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的親征打算並沒有成型,不只是岳飛反對,就連趙桓自己都覺得荒唐……陸上不過是幾萬戰兵,且萬里迢迢,既不體面,又耗時太長,完全不符合天子親征的條件。
走海路那就更扯淡了,畢竟趙桓不能搶了兒子的生意。
所以趙官家只能留在京城,繼續運籌帷幄。
而就在不久之前,首相趙鼎辭官了,趙桓加封趙鼎為吳王,授予太師銜,平章軍國重事……趙鼎和夫人返回了家鄉。
這位辛苦了十幾年的老首相,也是個天生的勞碌命,回鄉之後,有感於家鄉百姓讀書艱難,竟然把家中的三百畝田都給賣了,用來辦學。
用趙鼎的話講,他有朝廷俸祿,自然用不着農田,至於他的兒子趙汾,那小子早年跟着太子殿下,已經在塞外置辦了牧場,就不用浪費內地的田畝了。
趙鼎這個舉動,氣得不少人牙根痒痒的。
你不要,不代表別人不要啊!
而且你帶頭了,是不是所有高官都要放棄自家的土地,這算什麼?我們不想多要,僅僅保留一小份也不行?
好在趙桓及時下旨,對趙鼎的選擇表示敬重,但並不要求效仿。
總算是安撫住了人心。
繼任趙鼎的首相不是別人,正是素來以理財著稱的陳康伯。
這位在戶部尚書任上幹了許久,接任首相之後,第一件事,就是針對農村減稅……陳康伯減的不是田賦,也不是地丁銀。
而是減輕流通環節的稅收。
比如說農民向城裏販運蔬菜,不許收稅。
不但不收稅,趙鼎還要求各地劃出專門的區域,給農民用來買賣農產品。
同時,像什麼生絲,糧食,桐油等等,全都減免運輸的過路費,再有,陳康伯還鼓勵飼養家禽家畜,尤其是家豬。
他還煞有介事,將豬鬃提升為和牛角牛筋一樣的地位,變成十足的戰略物資,各地設立收購站點。
縱觀陳康伯的這些措施,就會驚奇地發現,整個趙宋王朝的施政已經相當細緻,再也不是過去那種王權不下縣,鄉紳管四方了。
整個官僚集團也越來越專業。
這一次陳康伯擬定的內閣名單,破天荒,趙桓沒有干涉,全數應承下來……這也是一個重要的信號,從此之後,首相的權柄會越來越重。
當然了,首相的責任也越來越重,必須承擔施政的一切得失利弊。
整個大宋,就在這樣快速進步之中。
置身其中,或許感覺不到什麼,只有當大軍西進,離開了大宋境內,巨大的落差一下子就顯現出來。
天可憐見,岳飛的前鋒進入西域之後,竟然遇到了馬賊!
天啊!
居然是馬賊!
在這大宋,已經堪稱超級稀有物種了……這麼多年持之以恆的打擊,前後被消滅的土匪山賊,超過了三十萬,被搗毀的匪巢過萬,有五百萬以上的百姓,拜託了匪患威脅……而這些功勞,都要歸功給牛英,一個軍中出身的治安部尚書。
「大宋的安寧和西域的兵荒馬亂,還真是對比鮮明啊!」岳飛只是嘆息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最近在大宋很熱的一本小說,叫什麼《西遊釋厄傳》,是按照什麼玄奘法師西行的故事演繹出來的。
據說當年玄奘法師也是從西域進入了天竺,在那爛陀寺苦修佛法,然後返回大唐,帶回了無數的真經,弘揚佛法,堪稱大功德。
岳飛自然也看了一些,只不過看過之後,岳飛就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唐朝想要求取真經,希望佛法庇佑,國泰民安。
既然如此,那西方必定是極樂世界,富貴之鄉,安寧福順,物阜民豐……可唐僧在大唐境內,一直相安無事。
等出了大唐,就遇到了賊人……而且是越往西走,就越是稀奇古怪,什麼妖魔邪祟都出來了,各個國家也亂成了一團。
有的國君篤信道法,結果被妖精迷惑,還有為求長生,殘殺兒童,種種亂象,難以形容。
最最諷刺,哪怕臨近了西天,在佛祖的腳下,還有妖孽存在……直到師徒到了大雷音寺,求取真經的時候,似乎謎團揭開了。
佛祖座下,兩大弟子伸手要錢,還要養活無數佛子佛孫,答案終於呼之欲出,怪不得越走妖孽越多,敢情真正黑了心的東西,已經霸佔了靈山。
只要把妖魔鬼怪變成了羅漢菩薩,可不就是極樂世界,國泰民安嗎!
