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個小時前,林銳便趕到了現場,迷路仿佛是兩代面具怪人的傳統。
曾經在蜀都,面具怪人因為一個路人指錯了路,耽誤了去百川市的時間。
而如今從百川返回蜀都的林銳,則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好在這一次……在有着半個劇本的白霧的幫助下,林銳終於及時趕到。
兩個不同時空的相同的面具靠近,並沒有產生時空悖論說法中的現象。
而同時出現兩個面具怪人,也讓法官和醫生有些困惑。他們都見過真正的面具怪人,也知道七百年前,那個麻煩的存在有着許多崇拜者與模仿者。
但七百年後,能夠殺來監獄進行劫獄行動的模仿者,也未免太過硬核。
白霧已然知道,他在電話亭里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在改變因果,但他不知道的是,所有因果的改變,都是有代價的。
承受因果代價的不是他,而是電話亭的主人井六。
他並不知道井六帶來的饋贈有多麼巨大。因為顧海林等人的實力還在白霧的意料之中,但林銳到目前為止,並未展現出實力。
「我去救人,你能拖住它們兩個嗎?」
白霧還是很擔心的,因為對手不僅僅是醫生,還有一個黑袍法官。
【掌握着生死的人,他並不屬於這個地方,作為一個半惡墮,他有着強大的資質,對靈魂的操控會讓它無比棘手,你們之間的恩怨不會在這裏結束,因為不在黃泉島上,它不會真的死去。但至少你的小夥伴可以驅逐他。對了,儘量不要讓它吹笛。
九級變異,完美畸變詞條:死亡崇拜,鎮魂曲,亡魂引,冥河擺渡,縫魂。】
五個完美畸變詞條,全部和死亡有關。
林銳比出了一個ok的手勢:
「前輩放心,所有的戰鬥都交給我就好,你只管救人!」
「別大意,尤其是不要讓對方吹笛。」
林銳打了個響指,這個瞬間,金色的光仿佛瞬間綻放的花朵,耀眼刺目,將整個監獄第二層鋪滿。
當白霧回過神的時候,林銳,法官,醫生,都已經消失去了別處。
林銳身上的力量過於神奇,白霧沒有多想,他直接拿出已經沒有了使用次數,但依舊鋒利無比的偽原罪武器,斬斷了柯爾等人身上的鐐銬。
「抱歉,來的略晚。」
笛聲停止,醫生也不再對靈施加痛苦,四個首領的痛苦瞬間得到了緩解。
柯爾沒有說話,槍管都被堵住了,袁葉無聲的哭泣着,顯然笛聲響起時看到的幻覺,讓她有些無助。
呂言想罵上兩句,但不久前看到了那些昔日被自己罵跑,最終慘死的夥伴,它最終沒有罵出啦,兩張嘴一同說道:
「來得不晚,謝了!」
錢一心竟然是幾個人里最不狼狽的,他承受的痛苦可不少,但金錢讓他不再迷茫:
「怎麼不晚?這身傷,你也看到了,得加些報酬吧?」
白霧笑了笑:
「我會給到諸位一個滿意的結果。但我們時間不多,先離開這裏,去搭救第一層的人。」
「要不是我不能戰鬥……我可不會這麼離開!老子真想把這個醫生的頭,塞進他的屁眼裏……」呂言開始喋喋不休的罵着醫生。
柯爾似乎也很想表達些什麼,手銬解除後,它正了正了自己的頭:
「噠噠!噠噠噠噠噠!」
「底層……他說我們得去底層,把所有底層夥伴的手銬打開!」
四個人遭受了巨大的身體和精神上的折磨,惡墮的體質也一時半會兒難以恢復,就連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的。
白霧看向了宴自在,宴自在的七竅流着血,呼吸微弱,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當手銬破除的瞬間,他輕聲的說道:
「我走不動了,帶我去底層……白霧。」
比起其他幾個惡墮,宴自在作為人類,受傷更重,被折磨的時間也更長。白霧攙扶起宴自在,明明有着強大的伴生之力,但劇烈的痛苦和數十小時的折磨,宴自在一時半會兒也恢復不了。
「你也不想這麼回去?」
「廢話……先帶我去底層……我現在的狀態,只會拖後腿!」
感受到了宴自在話語裏的一股決意,白霧點點頭,沒有啟動返回輪盤,開始往底層的獄舍區走去。
柯爾袁葉四人跟在白霧後面。
宴自在很疲倦,他很多次想沉沉睡去,卻害怕自己一旦睡下,便再也醒不過來。
此時他努力的抵抗着疲倦,想着一些他眼裏很重要的事情,輕聲問道:
「白霧,小玖她……怎麼樣了?」
「她要嫁人了,嫁給秦團長。算算時間的話,大概後天?」
「不行……我不同意!」
「人家郎才女貌,輪得到你個工具人反對?」
在宴自在氣得要對自己發動兩極置換前,白霧笑着補充道:
