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在商議妥當之後,又把吳敏,張邦昌等人叫來,陸續溝通了想法。吳敏聽到官家居然打算攻擊牟駝崗,幾乎昏厥。
堂堂老種相公都不敢貿然跟金人對戰,就憑着開封的兵馬,居然要打出去,這不是做夢嗎!
「官家,祖宗社稷,大宋江山,萬萬不能兒戲啊!官家一定要出戰,那就先殺了臣。臣,臣不忍目睹王師敗績啊!」
吳相公是磕頭作響,苦苦哀求,全然不顧宰執體面。趙桓陰沉着臉,很沉重,他知道吳敏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擔憂害怕。
不管文武,大宋都畏敵如虎啊!
趙桓無奈嘆息,下意識抬頭,正好跟張邦昌的目光相對,從這位張相公的眼神里,趙桓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官家,臣倒是覺得連吳相公都以為萬萬不可,金人必定不信我們敢出戰。臣不懂兵法,但是以有心算無心,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臣以為未必不能一戰!」
吳敏都傻了,「張相公,你知道在說什麼嗎?」
張邦昌長嘆一聲,痛哭道:「仆知道,可是仆實在不甘心,我們竟然被一群蠻夷堵着門,欺負得不敢還手,說出去實在是沒臉見人,人生一世,不能不爭這一口氣啊!」
吳敏愣愣張着嘴巴,許久之後,無奈搖頭,「國家大事,不能意氣用事。官家,真要是因為出戰不利,金人趁機殺入開封,大宋江山該怎麼辦?」
張邦昌再度無言,可趙桓卻緩緩開口了。
「吳相公,朕知道你是好意,可朕不能接受你的建議。如果事事都要十足把握,在陳橋驛藝祖就不會披上黃袍。寇準也不會押着真宗皇帝上前線了。赤壁鏖兵,淝水之戰,無不是以弱勝強。若是單純敵強我弱,就要放棄,那還打什麼?」
「朕想驅逐金人,中興社稷。大宋百姓想過個安穩富足的日子,這一戰我們別無選擇!」趙桓握緊了拳頭,語氣又緩和下來,「朕也知道,打仗不是開玩笑,萬一真的出了差錯,吳相公可以輔佐康王,登基稱帝。但是有一點,即便朕死了,爾等也不能失了勇氣,必須一直戰鬥下去,早晚我們會贏的!會的!」
吳敏淚水長流,匍匐地上,身為臣子,竟然逼得天子說出以身殉國,另立新君的話,他真的該死!
且不說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哪怕明知不敵,也有祖逖、桓溫北伐,也有張巡死守睢陽。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成仁取義,就在今朝!
「官家,臣身為御營使,自然是沒法輔佐康王,承襲江山社稷。臣懇請統帥兵馬,攻取牟駝崗。若是能贏,臣為陛下守衛牟駝崗,若是不敵,臣,臣就以身殉國,還請官家成全!」
「還有臣!」
張邦昌竟然也跪了下來,動容道:「臣再也不想看金人囂張跋扈的嘴臉,你死我活,老臣也願意拼了!」
趙桓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們城中或許沒有猛將,也沒有強兵,但是有這股心氣在,就敗不了!」
……
最終的決定終於下達,完顏闍母的兵馬已經開拔整整一天,這邊開戰,想要回援,怕是也來不及了。
更何況還有种師道的兵馬在。
若是開封這邊打起來了,老種敢放任闍母撤回,種家幾代人拿命拼出來的名聲,就徹底破產了。
說白了,就是逼着老種,逼着西軍玩命!
這場仗不允許任何人耍滑頭,從上到下,每個人都要做好拼命的準備,才有勝利的希望。
吳元豐一遍又一遍,整理身上的鎧甲,他背着一柄上好的鋼刀,身上還帶着一捆繩索,同樣裝扮的士兵足有五十人。
他們是全軍的前鋒,負責從地道偷偷出去,奪門先登,為後續兵馬開路。
大宋士兵的戰力本就不如金人,還要執行這個任務,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說實話,應該讓俺潑韓五去的,吳兄弟,我對不起你啊!」
吳元豐咧嘴一笑,「都統制,你說這話就不對了,你是大軍統帥,我是你的馬前卒,哪有讓大帥身先士卒的道理!再說了,我師父已經死了,我的幾位師兄弟也都沒了,這次也輪到我的!」
「閉嘴!」
韓世忠惡狠狠道:「你給我聽着,如果再說這話,我就立刻換人!」
吳元豐連忙閉上了嘴巴。
這時候又有一個人探出頭來。
「我就說還是讓我去,我比老吳強多了。」
「呸!」吳元豐狠狠啐了何薊一口,「你就老實等着吧,這個頭功一定是我的。」
何薊還不服氣,「都統制,要不讓末將帶隊吧?我怕老吳的野路子不管用啊!」
韓世忠無奈一笑,「說不得就是野路子能成事呢!你給我聽好了,吳元豐他們得手之後,你率領三千先鋒,立刻衝上去,把牟駝崗門戶拿下來。」
何薊立刻點頭。
隨後就是劉晏,劉錡,韓世忠一一囑託,不敢有任何疏漏。
就在這時候,太尉高俅也來了,他帶着一百八十架床子弩趕來了。
「都反覆檢驗過了,全都是好的,今天就是見血的好時候!」
韓世忠看了眼這些床子弩,感慨點頭。
這可真是好東西,大殺器!
床子弩由兩前一後,三張弓複合,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道,能夠把三尺長的箭杆送到一千步的距離,殺傷力兇殘至極!
不過越是好的武器,就越需要精心保養,小心操練,才能發揮威力。
而且床子弩又有個別名,叫八牛弩,顧名思義,需要用八頭牛拉動弓弦,才能擊發射擊。
由此可見,每一架床子弩都需要很大的操縱空間,想要形成密集箭雨,那是不可能了。不是弩箭不夠,而是沒法無限量堆在一起發射。
另外要用八頭牛拉動,也就別指望射速了。
可即便有再多的弱點,這些木製的大傢伙也是當世最強殺器,毫無疑問,勝算又增加了幾分。
而此刻又有一支兵馬趕來,他們都是步兵,身上披着重甲,手裏的武器卻是短斧。
這也是近日整訓的成果。
韓世忠發現宋兵本身不夠精銳,面對金人的重箭厚甲,基本沒有什麼辦法,通常要好幾個人,才能拼掉一個金兵。
換上了短斧就不一樣了,這都是的殺傷力比刀劍強多了,不管多厚的甲冑,結結實實挨這麼一下子,非死即傷。當然了,短斧兵也可能受傷,喪命。說白了,就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這是在前軍破敵之後,繼續投入,跟金兵血拼的。
「都統制,你放心吧!俺牛英不會在開封父老面前丟人的!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要砍下來幾顆金狗的腦袋!」
韓世忠深深吸口氣,用力拍了拍牛英的肩頭,而後沉聲道:「我只有一句話,你們只許前進,不許後退,就算前面有刀山,也給我壓上去!」
牛英用力點頭,「俺曉得了……對了,都統制,能不能賞碗酒喝,俺都半個月沒喝哩!」
韓世忠把眼睛一瞪,怒罵道:「想什麼呢!開封缺糧,城裏的酒窖都關了,外面的又運不進來。想喝酒,等着打敗了金人,解了開封之圍,想喝多少,我請你們!」
牛英點了點頭,可心裏卻有一句話沒說,到時候怕是有許多弟兄,再也喝不了了……
正在他惆悵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爽朗的聲音。
「朱大官,去朕的酒窖,把所有御酒都來了,一壇也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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