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陸。
兩道身影在風雨中行走着。
正值寒冬,大雨滂沱。
這要是給淋上一身,非生病不可。
特別是在『黑潮』暴發的現在,堡壘少之又少,醫生更少。
沒有醫生,沒有藥,對普通人來說就是要命。
不過。
蘇烈顯然不是普通人。
他旁邊那位同樣也不是。
前不久剛接了前上司禇岩的委託,到一處堡壘廢墟擊殺異神。
現在異神宰了。
他正要返回擎天堡。
這旁邊的同行者,便是在討伐異神時認識的。
「前方有個山洞。」
蘇烈微微拉起斗篷的兜帽,指着前方說道。
天地一片昏暗。
雨勢又大。
普通人在這種環境裏必然睜眼如瞎。
但對蘇烈來說,只要有一點微光,便足以視物。
何況,頭頂的濃雲中不時有閃電掠過。
那銀白光芒,足以讓他看到許多東西。
他的同行者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便快步行去。
片刻後,進入了一個山洞中。
蘇烈一把將斗篷脫掉,儘管這件斗篷有防水的功能,但雨實在太大了,他里里外外的衣物早給打濕。
但這難不倒蘇烈。
他稍微調用氣象,讓山洞中微有虛幻的火光升起。
他和那同行者身上就出現縷縷熱煙。
不過片刻的功夫,兩人的衣服就已經烘乾。
蘇烈在山洞裏找到些乾柴,用它們在洞口生了火,讓這陰暗的世界有了一點亮光。
火光照出了同行者的身影。
這個同行者年紀與蘇烈差不多,但五官較為柔和,鼻樑上架着一副纏着膠布的眼鏡。
他叫雷揚,是『調和者』。
並且,是天階!
他也在追蹤那隻異神,才會碰到蘇烈。
兩人合作擊殺了異神,蘇烈了解他的情況後,便邀請他一塊回擎天堡。
雷揚原本是一座堡壘的軍官。
不過,雖然身有軍銜,但他卻更多呆在實驗室里做研究,而不是在戰場上。
他原本只有職級6,並且用畢生積蓄兌換了一套7級材料。
但擔心失敗,於是遲遲沒有晉升。
『黑潮』暴發後,他的堡壘遭遇黑民襲擊,他唯一的女兒也死在那場浩劫中。
僥倖活下來的雷揚終於不顧一切,自己製作了媒介嘗試晉升。
結果,他成功了。
之後他一直利用自己的力量在狩獵黑民。
他用自己的方式在報復着黑民。
他答應蘇烈的邀請前往擎天堡,是因為他覺得在那裏,他可以殺得更多。
山洞裏,看了眼心事重重的雷揚,蘇烈呵了聲道:「這時候,要是能吃點野味就更好了。」
雷揚笑了下,然後凝視着洞外的黑暗,片刻之後,他指着一處地方:「那裏可能有你要的東西。」
蘇烈怔了下,接着拿起旁邊的墮落大劍,再次套上斗篷,離開了山洞。
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
而且拉了一頭野豬回來。
將已經被割斷喉嚨的野豬往地上一扔,蘇烈哈哈笑道:「還真給你說中了。」
「說起來,你們『調和者』可真方便,想要找什麼,都能有所感應。」
「不像我們,如果缺少情報支撐,就會像無頭蒼蠅似的亂撞。」
雷揚淡淡道:「術業有專工,在正面對抗上,我這職階遠遠比不了『戰神』。」
蘇烈笑了下,然後道:「你等一會,我來燒肉,還好我帶了些工具和調料在身上。」
雷揚有些意外地看向蘇烈。
蘇烈熟練地利用『墮落大劍』,迅速將野豬分解。
他一邊忙碌一邊說道:「我家那位經常說,出門在外,要學會照顧自己。」
「特別是在伙食上,一點也不能馬虎。」
「吃飽喝足,才有精神。」
雷揚笑了下道:「你現在肯定很着急回去吧?」
「如果家裏有這麼一個人在等着我的話。」
「我也會這樣。」
「但是...」
「我沒有機會了。」
蘇烈停了下來,抬頭看向雷揚:「我何嘗不是。」
雷揚大覺意外,接着連忙道:「抱歉,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蘇烈搖搖頭,笑道:「沒關係,有些事,我已經放下了。」
他去接了些雨水,用它們洗掉野豬肉上的血腥,再將之切成一塊一塊,最後放到了一個行軍鍋里。
蘇烈拿出自己的水壺,把裏面的清水倒進鍋中,又拿出一個小盒子。
打開,裏面竟是放着八角、桂皮、花椒等香料。
他扔了一些下去,跟着把行軍鍋放到火上燒。
片刻之後,鍋里響起水沸的聲音。
咕嚕咕嚕。
再加上陣陣濃郁的香氣帶着熱浪撲面而來。
本來不太感到飢餓的雷揚,此時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蘇烈揭開的鍋蓋,用削尖的樹枝輕輕刺向其中一塊野豬肉。
見樹枝輕鬆刺入肉里,他便直接將之挑出,在嘴邊吹了吹,咬了一小口。
一陣咀嚼後,蘇烈呼出口氣:「真香!」
「可以吃了,不要客氣。」
