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
越過顛倒山這半圈的紅土大陸,綠色長髮的碧鱗大蛇振動雙翅,翱翔在高空白雲之間。
在她背上,靜靜臥着一隻綠色電話蟲,合眼打盹。
「終於進入西海了……」桑達乘風飛翔,喃喃自語。
而在電話蟲城堡內,只有羅賓和鬱金香,以及神情呆板的另一個「桑達」。是羅賓做的桑達的他花自在分身。
長途飛行很勞累,為了讓桑達減輕負擔,羅賓和鬱金香都進入小綠的體內城堡。
飛行也很枯燥,所以羅賓做了個桑達的他花自在分身,放在舒適的城堡沙發上,配合羅賓在外界的花之耳目,就可以用這種方式與桑達無障礙交流。
羅賓給鬱金香和桑達緩緩講述起那兩個都叫百合的女人的故事。
鬱金香仔細聽,偶爾出言提問,點點頭。
至於其他人……
漢庫克休養身體,同時要用她的生命紙做導航,她當然要留在九蛇。況且漢庫克本身也對花之國沒興趣。
二姐要送鬱金香和羅賓去花之國,瑪麗格魯德就主動留下照顧大姐。雖然漢庫克一再表示她不需要照顧。
至於『b.i.b』……
羅賓被之前漢庫克突然間全身崩潰式的受傷嚇到了,所以沒讓『b.i.b』跟着,要它陪在漢庫克身旁,仔細留神。
萬一瑪麗喬亞那個永生不死的人,轉而對羅賓的花花果實、桑達的飛天之蛇果實出手呢?
目前來看,對方似乎沒有這種打算。或許是真的不屑一顧。
之所以針對漢庫克,大概也是因為她是直接出手殺了天龍人那一家三口的緣故……因此才吸引來了某種注視。
而這種注視也只是一次,因為對方出手就是必殺的一擊。
倘若不是『b.i.b』正巧就在身旁……
石化殺死了三個天龍人的漢庫克無疑下場很慘。那種程度的身體崩潰,即便不死也要元氣大傷,甚至淪為殘廢。
被『b.i.b』及時制止後,那不知名的惡意的襲擊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臨走前,羅賓又製作了桑達、瑪麗和自己的生命紙。
連同之前漢庫克的生命紙,寫上各自的名字撕成許多片,她、漢庫克、桑達、瑪麗彼此之間都持有其她人的一張生命紙碎片。
此外,有關天龍人……
報紙上也從始至終沒有刊登過任何關於那三個被石化的天龍人的消息。
倒是有報道海軍使用非常召集,調動軍艦進入無風帶,對九蛇島使用屠魔令的消息……只是這一段新聞也並無下文,因為後續就被海上皇帝凱多襲擊海軍本部馬林梵多的大新聞給佔據了版面。
世人將目光投向偉大航路的後半段,轉而去關注老牌的海上皇帝與海軍的交鋒。
只是,凱多的老巢究竟在新世界的哪裏,這麼多年了,在普羅大眾的輿論中,也一直沒有一個定說。
僅僅知道他肯定盤踞勢力在新世界的某片海域……
但具體是在哪裏,就沒幾個人清楚了。
有人猜,他肯定是在沒有磁力航線的新世界的後半段,在磁力航線的終點水先星島更往後的海域。
也有閱歷更豐富的人猜測,凱多說不定就在當初盛極一時的洛克斯海賊團的賊窩海賊島「蜂巢」。
當然也有人認為,凱多說不定就藏在消息閉塞、天險環繞的和之國……
不過沒什麼人相信。
那個傳說中的武士之國啊!凱多怎麼可能強行入主?
那不是捅了武士窩了?
他怎麼還能好端端的,有事沒事就飛在新世界上空溜達兩圈?難道神秘強大的武士國度之中,沒有真正的頂級強者斬龍嗎?
「斬龍劍豪」龍馬的傳說,可是流傳世界的美談!
斬龍,可謂是和之國的傳統藝能了!至少世界上許多讀故事書的人是這麼想的,凱多藏在哪兒也不能藏和之國去啊,那不是找剁麼?
羅賓她們自然沒興趣關注凱多和海軍的糾紛,但報紙上也確實轉換了討論的熱度,海軍對九蛇的屠魔令也於是沒有了下文,並未報道結果。
世界政府在關鍵問題上對報紙輿論的影響,比想像中要大……
羅賓默然,也有可能,是世界經濟新聞報社的那個鳥人摩爾岡斯知道趨利避害,懂得什麼新聞堅持見報雖然會惹怒世界政府,但卻不會傷筋動骨。
而有些新聞,那是真的一個字都不能見報……
……
【「即便如此,漢庫克你最近幾年,也儘量別隨便露面……」】
【在九蛇臨走前,羅賓和漢庫克輕輕抱了一下,「更不能見報。萬一再引起瑪麗喬亞深處的那個人的注意……」】
【桑達和瑪麗也連連點頭勸誡,漢庫克之前那副突然渾身爆血,仿佛下一秒就會如血花般悽美凋零的樣子,真是把她們給嚇得要魂飛魄散。】
【漢庫克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行了,我知道了。」】
【『b.i.b』在旁對登上飛天之蛇後背的羅賓、鬱金香揮手,喊道:『替我去掃墓……』】
【羅賓點點頭,和鬱金香進入電話蟲城堡。】
【「那我們走了!」碧鱗大蛇沖天而起。】
……
「拉斯加普島,就是那裏嗎?」
碧鱗大蛇展開寬闊的雙翼,越過紅土大陸後沒有飛多遠,她根據自己在電話蟲城堡里的分身聽的羅賓公主的提示,很快找到了靠近顛倒山海域的一片島嶼。
「小村莊,小村莊……找到了!」
桑達載着小綠,在拉斯加普島上空盤旋一圈,朝着羅賓示意的那個小村莊之外的花田山坡方向俯衝飛去。
電話蟲城堡裏頭跳出來羅賓和鬱金香,兩人並肩站在桑達背上,迎面的風吹亂她們的長髮。
羅賓撿起小綠,放進包里。
鬱金香則迎風俯視,看向底下那片山坡和隨風搖晃的花田。
在山坡邊,依稀能看見立着一塊墓碑。
