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濟部,是牛輔留下來牽制白波賊的。
牛輔率領兵馬,在這裏與白波賊之間對峙了這樣長的時間,現在接到命令,需要從河東這裏,率領兵馬迅速的離去,自然是要防備着白波賊趁勢反撲的。
張繡見到叔父張濟的地方,也不是原來駐紮的地方,而是往東南去了很多,都快要靠近河東郡東南部的邊緣了。
往洛陽的方向,靠近了許多。
這是在完成了牽制任務,掩護牛輔所率領的李傕、郭汜、樊稠三部順利西進之後,張濟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的戰略後撤。
不進行後撤是不成的。
畢竟這三部都在的時候,張濟部還吃了一個虧。
現在只留下了他一部,在完成了掩護任務之後,再不後撤,脫離河東腹地,來到靠近洛陽的地方,背靠洛陽,不讓自己成為孤軍,那豈不是傻?
張繡之前從河東離開,前往汜水關的時候,董卓的調令還沒有到河東。
在之後的日子裏,他又基本上都在思索着自己事情,沒有過多去關心外界的事情。
而且,為了能夠將兵力,給順利的從河東這裏撤出去,前去迎戰韓遂馬騰,不讓敵人有察覺的機會,在這個事情上,董卓做的很是保密。
因此上,帶着一腔的雄心壯志重返河東,準備多殺點河東衛氏的人,在劉皇叔那裏,換取一些美酒與佳肴的張繡,在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一時間有些懵。
自己不過是出了一趟的功夫,怎麼回來之後,一切就都大變樣了?
主力都離開了河東,自己叔父也帶着兵馬,來到了河東的邊上,這自己還怎麼去找河東衛氏這些反賊的麻煩?
自己從汜水關那裏返回的時候,可是向劉皇叔做過保證的……
張濟倒沒有如張繡那般的失望。
這一次隨着中郎將,在河東這裏與白波賊進行了一番的交鋒之後,讓他明白,這白波賊並不是那樣能好對付的。
白波賊也不是單純的黃巾餘孽,與活不下去的賊人。
在白波賊之中,有着很多當地的豪強家族的影子。
被自己部下生擒,然後又被自己憤怒至極的中郎將,給手刃的衛仲道,就是一個例子。
也是因此,導致白波賊的勢力非常大。
從接到牽制白波賊,掩護主力從河東離開的命令起,張濟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與托大。
好在這一路上,也有驚無險的完成了掩護的任務,並帶領着兵馬,一路退到了河東郡邊上。
一直到現在,張濟才算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情變得放鬆了不少。
當然,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則是,他知道了自己侄兒張繡,在汜水關的所作作為。
作為納了不少漂亮小妾,卻生不出兒子來,從而將自己的侄子,當作繼承人來培養的叔父,在知道了自己侄子,這一次在汜水關的表現之後,他真的是露出來了老父親一般的笑容。
當然,這些事情之中,涉及到的過於詳細的東西,都不是張繡告訴他的,而是張濟從跟着張繡走了一趟汜水關的、張繡的親兵口中得知的。
依照自己侄兒的驕傲性子,這些事情,說什麼他都不會親口給自己這個做叔父的說的……
河東郡,之所以會被稱之為河東郡,是因為它在黃河的東面。
也就是黃河『幾』字頭靠右面的那一豎道的東面。
除了西面臨着黃河之外,在它的南面,也一樣是臨着黃河。
也就是,它與洛陽之間,是隔着黃河的。
此時張濟帶着兵馬,一路往東南移動,向洛陽方向靠攏,基本上已經靠近黃河了。
來到這裏,距離黃河以及洛陽已經不是太遠。
即將脫離河東,張濟心中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一口也不敢松的太多。
畢竟有句話叫做隔河不為近。
他想要回到洛陽那邊,還有着一條黃河需要越過。
這個時候,兵馬還沒有越過黃河,來到指定的地區,張濟也是不敢太鬆懈。
完成了掩護任務的他,並不是要帶着兵馬一路回到洛陽去,而是要按照命令,渡過黃河之後,駐守孟津,守住黃河渡口。
防止白波賊膽大包天,從這裏南下,去攻打洛陽!
當然,張濟手下的不少兵卒與將官,心裏面卻要松松許多。
畢竟他們即將脫離河東,靠洛陽靠的更近了。
而且,從之前的那一番掩護戰中,他們意識到了一點事情。
這個事情就是,白波賊對自己等人是有所顧忌的,不敢真的對自己等人下死手!