他朝旁邊那還剩下大半的野豬看了眼,笑道:「這東西夠咱飽餐一頓的。」
「可惜,沒有酒。」
雷揚笑了下,從衣兜中摸出個錫壺:「我有。」
他笑容又微微黯淡:「自從『黑潮』暴發後,沒有酒,我再也睡不着。」
蘇烈看了他一下,然後拿過酒壺,抿了一小口,呼出酒氣哈哈笑道:「雷老哥,別想那麼多。」
「有酒,有肉,這生活現在哪裏找去。」
「吃肉!喝酒!」
「其它的事,明天再說。」
雷揚點了點頭,也學蘇烈,折了根樹枝挑起一塊野豬肉。
拿到嘴邊一邊吹着氣一邊小口小口地咬着。
一個多鐘頭後。
雨勢漸弱。
兩人也吃飽喝足。
蘇烈揮揮手道:「你睡吧,我守夜。」
雷揚也不客氣:「下半夜叫醒我。」
「好。」
雷揚走到山洞較深處,和衣躺下。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很快進入了夢鄉。
他夢到自己回家。
家中亮着溫暖的燈光,自己懂事的女兒已經做好了一桌飯菜。
那飯菜散發着暖心的熱氣,女兒的笑容在燈泡下愈發燦爛。
雷揚不自覺地滴下了一顆眼淚。
突然。
他整個人貼地橫移。
一隻手從虛空中探出,落在了雷揚剛才睡覺的地方。
接着有人『咦』了聲。
雷揚猛地驚醒過來,看見蘇烈一臉凝重地望向山洞深處。
蘇烈一隻手這時才鬆開,原來剛才是他捉着雷揚橫移。
躲開了那隻手。
那隻手並非憑空出現。
仔細看,這手後面,有一個小小的,不規則的空間缺口。
此刻。
那缺口驀然擴張,隨後一個男人從缺口裏走了出來。
黑色長髮披散而下,淺紫眼眸里映照出蘇烈和雷揚的身影。
這個男人呵了聲道:「我已經足夠小心,甚至為了規避掉『命運陰影』的提示,不做埋伏,率性而為。」
「這樣你還不死,只能說你的運氣真好。」
「是不是每個『調和者』的運氣都這麼好啊,該不會是弗麗嘉格外偏愛你們吧?」
說着,這個男人的視線漸漸落到蘇烈身上。
然後。
漸漸的,變得深沉。
變得...欣喜。
「這...」
「這可真是巧遇啊。」
這個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笑得蘇烈兩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過蘇烈沒有因此輕視對方。
相反。
他相當重視對方。
剛才如果不是夜深人靜。
如果不是蘇烈正好想要叫醒雷揚。
他根本不會注意到,在山洞深處,在雷揚的身邊。
虛空竟然會打開,並且從裏面探出了一隻手來!
能夠打開空間,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蘇烈重視了。
笑過之後,那個男人看向蘇烈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們見過面的。」
「就在『墳墓』里。」
蘇烈腦海中忽然閃過驚雷。
他記起天陽說和一些話。
記起兒子對某個神明的描述。
蘇烈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凝重。
雷揚有些意外。
他記得當日對陣異神,蘇烈也沒有這麼凝重過。
雷揚忍不住問:「他是誰?」
「應該是祂。」蘇烈糾正,並輕輕道,「祂是神明,是克拉夫門那一邊的神明。」
「在很久以前,祂就已經是『支柱』,是那個宇宙中諸神中位於頂點的三位其中之一。」
「祂是『吞噬神明者』,剎帝伽!」
啪啪啪。
剎帝伽在鼓掌。
在自然之神教會裏失手之後,祂沒有放棄,繼續在尋找並狩獵天階的『調和者』。
祂來到了東陸。
發現了雷揚。
可沒想到,因為雷揚,竟然遇到了蘇烈。
對於當年在『墳墓』中自己第一個接觸到的人類,剎帝伽可以說是印象深刻。
祂打量着蘇烈,『嘖』了聲道:「你比當年在『墳墓』里的時候更強大,我可以感覺得出來,你的身體比我現在使用的『皮囊』更結實。」
「怎麼樣,要不要信奉我,我可以讓你得到永恆的生命。」
蘇烈伸手虛捉。
『墮落大劍』跳到了他的手上。
「這是我聽過最糟糕的推銷台詞,為什麼你們神明總覺得,人類會想要永生?」
「至少,我不想。」
蘇烈眼中燃起戰意,燦爛鬥氣掀起風暴,在他身上凝聚成護甲。
雷揚看了看蘇烈,雖然他不明白什麼神明和支柱。
但可以肯定。
眼前這個男人比異神更危險。
他就要做什麼時。
蘇烈推了他一下。
雷揚就飛出了山洞。
然後,山洞中爆發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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