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之下 第1258章 無盡迷宮

    「可以出發了！」

    阿璃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天陽側頭望去，小女孩穿着一身便於行動的衣服，扎了丸子頭，斜挎一個繡有青鳥的褡褳，一種能夠裝很多東西的布口袋。

    蘇烈聞聲而去，回屋拿了巨闕，天陽取回荒火，父子倆便向阿璃走去。

    這時，天陽又聽到玄老的聲音低沉細密地鑽進耳中：「小心青鸞大人，她瘋了。」

    天陽側頭一望，原來玄老走在他身邊，他黑袍飄動，像一朵黑雲般飄向之前那棵樹下，就站在那裏，轉過身，戴着白色祭祀面具的他又變成了石雕。

    真是個怪人....

    天陽收回視線，並沒將玄老的警告太放在心裏，畢竟他一早就知道，夢神瘋了。

    片刻之後，他們又從那座半塌的高塔行出，阿璃在前面帶路，看她輕車熟路的樣子，天陽想到一個問題。

    作為夢神善良的一部分，阿璃是怎麼在星都庇護那些剩下的居民一直堅持到現在的，星都里到處都是已經變成行屍走肉的霜人，還有噩夢老者和傳道者這種顯然擁有超常力量的怪物，如果沒有意外，類似的怪物應該還有不少。

    星都存在至今應該有很多年了，這麼多年，那個小小的庇護所，還有阿璃，居然都沒被發現，沒被清理。

    唯一的解釋就是，夢神尚在對抗瘋狂和扭曲，尚保留着一絲理智，竭力維護着他們。

    否則的話，哪怕星都再大，如果那些怪物願意的話，早就找上門將他們全部清理乾淨了。

    跟着阿璃躲躲閃閃地經過一個庭院，天陽一邊走一邊問道：「『不死之民』除了玄老外，其它的都已經消失了嗎？」

    阿璃好奇地看向天陽：「根據我從青鸞大人那傳承到的記憶來看，確實如此。『不死國』已經完全滄落，被永夜侵蝕，玄老是大人在『不死國』黑夜降臨前，接引到星都的唯一一個不死民。」

    「不過...」

    小女孩目光閃動了下：「玄老曾經說過，他們有一個族人，在黑夜降臨之前離開了，但玄老沒有說那個族人去了哪，我看十有八九，已經變成不死的怪物。」

    「你對不死之民感興趣？」

    天陽笑笑道：「談不上興趣，只是覺得好奇，竟然有不死不滅的生靈存在，宇宙真是奇妙。」

    阿璃搖搖頭道：「他們雖然號稱不死民，但其實也是會死亡的，只是死亡之後，他們會在不久之後復活。但復活後，已經沒有以往的記憶，所以他們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自己的過往，尋找自己的回憶。」

    「只有玄老，來到星都後，因為已經擺脫了身體，所以也擺脫了通常意義上的死亡。」

    「我們也一樣，只要不被那些怪物捉住，不被殺死，我們可以在夢境裏永遠存在，我們才是真正的不死不滅。」

    蘇烈感嘆道：「如果夢神沒有瘋狂，這裏真是一座天堂。」

    阿璃用力地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天陽發現，他們又回到了噩夢庭院。

    「我們為什麼來這裏？」天陽有些不解地四周看了看，他們運氣很好，一路走來沒有遇到任何怪物，包括那能夠控制星都居民的傳道者。

    阿璃蹦蹦跳跳地進入那座有許多祈願石牌的大廳：「無盡迷宮的入口就在噩夢庭院，噩夢老者就是入口的守護者，如果你們沒有幹掉噩夢老者，是永遠無法進入無盡迷宮的。」

    蘇烈嘿嘿乾笑：「那我們倒是錯有錯着。」

    阿璃撅了下嘴巴道：「那是你們運氣好，當時我看你們往這裏鑽不知多擔心，急急忙忙警告了你們一下，卻還是來不及。」

    說話間，她已經穿過大廳，來到一座枯寂冰冷的庭院裏，這裏積雪處處，看不到有任何入口的樣子。

    「等等。」

    阿璃從她那個繡着青鳥的布口袋裏掏出了諸多事物，有蠟燭，有線香，有紙筆，還有一個印章。

    她清清出一片空地，將蠟燭和線香點燃，然後執筆疾書，在紙上寫下一些奇奧的符號，最後用那個印章重重地紙上蓋了下。

    接下來她將那寫着符號蓋着印章的紙放在蠟燭處點燃，小手一抖，讓着火的紙張飛了出去，化成朵朵火苗落到旁邊的雪上。

    天陽好奇地看着她一番動作，正想問她在幹什麼的時候，突然，庭院微有震動，接着場景左右緩慢分開，露出一條看不到底部的幽暗裂縫。

    阿璃回頭道：「這下面就是無盡迷宮了，我們進入之後，可能會分散。記住，進入迷宮之後，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岔道，都往左拐。這樣我們就會在某一個地方相遇，至於能否在無限地宮裏找到青鸞大人，就要碰碰運氣了。」

