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自出道以來,從不曾這麼悽慘過。
這就是准聖麼?
燃燈也是准聖,雖說比金靈差了一點兒。
不過燃燈是被陳玄丘坑了的,與金靈正面對抗時,百餘位星君集火攻擊,還有陳玄丘這個二五仔明里相幫暗拖後腿,這才把他老人家送上西天。
如今與金靈對上,他才知道大羅和准聖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如果不是碧落風雷負山翅,如果不是有突如其來的香火金鐘罩,此時陳玄丘已經落入金靈的手中。
但是,陳玄丘在人間的宮觀才剛剛落成,方才的一束香火神念,是之前無數感恩他的人間百姓香火神念積累後的一次集中爆發。
後續可能要等陳玄丘的宮觀在全天下遍地開花,並漸漸成為人族普遍信仰的一尊神祗後,才能積累足夠的香火,此時卻是後繼乏力,有些支撐不住了。
金靈以飛金劍斬下,每一劍看似輕盈,實則都是破開虛空,有規則之力閃爍於劍氣之上。
准聖,還沒有跨躍那最後一關成為規則之力的掌握者,但已無限接近了。
大羅之所以是仙的一個重要分水嶺,那是因為大羅境之前,掌握的是法術,偶爾會有幾樣神通或天賦神通,但主要是法術的運用。
進入大羅,就以神通為主了,而神通是蘊含着法則之力的。
只不過,這時只是神通中蘊含法則之力,而不是直接運用法則之力。
晉升混元大羅,這時候大部分法術、神通對他來說,就成了雞肋,舉手投足,皆是法則之力,還要神通、法術做什麼?
但混元大羅也分三等,普通的混元大羅和准聖以及聖人。
普通的混元大羅和准聖,只是運用規則之力,他們的區別是可以運用的多與少。
而聖人,則是掌握了天道法則。
一個可以用,一個是掌握,這又是一步質的飛躍。
金靈如今是准聖巔峰,神通之中的準則之力非常強大,令陳玄丘苦不堪言。
不過,隨着那一劍劍削下去,金靈倒是漸漸清醒過來,殺意漸消了。
師尊的誅仙四劍,當年是被闡教瓜分了的。
為何如今有兩口劍在這個人手中?
另外兩口是不是也在?
誅仙劍陣圖,是不是也在?
闡教對天庭的掌控最大,當初《封神榜》就是掌握在闡教教主元始手中,可以說,天庭的利益與闡教是基本一致的。
可這個人卻是反天庭的,
一個天庭的反抗者,為何能擁有誅仙劍和戮仙劍?
金靈改變了主意,她想先抓活的,弄清楚這一切再說。
陳玄丘也感覺到那突如其來的金氣化鍾,快要撐不住了。
早知如此,我就不那麼早坑燃燈了,留着他,還能替我做個肉盾。
陳玄丘懊悔地想着,卻不想想,除了二十四顆定海珠以及紫金缽盂,燃燈所有的法寶,已經全被他撈到了手中。
如今能對抗金靈的,只有玄女了,我得往九天玄女那兒逃才行。
不到萬不得已,陳玄丘是不願帶着暗香、疏影玩失蹤的。
眼前這人可不是一般人,一個準聖高手,如果他突然遁入葫中世界,很可能會發現真相。
而陳玄丘可以逃入葫中世界,他的葫蘆卻還在這個時空。
以一尊准聖的神識之強大,鋪開來可以上窮碧落下黃泉,哪怕他把寶葫蘆縮到再小,都有可能被發現。
如果那葫蘆因此落入金靈手中,他就徹底完蛋了,不要說底牌,那可是連底褲都要輸光。
