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色剛亮,李慕便早早的起床。
第一魄和第二魄已經開始凝聚,警覺和意識在逐漸恢復,他整個人已經不像前兩天那麼渾渾噩噩。
洗漱之後,李慕直接來到了縣衙。
雖說周捕頭允許他帶薪休假,但時間對李慕來說就是生命,他現在需要的是能夠獲取到七情,進而凝練七魄的機會,陽丘縣發生的各種事件,都會匯總到縣衙,在縣衙守株待兔,總比他一個人在外面瞎晃效率更高。
七魄之事宜早不宜遲,人生而有七魄,正是因為有七魄護體,一般的邪物才無法靠近,沒有七魄的李慕,對那些妖邪是不設防的。
夜路走多了,誰知道會不會遇到鬼。
早一日凝聚七魄,他便早一日脫離危險。
進了縣衙,李慕敲開左側一處衙房的門,伏案處理卷宗的中年男子抬起頭,看到他時,詫異道:「李慕,你怎麼來了?」
李慕笑了笑,說道:「周捕頭,我來報道。」
周捕頭站起身,問道:「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李慕道:「已經好多了,閒着也是閒着,我來衙門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周捕頭詫異的看着他,問道:「你真的不再休養休養了,就算你不來縣衙,這一個月的俸祿,衙門還是會正常發給你的。」
「不休養了。」李慕不好意思的說道:「無功不受祿,整天待在家裏,這錢我拿的也不踏實……」
白嫖固然爽,但小命更重要。
浪費時間就是浪費生命,這是眼下李慕境況的真實寫照。
「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膽小怕事,遇到事情能躲就躲……」周捕頭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說道:「如果不是驗魂法器沒有反應,你也有以前的記憶,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被什麼妖物給奪舍了……」
李慕心中一驚,看來自己的表現還是有些異常,臉上卻露出笑容,說道:「上次就是在外面出的事,衙門不是比我家更安全嗎……」
周捕頭愣了一下,然後才道:「你果然還是那個李慕,想回縣衙就回來吧,現在衙門沒有什麼事情,你先回自己的值房,有差事的話,清姑娘會傳你的。」
縣衙分為外衙和內衙,內衙是縣令大人的內宅,未經允許不得進入,外衙則是各官吏辦事的地方,有十餘個面積不大的值房。
李慕走到自己的值房外面,還沒進門,便聽到裏面傳來「噼里啪啦」的一頓響。
「大,大,大,他娘的,怎麼又是小……」這是張山頹廢無比的聲音。
李慕走進去,看到張山李肆和一名老吏圍在桌前,他看了張山一眼,說道:「你們又騙老王的錢,不怕被頭兒知道?」
張山看到李慕,臉上的表情鬆懈下來,說道:「你不說,我不說,老王不說,頭兒怎麼會知道?」
李慕看了看那老吏,說道:「老王,還不快回去,一會兒我們的頭兒來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老王是縣衙的書吏,在縣衙幾十年了,主要負責戶籍的編纂,以及一些案件卷宗的整理,他年紀雖然大了,一顆好賭的心卻還年輕,經常來這裏和張山李肆賭錢,十次有九次是輸了錢罵罵咧咧的回去的。
老王撿起桌上的十幾枚銅錢,笑道:「是李慕啊,身體好些了嗎,我聽張山說,你被妖邪勾了魂兒……」
「好些了好些了。」李慕對他揮了揮手,又道:「對了老王,你就在值房別亂走,一會兒我找你有事……」
張山看着老王,挽留道:「哎,老王別走啊,再來兩把……」
「見好就收。」李慕瞥了瞥他,說道:「老王年紀大了,腿腳還不方便,賺錢不容易,你們別總是贏他的。」
「什麼叫我們贏他……」張山一臉不滿的說道:「剛才我輸了整整十四文,老王今天的運氣太好了……」
李慕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頭兒呢?」
「頭兒剛才出去了。」張山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找頭兒幹什麼?」
李清不在,李慕揮了揮手,說道:「算了,我找老王也是一樣。」
老王在縣衙不止管戶籍,陽丘縣百姓報案的卷宗資料,也都會由他經手,李慕想從裏面找一些簡單,沒有危險,且難度不大的事情做,以尋找收集七情的機會。