    「準備好了的話，就走吧。」

    天陽和父親交換個眼色，蘇烈向前走去道：「我先下去。」

    行走間，蘇烈身上光輝涌動，鬥氣凝成一套銀色戰甲，他扛着巨闕，來到裂縫旁邊，看了天陽兩人一眼，便大步往前，他一下子落進那條幽深的裂縫裏，立刻消失在天陽的視野之中。

    天陽再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接下來是我。」

    阿璃吐出兩口氣息，像是為自己鼓勁般捏了捏小拳頭，接着閉上眼睛往前沖，她一下子沒入幽暗之中，身影消失在裂縫裏。

    天陽沒有鬥氣護甲，只能引動荒火裏面的紫紅爆炎，再以『統御火焰』的能力讓爆炎包裹在他四周，形成一層攻守兼備的火焰屏障。

    做出防護後，他才一步邁入裂隙里，視界立刻黑暗，他原本以為會有下墜的感覺，但什麼也沒有。黑暗中似乎連時間也不再流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陽只覺眼前的視野逐漸出現畫面，感覺到有陰冷的微風從身邊吹過。

    三次心跳的時間後，他看見自己站在一條頗為狹窄的陰暗小巷，巷子中飄蕩着淡淡的白色輕霧，這裏似乎剛下過雨，天陽聽到滴滴答答的滴水聲，看見腳下濕漉漉的路面，不遠處有一個水窪，裏面的積水倒映出如同一線天的夜空中，有一輪蒼白的月牙。

    旁邊，有一根燈管散發着淡淡的白光，燈管接觸似乎不太好，不時地閃爍着，並且響起微微的電流聲。

    那根電管下面是一堆雜物，它們有不知名的儀器，也有不知用途的管道。一邊歪歪斜斜地掛着塊牌子，上面那些文字天陽雖然不懂，卻自然地在心間浮現一行信息：皮膚專科診所，專治各種疑難雜症，有需要請上2樓。

    至於另一側，則是一個商鋪的樣子，但現在店門緊閉，拉上了一排鐵柵欄。商鋪的屋檐處，不時有水珠滴落，落到地上，發出剛才天陽聽到的滴答聲。

    「這裏就是無盡迷宮？」

    天陽對這樣的場景並不陌生，如果眼前再有黑霧繚繞的話，他都要以為回到127號逆界了。

    暫時解除火焰屏障，天陽學父親將荒火扛在了肩膀上，往前走去，發現這是一條相當髒亂的巷子，本來就已經不寬敞的巷子裏，堆放着各種他叫不出名字的雜物。

    這邊擺着一個木桶，兩邊堆着一種有兩個輪子的騎行工具，斑駁脫漆的牆面上隨處張貼着各種紙張，儘管天陽能夠讀懂那些奇怪文字的內容，卻很難理解它們的含義。

    例如有一張藍色的紙上，用白色的文字寫着『重金求子』，這讓天陽忍不住搖頭，看來這個地方是個罪惡之都，這裏的人都已經拿自己的孩子做買賣了，當真邪惡。

    「無盡迷宮是夢神用來囚禁自己的地方，夢神已經瘋狂和扭曲，這座迷宮也可視為她夢境的一部分。所以，這裏呈現出現的，應該是夢神曾經去過的一些永夜世界，它們被不自覺地投影了出來？」

    天陽一邊往前探索，一邊解析。

    很快巷子到頭，它往右邊延伸，因為沒有岔道，天陽只好向右拐。

    這是一條很短的通道，裏面的牆壁上懸掛着一部機器，它看上去有點像用來通訊的機器，天陽看到了話筒，看到機器的面板上一顆顆按鈕，上面是些簡單的符號。

    走出通道後，旁邊有條狹窄的過道，它的兩邊是高聳老舊的樓房，通道兩邊的牆壁上有複雜的管道，上方則是一個個裝有柵欄的窗戶。

    因為它位於天陽的左側，於是天陽沒有絲毫猶豫地拐了進去，這裏差點讓他得側着身走，狹窄的環境讓他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當他從一個陰暗破敗的窗戶經過時，眼角處，天陽突然捕捉到一道人影。

    天陽側頭看進窗戶里，窗戶中是一個小小的客廳，借着荒火散發着的蒙蒙火光，天陽看到，客廳的地面上鋪着一塊塊紅色的方磚，中間擺了一張桌子，四周是木製的家具，天花板上有一盞呆燈，但燈泡並末點亮。

    就在客廳的深處，在一個房門前，有道人影站在那裏。長發，穿着有碎花圖案的裙子，踩着一雙紅色的鞋子，看起來應該是個女人。

    這個女人背對着窗戶，背對着天陽，正一下又一下，緩慢地，用她的腦袋去磕撞前方的門。那扇門上，天陽看到粘乎乎的血跡，以及幾縷粘在血漿里的頭髮........

    ps：明日回家無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