而在墓前,一個女人的身影正在清理周邊的雜草……
忽然,女人心有所感,回頭看向天空,只看到一個巨大的展翼身影,逆着光看不真切。她先是微微一驚,很快聽到熟悉的聲音:
「相蓮,是我。」
「徐倫?」女人眯眼,看着徐徐降落的飛天綠蛇,以及從她背上跳下來的一對女人,其中一個金色長髮,舉止間有一股優雅從容的氣度,而另一個黑色長髮,眉宇間有一股化不開的郁色,至於那雙翼寬大的綠蛇,在二女落地後迅速收縮體型,變成了一位綠蛇長發的漂亮姑娘跟在二女身後,滿眼新奇地打量着這附近的環境。
在百合墓周邊清理雜草的女人,正是百合的結義姐妹相蓮。
當初阿玉登基,花之國內的事情平息後,她了無牽掛,就向林奇和羅賓詢問了百合所葬之地,準備餘生都一個人在這裏為義姐守墓。
相蓮深深看了一眼帶人從天而降的黑髮女人,「不對,現在應該叫你,妮可.羅賓……」
「抱歉,」羅賓苦笑,「對你們隱瞞了身份。」
相蓮搖頭,「何須道歉?隱瞞是對的。西海的人……最明白『惡魔之子』這個名字背後的意義。」
鬱金香徑自走向百合的墓。
「她們是誰,不介紹一下?」相蓮在羅賓身旁看了看,沒有發現那個黑色人影,心底微微一沉,「林奇呢?他果然……出事了嗎?」
「……」羅賓說,「她們……是當初百合公主在海外留下的一脈。」
相蓮大吃一驚,看向桑達和鬱金香。
鬱金香擺擺手,「不必在意我們,只是順路一起來看看……」
她折了一枝花在百合的墓前坐下,看着墓碑上照片裏笑容燦爛的女人,自語道:「難怪當初徐倫你聽我講述百合公主時那麼吃驚……原來,喬魯諾那小子的母親,還有這樣一番故事。」
「很了不起呢。」
這一路上,羅賓在電話蟲城堡內的講述,桑達也全程聽完了,蠻佩服這位林奇的母親的,只是這樣強大又美麗的女人沒有生在九蛇,有點遺憾。
桑達采了三枝花,輕輕放在百合墓碑前,雙手合十,鞠了一躬。
「有酒麼?」
輕風吹起鬱金香的金色長髮,她坐在碑前,隨口問,「想跟她喝一杯。」
「……」相蓮默然,很快拿來一壺酒,給鬱金香斟了一杯。
羅賓則在旁輕聲給相蓮講述九蛇島的往事……
相蓮聽罷悵然,沒想到百合公主當初離開花之國後,經歷了那些事情,最後選擇進入無風帶,在九蛇島建立了一座只有女人的國度。
而時隔三百年,百合公主的後裔,終於回到了西海的花之國……
「這一杯罰你,」鬱金香舉杯對墓碑上百合打趣道,「你家的那個兒子,霸佔了我九蛇立國以來的唯一一個公主還嫌不夠,居然把我九蛇數百年來最美的姑娘的芳心也給奪了去,嘖嘖嘖,真是貪心不足!你說,該不該罰?」
前代蛇姬瀟灑地笑了笑,舉杯在墓前地上灑了一行。
相蓮看向羅賓。羅賓解釋說:「百合公主在九蛇留下遺訓,花花果實為九蛇國寶,所以當初鬱金香封我做九蛇的公主……」
桑達一陣悵然,仔細想想,鬱金香假意處刑姐姐漢庫克,實則逼出疑似擁有花花果實的羅賓公主,那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可又覺得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一切都歷歷在目。
鬱金香給自己斟了一杯,「可惜,緣慳一面!你當初若能找到九蛇便好了,或許咱們還能切磋一番……結成姐妹,也說不一定。」
一壺酒飲盡,鬱金香起身。
「我想單獨和百合說說話……」
離開前,羅賓對她們說。
相蓮點頭,帶鬱金香和桑達走遠。
桑達順便向相蓮說了她們此行的目的,是特意來請花之國現在的國主,黑龍果實能力者的阿玉幫個忙。
相蓮聽着,回首看去,羅賓一個人坐在百合的墓前,也不知說些什麼。
但其實……
她會說什麼,在場的三個女人,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一些。
顯然是有關林奇的……
對此相蓮默然,她剛才忍住沒有問,便是知道,羅賓自己會對百合姐說的。
……
「對不起……」
羅賓跪坐在墓前,一手按着雙膝,一手緊抓着泥土地面,揪着草根。
「都怪我沒看好他……明明說好……」
她喃喃念着,抬起泛紅的雙眼,看着照片裏燦爛大笑的女人。
羅賓伸手在百合墓碑上輕輕撫摸,起身後移開指尖,「我能叫你……『媽媽』麼?」她扯了扯嘴角,強行勾出一抹笑。
在墓前駐足片刻,羅賓抽吸了一下酸紅的鼻尖,掌根揉了揉雙眼。
她很快收拾好情緒,鬱金香她們還在等着自己呢。很快轉身離開,走向樹林外已經變化形態,展開寬闊雙翼的碧鱗大蛇……
碧鱗大蛇展翼而飛,相蓮回到墓前,看到背上殘留的淚痕,搖搖頭坐下,嘆道:「林奇會沒事的,對嗎?百合姐……你若黃泉有知,要看着他呀。」
「徐倫姐!!」
穿着女皇便服的阿玉飆淚一下子撲進羅賓的懷裏。
看到阿玉安然無恙,羅賓放了點心,摸摸阿玉的後背。
「應該叫羅賓姐了吧?」莉莉跟在後頭過來,吐舌道,「羅賓老師。」
阿玉在羅賓懷裏抬頭,兩隻大眼睛閃動着淚光,抽噎道:「最近報紙上有好多嚇人的消息……青椒他們說……林奇哥可能是出事了……是真的嗎?」
羅賓沒說話。
阿玉深吸一口氣,淚珠卻還是大顆大顆掉下來,「都怪我,應該把黑龍果實給林奇哥用的……都怪我,都怪我嗚嗚嗚……」
莉莉在旁焦急,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好。
