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乖,來,叫舅舅,小姨。」
「舅舅……姨姨……」在小孩奶聲奶氣的稱呼聲里,原來的那點疑問已被李凌暫時拋到一旁,趕緊伸手把她抱在了自己懷裏,笑着看她:「姐,這就是咱外甥女了?可真漂亮,真乖啊。」
一旁的月兒也不扮什麼淑女了,趕緊湊過來一臉激動地不時拿手去碰孩子,口裏說道:「姐姐,她叫棠棠嗎?多大了?」
李樂兒眼中滿是母性的柔和光芒,笑着回答道:「才兩歲多一點,剛學會說點話,沒想到居然就能喊你們舅舅和小姨了。」
「那是咱們棠棠夠聰明,而且咱們有緣分啊。」李凌說着用力顛了下胳膊,帶得孩子咯咯的一陣笑,看得月兒越發的眼熱,趕緊伸手道:「讓我也抱抱,讓我也抱抱。」
「你小心着些。」李凌慢慢把孩子送到她懷裏,看着她一副眉開眼笑,小心翼翼的模樣也笑得更歡了:「姐,你在這兒過得還好嗎?」
「還……還成吧。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怎麼就想着來這兒看我了,不是說家裏出了事情,連爹他也……」隨口回答了一聲,李樂兒便迅速轉換了話題。
她這點心思自然是瞞不過李凌的,但口中還是老實說道:「之前家裏確實出了些狀況,不過多虧了姐姐你讓通叔送來的銀子,總算讓我們過了這一關。對了,通叔呢?」
「是啊姐姐,今天怎麼沒見通叔,我都有些想他了呢。」月兒也抱着孩子在邊上附和道。
李樂兒又愣了一下,這才垂目道:「通叔他有些事情不在家裏,等過兩天忙完了,我讓他回家去看你們。」
「那卻不必了,還是讓通叔留這兒幫着姐姐吧,我和月兒在家一切都好。對了……」李凌說着把剛才放一邊的那隻大包裹給拿了過來,往姐姐面前一推,「之前你借我的一百兩銀子我都帶來了,物歸原主,就不給你利息了。」
「這麼快?家裏欠下的債真還完了?」李樂兒更感驚喜地問道,卻不急着接那包裹。看到李凌正色點頭後,她又笑道:「就算這樣,我想家裏還是需要一筆錢開銷的,你就先留着吧。」
「姐,我們真不用,還是你留在身邊為好,以防不時之需啊。」李凌卻還是堅持道。
就在雙方推讓間,院門再度被人拍響,隨後不久,一個男子就腳步踉蹌地走了過來。李凌轉頭一掃,發現這是個三十來歲,長相看着不錯,卻顯得頗為頹唐,滿臉酒意,鼻頭臉頰都通紅,顯然剛喝了不少酒的中年男子。
這位醉眼歪斜地看着兩個客人,噴了口酒氣道:「他們是什麼人?」語氣裏帶了幾分審問的意思。
「相公,這是我弟弟李凌,妹妹月兒,凌弟月兒,他就是你們姐夫了。」李樂兒趕緊起身,有些緊張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做着介紹。
韋誠稍微愣了一下,這才跨步進堂,上下打量了他二幾眼,噴着酒氣道:「就是你娘家那個不成氣,需要你從家裏偷了錢送過去的弟弟?」
「原來是姐夫回來了,小弟在此有禮了。」李凌並沒有因為對方這番話而動怒,依舊禮數周到地拱手,而韋誠卻壓根沒有理會他,身子一轉,就很熟練地坐到了上首的椅子上:「都瞎了嗎?沒看我有些醉了,快上茶水給我解酒!」
李樂兒臉上有些尷尬,看了自己弟妹一眼,卻見月兒有些詫異,而李凌則只是一笑,才趕緊上前道:「讓你們見笑了,你們姐夫只是喝醉了,平日還是很好的。」
李凌輕輕點頭,心中的疑慮此刻卻更重了,只是現在當面卻不好直問。這時已經有僕婦送了茶水過來,韋誠也不客氣,直接端起杯子,咕嘟嘟就是一陣痛飲,也完全沒有招呼李凌二人的意思。
眼見場面尷尬,李樂兒眼圈微紅,但還是忍住了,小聲道:「相公,你今日去族裏可把事情談妥了嗎?」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間,韋誠的臉色唰一下就陰沉了下來,猛一頓茶杯:「怎麼,你也想看我笑話嗎?還是說還想讓你娘家兄弟跟着一起數落我,看我出醜!」
「沒,沒有的事,我……妾身只是關心相公你而已。」
「哼,諒你也不敢。不過你來此正好,我正要問問你呢。」韋誠用一種不耐煩卻又居高臨下的目光看着李凌,「你們這回來做什麼?還有,上回她從家裏偷拿去的銀子怎麼說?」
李凌半點不讓地與之對視,不過語氣卻很平淡:「我們自然是因為想念姐姐才來的這兒,至於銀子,姐夫來的正好,剛我想都還給姐姐,她卻不肯收。」說着,他把包裹又往對方跟前一推。
