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一看着老k,這個孩子一直是他最不喜歡的。
他喜歡長得端正的孩子。
老k因為井四留下的屍斑,實在是醜陋了些。
他喜歡白遠這樣的孩子。
如果白遠可以留下來,他會將白遠變成真正的井七。會懇請偉大的扭曲之主,在扭曲的世界裏,給白遠留下一席之地。
他的確是看好白遠的,假如——白遠沒有走上叛逃農場的道路。
有時候井一也會設想,白遠如果還在農場,那麼自己該有多輕鬆?
也許他們父子聯手,可以很容易就對付井六,用不到七百年,或許短短几年就可以了。
井一的眼神帶着些許懷念:
「啊……真是可惜,我並不是一個對自己孩子沒有憐憫的父親,我只是覺得,價值太低的孩子,存在意義不就該是捨棄自己,餵養他人麼?」
「你們幾個,都是有資格成為我孩子的人。只是很可惜,你們誤入了歧途。」
「誤入歧途的孩子,就該死去。」
初代也曾因此自卑過那麼一小會兒。
因為小魚乾也會直言他長得醜。那句很喪的話是有一定根據的。
沒有人會關心你,除非你長得漂亮,或者瀕臨死亡。
但後來,七百年後歸來,弄清了來龍去脈後,他算是對自己的樣子釋懷了。
原來我也曾經有過那麼少年的一張臉。
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為了拯救百川市,留下的「疤痕」。
戰場上的疤痕,是男人身上的勳章。
林銳是少年版的面具怪人。而到了自己,少年已經長大。
金色的光芒化作無數條細線,這些線條圍繞在初代的周圍。
他沒有理會井一的話,因為和老白一樣,他們從來沒有承認過,井一是自己的父親。
只是井一有沒有影響到老白呢?
大抵是有的。
也許正是因為井一對那群孩子們畸形的認知,才會讓白遠和白霧之間的父子關係無比怪異。
因為白遠從來不知道該如何做好一個父親。他唯一的參考,就是井一。
而農場的秘密被發現後,井一的「好父親」形象,也就破裂了。
或許對於白遠而言,孩子對於自己而言,就是一個遊戲道具。
他莫名的,有些心疼白霧。錢一心說他們還會再見,但到現在……他不知道白霧到底怎麼了。
而這筆債,如今都可以算在井一的頭上。
「多說無益,戰鬥吧。」
初代的膝蓋微微彎曲,保持着一種弓身發力的狀態。
井一攤開雙手:
「我是不死的存在,我只可以被我主殺死,這場戰鬥,我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井一的實力到底多強,沒有人知道。
白遠的評價是一個值得忌憚的敵人。
井字級的評價是,井四之外最難纏的那個。
井五則一直很清楚,大哥擁有強大的手段,但哪怕僅僅是力量速度這些體技上的戰鬥,也是最強的。
如果沒有井四,那麼井一在各個方面,都可以算是最強。
初代很清楚,自己在硬實力層面,絕對不是井一的對手。
但他的的確確,是最會戰鬥的那個。
他也是幾個k里,領悟技巧的天賦,實戰的天賦,都最為優秀的一個。
「先摸摸對方的底。」
二人的對峙只有短短的一秒不到。
對峙結束的瞬間,井一的身後,由黑色霧氣凝聚而成的手臂,蘊含着扭曲的氣息,直接奔向初代。
這自然無法觸碰到初代,時空力讓他可以瞬間挪移自己。
井一仿佛預料到了初代的動作,竟然就在初代發動閃身,身影落地的瞬間,出現在了初代的身後。
他的速度和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以至於這種狹小空間裏的對決……他和掌握了瞬身的初代幾乎一樣的快。
兩道身影都在不斷的閃爍,但卻不像是阿爾法和井四那般,展開了高頻度的對決。
井一似乎有着一擊必殺的強大能力,他有把握只要觸碰到對方,就能夠瞬間擊殺對方。
初代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的身影不斷閃爍,卻並沒有一次接觸。
時空力讓他遊刃有餘的應對着井一,哪怕井一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力量強悍到足以瞬間擊穿他,但都無濟於事。
因為井一……沒辦法觸碰到初代。
就像是一場速度快到鬼畜的打地鼠遊戲。
每次初代的身影在狹小空間裏閃現的瞬間,井一就會出現在背後,但總是差了那麼一毫秒。
約莫半分鐘後,這場看不見的追逐終於停住。