轉身離開時,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看着正在無聊擺弄骰子的張山,說道:「我陪你玩兩把怎麼樣?」
「你?」張山愣了一下,詫異道:「你以前不是從來都不玩的嗎?」
李慕道:「今天忽然想玩玩……」
「好啊!」張山大喜,問道:「玩什麼?」
李慕道:「就比大小吧。」
不多時,值房之中,就頻繁傳來張山的笑聲。
「哈哈,一二三,小,我贏了!」
「五五六,大,我又贏了!」
「六六六,哈哈,你輸我兩文!」
……
不一會兒的功夫,李慕便輸了十幾文錢。衙門裏的捕快平日裏玩的也都是一文錢一文錢的小數額,輸也輸不了多少錢,其他人都當這是消遣,偶爾玩之,唯獨張山樂此不疲。
贏了錢的張山,心情大悅,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李慕又遞給他一枚銅錢,問道:「還玩嗎?」
「不玩了,不玩了……」張山收起骰子,靠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怎麼回事,和你玩多了頭暈,腳也有些軟,下次,等下次再玩……」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說好了,明天再繼續,我先去找老王……」
片刻後,另一間值房,老王抬起頭,詫異的看着李慕,說道:「今兒個太陽還真是打西邊出來了,李慕你居然會主動找活干?」
李慕不客氣道:「少廢話,快點幫我看看有沒有。」
縣衙的捕快衙役中,老王是和李慕三人廝混最多的,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李慕和他說話的語氣也十分隨便。
老王也並未察覺到異常,一邊翻閱桌上的卷宗,一邊道:「你等等啊,我找找……」
翻了幾頁,他抽出一張紙,說道:「這裏有一個,張家村出現了一樁怪事,幾個村民家裏的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咬死了,渾身一滴血都沒有,縣衙還沒有派人去查,你要去嗎?」
李慕毫不猶豫的說道:「下一個……」
家畜被吸乾了全身的血液而死,這明顯是妖鬼之類的東西乾的,李慕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犯不着為了一點喜悅的情緒而把自己的命搭上。
老王繼續搜尋,片刻後,又抽出一張紙,說道:「這兒還有一個,碧水灣附近的幾名漁夫上報縣衙,說碧水灣中有水鬼作怪,你要不要去看看……」
「下一個!」
「張員外老爹剛下葬七天,墳就被人掘了,屍體也不翼而飛,你要不幫忙找找……」
……
「停停停……」李慕對老王做了一個手勢,問道:「別總是妖啊鬼啊屍體的,你這裏就沒有正常人能查的案子嗎?」
「這已經算是很正常的了。」老王攤了攤手,說道:「隔壁周縣鬧殭屍,一整條村子的人都屍變了,郡守大人正在召集附近各縣修行者前去鎮壓,你要去嗎?」
李慕連連擺手:「不了不了,告辭……」
事實證明,在這個玄奇的世界,沒兩把刷子,連捕快都當不好,李慕也想做好事,也想為民除害,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
既然衙門裏沒有他能勝任的差事,李慕只好先從送迷路的老太太回家開始,一點兒一點兒的積攢喜悅之情,慢慢凝魄。
可惜,迷路的老太太不是每天都能碰見,李慕在外面轉到天黑,也沒有遇到一位。
別說人了,他連鬼都沒有遇到一隻。
黑夜中,李慕一個人走在街道上,即將走到家門口時,忽然感覺到渾身一陣發冷。
李慕愣了一下,現在正是夏日,夜晚的風吹在人的身上,應該是溫暖柔和的,可剛才那陣風,卻吹的他遍體生寒,汗毛直豎。
驀然間,李慕心生警兆,猛地轉過頭,望向後方。
街道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李慕施展導引之術,迅速將李清留在他身體裏的那一絲法力運轉到眼部。
一張蒼白的面孔,陡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是一張沒有任何血色的臉,距離李慕極近,已經快要貼在他的臉上,一雙白色的眼珠,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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