「要反對也是我反對,我也不同意。」
宴自在很想打一頓白霧,但他現在實在是太虛弱了。
在白霧到來前,他也想過被人搭救的可能性,雖然不曾報以期待,但人類在絕境中,總是會忍不住幻想一些破局的畫面。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來救自己的人是谷青玉,是白小雨謝行知,甚至是柳虎那個白痴。
「謝了……你不是一個品德敗壞的人,白霧。」
白霧不習慣這個氣場強大的傢伙,一副氣若遊絲的虛弱模樣,他加快了腳步。
監獄底層的獄警們方才被金色的能量纏繞着,仿佛被時間遺棄一般停滯住。
但隨着林銳帶着醫生和法官轉移到了別處,獄警們又能活動了。
六眼的腳踩在文泰的蛤蟆頭上,雖然剛才發生了某些怪事,但這些獄警心一向很大,只當是幾個監獄幹部在做些實驗。
「不是每天都有這種機會肆意毆打它們的,你們幾個可別停手啊!」
能夠成為獄警的,還不是一般的「泯滅人性」。事實上它們不僅僅是沒有人性,相反還有着變態的折磨欲望。
小插曲結束後,六眼等獄警再度變得猖狂起來,警棍又一次砸落在犯人的頭上。
不管是求饒的眼神,還是憤怒與憎惡的眼神,都能夠刺激它們施暴的欲望。
文泰呱呱呱的求饒着,並沒有任何作用,反而因為它住在越獄者的房間,以及怯懦老實的性格,而被特別針對。
六眼舉起警棍,準備狠狠砸下去。
文泰瞪大眼睛,嚇得動彈不得。
可就在文泰以為警棍會即將砸在自己頭上的時候,文泰忽然發現,獄警不見了。
六眼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容俊美到無可挑剔的人類,這是比警棍更沉重的打擊。
因為醜陋而自備被無數女人嘲諷為「癩蛤蟆」的文泰,普通人在他眼裏就已經是不可企及的長相。
但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七竅都有血跡,卻依舊能夠感受到其絕代風華般的俊朗。
「呱!這是幻術嗎呱!我好痛苦啊呱,為什麼我這麼丑,他這麼好看啊呱!」
文泰心態蹦了。
出現在文泰前這個男人楞了一下,這個惡墮怎麼回事,自己救了它,它怎麼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這自然是宴自在。
就在六眼準備繼續對文泰施暴的瞬間,宴自在發動了兩次兩極置換,一個是生命力,一個位置。
儘管精神的痛苦與疲倦感沒有消失,但現在的宴自在,已經有了一戰之力,仿佛又成了那個氣場強大的監察組組長。
而六眼來到了白霧的身邊。
白霧對着六眼露出了個和善的笑容:
「我是一個誠實的人,說越獄就越獄,說劫獄就劫獄,我還說過,我會殺了你對吧?」
六眼瞳孔一縮,手裏的警棍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這一幕倒是和它在監獄食堂被白霧鎮住的時候有些相似,只是這一次的結局,可比食堂那次嚴重許多。
青銅斧揮舞,六眼只感覺到了一陣急速閃過的疼痛。
隨即便是六隻眼睛,六個視界裏的畫面……全部顛倒旋轉起來。最終咕嚕一聲,人頭落地,六隻眼睛裏的畫面永遠定格住。
於此同時,宴自在開始瘋狂發動兩級置換。
一名獄警倒下,柯爾感覺到身體仿佛煥然一新。
又一名獄警倒下,呂言瞬間說話欲望爆表,想要逮着個人罵上個三天三夜。
再一名獄警倒下,錢一心扭了扭脖子說道:「好活。這是一筆價值五十萬的恩情。」
最後一名獄警牛頭倒下之後,袁葉的金色頭髮無風自動,獅之領域瞬間發動。
分別與對方交換了「生命值」,再與獄警二度交換,這個過程完成的很快,以至於幾個獄警感受到了極大的來自肉體上的痛苦後,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天賦序列二十,兩極置換。這一刻白霧算是想明白了,不是自己和宴自在的配合好,是有着如此序列的宴自在,本身實力太過強大。
沒有了手銬的限制後,現在的宴自在,已然有了挑戰監獄的實力。
「既然這裏惡人當道,那麼淪為階下囚的,就是善?」宴自在問道。
白霧看着這些犯人,搖頭說道:
「世界不是只有善和惡,大多時候人們活在兩者夾縫中。不過它們都有拯救的價值。」
宴自在沉默了幾秒後,點點頭。
白霧看向袁葉和柯爾:
「我們先打開其他犯人的鐐銬。」
幾個首領點點頭,宴自在也參與進來,隨着犯人的手銬一個個破除,監獄裏的能量波動,越發恐怖。
