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和楊輕綃間的感情一直都頗為微妙,兩人其實都對對方有着一定的好感,但是卻又都沒有表明,沒有一人踏出那一步,捅破那一層窗戶紙,要是放到後世,便可用一句話做出總結了——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楊輕綃畢竟只是個少女,臉嫩,又有些患得患失的情緒在,所以自不好真就主動向李凌表達自己的一片情意。至於李凌,他卻也有着自己的顧慮,因為對方的出身其實遠高過他,而自己身上官場,擔心牽連到人,再加上對感情的看重,讓他不敢真正輕易開始一段情,所以只能就這麼拖着。
而事實上李凌所不知的是,此時的楊輕綃已經有想過放棄了,因為在她看來自己的幾次暗示都被李凌忽略明顯就是對方對自己無意了,這讓她不覺有些自卑,覺着自己只是個江湖女子根本配不上李凌這樣的朝中官員,她甚至都想過過幾日就要離開。
結果,今日李凌卻說出了如此打算,然後現在更是將她摟進懷裏,兩人之間呼吸可聞,這讓楊輕綃在一陣失神後,迅速漲紅了臉,想要掙扎,卻在這一刻使不出半點力氣來,又或許是她的內心也不想離開李凌的懷抱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掙扎,李凌在越發用力摟住她的同時,輕聲道:「你聽我說,輕綃你對我的情意我又不是石頭,又豈會不知?之前只是擔心我所處的環境可能影響了你甚至漕幫,所以才不敢表露。但現在,在一些事情發生後,我想明白了。
「有些事情做了總比不做好,有些話說了也比不說要好。因為你要是不抓住機會說了做了,若是錯過了,只會讓你後悔一生。我不想自己,更不想你今後後悔,所以哪怕以後可能帶來麻煩,今日我也要告訴你,我……我喜歡你!」
這話傳入耳中,使楊輕綃心裏一陣甜蜜,同時又有些委屈,本來不知所措的兩手就握成了拳頭,輕輕打在了他的肩背上:「你……你可惡……」說話間,眼圈一紅,但嘴角卻帶上了甜甜的笑容。
李凌繼續用力抱着她:「我是可惡,所以你願意在京城等我這個可惡的人嗎?等我回來,娶你為妻!」
「你……你是說真的?」
「我李凌從不會在這等事情上說謊,你願意嗎?」說完這話,李凌突然又把人扶正了,使兩人近距離地對視着,等待着她的答案。
楊輕綃的臉愈發的紅了,但目光卻並沒有逃避,片刻後,她用力點頭:「我等你回來,你可要平安回來啊。」
「我會的,無論是為了你,還是月兒,又或是其他朋友家人,這次去滇南,我都會小心謹慎,然後平安歸來。」
兩人的目光再度交織,然後又同時靠上,再度緊緊摟抱在了一起。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卻從一旁院門處轉了過來,剛想開口說什麼,在瞧見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後,頓時瞪大了眼睛,然後忙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沒有使自己叫出聲來。
月兒有些錯愕地看着哥哥抱着楊姐姐,愣了半晌後,才笑眯眯地迅速縮了回去,同時心裏嘀咕着:「原來哥哥也是喜歡楊姐姐的,他們還真是一對呢……」想着這些時,不知怎的,她心裏卻又有些酸溜溜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被人搶走了……
楊輕綃回抱着李凌,半天也不撒手,似乎是要把之前的那點患得患失的心情給彌補回來。但一陣後,還是忍不住輕輕問道:「你什麼時候離開京師?」
「過兩天吧,朝廷會先下文書,然後再作安排。」
「嗯,到時候我去送你。還有,家裏和月兒你就放心吧,我會像照顧親妹妹一樣照顧好她的。」
「我相信你……不過有句話你卻錯了,她既是我的親妹妹,不就是你的親妹妹嗎?」李凌突然一笑道,卻惹得對方一陣羞惱,小拳拳連砸在身。不過那本能將彪形大漢都一拳撂倒的粉拳,此刻卻是那麼的無力……
有了皇帝的推動,李凌前往滇南一事自然就變得很是順利,沒兩間,戶部尚書葉寬就把李凌叫到跟前,詢問他是否真有意去一回滇南。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便即給了他相關文書,並強調,此去滇南,他便是朝廷特使,只要事關稅賦大事,皆可便宜從事!
這些公文什麼的可不光只有李凌的身份證明,更有可以移交當地官府,讓他們聽從李凌調遣的政令,雖然他算不得真正的欽差,但論起權力來,卻也不比欽差差多少了。當然,這是指滇南那些官員真敬畏朝廷的前提下,要是那裏的人自認為天高皇帝遠,不用太拿他當回事,那就另當別論了。
可即便如此,李凌的這一任命還是在戶部內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別說那些同為主事的官員了,就是邊學道都大感意外,朝廷這回給他的職權也太大了些吧?