一聽真有銀子,韋誠的精神就是一振,顧不上說什麼話,便趕緊伸手把包裹取來打開,看着裏頭碼齊整的銀錠,眼中更見歡喜:「好,好!你們還算是有良心的,知道欠了我家的銀子得還上,要不然……」
「相公……」見他越說越不成話,李樂兒也有些急了,趕緊出言打斷,「凌弟他們遠道而來肯定是累了,我想還是先讓他們歇息下來,等有空了再敘不遲。」
「嘖……」韋誠看了她一眼,又把臉一板,「咱們家裏地方小,可沒法兒讓他們住下。」
「這個不勞姐夫費心,我自會在外頭找客棧落腳。」李凌依舊錶現得淡定客氣,就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對方的惡劣態度似的。隨後又看向更顯無措的姐姐:「姐,你不用為我們擔心,你弟弟我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能照顧好自己和月兒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樂兒笑着說道。
一旁的月兒從韋誠進來開始就沒怎麼說話,她明顯感受到了對方的嫌棄,此時心裏也有些不痛快。忍了一陣,終於開口:「姐姐,哥他現在可厲害了,不光賺到了錢,還在縣衙里當差,最近還考上秀才,要去鄉試考舉人了呢。」
這話一出,李樂兒夫妻二人都怔住了。當姐姐的先是一陣詫異,不信,隨即又化作滿滿的驚喜:「當真?凌弟,你真成秀才了?我記得前兩年爹他考了多少次都沒成啊……」心情激盪之下,她甚至都忘了不該把自己父親的失敗當眾說出了。
李凌卻只是一笑:「姐你別聽月兒胡吹大氣,我只是運氣好,得了新來的縣尊大人到底提攜和指點,才僥倖考上的生員,但舉人什麼的現在可不敢說。」說話的同時,他眼尾掃過韋誠,發現這位臉上的肌肉都微微有些扭曲了,身子更是在輕輕打顫,便補了句:「當然,我可比不了姐夫,他可是江北縣裏有名的才子啊……」
「哼!」聽到這兒,韋誠勃然變色,怒哼出聲,人也跟着猛然站起,想要發作,可一時又不知該怎麼說好,只能是狠狠地瞪了李樂兒一眼,便自顧大步出去了。
李樂兒見此身子又是一震,面色都由紅潤變得有些發白了。月兒見了趕緊關心道:「姐姐,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嗎?」
「嗯,是有一些,前幾日受了涼,還沒完全好轉呢。」李樂兒說着又勉強一笑,「凌弟月兒,今日天色不早,我也不留你們了,要不你們明日再來吧。對了,離此不遠有家老潘客棧還是不錯的,你們可以在那兒落腳,價錢也實惠。」
「知道了姐姐,那你多多保重,我明後日再來看你。」李凌沖她一笑,起身拉了把有些愣怔的月兒。
後者臉上明顯帶着幾許猶疑,但既然哥哥是這麼個意思她也沒有堅持,便又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送還給姐姐,這才戀戀不捨地跟着哥哥往外走,一邊走,還不住回頭:「姐姐,我明天再來看你啊。」
「嗯,到時候,我們再好好說說話……」李樂兒眼裏也滿是不舍,可就是沒法說一句讓他們住下的話來。
周圍的那幾個奴僕丫鬟,也全都露出異樣的神色來,尤其是那個把孩子抱出來的小丫鬟月紅,更是連眼圈都紅了。而這一切,自然全被李凌收於眼底。
所以等他拉着妹妹的手走出巷子後,臉上的笑意已經迅速褪去,變作了一派鄭重。今日來此,處處都透着怪異,姐姐的情況更是不對,尤其是姐夫到來後,他更是從姐姐,還有其他人那裏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慌,她們似乎都很怕這個主人啊。
「哥,我怎麼覺着姐姐有些陌生,好像沒有以前那麼親了。還有姐夫,他是討厭我們嗎?」月兒在上了車後,忍不住小聲說道。
李凌用手摸了摸她頭頂的秀髮,眼中閃爍着光芒:「月兒,恐怕姐姐在這兒確實遇到了不小的麻煩啊,你沒發現嗎,她身上有傷。」
「啊?哪……哪裏?」
「你和她見面時和姐姐抱了一下,她當時就被痛着了,雖然立刻忍住,可還是被我看到了。」李凌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所以接下來我會做些事情,要是姐姐真被人欺負了,我是一定要幫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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