這些犯人的實力可遠比獄警強大的多。宴自在知道五九和白霧對惡墮有着一套自己的看待方式,但他還是覺得很奇怪。
白霧似乎對搭救這些惡墮格外熱情。
袁葉和柯爾也看出來了。
「你其實已經可以帶着你的朋友回去了,現在我們能夠應付。」
「是嘛?但我不喜歡半途而廢,尤其是不喜歡放一些收不回來的人情。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什麼意思?」
袁葉不解的看着白霧,白霧其實對其他惡墮不太感興趣,但兩個派系的四個首領他很看重,至於這些惡墮,也有不少人才,只是還沒有認真接觸過,白霧也不太有把握能否說服它們。
越來越多枷鎖被以打破,越來越多的鐐銬掉落在地,典獄長已經在越獄的必經之路攔截着,但白霧知道,這場越獄大勢所趨誰也不可能攔得住。
他看着一個個重獲自由喜悅的面龐,這些面龐也都對白霧表達着感激。
或許今日發生的一切過於夢幻,以至於整個監獄有些安靜。
宴自在總感覺這裏會發生什麼大事情,他的預感很快應驗,白霧的的確確當着他的面,發表了一番堪稱震撼的言論。
安靜的監獄裏,所有惡墮看着白霧,袁葉說道:
「所有人的鐐銬都解除了,現在只要殺出監獄就好了。白霧……你有沒有什麼想要說的?」
白霧的目光掃過一眾惡墮,他笑了笑,最終點點頭說道:
「大家就要分道揚鑣了,從監獄區域離開後,只要諸位願意,你們就會回到各自原本的區域。相識很短暫,但對我來說,這次監獄之旅是很不錯的旅行。只是還是有些遺憾。」
「我能夠感受到各位似乎很高興,各位似乎也真的很高興,但實話說,其實我不知道你們在高興什麼。」
仿佛是臨別贈言一般的話語,忽然間開始了轉折。惡墮們有些疑惑的看着白霧。
白霧看了一眼柯爾:
「是以前想要守護的人,死而復生了嗎?是那個會讓無數人死去的世界,徹底毀滅了嗎?」
又看向了錢一心:
「還是你已經掙到了足夠的錢,買得起你內心裏的理想世界了?」
緊接着目光轉向了呂言和袁葉:
「又或者你們內心平靜了?還是那些踏遍整個世界也想要找到的東西已經找到了?應該都沒有吧?離開了監獄,固然是很好的,但是離開之後的日子就不是監禁了麼?」
「被這個本身就是枷鎖的世界圈在某個地方,便是自由了?」
白霧的目光看着呂言,呂言直視着白霧,欲言又止。
袁葉不解的問道:
「你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想說什麼?」
白霧沒有回應袁葉,他轉頭看向了監獄眾人:
「我認為這個世界的所有等待都應該有意義。我帶着我的夥伴來到這裏,我的夥伴很高興,他對我說,前輩啊,能夠七百年不變的堅守本心,真的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拯救這些讓人驕傲的人,我會很快樂。」
七百年不變,堅守本心,這幾個字讓宴自在想到了白小雨。他好像隱隱明白了白霧要做什麼。
「儘管這個監獄並不融洽,這裏也會有派系,也會分為諸多勢力,但在我眼裏,諸位都是為了帶着自己的人性,帶着想要守護的東西,努力活下去的人。」
明明是誇耀,白霧卻又帶着嘲弄和憤怒:
「不過所謂守護啊,執念啊……不是等在原地就可以的。不是說不肯放下,就代表你已經努力過了。」
「離開了監獄你們就有了追尋執念的自由了嗎?開什麼玩笑!找個鏡子照一照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吧!你們已經不再是人類了!你們是一種被稱之為惡墮的,被這個世界詛咒着囚禁着的怪物!」
「所以你們在高興什麼?不過就是換一個地方繼續囚禁着自己罷了,難不成沒有人迫害你們,你們的人性就會守住了嗎?別高估你們自己,也別弄錯了你們真正的敵人,更不要小看這個世界對你們的惡意!」
「還是說你們想要的就是這種逆來順受的生活?七百年前的絕望與屈辱,七百年間的孤獨與不甘,不過只是戴在臉上的一張面具?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可以離開監獄了,回到你們自己是典獄長的監獄裏重新生活吧!」
話鋒陡然一轉,擲地有聲的質問與嘲弄讓惡墮們一時間有些不適應,短暫的錯愕之後,惡墮們紛紛露出了憤慨之色。
呂言更是怒視着白霧,振聲道:
「草他娘的!你說的這些我們當然知道!但我們已經被這個世界逼成了這副德行,我們能怎麼辦?如你所言,我們已經不再是人類了!我們已經不可能離開束縛我們的區域,七百年前我們不是人上人,沒有登上那座塔!可是我們能夠怎麼辦!