「我去走走。」鬱金香定睛看了阿玉兩眼,柔和一笑後,對羅賓留下一句,便飄然離開皇宮,去新花之都方向了。
桑達沒跟去,她最近才被懸賞四億貝利,人多眼雜,還是別到處跑平添事端。
至於鬱金香,她本來就很少在報紙和世人的目光中活動,行事一貫低調而神秘,恐怕沒多少人能從故紙堆里翻出她曾經的懸賞令來,倒是無礙……
羅賓一邊安慰阿玉,一邊也在花之國皇宮稍作停留,主要也是需要讓一路飛到花之國的桑達好好休息一下。
莉莉去讓御廚準備了豐盛的大餐。
桑達感興趣道:「看起來很好吃啊,咦,和我們九蛇的菜式有點像?那林奇應該也很喜歡」
她張張嘴巴,趕緊住嘴不言,悶頭開吃,小心地瞥了一下羅賓,見公主在輕輕拍打阿玉的後背安慰,一邊柔聲細語向她拜託遷島的事情。
阿玉沒有猶豫,「好!」
黑龍果實的飛行能力與別的惡魔果實很不同,這一點林奇在擊敗黑龍國主後就抽空研究過也算是替阿玉在果實開發上探了探路。
黑龍,以及林奇所知的凱多的青龍,飛行能力都是同一種機制。
攀雲。
既可以攀扯天空中本身就存在的雲霧,黑龍果實也能自己製作特殊的雲或者其實也可以認為,黑龍攀扯天空中本身存在的雲霧,也是順便將之轉化為它飛行所需的特殊雲的過程。
「焰雲」,似乎是這麼稱呼的。
按照林奇當時的分析,這種能夠拖着黑龍巨大而沉重的身軀,毫不費力地滿天亂飛的「焰雲」,本質上其實……有點類似飄飄果實之類的能力。
被焰雲觸碰之物,會「騰空飄飛」。
不需要講什麼道理,惡魔果實就不是跟你講道理的,說能飛就是能飛而且體力消耗很低。
金獅子用飄飄果實隨隨便便就能搬一座島上天,如果那是持續燒藍的技能,那金獅子就算體力再雄厚,也早就被飄飄果實抽乾了。
黑龍果實的焰雲也類似。黑龍耗費的體力,只在於製造焰雲的瞬間。
至於後續焰雲托舉黑龍巨大的身體騰空,甚至是在林奇當初的構想中,說不定只要製造的量足夠多,焰雲能搬運一整座島飛天……那都是焰雲本身的效果了,和黑龍本身的體力無關。
【「『風從虎,雲從龍』嘛!」】
【那是,林奇從自己身上取出黑龍果實晶片,重新送入阿玉體內,「呵呵,確實,神龍駕雲乃本能;雲霞飛升托舉萬物,則是焰雲本身的屬性了……」】
……
很快,用過一頓大餐,桑達啪啪拍打肚皮,「我飽了,體力滿滿!」展開雙翼扇動兩下,已是自己隨時可以出發。
沒過多久,鬱金香也從新花之都回來,拿了一個小錦盒在手。
「這是什麼?」桑達好奇問。
鬱金香笑眯眯地打開,桑達納悶,「泥土?」
這是鬱金香走了一遍花之國五省之地,在各地拈了一指土裝在了一起。她打算帶回九蛇,放在開國皇帝百合的棺前,以作祭奠。
阿玉擦乾淨眼淚,告別小夥伴莉莉,正欲化身黑色長龍,被羅賓制止。
「先進電話蟲城堡吧,等桑達帶我們離開花之國再說。」羅賓解釋,接着帶鬱金香和阿玉一起跳入小綠的體內城堡。
莉莉的大眼睛湊近城堡門戶,對她們揮手告別。
桑達嘶嘶吐信,化身碧鱗大蛇,展開一雙數十米寬的蛇翼,帶着小綠振翅而去。
離開花之國海域,桑達徑直往無風帶飛去,很快,背上的綠色電話蟲之中飛出一條黑色長龍。
桑達拍打寬長有力的雙翼,側頭看向蜿蜒騰飛的黑龍,看到她四隻龍爪的腳下,一團團躍動如火焰的雲霧旋生旋滅,托舉着本應沉重無比的龍軀在高空遨遊……
「真是神奇。」桑達吐信,與黑龍並排在高空疾馳,沒多久越過顛倒山一側的紅土大陸,進入對面的無風帶海域,繼續一路筆直向前。
轟隆隆隆隆……
九蛇島的女人們正在漁獵耕織,忽然感覺到腳下的大地不斷震顫,發出嗡鳴。
「地震了?」
女人們面面相覷,從沒在無風帶碰見過地震啊!那些大型海王類一般也不會攻擊島嶼本身……
很快,漢庫克站在皇宮殿前宣告事態,九蛇的女人們這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搬家了!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們九蛇也能搬家……
「看天上!」九蛇城內的訓練場上,金色短髮的六歲女孩瑪格麗特指着半空,驚嘆道,「黑色的神龍……好驚人……」
化身黑龍的阿玉盤旋在九蛇山頂,昂首俯覽整座九蛇城,以及城內街道之間密密麻麻的女人們……
「這就是百合公主建立的國度……」黑龍自語,這一路飛來九蛇島,她已經聽羅賓姐講述過了一些事情,明白了很多。
轟隆隆,黑龍製造的焰雲一圈一圈纏繞在九蛇島周邊,一座巨大的島嶼竟就這樣伴着巨大的轟鳴聲飄浮、騰空……
尖錐形狀的島嶼底部,纏繞着一圈一圈具備飛升之力的焰雲,下方海面上留下一個巨大的漩渦,路過的海王類們被漩渦中的海流攪動,倉惶中也有點懵逼……
九蛇的女人們在島嶼周邊向下看,十分驚嘆這樣的奇觀、壯舉。
「露絲卡伊……?」
黑龍操控着托舉九蛇島的無數焰雲,在高空遷移這一整座島,同時她口吐人言。
漆黑的戰甲飄浮在她龍首旁,提醒道:『露絲卡伊那島,就在那邊方向。』
「喔,好。」黑龍點頭,她只是控制焰雲的流動方向而已,並非真的是靠她自己托舉整個一座島,因此其實還挺輕鬆,心念一動,便指揮焰雲群落托舉九蛇島朝着『b.i.b』所指的方向飛去。
轟隆隆隆隆……
巨大的九蛇島來到更巨大的露絲卡伊那島附近,島上的動物們都驚呆了,望着天空中飛來的巨大懸浮飛島,發生什麼事了?