一念及此,陳玄丘立即全力向虛空之下逃去,逃向九天玄女宮。
「啪!」
越削越薄的金鐘罩破滅了。
陳玄丘心兒一沉,他兩條狐尾一卷,就捲住了暗香、疏影,向着虛空之下奮力一擲,喝道:「先走!」
然後陳玄丘驀然化人,一隻巨大的天狐,帶着漫天極光一般的九尾,瞬間恢復為一個翩翩如玉的俊俏公子。
可就在這變幻之間,兩道身影從陳玄丘身上分離了出來。
因為陳玄丘變化間的光影閃爍,金靈竟未發現這兩人從何而來。
陳玄丘持劍站定,才發現身邊左右,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玄衣玄褲,纖腰一束,窈窕俏美,正是本該在葫中世界吸收神珍鐵靈元,與百鍊肉身進行徹底融合的談月茗。
而另一個,畏
首畏腳,膽小如鼠的樣子,正是他本打算連根拔了送給羲茗煉藥的湯五味。
嗯?原來他當時不是被打回了原形,而是主動化形,汲取葫中靈氣。
陳玄丘看到二人,先是一喜,但馬上醒覺,這是剛送走兩個累贅,又來了兩個累贅。
陳玄丘焦急大叫:「月茗快走。」
至於湯五味,他沒關照。
他正在考慮,關鍵時刻,能不能把湯五味扔出去阻擋一下。
金靈驟見陳玄丘身邊突兀地現出兩個人來,一時倒沒想到小千世界這種高級玩意兒。
先前的暗香、疏影陰影躍遷時,她就有所感應,如今只當這兩個人也是有什麼特殊遁法,藏在陳玄丘身邊。
金靈現在想留陳玄丘的活口,對他身邊人卻不在意,冷笑一聲,便是一劍斬下。
談月茗柳眉一挑,人劍合一,便迎了上去。
「月茗,不要」
陳玄丘魂兒都要嚇飛了,月茗哪是金靈聖母的對手,這一劍迎上去,怕不是要立時身隕?
金靈冷笑,她這一劍,蘊含着天道規則之力,斬裂了空間,帶着無窮偉力,向着談月茗便劈了下來。
談月茗手中一道劍芒,輝煌璀璨。
劍光過處,仿佛揮灑出了一道星河,蘊含了一道星河的星斗之力。
陳玄丘看得出,融合完成的月茗,已然是脫胎換骨,實力大進。
然而,金靈只是簡簡單單地一劍劈下,那一劍劈下,卻似帶動了一片天空。
星河固然璀璨,還不是要被天空包容。
「月茗」
陳玄丘痛呼,眼見得兩口神劍撞在一起,痛苦得幾乎想閉上眼睛。
他不想看到月茗被金靈一劍劈成齏粉,身魂俱滅的一幕。
那一劍的天空俯瞰而下,
那一灣的星河夭矯而上,
「轟」地一聲巨響,金靈手中的劍根本沒有受到一絲遲滯,仍是穩穩地向下劈落過來。
而談月茗
她居然沒有人劍俱毀,而是「呼」地一聲,就從虛空消失了。
「呃?」
陳玄丘有點懵,低頭看着無盡虛空,努力想找到談月茗的所在。
這什麼情況?
金靈似乎也沒想到,那個玄衣女子,在她一劍之下竟然不死。
她的劍微微盪開,一雙神目內蘊星河之光,俯身看向腳下的虛空,
她能感應到,那個人還在。
陡然,金靈的眸中多了一點星光。
那點星光越來越近,越來越亮,成了金靈星眸之中最亮的那顆星。
談月茗回來了!
她自下方虛空,人劍合一,飛馳而上,直刺金靈的眉心。
金靈閃身,又是一劍劈下。
「轟!」
談月茗又不見了。
金靈目芒一縮,訝然道:「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那是比金剛不壞之身還要厲害的神通。
月茗修成了不死之身?
