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此但世事,可從來不是順遂人意的啊。」
聽溪紫石臨別這樣說,一品紅梅抬手背着臉對他招了招。
確實。既然兩人還處在對立的兩面,那化敵為友的一天,就還不會到來。
不過,他仍然願意選擇相信。
與賦雲歌離開溪紫石的房間,他們再也看不到了。
而溪紫石仍然坐在床上,兩臂撐着肩膀,保持着原來的姿態。
「他就像是殘缺的光。」
少頃,他喃喃道,不知道是在對潭沉月傾訴,還是在自言自語。
潭沉月微微轉了轉頭,把花環扣在了指頭上欣賞。
「我是殘缺的影子。」他想了想又說道,意味深長,「他想用他的光來幫我褪掉那片黑暗。但是他的殘缺,與我的殘缺,註定無法鑲嵌在一起。」
「我的事,只能我自己來了結。」溪紫石呆呆地看着門外,忽然輕笑了起來,「也是感謝他了。誰欠誰的,到底是說不清楚」
潭沉月靜靜地旁觀着溪紫石。她並沒說話,就這樣默默地陪在他的身後,卻讓溪紫石感受到一種安心而和煦的力量。
「阿甜,我們走吧。」他又緩了緩,淡淡露出一個微笑。
潭沉月順從地起身,走到他的身前,慢慢環抱住他。
「有什麼事情,我都在你身後,陪着你。」
她輕柔地寬慰說,聲音好似清風。溪紫石聽着她的話,不覺也伸手輕輕抱住她的腰,深深呼吸了幾下。
「我們走吧。」
賦雲歌跟着一品紅梅找到房間,在裏面安頓下來。雖說也沒什麼可整理的,因為他們終日奔忙各地,本來就沒有什麼可帶的東西。
因為考慮到要讓酒盟眾人歇息一宿,所以他們也就放下心沒有趕路。
到處逛了逛,時間很快到了晚上。小鎮沒什麼可逛的地方,一如本地居民的性情,平淡如水,帶着一點點溫馨的氣氛。
斜陽下山,他們才返回客棧。
淡淡的暑熱沒有消散,一直在街道間瀰漫。小鎮的白天就寧靜寡淡,到了晚上更是連僅存的聲響也很快停歇。
小鎮不遠處似乎有一窪池塘,有陣陣蛙鳴不斷傳來。幽幽晚風送來清爽,酒盟眾人吃過晚飯後也很快回到房間,帶着滿身的疲倦逐漸入睡。
而在一品紅梅兩人的房間,他們卻還沒有睡着。
賦雲歌的內心其實早已經期待着一個合適的契機。本來如果沒有偶遇溪紫石,他應該更容易地找一品紅梅說出口的。
因為自從黑水天壘之事後,他就能夠感受得出,一品紅梅似乎一直藏着什麼心事。
開始時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但是隨着這一路以來,他的異樣感覺越來越強烈。
一品紅梅似乎想對自己說些什麼。但他猜不出。
這個時機他等了很久。或許今晚能行。
想着,外面的暮色更加深沉。
朦朧的更聲在外面的街道間傳響,短暫的狗吠發出濃重的低吟。
伴隨着低淺的鼾聲,他們知道酒盟眾人已經熟睡。但兩人好像約好了似的,誰都沒有想要起身熄燈。
淡淡的燈光,在偏窄的客棧一隅獨自孤照。映着一點夜月,數毫孤星,宛如湖影倒懸。
一品紅梅靠在敞開的窗欞旁,任憑窣窣微風拂過他的發梢。
賦雲歌也沒有感到疲憊,他的眼神在一品紅梅身上若即若離,心中始終還懸掛着那道疑問。
但他不知道何時開口。他不知道前輩是否還在思考着溪紫石的事情,自己突然發問,是不是顯得太過唐突,自作聰明。
兩人彼此無言地守在屋內。月輪輕緩地移過山頭的樹杈,緩緩攀升中天。
萬籟俱寂。蛙鳴與狗吠都不知何時平息在睡夢裏,夜幕的顏色徹底籠罩了靜謐的大地。
三更過半。終於,一品紅梅才幽幽地轉過頭,看向賦雲歌:
「你想問我什麼?」
打破了長久的沉寂,賦雲歌這才緩慢抬起眼皮。
前面,是一品紅梅前輩關切的眼神。賦雲歌渾身熟悉的暖流竄過一陣和煦,映着油亮的燭燈,他覺得眼前的人無比親切,無比和藹。
剎那,他差點又脫口而出一句「師父」。
「是,這樣的」
毫不隱瞞地和盤托出,賦雲歌終於把藏在心底的懸問,一五一十講給了一品紅梅。
一品紅梅靜靜地傾聽着,臉色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波瀾。
很快,賦雲歌講完了。他的臉有點暗紅,難免感到有一絲不安。
「這樣啊」
聽完,一品紅梅朝窗口倚了倚。
窗外,黯夜當中,山野的輪廓沁着泥土的氣息。清涼的月色抿在梨木的窗欞上,閃動着小溪一樣流動的星光。
雲的顏色好像摻水的淡墨,安靜地滑過一座座山頭。風聲低旋起來,陣陣林濤自山麓遙遙吹來。
賦雲歌全部說出口,心裏倒是漸漸感覺舒適了不少。看着桌上細瓷的花瓶,裏面悄悄盛開的小黃花,深深吸了吸鼻子。
一品紅梅好像開始思考。其實他在黑水天壘,與徹地聞聲交談的時候,就已經反思了數遍,只是他也在等待一個契機,而真正到了這一刻,他又不清楚該從哪裏解開這個心結了。
終於,他想到了當時樵老暮遲年講過的話。
「順着講就好了啊。」
茅塞頓開,一品紅梅終於點點頭。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3s 3.789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