一時間,猛獸避退,驚慌四散。
「真奇怪,這座島怎麼是冬天?」黑龍翻飛在露絲卡伊那島上空,望着漫天的鵝毛大雪,十分驚奇,不過,並未耽誤正經事,按照『b.i.b』的請求,再度揮動龍爪,製造了又一大片焰雲,滾滾湧向露絲卡伊那島的周邊,遁入島嶼底部,很快,這座一年有四十八個季節的島嶼也緩緩升空,底部盤旋、纏繞着無數焰雲。
九蛇山頂,望着天空中盤旋的黑色神龍,漢庫克道:「走吧。」
轟隆隆……轟隆隆隆隆……
兩座大小有所差別的島嶼,底部環繞着相似的無數焰雲,在數千米的高空,沿着底下仿佛「行人路」一般的無風帶海域,「緩緩」越過紅土大陸,進入新世界航段的一側無風帶……
這種新奇的體驗,讓九蛇的女戰士們嘖嘖稱奇,都笑道:「直接搬去了新世界的無風帶里,這下海軍不再花個一二百年探索無風帶,怕是再也找不到我們了。」
可不是,她們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安家在哪裏。
羅賓吹着風,眺望那一側西海的方向,默默地在心中大致計算了一下,與花之國、拉斯加普島都距離相近的位置,大約在無風帶的哪個區段……
天空中,盤旋操控托舉兩座大島的無盡焰雲的阿玉的黑鱗頸後花瓣湧起,冒出一個羅賓的上半身,對她道:「就在前面降落吧。」
阿玉在高空隔海眺望,這個位置似乎離花之國不算太遠,自己沒事的時候,也能飛過來看看,不禁感覺很高興。
轟隆隆……轟隆隆隆隆……
黑龍操控着焰雲,將九蛇島與露絲卡伊那島緩緩降落高度……過程中,九蛇島那邊還好,露絲卡伊那島上偶爾有一些野獸之類的不慎跌落,遠遠看去,像是從島嶼周邊抖落的灰塵。
平靜的無風帶海洋上被兩座徐徐降落的島嶼壓出驚人的海流漩渦,但很快便漸漸平息……
九蛇的女人們環顧四周,同樣是無風無浪,海里的海王類也是一樣的巨型,甚至旁邊就還有一座她們經常用作試箭場地的露絲卡伊那島……不禁都有些嘀咕,好像也沒覺得有什麼變化啊?
新九蛇島,就此落成。
與露絲卡伊那島隔着一道十幾米的海峽,九蛇的女人們努力練習一下就能直接跳過去的距離,可對對岸的大型猛獸們來說,只要九蛇派戰士站崗盯梢,來一個射一個,都是來送的。
戰士們都挺滿意,而且出了無風帶不再是樂園,而是高手更多的新世界,大家就更滿意了。
這種尚武好戰的風氣,讓從高空收起黑龍形態,變回少女姿態的阿玉印象十分深刻,本以為安土重遷,九蛇的居民們會很不舍、甚至不滿,沒想到剛安家落「地」,她們已經十分滿意地到處巡邏,查探九蛇島周邊的海域情況了,甚至有些躍躍欲試想直接去露絲卡伊那島上打個獵慶祝一下,或者摩拳擦掌想出海去新世界逛一圈之類的。
當然,這些都被漢庫克喝止,命令沒有她的允許,不得擅自議論外海的事情。
漢庫克在九蛇的聲望,理論上能有多高,她就有多高,國民們一點異議都沒有,唯她馬首是瞻。
「來,阿玉。」
鬱金香一手握着小錦盒,一手對來自花之國的小女皇招了招,「你不是要祭拜百合公主麼?」
「嗯!」阿玉心一顫,跟了過去。
在九蛇山深處,幽深的陵墓內部,阿玉緩緩拜倒在一具古樸的雕花棺槨面前。鬱金香將小錦盒輕輕放在了棺槨之上……
〖露絲卡伊那島〗
深秋,落葉飄零。
島嶼中間的「安全區」,那顆大白蘿蔔一樣的大樹前,羅賓安靜地坐在這裏。
身後,漢庫克從九蛇而來,隨手將一頭死了的二十米高獅頭猛獸扔在路邊,慢慢走到羅賓身邊,「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阿玉來玩,看你不在,就回去了。」漢庫克仰頭看了一眼大白蘿蔔樹頂,那漆黑的戰甲凌空而坐,不知道在修煉着什麼,略略蹙眉,「它不是不應該再『受累』麼?」
羅賓輕聲道:「它確實不再出手,也很少動用霸氣……但它也說,現在更是他的本體最需要它一起修行的時候。」
「所以它現在也是在修行生命歸還?」
「『b.i.b』和它本體,還從未一起專攻同一樣功夫。」羅賓說,「但就算這樣……」
漢庫克面無表情道:「就算這樣,以後它再被林奇收回時,雖然會得到更多的生命歸還修行的經驗的積累,說不定會一舉爆發、突破,但也說不定會直接累死。」
「……」
羅賓沉默良久。
