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自己是紀先生就是紀先生了嗎?」陸景揚了揚眉毛。
「我和你不同,從來不會藏頭露尾,也沒用過什麼替身,所以……」
「你不藏頭露面,不代表就沒有其他人會冒充你。」陸景淡淡道。
「有理。」男人點頭,「不過紀先生本身也只是個名字而已,沒道理我用了,其他人就不能用,也談不上什麼冒充不冒充的。」
「我倒是沒想到你這人居然還挺講道理的。」陸景側目。
男人莞爾,「我一直相信如果一個人願意講道理,那他周圍的人也都會願意和他講道理。」
「所以你這次是打算來和我講道理的嗎?」
男人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我承認我之前是挺想殺了你的,因為你殺了不少我們的同伴,還幹掉了我最重要的盟友,於公於私能除掉我都挺開心的。」
「你最重要的盟友,你是說寒山客,還是你那個萬魔宮的小朋友?如果是前者的話,我看你現在已經找到人偽裝他了,不也把你的反賊事業搞得風生水起的嗎,而且相比起寒山客,一個傀儡應該更好控制才對。」
「不一樣的。」男人嘆了口氣,「長相,聲音都很好模仿,但是帝王之術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得會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找朱禎合作,還不是因為他之前做過皇帝,懂得該如何治理地方,任用人才,還有平衡協調方方面面的關係嗎。
「謀劃佈局我或許還成,但是你要讓我一天到晚都和人勾心鬥角,虛與委蛇,那還不如殺了我,實話跟你說,這段時間我都快煩死了,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大圈了。」
「你既然不想坐上那把椅子,為什麼還要千方百計的毀了大陳?」陸景問道。
「我不是為了毀了陳朝,」男人糾正道,「我這麼做是為了集九州之力。」
「集九州之力,幹什麼?」
這一次男人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咧嘴一笑道,「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不是嗎,只是不願意去相信,我之所以要煉那把刀其實也是一樣的原因。」
陸景默然。
不過並沒有過去多久,便又開口道,「無所謂了,反正你要殺我,而我又不打算去死,所以只能試着先殺了你了。」
陸景一邊說着一邊已經在袖中暗暗扣住了一把飛劍。
他知道接下來這一戰,將會是他步入江湖後所面臨的最艱難也是最危險的一戰。
絕對不能有半分的鬆懈!
但是對面的紀先生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別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你說。」
「智海是在你的手上吧,他還活着嗎?」男人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還活着,怎麼,他對你很重要嗎?」
「他是我的同伴,對我來說當然很重要了。」紀先生道,隨後又嘆了口氣,「我警告過他們的,不讓他們管這事兒,但是他們不聽我的話,非要幫我搶回那把刀,智海如此,之前被你殺掉的江蛇如此,還有現在城中這對兒兄妹也是如此……唉。
「算了,不說這些了,咱們現在打個商量吧,等下打起來了,你能不能幫我護着這兩個孩子,還有智海他們……若是你願意答應我,那咱們之前的恩怨便一筆勾銷了如何?」
「…………」
「你要我一邊和你打架一邊還護着你的人?」陸景感覺莫名其妙。
「不是你和我打架。」紀先生道,「你還沒看明白嗎,今晚就是個陷阱……咱倆打不起來的。」
「你還安排了別的人手?沒關係,讓他們一起上好了。」
「我倒是也想,可惜他們不是我的人。」紀先生眨了眨眼睛道。
「那是誰的人?」
「我的。」
這時候又有一個聲音從長街另一頭傳來。
陸景聽那聲音有些耳熟,回過頭去。
在一隻紅燈籠下見到了一個獨臂人。
「郭少監?」
「是我。」
郭守懷的臉龐一半被那盞燈籠照亮,還有一半隱藏在陰影之中,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明滅不定,不過他的神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謝謝你,陸監察,你這次的差事辦的很不錯,甚至比我期望中的還要好,現在你已經可以從這裏離開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紀先生攤手,對一臉驚詫的陸景道,「你看,我說是陷阱吧,不過不是針對你的陷阱,而是針對我的陷阱。」
隨着紀先生的話音落下,陸景看到黑暗中又冒出了不少道身影來。
大部分都是修行者,而且還都是修為很厲害的修行者,其中就有陸景之前在採石場遇到過的那個獨眼道人,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別的,四階五階的監察。
他們一起堵死了街道的兩頭。
甚至就連一旁的屋頂都站上了人。
這些人顯然並不是剛剛趕來的,而是一早就埋伏在了這裏,而且還以陣法掩蓋了自己的行蹤。
「你的人呢?」陸景又轉向紀先生。
後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這兒。」
「就你一個?」
陸景本來以為男人會豪情萬丈道我一個人就足夠了,但是沒想到後者卻也是一副愁容,「要麼怎麼說這是個陷阱呢。」
「你這也太不謹慎了吧。」
「你不懂,」紀先生搖頭,「我在司天監里有人,我一直讓他幫我留意着郭守懷的動向,種種跡象都顯示,郭守懷今天晚上應該在東海對付一件很厲害的詭物,而且其他那些監察那邊也都沒有什麼異動,所以我才會來這兒找你還刀。」
「你說智海,他有那麼大的能耐?」
「不是智海。」郭守懷接口道,「是蘇提學,他一直在秘密的和紀先生聯絡。」
陸景這次是真驚了,「蘇提學是內奸?!這……這是真的嗎?」
「得承認,我的確是有點低估你的城府了。」紀先生對郭守懷道,「我最佩服的倒不是你發現了蘇提學和我的秘密,而是你在找到人後竟然能隱忍這麼久,一直都還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就等着算計我,你知道這事兒有多久,半個月,一個月,還是……」
「大概……有八年了吧。」郭守懷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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