井一驚訝的發現……老k對空間距離的把握太過精準了。
時空力之中屬於「空」的那部分,這個醜醜的孩子已經運用到了極致。
也許未來都不會有比老k在這方面更強大的人。
但他雖然驚詫,卻並不會緊張。
「只是一味閃躲,你是無法取勝的,我完全不介意你一直躲下去,我相信老四一定會被我主打敗,沒有時間的,是你們。」
初代知道,對方想要激自己出手。
這也是因為時空力最大的特點,是遊走靈活,是能夠挪移對手的進攻,但在攻擊力上,頗為欠缺。
儘管初代已經掌握了萬相法身,但他來不及去吸收太多別的力量,也來不及修煉其他體系的戰鬥能力。
井一正是算準了這一點。
時空力最大的特點就是善於防禦和遊走,但在破壞力上卻很有限。
就好比這座時空迷宮,的確複雜精巧,可也只能困住敵人,無法對敵人造成任何傷害。
初代的破壞力不弱,但那也只是伴生之力帶來的最為純粹的物理傷害。
如何能夠打敗自己?
想到此,井一從容的看着初代,他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支口琴,他吹奏着口琴,怪異的聲音傳出。
仿佛痛苦到了極點的少女,在用最為尖銳高亢的調子,悽厲哀嚎。
這聲音帶着極為濃烈的怨氣。
磅礴的黑霧之中,無數孩童走出。
而井一也開始「神格化」。
極限釋放。
井五在對決零號的時候進入過這種狀態,井一也有這樣的狀態。
伴隨着對偽神軀的召喚,井一決定一鼓作氣,以絕對的壓倒性的力量,將老k解決掉。
初代看着那些冷白色皮膚的孩子,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時,他就明白,這是七百年來,無數死在了農場的孩子。
這些孩子似乎還保留着各自的天賦。
要在如此狹小的空間裏,對付這麼多人,就算空間力運用的再好……也不可能盡數躲開。
最為關鍵的是,井一還在不斷變強。
所有孩童齊齊張開嘴發出怪異的吶喊,音波仿佛帶着某種精神系的腐蝕能力一樣。
井一這七百年到底留有了多少手段,初代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退卻,在很短的時間裏,就會被音波腐蝕。
聲音充斥在整個空間,沒有一片區域是安全的。
「我可以用時回一樣的技巧不斷回溯我自己的狀態,保證我不被音波侵蝕。」
「但井一絕對不會任由我這麼做,不……他或許已經開始隔斷我對時空力的感知了。他的實力還在不斷變強,已經到了一種我無法企及的程度。」
「這麼打下去,我必敗無疑。」
眼下的情況堪稱電光石火千鈞一髮,但初代利用時空力,為自己製造了足夠多的「思考時間」。
周圍的一切都是慢動作,他自己也慢了下來,只有腦海里的意識還是原來的速度。
他是一個善於戰鬥的天才。
而天才,便是在絕境的時候,能夠冷靜的尋找破局的思路,將自己的底牌,在最需要的時候打出!
「沒有死角的進攻,這是井一在逼我退離,我如果退卻了,那麼燈林市科技大樓前的時空障壁,很可能會被井一破壞。」
「我只有一次機會。」
「現在的井一是帶着傲慢的,不管是對我實力的判斷,還是對自身不朽的自信,加上這些『死童』們的精神力侵襲,這場戰鬥就算是我,也認為萬無一失了才對。」
最初纏繞在初代身邊那些金色的細線,瞬間閃爍,出現在了井一的周圍。
井一吹奏着口琴,像是用琴聲操控着無數孩童。
這些孩童也在發出吶喊,它們的精神力仿佛得到了農場禁地里那些軀體的強化。
初代甚至感覺到自己眼裏能夠看到幻象……而且自己與時空力的感應,也在不斷的變淡。
而此時的初代,手指靈活的抖動着,像是一個偃師在操控傀儡。
井一直覺哪裏不對勁。
因為他沒有看到初代狼狽的躲開,而是看到初代眼耳口鼻流出血液,強行頂着精神力衝擊,在做一件他認為很奇怪的事情。
「不……不對勁,他怎麼不躲?他不可能察覺不到這些聲音的效果。」
要打敗時空力其實很簡單,井一有着極為暴力的方法——隔斷時空力。
無論對手的絕招如何厲害,讓對方無法使用就行。
而這些孩童的吶喊,實際上就帶着一種效果。
這個效果,在遊戲術語裏被稱之為「沉默」。
或者又叫做技能封印。
顯然初代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似乎在跟自己搶時間。
井一讚嘆對方的敏銳,但還是無法想像,這個丑孩子能用時空力做什麼呢?