漢庫克低頭,這才注意到,她一直在看着前面,那棵大白蘿蔔樹幹上寫的一行方方正正的文字。
這東西,漢庫克好像有點印象……
「那一年,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他讓我用古代文字刻下的這句話。」羅賓望着那行晦澀難懂的古代文字,輕聲自語道,「「命運,是沉睡的奴隸。進擊的巨人」。句子是出自一部和他的替身能力很像的有趣的漫畫,署名則是出自一部不那麼有趣的奇怪作品……」
漢庫克默然,只聽羅賓繼續喃喃道:「漢庫克,你認為,是否真有命運這回事呢?」
「……」漢庫克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羅賓也沒有等她回答,自言自語道:「我最近在想,林奇那時候,會不會潛意識中有所啟示,否則那麼多句子,為什麼是留下這樣一條……」
「……」漢庫克瞥眼,「我覺得,你可能想得太多了。」
『確實。』
漢庫克抬頭,看到黑色戰甲飛身而下,飄浮在她們面前。
『b.i.b』狹長的雙眸泛着微光,看着坐在地上的羅賓,『我可以作證,本體當時就只是剛好想起來這一句而已……』
羅賓扯出個笑容,怔了半晌,然後站起身來,「走吧,肚子餓了。」
她來到漢庫克隨手打殺的數十米高的巨型獅頭猛獸屍體前,抬手一招便召出數十上百條手臂,對着獸屍摩拳擦掌。
「就吃這個?」羅賓問。
漢庫克看着她,緩緩點頭,「好!」
沒過多久,露絲卡伊那島中間,便升起裊裊燒烤的青煙……
女帝專用的澡堂中熱氣蒸騰,漢庫克緩步走向巨大的浴池,腳步花裙如水般墜落,一步一步邁入熱水池中。
嘩啦啦,她抬手撥水,靠坐在池邊。
「……」
漢庫克看着自己的手掌,一年多了,那個所謂的瑪麗喬亞深處的永生不死的存在,再也沒有使出那種詭異的手段,強行剝離自己體內的美杜莎果實。
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平靜……
除了身邊缺少了那個人以外。
漢庫克仰首,閉上眼,輕輕嘆息……忽然,背後傳來奔跑聲,漢庫克睜開眼,恢復清冷高傲的神情。
「姐姐!不好了!」桑達和瑪麗急匆匆地衝進來,手裏舉着一張字條,「羅賓公主她……她……」
嘩啦!
漢庫克直接走出浴池,快步走到她們面前,瑪麗遞來浴袍給姐姐披上,漢庫克則緊盯着桑達手中的字條。
上面只有一行羅賓的留言。
「出去走走,散散心……勿念」
筆跡並不流暢,多有停頓,顯然羅賓寫的時候,也十分猶豫。
瑪麗格魯德低聲說:「難怪公主她最近有些心不在焉,總是看着大海的方向發呆……」
桑達嘆息道:「我想,公主她一開始就想離開所有人了……因為放心不下『那件事』,所以才多待了一年多,確認應該沒什麼事,才終於放心離去。」
那件事,自然是指的一年多前,漢庫克突然間被剝離美杜莎果實,差點重傷不治的事情。
「……」漢庫克面無表情,將這張留言字條在掌心揉成球,抬眼看了一下兩個妹妹。
桑達和瑪麗瞥眼對視,乖乖離開。
兩個妹妹走後,漢庫克冷傲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下來,自語道:「傻瓜……」
她鬆開手,將字條的褶皺一點一點抹平,看着那滯澀的字跡,美眸中帶着些擔心。
「惡魔之子」的事情,斷斷續續地,她也聽說了許多。
西海,奧哈拉……
有意無意地,漢庫克也在西海本地人阿玉的口中打聽清楚了。
於是,漢庫克突然發現,自己那些勸解的話,實在沒辦法對羅賓說出口。
沒有經歷過同樣的絕望和地獄,連感同身受都做不到,何談真正理解對方此時的心情,即便說出口,也不過是膚淺的安慰罷了。
失去林奇,對羅賓的打擊,也許比漢庫克曾經以為的還要重……
尤其,還是在周圍的人都似乎認為,她不應該絕望,不應該消沉,不應該悲觀的環境裏。
這一年多……漢庫克回想起之前不經意間看到地走在九蛇戰士們邊緣的羅賓,陪伴飛來探望的阿玉讀書卻很久沒有翻頁的羅賓,經常很久都看不見人影最後才發現她一個人待在電話蟲城堡里的羅賓……她默默地陪在我們身邊的時候,她有多少次,都在克制着想要就此逃離,不打擾任何人地永遠消失的衝動?
