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圈下面,放着的,是一些紙人,大多都是常見的那種童男女,但其中一個,卻和那些童男女大相徑庭。
這個紙人穿着現代,模樣做的栩栩如生,竟然和跟蹤的那個女人一模一樣,好像是縮小版的她。
我盯着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買就出去,亂翻什麼。」紙紮店的老闆,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扯到了一旁。
「那、那個紙人是怎麼回事?」我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起來,盯着老闆問道。
「紙紮都是給死人用的,什麼怎麼回事?」老闆煩躁地回了一句,看模樣似乎打算把我推出去。
「他怎麼和我看到的女人那麼像?」
「啥女人?」
「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進你店裏的那個?」
我的話音剛落,老闆的臉色也變了:「你有病吧?亂說什麼,這是人家定訂的貨,讓我做的,啥就有個女人走進來了。你不買東西就趕緊走,別他媽亂說,耽誤我的生意。」
我看老闆似乎被我說的也有些害怕了,使勁地把我往外面推,我趕忙說道:「哥,你別介,我沒別的意思,你說這個是有人和你訂的,那是誰訂的啊?」
「和你有什麼關係?」
「哥,你聽我說。」我吞咽了一口唾沫,眼前的這一幕太詭異了,那個女人怎麼會變成紙人?我實在是想要弄清楚,便放低了姿態,掏出煙遞給老闆,「哥,真的,這事對我很重要,這樣吧。你告訴我,我買你三百塊錢的貨!」說着,我從兜里掏出了錢,扯出三張毛爺爺,拍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老闆瞅着錢,拿起來看了看,臉色緩和了下來,或許他覺得三百塊錢買一個對他來說,沒有什麼保密必要的信息,應該是值得的,態度也不再那麼惡劣,接過我遞上的煙,點着了抽了一口,問道:「你想知道啥?」
見他鬆口,我也放鬆了一些,忙問道:「哥,那貨是誰訂的?怎麼做成這個樣子?」
「我怎麼知道他們為啥要做成這樣。」老闆抽着煙和我把訂貨的事說了一遍,說是前些天,他的店裏來了倆中年人,好像是家裏死了老人,買走不少東西,臨了,問他能不能做紙人,老闆覺得這是在侮辱他的專業水準,沒好氣地和對方說,別說是喪事用的紙人了,就是做仙女,也能弄出來。
沒想到對方脾氣很好,笑着告訴他,不用做什麼仙女,做一個普通的女人就行。結果,他就按照對方的要求,做了這麼一個紙人。
聽老闆說完,我又問道:「那這個紙人的樣子,是他們給你的照片,你照着做的?」
老闆擺手道:「沒有,我就是自己琢磨着做的。」
「那紙人的臉也是你自己想的?」
「嗯!」老闆點了點頭,隨後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之色,「你這麼一說,做這東西的時候,好像是有點奇怪,畫臉的時候,我腦子裏莫名其妙的就有了這個樣子,順手就畫了出來。」
聽他說罷,我的心裏一緊,莫非那女人真的不是人?
「既然是人訂的貨,那怎麼還沒被拿走,是還沒有到取貨的時候嗎?」
「說起這個,我就來氣,訂貨的人昨天來過一次,本來是要取走的,誰知道看過之後,說弄破了,不要了。媽的,我還怕出這樣的事,放到了下面,也不知道是哪個孫子給弄破的。」老闆用力地吸了一口煙,憤恨地罵了一句。
「弄破了?我剛才看的時候,好像好好的啊!」我說道。
「可不是咋的,就這兒破了些,後面蹭了點兒,他們就不要了,雖然給了訂錢,但那也就夠個成本,做這玩意兒可費勁了,都他娘白忙乎了。」老闆說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不知怎地,看着他的動作,我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那女人滿臉鮮血的模樣,手不受控制地就攥緊了。
「那、那你知道訂貨的人叫什麼,住哪兒不?」我迫切的想要知道,這紙人到底和那女人有什麼關係,急忙追問道。
「不知道,人家來買東西,又不用送貨,我問人家住哪兒做什麼。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他們的要求有點怪,那天我注意了一下,隱約聽着,好像去世的是一個老人姓李。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姓李?我心頭一怔,該不會是李明旺吧?再繼續追問,老闆便顯得有些不耐煩了,看來他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我見已經問不出什麼了,便打算離開。
