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鑫鴻蹙眉,他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板寸中年男子,看着他一臉淒悽慘慘的表情,心裏在權衡着,他突然問:「你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
「我嗎?」板寸中年男子木然一愣,跟着說:「我叫高志遠,是生產線上的一名普通工人,領導,這有問題嗎?」
高志遠倒是沒有隱瞞,這些信息想查簡直不要太容易。
周鑫鴻搖頭:「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說完後便不再看高志遠,直接把目光放在了被幾個人拖在地上的楊慶昌身上,剛才還一身西裝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這會兒確實鼻青臉腫,鼻子裏還流血了,身上也有幾個帶着灰塵的腳印印記,也不知道是誰趁亂在他身上踹了兩腳。
至於那一身板正的西裝,再細看有好幾個地方都開了口子,這是被人硬生生扯開的,儼然一副乞丐的打扮,也不知道他平日裏把人給得罪成什麼樣子了,現在被搞得這麼慘,這廝算是遭了罪了。
「你們先把他給放開,讓他自己擦擦臉上的血,你們看看鼻青臉腫還留了血,衣服也給人撕爛了,這算什麼?非發聚義還是舉重鬥毆?就算你們有苦衷,也不能這麼幹,對不對?」周鑫鴻指了指楊慶昌。
謝志剛和安曉輝跟着瞅了一眼,真的是慘不忍睹,剛才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就面目全非了,青天白日下下,這話要是說出去,誰相信?誰敢信!
可偏偏就在他們眼前發生了。
謝志剛他們兩個人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這些把他們給圍起來的麵粉廠員工,固然是情有可原,但還有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
如果和楊慶昌換一換位置,他們兩個人被收下的員工這麼對待……
「得好好看着,那幾個帶頭的,動手的的人是不能要了。」安曉輝扭頭湊在謝志剛耳邊,低聲說。
謝志剛點頭,心裏有數。
高志遠看看左右的工友,旁邊圍着的幾十口子麵粉廠工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沒有一個人聽周鑫鴻的先把楊慶昌給放開,周鑫鴻剛才說的話把他們給嚇住了。
『打人犯法』,這個事十個人里有九個人知道,問題是剛才都在氣頭上,誰都是恨不得多給他兩巴掌,哪想過什麼後果,此時慢慢冷靜下來了,一個個的都知道害怕了,更不敢撒手了,生怕撒手了就沒有籌碼了。
還一直被拽着在地上躺着的楊慶昌心裏也害怕極了,他瘋了一樣嗷嗷叫,大聲喊『救命』。
「砰」
高志遠咬咬牙,過去直接一腳踢在了他右胳膊上,這一腳力氣不小,踢得楊慶昌嗷的一聲痛叫,眼瞅着高志遠又要踢他,楊慶昌不敢叫喚了。
高志遠蹲下身子:「楊廠長,我們和你無冤無仇,就是因為你不給我們發工資才有了這個誤會,我們在場的七八十號人剛才也不知道是誰碰着了你,我想你也應該沒看清楚吧,畢竟這棟宿舍樓太舊了,磕磕絆絆的地方太多,我們這幫工友大多都知道你的家在哪裏,我們也不想以後去你家裏要賬,要是嚇到了你家裏的老人孩子就不好了,你說哪……」
「你……你……」楊慶昌瞪大了眼睛,眼睛裏滿是驚慌害怕,這個人竟然當着周鑫鴻的面紅果果的威脅他,楊慶昌下意識的想還嘴,可看着周圍一個個虎視眈眈盯着他的麵粉廠工人,楊慶昌知道完蛋了。
再繼續還嘴,除了挨一頓揍,他現在打心眼裏都不敢指認剛才有誰打了他。
這些人說的沒錯,他家在哪裏住根本就不是秘密,家裏還有老娘,有老婆孩子,就算這些親人都不在身邊,他自己還得在那裏住,要是哪天有個不開眼的惹火了一把火把他房子給點着了……
想想就害怕!
楊慶昌開始變得畏縮起來,他慌急的猛點頭:「對對,我自己磕的,和你們都沒有關係。」
高志遠很滿意這個答案,剛才抓着楊慶昌的人和動過手打過他的人,心裏也都跟着鬆了一口氣,對高志遠反而越發感激起來,恨不得當場要擁護他!