陳玄丘猛然想到了月茗是百鍊劍體,而今又融合了神珍鐵精元之力,心中若有所悟。
金靈這時神識放開,已經感應到那個殺不死的玄衣女子,正從腳下虛空中飛快地升了上來。
方才這一劍,直接就把談月茗劈下了九重天。
可她毫髮無傷,現在正從一重天,向着九重天筆直地飛升上來。
「不死又如何?」
金靈曬然一笑,她什麼奇人異術沒見過,燃燈的靈鷲琉璃燈燈神馬善,也是不死之身,可神通本領有限,只是不死,能奈她何?
她的目標是眼前這個竟敢言語調戲她一尊准聖的小子。
金靈目光一閃,就向陳玄丘望來。
此時湯五味已經跳到了陳玄丘身旁,驚惶失措地道:「大人,這女人好生厲害,月茗姑娘也不是她的對手,我們快跑吧。」
呃
陳玄丘有點尷尬。
照理說,他一個大男人,萬萬沒有一個女人在為他拼命時,自己逃之夭夭的道理。
可是,問題是人家那個女人是不死之身,他不是啊。
那,
逃還是不逃?
金靈微微一笑,小手虛空一探,化作如山巨掌,就向陳玄丘攫來。
她有把握,在談月茗沖回九重天之前,就把這小子攫到掌中。
「大人,跑啊!」
膽小的湯五味一聲怪叫,就跳到了陳玄丘頭頂。
跳向陳玄丘頭頂的剎那,他就變成了一棵樹。
一棵盆栽一般,很漂亮的樹。
枝幹虬展如龍,頂上華蓋如雲,翠綠翠綠的。
陳玄丘頭上頂着一抹綠,眼見得彌天大手拍了下來,五根手指緩緩收擾,空間之力也隨着那收攏的五指向中央凝固壓迫而來,想要展開翅膀逃命都成了奢望。
突然,那翠綠的樹冠如遇大風般一晃,頭上頂着一抹綠的陳玄丘嗖地一下就不見了。
大手抓了個空,金靈驚咦一聲,這時談月茗人劍合一,又向天上衝來。
金靈秀氣的娥眉一挑,那大手就向談月茗拍去。
「轟」地一聲,
談月茗人劍合一,從那金色的大手掌心穿進去,又從掌背沖了出來,劍氣沖霄,直奔鬥牛。
大手破碎!
金靈又是一隻大手印拂來,如撣蒼蠅,拍中了談月茗的身子,但卻沒有傳來意料之中的碎成齏粉。
而是被她一掌拍得打橫兒飛向無盡虛空之中。
金靈神識放開,陡然察覺陳玄丘已經出現在數萬里外。
不是遁術,但他就是突兀地躍遷到了數萬里之外。
這樣就能逃掉了?
金靈冷笑一聲,施展「金烏化虹」,攸然便追到陳玄丘身邊。
金靈剛把四象塔祭在空中,鎮壓之力尚未發動,陳玄丘頭上那棵綠色小樹驚叫一聲,把樹冠一晃,「嗖」地一下,又帶着陳玄丘不見了。
湯五味本是先天靈植空心揚柳腳下的一株靈植。
而空心楊柳後來悟道,便是三千混沌魔神中掌握了空間法則的揚眉道人。
哪怕湯五味靈智未開時,天天耳濡目染,見證了揚眉參悟、掌握空間法則的過程,於空間之道的理解,也是遠超他人的。
若非如此,藏身空心楊柳樹下的那條蚯蚓—鴻鈞,將一條空心楊柳須化作了自己的修行之所後,為何要點化它這樣一株資質並不好的普通靈植管理這小屋。
只因哪怕是渾渾噩噩之間,湯五味對於空間之道的領悟,也遠超常人。
葫中世界,建木之下一番修行,膽小的湯五味別的本領沒見長,只是掌握了一門空間法則。
又是一個躍遷,陳玄丘就逃出了九重天的虛空亂流區域。
空中白雲朵朵,遠處一座神宮,正是九天玄女宮。
凌空一隻大手攫來,還隔着好遠,陳玄丘頭頂綠冠一搖,嗖地一下,再出現時,已在玄女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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