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森林法則?」不僅僅是主持人,在廣播電台旁邊等候旳觀眾們也喃喃自語。
艾倫威爾遜當即解釋,也就是費米悖論的通俗化解釋,簡單來說,一個文明不能判斷另一個文明是善文明還是惡文明,一個文明不能判斷另一個文明認為本文明是善文明還是惡文明。
一個文明不能判斷另一個文明是否會對本文明發起攻擊,一個文明無法判斷另一個文明對自己是善意或惡意的。
一個文明無法判斷另一個文明認為自己是善意或惡意的,一個文明無法判斷另一個文明判斷自己對它是善意或惡意的。
也虧這輩子艾倫威爾遜的陰謀論著作等身,把車軲轆話反過來倒過去的說。
總算是把海岸森林法則解釋清楚,「本次危機的危險之處在於,美國和蘇聯溝通不暢,但某種意義上來說,某些層面也不是這麼危險。」
「艾倫爵士認為,不危險的地方體現在哪?」主持人非常感興趣的詢問。
「這個麼?本次危機其實有着清晰的利益驅動的決策路線和相當的軍事風險管控。現在離二戰結束不過十多年,雖然美蘇一路對抗,戰爭氛圍濃厚,可雙方各層級的決策者,都還是二戰過來的老兵老將,狹戰勝國餘威,平時固然不缺武力解決問題的信心和決心,可對大規模國戰帶來的傷亡也有最深刻認識,說白了就是一群不怕受傷,但非常審時度勢的人,而民間對核戰爭有大恐怖,對管理層的支撐和服從,又讓決策者們有很強的執行力。」
「我相信不管是莫斯科還是華盛頓,對核戰爭爆發之後的局面都是相當清楚的,處在第三方角度,不論是首相艾登還是法國總統戴高樂,對此也一清二楚。」
「而英國這一次的外交斡旋,就是在兩國沒有交流渠道的環境下,不辭勞苦的奔波,明確雙方彼此的底線,有了這個溝通渠道,兩國領導人自然是會經過深思熟慮,避免陷入自己嚇唬自己的誤判當中。」
艾倫威爾遜沒有忘記拍馬屁,在各國的領導人都說的高瞻遠矚,沒有下面人的配合和支持,什麼總統第一書記,那就是一個屁。
順便誇獎了各國民眾非常識大體的沒有拱火,避免了局勢走向危險當中。
還着重強調了,英國公民處變不驚,頗有大將之風的反應。
反正話術這類東西,就相當於良禽擇木而棲和忠臣不事二主同時存在,只要前提足夠多,哪個國家都是獨一無二的。
就拿現在仍然未分勝負的世界屋脊之戰來說,就算是印度一敗塗地,只要閉着眼睛無視事實,一樣是有吹點的,比如說新德里的位置其實距離邊界並不遠,所以在戰爭後半段,印度戰敗才造成了首都震動。
那自我宣傳當中就完全可以利用新德里靠近邊境這一點,就說尼赫魯要天子守國門!至於事實是什麼,不用管事實是什麼,就是天子守國門。
「我也同意,本次英國所起到的重要橋樑作用。」主持人顯然對這個回答也非常滿意,然後又問道,「艾倫爵士,你對美國這一次的應對有什麼評價。」
「哦,這可是相當尖銳的問題呢。幸虧我和甘迺迪家族的人並不算陌生。換做問其他人可能真不好回答你。」艾倫威爾遜沉吟了一下,邊想邊組織措辭道,「在這個危機期間,甘迺迪總統顯示出來了良好的大局觀,不得不令人欽佩。壓制住了躁動,冷靜的看待問題。」
艾倫威爾遜說着說着,忽然又把甘迺迪拔高到了一個層次,「就我個人認為,雖然第一個任期尚未結束,但甘迺迪完全是一個可以和羅斯福總統比肩的偉大總統。」
現在距離二戰結束才不過十多年,說一個總統能夠比肩羅斯福,可謂是高到天際的評價,絕不是幾十年後說一個總統和沽名釣譽的里根比肩,這種比喻。
他也相信甘迺迪對這種評價肯定是很高興的,不過可能有一部分人不會感到高興。
採訪結束,艾倫威爾遜和主持人握手告別,離開了bbc的廣播廳。
很快這一段廣播電台訪問,就成了倫敦各界茶餘飯後的談資,絕大多數人認為,外交部常務次長,艾倫爵士對英國這一次牽線搭橋,避免美國和蘇聯出現戰略誤判的闡述,是非常到位的,體現了大英帝國在當今世界仍然不可或缺的作用。
當然也有其他聲音存在,每日時報就表示,本次的古巴導彈危機根源,在於意大利和土耳其成了美國的導彈基地,這才引起了蘇聯的強烈反應。
對於歐洲安全問題這個好宏觀概念,英國還是要保留自己的獨立核武器,才能繼續維持住當前的超然地位。