不過大家終究是沒有提出異議,這不光是因為此乃朝廷旨意或是部堂大人所定,更在於誰都知道,李凌此去滇南那也是相當危險,道一句九死一生都不算太誇張,其他人自問是沒有這個勇氣的。
就此,李凌前往滇南一事徹底定下,不過知道此事者卻終究只陷於戶部之內,以及他的一些親友而已。
……
三日後,洛河碼頭,幾艘雙桅商船已整裝待發,最後一批貨物正被諸多力夫扛入船艙,而在碼頭邊上,幾波送行的隊伍正在作着最後的依依惜別。
李凌此番離京,便按照先水後陸,從此地搭乘漕幫名下的商船秘密南下,然後再由陸路翻山進入滇南境內。而為了不惹出更多麻煩來,這回他只帶了李莫雲隨行,只扮作尋常書生,所以戶部衙門的人並未前來送行,只有楊輕綃幾個朋友特意趕來送他最後一程。
此時,月兒依舊死死牽着他的手,怎都不肯鬆開,滿臉都是不舍與悲傷:「哥,能不去嗎?」
李凌又摸了摸小丫頭的頭髮:「當然不成了,哥答應你,一定會儘快回來的。」
然後又是和萬浪他們作了最後的惜別,叮囑他們接下來書局和報紙該如何發展,幾人連連稱是。
最後,便輪到了楊輕綃,此時的她,眼圈又有些發紅了:「你一路去那兒可要小心啊。外頭可不比京師,無法無天的人可多,而滇南那邊更是不講王法的。」
「嗯,我會小心的。」
「還有,我聽說那裏有很多蠻人都善用毒藥毒蟲,你戴上這個……」楊輕綃說着,從自己脖子上解下一個小小玉墜,放到了李凌手裏。
感受着手裏這塊玉墜上殘留的女子體溫,李凌也有些臉紅:「這是?」
楊輕綃的臉也紅了,但還是解釋道:「這是穆叔叔當年送我的辟邪玉,可以讓那些毒物不敢近你的身。」
李凌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關心,便點點頭,珍而重之地將玉墜立刻掛上了自己的脖子:「我會一直掛着它,等回來後再還你的。」
「嗯,還有這個和這個,你都要收好了。」楊輕綃就跟變魔術似的,又取出了一件薄薄的背心,和一個圓筒狀的金屬,也交到了李凌手上。
見他有些疑惑,又輕聲解釋道:「這件衣服是用金絲混合了其他堅韌之物所織成,一般刀劍都難傷它分毫,你一定要貼身穿好了。還有這個筒,裏頭有一百二十八根銀針,都是淬了毒的,只要一按這個機括,一丈距離內任誰都別想躲過。這都是我爹當初給我自保的,現在你都帶上了。」
對方如此關心自己,讓李凌心裏更是一陣暖,自然不會推辭,將這兩樣保命之物鄭重收下:「那你在這兒也要小心些,別忘了我前日說的。」
楊輕綃紅着臉用力點頭,還想說什麼,卻聽那邊船上已經喊起了幾聲號子,卻是到了要揚帆出港的時候了,便只能道一句:「你一路小心,無論遇到任何事情,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再想其他!」
李凌點頭,又和眾人一一抱拳作別,這才與李莫雲一起大踏步向着連接船隻和岸上的跳板走去。
就在李莫雲先走上去,李凌也跟着要上時,後方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李兄且慢!」
李凌循聲回頭,正瞧見呂振帶了兩人快步而來,這讓他略感意外,不覺頓步看去。呂振很快就來到他跟前,笑道:「李大人當真是好快的動作,差點都讓下官錯過了。」
「呂大人你這是……」李凌有些好奇看着他,自己與之交情並不深,他怎麼特意趕來送行了?
呂振一笑:「你我也算同僚一場,自當相送。何況,這也是韋公公的意思。」
「韋公公……」李凌心裏更是犯起了嘀咕,皇城司這是要做什麼?
「公公擔心你此去滇南路上會有危險或難處,所以特意派了咱們皇城司的兩名好手,楊晨楊震兄弟和你同往。他二人不但武藝高超,而且最是忠心,你有什麼事情都可吩咐他們來做。」說着,呂振便一指身旁兩個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兄弟,他們也趕緊沖李凌抱拳施禮。
這卻讓李凌越發奇怪,但這既然是韋棠的意思,他也不好推辭,只能道:「那我便謝過韋公公和呂大人的一片好意了。二位就隨我上船吧!」
船隻就要出發,也來不及多說什麼了,當即李凌帶了兩人又上了船,在岸上眾人的注視下,商船收起鐵錨,慢慢離開碼頭,沿江遠去……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一座宅院裏,一隻灰白色的信鴿也撲啦啦直飛上天,以比船更快的速度朝着南邊掠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本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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