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吳奪的信息之後,胡允德直接就把電話打了回來。
「德叔,有件事情想跟您匯報一下。」
「這麼說,那就不是私事了。」胡允德笑道。
「是啊。」
「這樣,明天上午我問問章老有沒有時間,咱們老中青三代一起聊聊?」
「我本來想先跟您匯報呢。」吳奪一聽,就明白了胡允德知道他想說什麼了。
「還是一起聊聊吧,章老前兩天還念叨你呢。」
「行。那我等您信兒。」
掛了電話,吳奪又給寧霜打了電話,說了說「特調局」的事兒。這事兒吳奪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寧霜,是因為當晚太晚了,白天又怕寧霜不方便說話。
剛簡單介紹了幾句,寧霜就道,「我知道特調局。不過我聽說,這事兒特調局本來是不插手的。」
「怎麼?你也比較了解這個特調局?」
「肯定知道一些,但也不多。特調局的人,據說這幾年一直在專注於幾處皇陵的研究,我還聽領導提過一嘴,說他們不插手大禹九鼎的項目。」
「那這個副局長龐統,確有其人麼?也不可能是假冒的吧?」
「龐局我知道。原先就是國家考古隊的,後來才調到特調局,身份肯定是沒問題的。」
「這個特調局,以前你怎麼沒跟我說起過?」
「不是單獨提起來,我也想不到啊。而且這個部門比較神秘,和你也沒啥關係。不成想,龐局居然找上吳爺爺了。」
「他們好像一直在封丘盯着。」
「我明白了。」寧霜說道,「他們一開始說不插手,肯定是覺得沒戲,後來可能得到了什麼封丘方面的線索,加上我們的調查幾無所獲,這樣他們便又順利成章獨立展開這個項目了。恰好在封丘,他們又盯上了咱們,一下子白撿了一個大大的助力。」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吳奪想了想,「你們考古隊,和特調局,不會素有矛盾吧?」
「那倒不至於。他們享有很多特權,特別是協調其他部門和聯繫民間人士;我們就是常規工作,沒法比的。」
「噢。抽調你對你工作沒影響就行。」
「不僅沒影響,反而是一種資歷,這是好事兒。」
「那就好。這樣我們之前的難處,就因為特調局的介入,一下子全部解決了。」
「是啊,只要沒有私心,那麼這就算是大好事一件。」
······
第二天中午,吳奪和章成錦、胡允德在一家飯店的包間裏坐到了一起。
章成錦問了問吳奪辭職之後的初步打算。
吳奪不想瞎說,但絕對又不能說九鼎的事兒,便說爺爺最近想出去逛逛,耗時可能比較長,自己得陪着。
「這事兒完了之後呢?」章成錦笑眯眯。
「到時候再做打算。」吳奪實話實說。
「小吳,那你想沒想過以後自己有個實體?」
「想過,也想過有個大雅齋這樣的店,甚至還想過能開一個牛二那樣的私人博物館。」
「想過就好,到時候如果想在齊州搞,不必客氣,有需要幫忙的儘管找我。」
吳奪藉此舉杯,「章老,德叔,我敬您兩位一杯,話不多說,都在酒里了。」
喝了這杯酒,胡允德去拿起了提包,而後又從裏面拿出了一個長方錦盒。
「小吳,作為大雅齋的鑑定師,最後再鑑定一件東西,沒意見吧?」
吳奪笑,「德叔,有需要隨時找我,多少件都行。」
吳奪明白,這就是個酒局助興的小項目,大家一起欣賞一件玩意兒,交流交流、樂呵樂呵罷了。
胡允德拿出的這件東西,還真是有點兒意思。
這是一件鎮尺。
材料是上好的紫檀木。長在30厘米左右,寬度在四厘米多,厚度在兩厘米多。
鎮尺的一面刻了字,而且還填了金。
這鎮尺看着有一定年份,填金已經剝落了不少。
刻字分三部分。
右端是如同銅錢字序的四字,上下刻「光緒」,右左刻「戊寅」。隸書。
這應該是製作鎮尺的年份,晚清光緒戊寅年,推算起來,是1878年。
左端則是豎刻四字:麗澤山房。楷書。
中間則是從右至左的橫向八字:詩文風流亦能濟世。行書。
這件鎮尺從包漿和工藝上來看,晚清之物問題不大。
很明顯,這其中的「麗澤山房」四字,才是判定這件鎮尺的由來的關鍵。
不過,吳奪卻沒什麼印象。
胡允德笑了笑,「這是章老偶得之物,我們也探討過。現在看看你還有什麼高見。」
吳奪心想,看來這兩位是知道「麗澤山房」的就算之前不知,肯定也查到了,現在必然是知道的。
一邊想,吳奪一邊上手了。
結果,沒想到,這麗澤山房,居然是袁世凱「創辦」的!
而且這件鎮尺,居然也曾經是袁世凱所用之物!
袁世凱人稱「袁項城」,是因為他出身河南項城的一個大家族。
袁世凱在二十歲之前,基本上也算是朝着科舉考試努過力的。
1876年,十七歲的袁世凱在河南參加科舉考試。
落榜。
落榜之後,袁世凱繼續準備。準備期間也完成了結婚、跟着叔叔去賑災等等事情。
1878年,袁世凱在項城老家繼續準備科考的時候,辦了兩個文社,一個叫麗澤山房,一個叫勿欺山房。
說是文社,其實就是呼朋引伴,吃吃喝喝,高談闊論。
袁世凱有錢哪,很多文人特別是窮酸文人慕名而來,白吃白喝還能裝逼,這種事兒吸引力是很大的。
1879年,袁世凱在上次落榜三年後再次參加科舉考試。
繼續落榜。
這個結果一點兒都不奇怪。就像鎮尺上刻字的前半句一樣,你光「詩文風流」去了,哪真正讀什麼書了?
這次落榜之後,袁世凱把所有的詩文付之一炬,同時還把很多當時的文房器物給扔了,同時立志:大丈夫當效命疆場,安內攘外,烏能齷齪久困筆硯間,自誤光陰耶?
袁世凱自此走上了另一條路,最終還當上了「大總統」。
而這件鎮尺,當時就是被扔掉的文房器物之一。
只不過,它沒有被毀掉,幸運地被人撿走,而且一直保存下來了。
聽明白了之後,吳奪便直接開口道,「章老,德叔,討論的結果,定沒定就是袁世凱曾經所用之物呢?」
「關鍵就在這個地方。年份能到晚清,那是沒問題的。可要想確證是袁世凱所用之物,那就得有據可查,傳承有序;但是很可惜,我們都沒有查到。」胡允德應道。
章成錦接口,「要是文化名人,怕就能查到了。這東西也很有意思,能查清楚的話,就算是一個歷史證物。」
吳奪笑道,「我覺得就是。」不等被追問,立即接口,「我也沒有具體憑據,就是覺得既然年份能判定,那麼同時期偽造的可能性不大。」
這東西,吳奪聽都聽了,那是百分百沒問題的。不過確實很難找出真正的憑據,說也只能這麼說。
······
三人圍繞這件鎮尺,一時間聊得挺開心。
散局之後,吳奪下午又去了趟大雅齋,辦了離職手續。當晚還和幾個要好的曾經的同事又一起聚了聚。
第二天,吳奪收拾行囊,踏上了返回茂嶺縣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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