把自己挪移走?那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
井一沒有看出初代的動機。
貓和老虎的對決,如何才能讓貓獲勝?
除非老虎傲慢的將自己的咽喉,暴露在貓的利爪之下。
這在自然界幾乎是不會上演的。
但在人與人的對決里,卻可以上演。
七百年來,井一看着這些「孩子」,他們一個個天賦異稟,但很少能跨越那道線。
老k越過了,卻也僅僅是越過了。
想要打敗他還早得很。
只是七百年的囚禁,讓初代也一直在領悟如何利用時空力殺死對手。
貓磨練出了足以殺死猛虎的爪牙,卻將其藏與皮毛之中。
當猛虎以傲慢的姿態暴露出弱點的瞬間,恐怖的爪牙才終於顯現!
無數根金色的絲線,在瞬間縱橫交錯,編織成了一張網。
初代的眼神在瞬間變得鋒利起來,哪怕雙眼流出血淚,他的目光也仿佛能夠刺穿一切黑霧!
而這張網還在不斷眼神拓展,最終變成了一個無數格細密空間形成的立方體。
井一甚至來不及閃躲,就被籠罩在立方體之間。
他的瞳孔皺縮,一種奇怪的感覺湧現,仿佛在這個瞬間,自己的身體被劃分成了無數個區域……
琴聲陡然停止。
所有孩童也在這個時候停止了怨氣十足的叫喊。
「縮……縮小版的時空迷宮,我將其稱之為時空斬,或者……時空魔方。」
初代緩緩取下面具,不是因為要贏了,而是因為一口血實在是憋不住,吐了出來。
他的傷勢很重,那些音波直接侵入五臟六腑。
甚至開始擾亂他的時空力感知。
井一當然算準了初代可以發動時回,到了他這個層次,已然可以從源頭上,讓對方的招式無法發動。
所以此時的他,和初代一樣,都進入了一種重傷狀態。
是的,初代的小手段。那些金色細線形成的「魔方」,就像是一個縮小版的時空迷宮。
但這座迷宮正因為足夠小,才使其變得頗有殺傷力。
此時的井一沒有死,身受重傷。
他的身體已經被時空力凝聚的細線,劃分為無數個區域,無數個空間。
每一個空間與空間之間,視覺上看起來是相連接着的,比如手指和手掌,手掌和手腕。
但實際上,這些部位已經被時空力切斷了感應,甚至處在了不同的時空。
初代的奇思妙想,對時空力精確到了毫釐的強大把控,讓其領悟了這麼一招看似毫無威脅,實則能夠瞬間將人分解為無數格的超級殺招。
井一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自己利用精神力衝擊,對初代造成了傷害,讓其最後的時空力釋放出現問題……自己或許已經死了。
這絕對是他見過的所有招式里,殺傷力最強,破壞力卻最小的招式。
如果對方完整的用出這一招,也許此刻自己已經回到了農場。
黑色的霧氣不斷浮現,不朽的軀體無法被斬殺,卻被初代用「線」隔離在不同的時空。
偽神軀試圖與其他軀體建立感應,卻發現無從感應。
時空迷宮最終會消散,井一也最終會恢復。
但現在……
他動彈不得,在神軀突破時空封鎖,完成重組之前,他就仿佛被人切割成無數格的一攤碎肉。
「好手段,但殺不死我。而且你的傷勢,比我更重。」這句話井一無法說出口,只是心裏的念頭。
因為他的聲音也被時空魔方控制再不同的時空裏。
井一不願意承認,他和初代打了一個平手。
在實力絕對強過對方的情況下,被對方用藏匿的底牌,強行換了一個雙方重傷的結局。
初代需要重新建立與時空力的感應,然後發動時回,回到巔峰狀態。
而井一的偽神軀,也需要重新突破時空力封鎖,完成重組。
自阿爾法和井四之下,兩方陣容最強大的兩人,暫時打了一個平手。
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遇到扭曲之主,得到了召喚神軀的能力,自己應該是敗北了。
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這場戰鬥並沒有結束。
時空迷宮對偽神軀的切割……很顯然不會持續太久。
井一的眼神帶着戲謔,仿佛是在說:
「現在雖然我拿你沒辦法,可最終還是我會贏。」
二人所比拼的,無非不過是誰先恢復。
可很顯然,不朽之軀的恢復速度,明顯快過初代。
如果初代能夠恢復過來,那麼初代就可以繼續用時空魔方,將井一徹底囚禁住。
反之,則是井一將初代徹底擊殺。
金色的線慢慢變得黯淡,這意味偽神軀內部的扭曲氣息,已經將整個時空魔方,腐蝕得七七八八。
原本無法動彈的井一,竟然扭動了手指。
他對身體的駕馭逐漸恢復。
初代看着這一幕,再也沒有了底牌。
他終究還是低估了這不朽之軀的強大恢復能力。
井一緩緩扭動脖子,身體也在一點一點前傾,想要掙脫開這已然半破碎的牢籠。
「你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他甚至可以發出聲音。
短短的幾分鐘,看似平局的局面,又再度扭轉。
初代閉上了眼睛,也許這時空魔方,還能將對方困住個幾十秒。
但一切已經沒有了意義。
他本就是七百年前就落幕的人,死了也不算可惜。
但內心多少有些不甘心。
「我給後人……留下了一個過於強大的敵人啊。」
井一的存在,當然不是他的責任,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會認為後續的災難,都是自己沒有力挽狂瀾所致。
初代想起了白遠的話。
「註定要失敗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去奮鬥?要不跟我去另一個世界吧?哈哈哈哈,別看你這麼丑,沒準那個世界也有女孩子喜歡你,願意跟你傳宗接代呢?」
他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只是……生命的最後,多多少少會想到白遠,想到小魚乾。
「對不起啊小魚乾……我好像,真的沒辦法回去見你了。」
井一的身影已經掙脫開大部分的牢籠,金色的線也被扭曲腐蝕的黯淡彎曲起來。
井一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回來了,他不想再夜長夢多。
這個醜陋的孩子,是幾個k里最讓他不喜歡的。
但他現在不得不承認,能夠運用時空力讓神軀都被禁錮的人,的確是一個值得可敬的對手。
對於對手,就該不留一句廢話,果斷的抹除。
扭曲的氣息直接突破了被劃分為無數格空間的時空魔方,凝聚成一隻瘦長的手!
死亡降臨。
井一的手穿破了初代的胸膛,直接抓住了初代的心臟。
那顆強健的心臟還在不斷跳動,嗎,可似乎下一瞬,它就會被捏碎,成為一團爆裂的血肉。
井一的確是這麼想的……
但就在初代以為死亡降臨,井一也以為自己可以殺死初代的剎那間……
他脫力了。
那隻手扭曲凝聚的手臂,已經無法感受到心臟的跳動,可那並非是因為心臟真的停止了跳動。
而是那些黯淡的金色絲線,再次璀璨起來。
好不容易修復的神軀,竟然又一次被時空魔方所隔斷。
「很不錯的能力,我還在想,如果我登場的話,我該用什麼手段打敗他,現在解決了,你不愧是我們幾個中,最擅長打架的。」
金色時空旋渦里,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井一的背後。
這片戰場,出現了第三個人。
他來的無聲無息,和上次破開冥界時的驚鴻一瞥不同。
這一次的他,就像是一個暗殺者,一個潛伏在謊言裏,等帶致命一擊的刺客。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吧?『父親』」。
(今年不想碼字了,這本書今年不會再更新了,累了,下次更新可能就得明年了(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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