桌上是個大盆,有洗臉盆那麼大,平時是用來揉面的。
那盆里現在就剩下湯了,綠竹還在那使勁撈,好容易撈到一根麵條,頓時喜笑顏開。
二嬸嬸說:「馬上就好了。小翡也餓了吧?」
洛小翡乖乖地點頭,她坐在綠竹對面,聞到了蔥花味。
家裏人都吃完飯了,給她們留了,綠竹剛才已經吃光了,兩個嬸嬸看她沒吃飽才又開始忙乎。
要是換成平時,洛小翡就自己做了,不然就進城去華裳那蹭飯。但這不馬上要趕路嗎?還是家裏的飯能填飽肚子。
兩個嬸嬸忙乎的滿頭大汗,季如花在屋裏一直沒出來,倒不是她不想幫忙,主要是怕被看出來什麼。
洛老太太已經哄着孩子們睡了,洛家村除了洛家廚房,已經陷入了一片安靜。
半夜,兩個嬸嬸打着哈欠回房了,鍋里還煮着一鍋麵條。
洛小翡和綠竹搶着吃完,然後就坐在院子裏曬月光。
洛小翡小聲問:「你怕嗎?」
「你怕了?」
「我怕過什麼?」
洛小翡呼氣吸氣,她不是怕,她就是有些緊張。這裏是她的家鄉,但她自小在雲端城長大,那裏也是她的家,這種感覺很奇怪。
她以為再回去將是很久以後的事,沒想到這麼突然。
她想外祖母了,想兩位嬤嬤,想將軍府後面的那個餛飩攤子她還想替洛璃和洛玄帶回他們心心念念的大姐。
「之前說母親有了,我算算日子年底就會出生,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到。」洛小翡不再逃避,她懷念將軍府,懷念那平靜的過去懷念那攔住她看美人的高牆。
綠竹杵着臉,「我弟弟也長大了,也好些日子沒見了,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父親和後母她這輩子都不想見。但小弟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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