高志遠很滿意這個場面,他這回再面向周鑫鴻:「領導,我們這就把他給放開,剛才是誤會,都是誤會,看這事給鬧的。」
「你很好!」周鑫鴻目光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眼睛裏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扭頭又看向了其他人,不再多看高志遠一眼:「還有其他人嗎?有的話一塊叫過來,既然今天碰上這事了,我就給你們一塊說道說道。」
他這麼一說,人群中馬上就有人往宿舍跑,往車間跑,有反應快的開始打電話,給自己的同事打電話,給領導打電話。
周鑫鴻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他和謝志剛安曉輝三個人推開面前擋道的人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周鑫鴻說:「謝總,安總,今天這個事性質很惡劣,你們放心,我們的領導班子肯定也不會縱容,我這就給宋縣長打個電話把這邊的情況給說明一下。」
他聲音微微一頓,接着說:「謝總,我希望你也給富海打個電話把剛才的事情給說一下,你問問他有沒有時間過來一趟,既然已經這樣了,索性不如快刀斬亂麻,儘早把這些破事給處理乾淨。」
「好。」謝志剛答應下來,就算沒有周鑫鴻讓他打電話,謝志剛也會找個機會給尚福海打電話把這邊的事情給說一下。
說真的,如果說之前是6成的希望把麵粉廠給盤下來,現在的話也就4成,還要考慮很多預料之外的問題。
宋明晨聽周鑫鴻在電話里說了麵粉廠的變故之後,他當時就拍了桌子。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鑫鴻,你務必做好現場工作,別讓他們在鬧出其他的事情來,我現在馬上給公安局那邊打電話,立刻派出所有警力到麵粉廠區維持秩序,緩一緩,等我十分鐘。」宋明晨直接火了。
和周鑫鴻通話結束後,他馬上給秦書記打了個電話,眼下正是秦路民一步蛻變的重要關口,一切都必須維穩,要是在這個時候出點大亂子,那簡直是給他上眼藥,跟它過不去。
秦路民很重視這個事情,他在電話里說:「老宋,這個事就交給你了,務必不能出現其他的意外狀況。」
「秦書記,你放心,我曉得怎麼做。」宋明晨很嚴肅的說,末了他遞了一句:「鑫鴻現在正在麵粉廠那邊做安撫工作,他給我保證不會發生大的亂子。」
「嗯,鑫鴻是個好同志。」秦路民說道。
宋明晨開始給東雲公安局那邊打電話,一聽說治下發生了集體性事件,郭局長也是當場炸毛了:「宋縣長,你放心,我親自帶人過去,一定保證周縣長的個人安全。」
「我允許你如果現場有異常情況,可以先處理後匯報。」宋明晨無比慎重的說道。
這幾乎是放權了,是告訴他如果還有變故,可以暴力制服。
「收到!」郭坤大聲喊道。
儘管沒有宋明晨當面,郭坤還是下意識的敬禮了。
根本沒用十分鐘,五分鐘後就陸續有警車趕到了麵粉廠,廠門口的保安還不想開門放他們進去,直接有兩個警察闖進保安室里把保安給推到了一遍,接管了麵粉廠大門。
這個時候,工廠里的職工,上至管理層,下至普通員工,都集中在了一塊,人群最前邊就是找了個高地站在上班的周鑫鴻,謝志剛和安曉輝臨時充當了他的保鏢,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保證他的安全。
「老謝,老闆怎麼說?」安曉輝問。
謝志剛說:「老闆說馬上趕過來,讓我們在這之前,儘量配合周縣長,務必保證安全,至於麵粉廠的事,老闆讓我們見機行事。」
「行,看情況吧。」安曉輝點頭。
心裏則想着什麼情況見機行事?
麵粉廠的職工連活也不幹了,剛才聽工友說有縣裏的領導給過來『主持公道』,說解決處理關於發工資的事情,他們連車間裏的活都不幹了,直接把正在運轉中的設備給強行停掉了,至於這一下因為強停設備可能造成的損失。
誰去管它,連錢都拿不到,誰還考慮這些問題。
分分鐘一幫人就從各個出口跑了過來,一個個目光熱切的看着高台上站着的周鑫鴻,期待着他開口說工資的事情。
卻沒想到等來的是手持盾牌橡膠輥的警察……
……
尚福海這會兒是真的鬱悶了,早先還給他母親保證這回一定在家裏多住兩天,省得他母親再嘮叨他把家裏當賓館,想來就來想就走。
可萬萬沒想到剛做的保證轉眼間就要被他自己給親手撕碎,這臉打得可真疼,火辣辣的。
尚福海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母親,琢磨着怎麼開口。
周秀梅看到兒子接了一個電話後就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就知道他又有事了。
暗自嘆了口氣:「富海,你是不是有事要忙,是的話你就去吧,不過媽要給你說一句話,掙錢夠花就行,別把自己給累出毛病來。」
「哎,我知道。」尚福海滿口保證,但做不到,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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