臨出門的時候,老闆喊了句:「你不是說要買東西嗎?錢都給了,把貨拿上,別說我坑你。」說罷,從花圈下面把那個紙人翻了出來,遞給了我,「我看你對這個感興趣,反正留在我這兒,也沒用了,沒人會買這玩意兒,你拿走算了。」
瞅着紙人,我有些不知該不該拿,這東西太邪性了,看來,這老闆也被我說的有些怕了,他不等我說話,就硬塞到了我的手裏。
抱着紙人出了門,我想了想,把它放到了後備箱,回到公司又送了兩個包裹,天就黑了,想着後備箱的紙人,實在弄不清楚這紙人和那女人到底有沒有關係,但一切的線索,都好像表明,我撞得就是這紙人,心裏毛躁的厲害。
我一咬牙,又跑到了喪葬一條街,買了不少紙錢、香燭,抱着紙人來到通洲大橋下面,連着紙錢、香燭,一把火將紙人點着了,默念道:「如果那天我撞的真是你,求你原諒,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
看着紙人燒完,似乎得到了些許的心理安慰,正打算離開,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小伙子,算個命吧,不靈不收錢。」
我轉頭一瞅,正是白天橋頭那個算命老頭,居然這會兒都沒有走。心裏本來就煩躁,哪裏有心情理他,我擺了擺手,就上了車。
那老頭看着我上車,居然追了過來,掏出一張名片卡到了車窗上:「你肯定用得着,留着,別扔。你…;…;」
我沒等他說完,給了一腳油,車就沖了出去。
一路回到公司,把車停好,正好進屋,忽地又看到了那張名片,抓起來正要丟掉,想了一下,揣到了兜里。
今天張叔表現的很和藹,臉上始終帶着笑容,也沒有提讓我送午夜件的事,現在我有些怕看到他這張臉,打了個招呼,就回家了。
這一夜,又沒睡好,王智找不到,又出了紙人這檔子事,想離開又不行,我整個人都快奔潰了,第二天,依舊是正常上班,送包裹,那個提醒我公司名稱的同事,還是躲着我,這讓我越來越不解。
中午吃飯的時候,和其他同時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叫蔣成文,是這裏乾的時間最長的員工,沒有人知道他幹了多久,因為其他人來的時候,他已經在了,而且,他很少和別人說話,每次問起這些,都不吱聲。
讓我奇怪的是,問起公司名字,其他人也表示不知,覺得這裏只用送件,不用取件,公司有沒有名字,都不重要。而且,他們送的包裹,似乎都是白天的,也沒簽什麼合同,工資也處在正常水平,配的車也只是麵包車而已。
這些我之前完全沒有注意,現在才知道,原來只有我一個人是特殊的,問題是這是為什麼?就因為我是王智介紹來的?想到這些,我突然覺得,好像王智才是那個要坑我的人,不然的話,為什麼就我特殊?
媽的,我和王智無冤無仇,他為什麼要找我的麻煩,我現在恨不得找到他,痛揍他一頓,可惜這只是一個幻想,我根本就找不到他。
那些同事似乎也不怎麼想和我聊天,也許,在他們的眼裏,我是一個享受高級待遇,走後門的人,算不得他們的同類吧。
我頹廢地嘆了口起,端着飯盒離開了人群,沒有和其他人提起我所經歷的事,先不說,他們會不會信,便是他們相信,恐怕也只能是給我自己找麻煩。
往嘴裏扒拉着飯,我猛地想到了一個問題,我不是唯一特殊的人,至少那個蔣成文應該和我一樣,甚至,比我經歷的都多。
不然的話,他為什麼會和我說那些,還知道包裹的事。
想到這些,我便沒了吃飯的心思,丟下筷子,開始思索怎麼接近蔣成文,從他的口中套出話來。
想了良久,也沒有一個合適的辦法,主要我對他的了解還是太少了,而且,這個人一直都表現得很難接近,實在沒有什麼突破口。
既然沒有什麼好辦法,那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再這麼拖下去,我感覺,我會瘋的。如此,一連幾天,我都十分注意他,送完包裹,就趕緊回來,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終於讓我發現了他的一個習慣。
每天,他中午都不會和大家一起吃飯,而是等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一個人去路口的小飯店去吃,每次都會坐在東邊角落的那個位置,喝一個小瓶裝的「牛二」,酒喝完了,將飯錢放到桌子上,還會再多坐一會兒,抽三根煙就走,不多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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