岳飛覺得這本書的真正結局應該是取經團大失所望,直接怒而返回大唐,告訴唐朝天子,勵精圖治,勤政愛民,腳下的中原大地,才是真正的極樂淨土!
岳飛胡亂思索着,卻也不是真的沒有緣由……再向前,走出西域,就到了化外之地。
雖然這些土地名義上屬於西遼的治下,但是西遼的統治,就跟奶蓋奶茶似的,上層和下層完全是分開的。
這一次的宋軍遠征,也是一次探索之旅,和玄奘法師西行差不多。
要說有什麼不同,岳飛希望自己取到的是真正的真經!
海外之地,蠻夷所在。
探索了一圈,發現大宋雖然不完美,卻已經是最好的治理模板了,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岳飛懷着發現的心,在準備妥當之後,開始了進軍西域的旅途。
而幾乎與此同時,在寧波的海面上,數百艘船隻雲集,一望無際的船帆,遍佈天地之間,一直延伸到海天相連的盡頭兒。
趙諶計劃出動五百艘大船,而實際上聚集在海面上的船隻,已經多達七百艘,而且在泉州,廣州等地,還有船隻等待着。
這是實實在在的千艘大船,堪稱恐怖如斯!
大宋並不是隨隨便便,就集結這麼多艘船隻,沒有半點把握,弄了這麼多艘船隻,出海之後,遇到了一個風暴,豈不是全軍覆沒了!
實際上在收復燕雲之後,趙桓就已經開始了探索,其中成果最大的就要數王中孚了。
這位戰場上的無敵猛將,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在海上依舊是無敵的。
十年之間,王中孚累計去過的國家多達四十有餘。
每到一處,都會展開友好交流,然後邀請當地國王前往大宋,朝見上國皇帝,獻上一片忠心。
眾所周知,總有些夜郎自大的,覺得自己比大宋還大,根本不把上國放在眼裏。
而每到這時候,都是王中孚最興奮的時刻,終於能大顯身手了。
最誇張的一次戰績,王中孚指揮一百二十名水兵和水手,愣是擊敗了八千多土著人,順便還殺了二十多頭戰象,滅國八個,俘虜國王六個,給當地人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當然了,在王中孚上報的文書上,就只有短短一句話,抓了幾個不開眼的「村長」而已。
有了這些積累,到了今天,才有如此龐大的一支船隊。
或者說,大宋朝野早就憋不住了,該出發了!
遮天蔽日,鋪滿海面的船隊出發了。
如果說陸地上還有以弱勝強的時候,到了海上,基本上就是完全的力量比拼。
宋軍所到之處,望風而降,幾乎沒有任何例外,哪管你什麼國家,什麼部落……就算是小霸王安南,也乖乖送來了十萬石糧食。
坦白講,趙諶是不滿意的,但是考慮到此次出發,是為了幫助岳母大人,也就大方一點,別跟安南計較了。
他們沿着海岸航行,從大宋出來,前後走了一年半的時間,這才到了波斯灣。
海上的辛苦自然不用說了,踏上陸地之後,所有人都歡欣鼓舞,倍感輕鬆。
讓他們如此愉快地因素還有迎接的隊伍,在這個隊伍當中,為首的一個年輕人,叫做納惜。
二十多歲的年紀,健壯的體魄,猶如一頭獅子。
那些手下對他都有着強烈的敬畏之情。
只是這位讓他們尊敬無比的人物,虔誠地跪在碼頭,大禮參拜,迎接上國儲君的到來。
「我認得你!」趙諶笑容可掬,「你就是那個被牛尚書看好的年輕人,還推薦你當了縣尉,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納惜頓時臉色泛紅,很是慚愧,「殿下,臣,臣辜負了牛尚書,臣有罪!」
趙諶一擺手,「不用說了,你是從這裏去的大宋,不管走多遠,人都不能忘本,不能忘了家鄉……從這一點上講,你的確是學會了,弄懂了上國教化,很好!」
納惜聽到這話,止不住喜悅,「多謝殿下體諒,只是要想讓這裏變好,還必須上國的力量才行……西方已經組織了十萬兵馬,前來援助君士坦丁堡,燕王正在和太后商議對策,就等着殿下了!」
岳飛要和十字軍對戰了,很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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