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形虎妖的魄力,非同一般,李慕體內難以煉化磅礴怒情,在遇到虎妖精純的魄力之後,轉瞬便冰雪消融。
太陽落山之後,李慕盤膝坐在床上,五心向天,低聲道:「素氣九回,制魄邪奸,天獸守門,嬌女執關,七魄和柔,與我相安,不得妄動……」
盞茶時間之後,他猛然睜開眼睛,開口道:「伏矢,凝!」
李慕的身體之內,代表怒情的灰光一閃,從體表隱沒到肉體深處,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李慕也再次感受到了他凝聚第一魄時的熟悉感覺,體內的法力,在第二魄凝聚的同時,那一瞬間的躍升,抵得上他導引修行一個月。
李慕舒了口氣,雖然七魄他才凝聚其二,但卻只用了一個多月。
只要他能在接下來的四個月時間裏,再凝聚兩魄,就能突破那老道所說的半年之期。
第二魄凝聚之後,李慕嘗試着施展他之前所不能施展的道術,發現雖然法力增長了不少,卻還是只能掌握九字真言前兩字,無非是施法的時間比之前更持久了。
持久總歸是好事,接下來他要做的,便是為凝聚第三魄雀陰做準備。
凝聚雀陰需要大量的哀情,收集哀情的方法,李慕已經找到了,只是柳含煙那裏,《化蝶》的戲文還沒有編排完畢,李慕再怎麼着急也無用。
他本來想問問柳含煙,但她昨天沒有過來,不過今日是她駐顏符失效的日子,李慕畫好了駐顏符,準備等她過來取的時候再問。
然而李慕一直等到晚上,都沒能等到柳含煙。
李慕在院子裏燃起了炭火,將穿好的肉串放上去,沒多久,晚晚便從隔壁跑了過來,蹲在李慕身邊看着。
李慕遞給她一串烤好的五花肉,問道:「你家小姐呢?」
晚晚一邊吃,一邊說道:「小姐在鋪子,還沒有回來。」
李慕問道:「這幾天鋪子很忙嗎?」
晚晚點了點頭,說道:「茶樓和書鋪多了很多客人,尤其是書鋪,新書剛剛印出來,就會被搶光,有幾個書鋪打聽聊齋是什麼人寫的,小姐沒有告訴,還有一家書鋪,想要買下聊齋,小姐也沒有同意……」
柳含煙一介女流,帶着一個小丫鬟就敢在陌生的地方闖蕩,需要抵抗來自方方面面的壓力,的確不容易。
李慕讓晚晚將駐顏符給她帶回去,自從他的法力提升之後,所書駐顏符的效用,也從三日,延長到六日以上。
符籙的時效,主要和兩個因素有關。
一是所用材料的品質,普通的硃砂,黃紙,能承載的法力有限,即便是書符之人法力再高,也無法畫出超出材料上限的符籙來。
二是書符之人的道行,在符籙材料品質極高的情況下,書符之人的法力越深,符籙的威力和時效便越長。
當然,這都是對於一般的修行者而言,一些道行高深的修行者,甚至能虛空凝符,當然,這些便不是李慕現階段能接觸到的了。
凝聚第二魄之後,他回衙門銷了傷假,日常在未央街巡邏。
雲煙閣便位於未央街上,李慕穿着公服,溜達到茶館的時候,聽到裏面傳來嘈雜的聲音。
「那個天天斷章的狗賊呢,今天怎麼沒出來?」
「趕緊的,叫他出來,我們已經在這等了大半個時辰了。」
「昨天那狐狸報恩的事情還沒講清楚呢,獵人推開門,到底看到了什麼!」
茶館小二看着眾人,無奈的說道:「那位說書郎已經離開了茶館,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什麼!」
「走了?」
「怎麼會走了,是不是你們這裏剋扣他的工錢?」
「趕快把他給我叫出來,今天他不出來,我就不走了!」
……
李慕站在門口聽了一會,便搖頭離開。
第二魄已凝,他已經不需要再通過斷章來收集他們的怒情,說書郎的身份,自然也到此為止,重新回歸捕快的本職。