我們難道想要變成這幅怪物樣子嗎?難道這個世界給過我們選擇做人還是做鬼的機會嗎?」
呂言咆哮般的怒吼響徹在監獄的獄舍區,撞出一道道回音,他滿目通紅的看着白霧。
甚至因為情緒激動,衝到了白霧面前,抓起白霧的衣襟:
「我們明明沒有作惡,卻要跟階下囚一樣,被囚禁在各自的區域裏,明明還有很多我們想要去做的事情,可漫長如無限般的餘生里,我們只能祈禱時光不要抹除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和執念!小子,你以為我們願意這樣嗎?你以為我們不想反抗嗎?」
「讓老子告訴你個狗日的!不是我們不想去找尋、不想去守護,也不是我們沒有想過去抗爭!而是這個狗日的世界從來不曾給過我們機會!!」
最後憤怒不甘的怒吼,甚至讓呂言的聲音都顯得有些嘶啞。
每一個竭力想要活着的惡墮們,仿佛都在呂言的怒吼中找到了自己這些年所受過的委屈與怨恨。
宴自在這才發現,原來能夠在塔外生存,也不是值得羨慕的事情。
人類羨慕惡墮可以生活在塔外,看到真正的天空,但人類不知道,這個世界也有不少保留人性的惡墮,羨慕着人類的生活。
白霧看着呂言的眼神,隨後掃視過其餘惡墮,他忽然一改方才的鄙夷和嘲弄,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很好,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眼神!」
「這才是一個能夠堅守自己本心的人,對這個世界該有的氣勢!我現在相信,各位就是我所需要的人,也是避難所需要的人。」
「很抱歉剛才說了一些難聽的話,但這不是我本意,我只是想要看到各位的決心。」
話鋒再次轉變,恍惚中,惡墮們聽到了避難所三個字。
袁葉露出了難以察覺的笑容,呂言眨了眨眼睛,
始終冷靜的錢一心已然猜到,呂言和白霧似乎是打了一個配合。
這兩個傢伙,都有着堪稱言語破防的天賦。
尤其是兩個人情緒也到位,這番看似爭吵的對話,其實就是為了調起惡墮們的情緒,讓所有惡墮內心都湧現出了一股意難平的感覺。
七百年前,它們努力的活着,一方面是對死亡的抗拒,另一方面則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實現心中的執念。
這個世界的確不曾給過機會,它們被囚禁在各自的區域裏,孤獨的看着遠方與彼端,無助的守望着。
但七百年來從未有過任何一秒,放棄過內心的堅守。
錢一心也是如此。
他猜到了白霧最終的目的,也猜到了方才那番話帶着功利性,但他還是久違的熱血起來。
「哪怕所有的積蓄花光,哪怕永生永世的做個窮光蛋,我也想要反抗這個扭曲的世界。」
這便是錢一心此刻的想法。也是無數惡墮們的想法。
「我們的旅途,並沒有到此為止。我不會勉強各位,我只是想要給到各位一個選擇。」
白霧在這個時候,終於正式發出了來自避難所的邀請:
「跟我一起前往避難所吧諸位,把這個扭曲的世界所虧欠我們的,全部都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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