這種論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法國的民意呢。事實上在古巴導彈危機爆發,戴高樂政府就十分反感,美國這種不和盟友商量,就大動干戈,把法國置於尷尬之地的反應。
雖然法國還是站在了美國一邊,但同時法國人也一刻沒有停止嗶嗶。歐洲自主的聲音在法國此起彼伏,其他國家都清晰可見。
很快,首先從莫斯科返回的英國外交部常務次長的問答,就見報穿越大西洋被美國報紙所轉載,甘迺迪對英國將他視為第二個羅斯福的評價,感到十分高興,之前的小小不快也消散了不少。
「羅斯福?他再也不會出現了……」同時間,也有無數人盯着報紙自語。
偉大如羅斯福的甘迺迪總統,現在唯一不太高興的就是,蘇聯人竟然和英國沆瀣一氣,不認可他本人在古巴導彈危機當中的全部功勞,而是轉移話題說什麼歐洲安全,把一部分榮光分給了英法兩國。
現在他不知道這是英國的說法,還是蘇聯人真這麼認為,或者說兩國商量好的。但他相信以後有時間慢慢查清楚。
竟然還奢望有時間查清楚!艾倫威爾遜要知道甘迺迪這麼想,肯定會多誇獎這位羅斯福第二幾句,相信甘迺迪一定會樂開花。
可他此時還要聆聽無上之權威的教誨,前往諾曼·布魯克的家中做客,沒空關心古巴導彈危機實質性結束之後的餘波。
諾曼·布魯克接待了艾倫威爾遜,讓自己的副手坐下,然後拿來一隻玻璃的高啤酒杯,並皺皺眉頭。接着他又繃着臉,倔傲地走進來拿來一大塊麵包,神氣十足地端了一個大盆進來。盆蓋打開,熱氣騰騰,可以看到盛的是清肉湯,上面飄着幾片方麵包。
雖然心裏看着並不愜意,但它可用來把肚子填大。跟着上的是蘇格蘭的火腿片和成魚塊。接着又上了一種粥。稍晚時候,又上了一道放了好多辣椒的碎肉。
很明顯,內閣秘書的廚藝屬於大英帝國的平均水平,遠不如他本身的木匠手藝。
最後一道菜是裝在一個柳條籠子裏的一碟生的微型動物。這道菜的做法是先將一塊奶酪用小樹枝和線給圍起來,再在裏面做一個洞,洞裏倒上酒,很快就滋生了一種為數眾多的小蟲。等到這些小蟲使奶酪充分腐爛,只有小樹枝和線才使它們免於破碎而四下里跑出來時才端到桌。
艾倫威爾遜面不改色的大口喝着啤酒,對最後一道極具英格蘭特色的,他之前都沒見過的菜餚敬而遠之,沒準這是內閣秘書獨創的菜系,反正他從來沒在其他地方見過。
還不如來點什麼炸薯條、土豆餅什麼的,此時此刻,他很懷念具有高超廚藝,而遠在澳大利亞珀斯的妻子帕梅拉蒙巴頓。
「艾倫,我準備在新年之後退休。」諾曼·布魯克坐下之後,面對面的開口道。
「哦?諾曼爵士,為什麼這麼着急呢?」艾倫威爾遜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然後開口挽留道,「這是整個白廳的損失,這麼敏感的時間,我們大家都需要你的領導,帶領我們走向波瀾詭譎的未來,如果你不在的話,我們只會感到前路崎嶇,心中惴惴。」
「說的好,下次只有首相才有資格聽你這麼說了。」諾曼·布魯克笑了笑,一副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的口吻道,「我對自己的情況很了解,我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遠不如同樣年齡時候的愛德華。我從不否認,我確實比他更加看重權力,他肯定認為我做內閣秘書之後,對他的打壓使人感到不快,但這就是名利場,我也沒辦法。」
艾倫威爾遜默不作聲,聆聽着諾曼·布魯克的自白,最後開口道,「我可能現在還無法了解這種心態。」
「你以後會了解的。」諾曼·布魯克這句話,一下子讓艾倫威爾遜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膛,就如同倫敦東區最貧窮的愛國者那樣。
「我的資歷,其實還不夠照看大英帝國的基石。」艾倫威爾遜謙虛了一句,但馬上話鋒一轉根本不給諾曼·布魯克反悔的機會,「但既然同事們需要我,哪怕前路坎坷,我也一定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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