走出茶館,路過書坊,聽到裏面傳來熟悉的聲音,李慕腳步微微一頓。
書坊,柳含煙俏臉含霜,對一名中年男子道:「任掌柜,你說的事情不可能,請回吧。」
中年男子笑了笑,說道:「柳掌柜這又是何必呢,有生意大家一起做,你一個弱女子,撐着這麼大的店,難道不累嗎,我也是好心幫你……」
柳含煙冷着臉,說道:「不勞任掌柜費心。」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說道:「既然柳掌柜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告辭。」
李慕從外面走進來,轉頭看了一眼,又回頭問道:「剛才是什麼人?」
「四海書鋪的掌柜。」柳含煙走到桌前,說道:「想要買聊齋後續的稿子,和雲煙閣共同刊印,被我拒絕了。」
這個世界沒有版權保護法,雲煙閣的書,別的書鋪也能印,同樣的,雲煙閣也能印他們的書。
只不過,沒有原稿,他們需要等到雲煙閣售賣成書之後,再將印好的書買回去,重新雕版刊印,雕版費時費力,這中間,會耽擱大量的時間,別人早就從雲煙閣買到了,他們好不容易印出來的,只能砸在手裏。
只有第一時間擁有原稿,才能佔住市場,獲得最大的利潤。
柳含煙有些氣憤,說道:「聊齋如今是雲煙閣的頭部書籍,新客人全靠它來吸引,怎麼可能賣給他們,更何況,他們出的價格,哪裏是買,分明就是搶……,他們就是欺負我初來乍到,上面沒人。」
李慕看了她一眼,說道:「誰說你上面沒人了?」
柳含煙道:「我和晚晚來到這裏才不到兩個月,根本沒有時間上下打點,上面怎麼會有人?」
「別拿捕快不當官。」李慕不滿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別忘了,這裏是我的轄區,未央街上發生的大事小事,都歸我管,你上面的人就是我……」
柳含煙瞥了瞥他,問道:「捕快算官嗎?」
「不算。」李慕轉身就向外面走,說道:「既然捕快不算官,以後你被人欺負了,也別找我……」
柳含煙急忙拉住他,說道:「算,算,算,李大人,小女子初來乍到,以後就靠大人照顧了,大人坐,小女子幫您泡茶……」
嚴格來說,捕快並不能算官,而是吏。
但大周吏,拿的是國家俸祿,並不單單是跑腿辦事的閒雜人員,在未央街這一畝三分地上,發生的任何案件,不管是盜竊搶劫,欺行霸市,還是調戲民女,坑蒙拐騙,李慕都有權管理,事後只需給張縣令呈上一份公文即可。
轄區內如果出了重案要案,李慕也是要擔責的。
李慕喝完茶,出門繼續巡邏,柳含煙親自送他出去。
看着那道穿着公服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柳含煙收回視線,目光依然有些失神。
她七歲被父母賣進樂坊,每天只能吃一頓飯,其餘時間都要練琴,手指被琴弦割傷的時候,她自己為自己包紮,被年長的樂師欺負時,只能忍着受着……
她拼了命的練琴,學會了樂坊的所有樂器,每天演奏六個時辰以上,拒絕了無數男人別有用心的幫助,攢夠贖身的銀子之後,更加拼命的演奏,又賺來了開店鋪的錢。
這一切,都是她一個人的努力,餓了自己做飯,衣服破了自己縫補,隻身一人,帶着一名小丫鬟,千里迢迢從中郡來到這裏,盤下四間店鋪,四處招募人手,將雲煙閣開起來。
這十幾年來,她從未依靠過任何人。
她也從來都不知道,背後有人可以依靠,到底是什麼感覺。
現在她好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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