「傻瓜。」
漢庫克輕嘆,垂眸看向熱水池中自己的倒影。
她面無表情,屈指一彈,水面嘩啦破開,漾出一圈一圈水紋……
……
嘩啦啦,盥洗室里水龍頭噴着水,一團團黑髮散落,被水沖刷。
羅賓抬起頭,擦了擦面前的鏡子,看着鏡子裏這個清爽寸頭的女人也就是她自己。
洗了洗手,羅賓擦擦臉,在並不算很扎手的頭上摸了兩把。鏡子裏倒映不出『b.i.b』,但她能感知到它就在旁邊,不禁摸着寸頭,問道:「怎麼樣?」
『……』『b.i.b』打量兩眼,很認真地吐槽道,『別這樣,怪嚇人的。』
「怎麼會?」羅賓奇怪道,「以前……」頓了頓,「不就是你給我剃的?還說什麼,『果然只有真正的帥哥美女,才能駕馭這種髮型』。諸如之類的……」
『b.i.b』聳肩,『這倒確實。』
「還有臉……」羅賓自語着,對着鏡子招手在臉上一抹,原本線條分明,鼻樑高挑,眼眶深邃的五官,在花瓣的「塗抹」下,變成了一副平平無奇的雀斑女的樣貌。照着鏡子來看,懸賞金9億7千萬的海賊妮可.羅賓不見了,只看得見一個有着小雀斑的大眾臉寸頭女人。
電話蟲城堡之外,一艘小木船以射箭一般的速度,疾馳在無風帶的海面上。
在小船的底下,是一隻他花自在的海王類推着小船航行……
雀斑臉寸頭女人突然憑空出現在小木船上,隨手撿起船內的電話蟲,看着前方一望無際的無風帶,自語道:「我記得你說過,無風帶說不定就是兩條貫穿世界的『高速公路』……我現在算不算把無風帶當成高速公路來使用了?」
『……』漆黑戰甲從電話蟲中飛出,默然片刻,啞然道,『你真別嚇人,怪恐怖的……』
知道它是在有意逗趣,羅賓只是淡淡一笑,稍縱即逝。
「洛絲公主!您快下來啊!」
克拉伊咖那島重建的王宮廣場上聚集了許多士兵,為首的護衛隊長岡斯對着高空焦急地大喊,「太危險了!!」
可惜洛絲像沒聽見一樣,利用管管果實開出的空氣管道,獨自一個人在天空中盤旋,遠遠地眺望大海,怔怔出神……
「別喊了,岡斯。」國王徐徐從王宮中走出。
「國王大人!」士兵們紛紛行禮,國王擺擺手,站在岡斯旁邊仰頭嘆道:「讓這孩子有點自己的時間吧……自從在報紙上關注了喬魯諾和徐倫的事情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
「……」岡斯最後也只能嘆息。
天空中,洛絲抱着雙膝在空氣管道中滑行,噘着嘴眺望遠方的大海,忽然,她向下方的王城看去,「……?!」
不知道為什麼,剛才她有種感覺,好像覺得是熟悉的視線在看着自己。
可王城的街道上人來人往,洛絲怎麼也找不到那兩個永遠也忘不掉的身影。
街頭,一個寸頭雀斑女人收回看向天空中那個孤單身影的視線。
……
度假島上的巨大競技場也已經重建完善。
只是外面立着的牌子上,很不遮掩地記錄着曾經在這裏舉辦過的世界第一大劍豪的比賽,參賽的甚至有特意從新世界趕來的一個個大海賊,其中包括大媽海賊團的人!
更是着重吹噓了後來成為王下七武海的空條徐倫與喬巴納.喬魯諾……當然,這兩個名字分別劃了一槓,上面寫了妮可.羅賓與林奇……
寸頭雀斑女人站在花里胡哨的宣傳牌前,不遠處的也不知道是導遊還是什麼的人湊過來,熱情地介紹道:「雖然他們前兩年已經被取消七武海資格了,但不怕當初在咱們這競技場秀過身手的王下七武海,可不止jojo海賊團一個!還有大名鼎鼎的克洛克達爾,包括現在的世界第一大劍豪鷹眼的米霍克……唉唉別走啊?」
『b.i.b』走在旁邊,有點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競技場內部,不知道當初被自己掏走金金果實的泰佐洛結局如何了?
……
桃色島的景色還是那麼瑰麗、奇幻……遠遠地看去,仿佛一個粉色的童話世界。
寸頭長長了不少的雀斑臉女人站在小船前頭,最後並未將船靠過去。
她不太想讓人妖們知道自己來過,遠遠地看了一會兒後,回身進入電話蟲城堡,臉上的雀斑臉假面一點點剝離,露出羅賓的樣子。
她捲起衣袖,走向廚房,「桃色島的進攻料理,希望還沒忘記怎麼做……」
『確實很好吃……』『b.i.b』凌空懸浮在客廳,默默吐槽道,『雖然我沒有嘴巴。』
「沒關係,」羅賓擰開灶台的火,「我吃。」
……
「王子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啊!!!」
王宮門口,堵滿了一個個負傷的人,每個都是斬擊傷勢,對着維持秩序的王宮士兵們群情激奮,「又把白馬放出來搗亂,他就不能安安靜靜地……睡一次……覺嗎……啊,突然不生氣了呢……」
眾人的語氣陡然跌落,變得平緩、放鬆,甚至還有點想笑。
後頭,瑪麗安畫完最後一筆,看着眾人腳下王宮大街上的巨型圖案「悠閒之綠」,點了點頭。
在她身旁,少女阿莫琳和她母親安妮犯愁道:「這可怎麼辦啊,白馬竟然突破了你畫在卡文迪許王子後背上的『悠閒之綠』的壓制……」
瑪麗安舉着畫筆,說道:「沒關係,下次畫個『朋友之黃綠』,說不定能成為朋友。」
「誒?!」阿莫琳和安妮母子倆大吃一驚,「這也行?」
不遠處的街邊,戴着漁夫帽和太陽鏡的女人放下咖啡杯,起身離去。
……
在海上的一排「胃伯爵」排列在這片海域上。
甲蟲人似的海格力斯忽然「嗯?」了一聲,「我是海格力斯!總覺得有故人擦身而過……我是海格力斯,假面超人?嗯!」
波音列島不遠處,一艘小木船在不遠處飛速駛過,船底下有一團巨大的陰影,像是頂着小船在前行。
一個雀斑女人坐在小船里,手中的書翻過一頁。
……
曾經的小村莊,已經變成一堆廢墟,荒敗不堪。
雀斑女人一身旅行者的裝扮,望着前方小村莊的「遺蹟」。
「哈哈!找到你了!」
忽然,她看到有幾個小孩子在小村莊的遺蹟里笑鬧。
羅賓將他們喊過來問了一下,得知這些小孩是在這邊捉迷藏玩,因為地形很方便,也很有趣。
一個男孩抬頭道:「你好醜啊,好多雀斑。」
「……」羅賓問,「這個村子的人呢?」
「不知道啦,」男孩和同伴笑鬧,跳脫地說,「聽說是被魚人毀掉了!」
「不對!是被海軍毀掉的!」小夥伴反駁。
「傻瓜!海軍怎麼會毀掉村子啊!」男孩推了小夥伴一把。
另一個小朋友卻說:「我聽說是海賊做的……」
「魚人就是海賊啦!」男孩很肯定地說,「有啥不一樣?」
「不是啦,我聽說是人類呢,反正肯定不是魚人!」那個小朋友苦思冥想,「好像是叫什麼哥……哥哥軍?好奇怪的名字!」
革命軍……?羅賓默然,望着前方的村子殘存的遺蹟,魚人?海賊團?
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啊!!!有鬼啊!!!!!」
突然小男孩嚇得幾乎魂飛魄散的尖叫讓羅賓回過神來,看到小男孩嚇得原地一蹦三尺高,眼珠子和牙齒都要跳飛出來,帶着其他被他給嚇壞的小朋友一溜煙跑了。
羅賓看向『b.i.b』。
『丑你妹啊,』替身戰甲望着遠去的幾隻小屁孩,『眼睛沒用建議直接捐了。』
……
「椰蛋!別亂跑啦!」
雪地里,一個女孩追着一隻機械改造狗。
「妮可!你給我站住!」
女孩和狗後頭,跟着同樣穿着厚厚冬裝的女人,尖牙怒吼道,「你衣服穿太少了,感冒怎麼辦?回去加衣服!!!」
「略略略。」叫做妮可的女孩對老媽吐舌,「啊,舌頭好冷。嗦。」趕緊收回小舌頭。
一個人在她旁邊擦身而過。
母子倆看着這路人,「鎮子在那邊……」
機械改造狗嗅了嗅,對那身影汪汪兩聲。
風雪交加,羅賓推開一間酒館的門,裏頭一雙雙眼睛看了過來。
她摘下棉手套,喝了口白氣,坐到吧枱前,想了想,說道:「一杯琴酒,一杯雪莉酒。」
吧枱後的老闆無語道:「我們這種小酒吧,哪有你說的這兩種酒啊……」
「那就來一杯苦艾酒吧。」羅賓說。
「麥芽酒,或者最普通的朗姆酒,小店只有這些!」吧枱後的老闆沒好氣道,「一個姑娘,盡說些什麼稀奇古怪的酒名……」
一杯粗劣的麥芽酒推到羅賓面前,酒液晃動……
啪嗒,水珠墜落。
熱淚在雪地上燙化一個小洞,接着越來越多的熱淚滾下,銀裝素裹的雪山中迴蕩着少年般的嗷嗷悲傷哭聲。
「希魯魯克之墓」
墓碑前放着一朵紙折的櫻花,喬巴站在風雪中慟哭,懷裏抱着庸醫生前留下的那些研究筆記。
庫蕾哈站在旁邊,拎着酒瓶默默飲酒。
「把他的研究繼續下去吧,」庫蕾哈眼中含淚,嘿嘿笑着說,「他不是說了嗎,只要他的意志還傳遞着,那他就沒有真的死去!」
「嗯!!」
喬巴重重地點頭,抽泣着和庫蕾哈轉身離去。
只是沒有走出多遠,忽然抬頭看向前方,只見那茫茫風雪中有模糊的身影正逐漸朝他們接近……
「那是?」庫蕾哈皺眉,停住酒瓶。
一個高挑的身影穿過茫茫風雪,是個穿着厚厚棉衣,滿臉雀斑的女人。
「還記得我嗎?」
女人摘下絨毛兜帽,露出已經過耳的黑色中長發,臉上的雀斑假面化作花瓣片片凋落,露出羅賓的樣子,看着前方和庫蕾哈站在一起的半人半鹿,「皮卡丘……」
小鹿呆立在原地。
「哦對,這個樣子你可能不認識……」羅賓想了想,伸手在臉上一抹,許久未用過的徐倫假面,讓她一時間竟有些怔住。
只是,還未等她怔然多久,喬巴便發出一聲委屈至極的哭喊,「哇!!!!」飛一般撲到了她懷裏。
「……」
羅賓連連後退,抱住哭個不停的小鹿,輕輕撫摸它後頸的皮毛。
她抬眼看向庫蕾哈,一百多歲風華正茂的女醫生灌了口酒,嘿嘿笑道:「丫頭,最近快樂嗎?」
「……」羅賓嘴角抽搐一下,竟無言以對。
黑色戰甲站在旁邊,聽着喬巴在羅賓懷裏斷續的哭泣聲,哭得可老慘了,似乎有些不忍直視,它回頭看向遠處看去。
風雪在山谷中嗚嗚嘯過……
天空昏沉,濛濛一片……
……
……
……
〖說不定已經過去了好幾年……〗
〖這一天,轟……〗
〖矗立在大海上高聳入雲的正義之門緩緩地關上……〗
大監獄門口,麥哲倫望着新一批從軍艦上走下來的犯人,和漢尼拔等下屬一樣,都死死盯着那些人裏頭的一個高大的黑色長髮,鬍子拉碴的身影。
和其他犯人不同,他若無其事的樣子,讓人懷疑他不是來坐牢,而仿佛是來度假的。
隨處看來看去的視線與麥哲倫等人一碰,居然還點點頭……
你真當你來視察工作的呢?!
麥哲倫看向軍艦上下來的海軍中將,低吼道:「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是」
這貨不是人間蒸發好幾年沒有過消息,疑似之前其實就被四皇大媽給弄死了嗎?!
怎麼神頭鬼臉的,突然從海軍軍艦上下來,這意思是……扔進大監獄了?!
「有鬼啊!!!」
漢尼拔第一個尖叫起來,舉起雙手連連後退,嚇得其他獄卒們也跟着騷亂起來。
「有鬼?」
林奇抬手一撂邋裏邋遢的黑色長髮,回頭四處看了看,奇怪道,「在哪兒?」
眾人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這副手銬……鎖孔處,竟然被黃金澆灌過,徹底封死了。
林奇對一眾目瞪口呆的獄卒們咧嘴,露出一口如今有點發黃的大牙,怪笑道:「niu~ho~,以後就請多指教咯」
這貨一點沒見外的樣子,光着一雙大腳,若無其事地隨着眾人一起走入被稱為「地獄」的推進城之中。
其他的囚犯,莫不是臉色慘白,一臉灰敗,跌跌撞撞地被推進大監獄裏……
「麻煩的傢伙又多了一個啊,」麥哲倫臉色陰沉,嘴角冒着一縷毒煙,「這一個,好像尤其的麻煩……」
「啊!!!!」
監獄關上的門縫裏,隱約傳來一聲聲囚犯們的慘叫。
通道盡頭,燒得滾燙的沸水裏,囚犯們被強制扒光衣服扔進去「消毒」,許多人直接被燙得渾身赤紅、起泡,痛苦無比地慘叫。
輪到林奇,他光着身子泰然自若地邁入沸水鍋中,極為舒坦地靠在大鍋邊緣,爽得腿毛都飄蕩起來,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獄卒們望着這貨像泡溫泉一樣自在,似乎眼神忍不住瞟他們,一副想喊個搓背的過去的架勢,就十分的無語。
更無語的是,真的有個女獄卒情不自禁地邁步,差點就真的過去給他擦背了。
「可惡,」女獄卒轉身掐自己的紅紅的臉,「雖然是海賊,死不足惜,但真的好有風格,也好帥,而且……」
很快,囚犯們被帶到更深處的監獄升降梯中。
能走到這一步,有機會被送進下面的監獄樓層的,已經少了很多人剛剛被活活煮死了好幾個。
被沸水「消毒」,乾乾淨淨,白白嫩嫩的囚犯們,在升降梯內瑟瑟發抖地都擠在角落,根本不敢靠近林奇。
升降梯緩緩下降……
lv1,紅蓮地獄……滿層都是鋼鐵般的針刺樹林,在其中每走一步都仿佛受穿刺之刑……升降梯停頓,門一打開,好幾個囚犯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
漢尼拔抱着他的薙刀,警惕無比地繞着走,眼睛始終盯着站在升降梯中間的林奇,一步一步繞到升降梯開關處,「啪」地拍下,升降梯們緩緩關上……
繼續向下……
lv2,猛獸地獄……
lv3,飢餓地獄……
lv4,灼熱地獄……
升降梯里的囚犯越來越少,林奇無聊地打了個呵欠,看得剩餘的幾個囚犯直冒冷汗,這傢伙……從開始到現在,身上都好像散發着非人類一般的壓迫感啊!
繼續下降,直到降至第五層的極寒地獄,門一打開,便襲來徹骨的寒風,漢尼拔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搓搓手,抬腳將除林奇之外的最後一個囚犯推了出去。
不過,林奇卻仍然站着不動,被極寒地獄的寒風一刺激,困意確實少了許多,精神不少。
「看來,你很清楚,你會被投到哪一層『地獄』啊!」漢尼拔在林奇後頭環抱着他那把大薙刀,升降梯再一次啟動,繼續緩緩下沉降去,「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時候被海軍抓住的,但既然如此,就請徹底絕望吧,你已經……再也無法看到外面的太陽了,林奇。」
轟……
升降梯徹底停穩,監牢一般的門緩緩打開,露出外面這最底下一層的大監獄,迎面便仿佛吹來一股陰冷的氣息,不是極寒地獄的冷氣,而是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仿佛前方就有無數惡鬼潛伏、窺伺的陰鬱和戰慄感……漢尼拔凝重,嘿嘿笑道:「歡迎來到,無限地獄!」
砰……
林奇身後的監牢門關上,他被一條一條沉重的巨大鎖鏈壓住,只能靠坐在這個還算寬敞,但光線似乎不太好的牢房的牆角。
而且……
這並不是個單間。
「呵呵呵呵……」林奇旁邊的牆邊,雙手一左一右被銬着,和林奇一樣穿着囚服的女人抬起頭,露出紅色長髮下的面容,她瞥向林奇,忍不住發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傢伙遲早也會進來。」
林奇翻個白眼,「你還沒死啊,大嬸。」
「嘴還是這麼硬……」海伊娜挑眉,看向他,「你家那位女船長呢?」
林奇反問:「你家的四位女騎士呢?」
「這樣啊,」海伊娜靠在牆壁上,仰頭嘆道,「那我明白了……」
監牢內再一次安靜下來……
不過,他們這邊安靜,外頭的其他監牢就不一樣了,來了新的小夥伴,一個個鬼哭狼嚎地怪叫起來,跟動物園放假了似的。
林奇跟沒聽見一樣,靠在牆壁上,視線仿佛穿過一層層堅實的監獄壁障,跨過大海和紅土大陸,穿過古老莊嚴的盤古城,來到那間明亮如教堂的花之間,死盯着那個幽暗的身影。
伊姆……
凌亂的黑髮間,林奇的眼神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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