想想也是能夠明白,自己等人,乃是董相國的部下。
當今兵馬最為強盛者,就是相國。
這些該死的白波賊人,真的對自己等人下死手,也需要好好的掂量一下,如何迎接來自於相國的打擊……
就是這樣的情況,張濟部不斷的向東南移動,來到黃河邊上,準備渡過黃河……
……
時間往前推上一些,地點來到袁紹大軍雲集的河內郡。
一間裝飾的很是華美的房間之內,許攸半躺在床榻上。
這樣過了一陣兒之後,許攸猛地翻身的而起,站在地上。
整個人的面色,變幻不定。
也不怪許攸這樣大的反應。
實在是他所想到的這個事情,關係比較大。
就在剛剛,他忽然間意識到,這一次,在對待董卓派遣使者,前來勸降勸退這件事情上,自己等人想的恐怕是有些差了。
不是說應對辦法不對,不應該將這些使者處死。
而是因為,在做這些事情,進行應對的同時,還應該將目光從這個事情本身上面移開,朝着更遠處的地方去看一看,將之聯繫一下。
比如,河東與西涼!
許攸站在房間之中,將目光投向了河東與西涼的方向。
對方派出使者的最為根本的目的,只怕不是想要用這些人來動搖自己這邊的軍心,讓自己這邊變得動搖。
而是想要用這樣辦法,吸引住自己等人的注意力!
不讓自己等人覺察到他們在軍事上面的調動……
看來自己等人,都被董卓這廝給蒙蔽了!
這種在戰略以及計謀之上,被敵人給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並不好。
尤其是類似許攸這種,一向對自己的智力,極為看重,極為有自信的人而言。
尋常人,遇到計謀上的失誤,覺察出來之後,大多都是會迅速的找自己的主公,將這個事情,說與自己的主公知曉,然後再趕緊想辦法進行補救。
許攸顯然不是尋常人,他自然不是這樣做。
在意識到這些事情之後,他沒有在第一時間裏,就去找袁紹。
而是在站在這裏,面色陰晴不定了一陣兒之後,從一個隱蔽的地方,搬出來了一個箱子。
箱子蓋子打開之後,裏面露出來的,都是金銀珠寶這些東西。
許攸找來蒲團,跪坐在箱子之前,伸手一件一件的拿起這些金銀珠寶,進行觀看和把玩……
「我找到將你給裝滿的辦法了!」
半晌之後,一直未曾出聲的許攸,終於開口說話,用手拍着這個裝了不到一半的木箱,自言自語,臉上帶着笑容。
他說着,將箱子蓋子蓋上,重新放回到原來的位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之後,打開門,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成為了聯盟盟主之後,顯得威風八面的袁紹,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那樣威風了。
至少是在他的內心之中,已經不再是當初成為盟主之後,那種自以為可以展翅高飛的志得意滿,與躊躇滿志了。
在心理上面,他被自己那個不成器的、敗類弟弟袁術弄出來的昏招,給狠狠的來了一下重擊。
軍事上面,自從趁着天寒,大起兵馬,對着洛陽進行了一次大動作之後,他們這邊,除了一些小範圍的交鋒之外,已經許久都不曾有什麼大動作了。
不是袁紹不想弄出大動作,而是他這邊一直沒有什麼太好的計策。
而且,聯盟內部,也是越來越不穩定,人心顯得不齊。
軍事上面沒有什麼建樹,殺不了董卓不說,就連那個將他叔父一家都給殺了一個乾淨的該死的傢伙,自己也一樣是殺不了。
這該死的傢伙,一直到現在,都還在汜水關那裏,好好的活着,耀武揚威。
這一大堆的事情,堆積到一起,袁紹的心情要是能好,能夠意氣風發才是怪事!
也就是在這樣的時刻里,有侍衛前來通報,說是許攸許子遠前來面見主公。
袁紹聞言,整理了一下心情,就讓侍衛去請許子遠進來。
他本人,也在稍稍的等待之後,站起身來,朝着外面走去。
結果,還沒有等到他走到外面,就聽到有喊聲從外面傳來:「本初!本初!你故人許子遠攜着妙計前來相見,你為何還躲在屋中,不出來迎接?!」
袁紹臉上,被他調整出來的笑容,不由的為之一僵。
但很快,他的臉上就又浮現出了笑容。
然後邁步繼續朝着房門外走去。
許攸這傢伙的嘴巴,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嫌,不過,這傢伙的計策,還是能夠聽一聽的。
尤其是在許攸的嘴巴變臭的時候,說出來的計策,就更應該聽一聽。
以往多次的經驗,告訴袁紹,一般在這樣的情況下,許攸的計策都是很管用的。
「子遠前來,我如何敢不出迎?」
袁紹笑着,出聲說道,邁步走出了房間。
此時許攸已經走進了院子,得到袁紹命令,前去迎接許攸的護衛,還不曾來到院落門口。
這一看就知道,是許攸不等護衛過去,就已經是自己走了進來。
袁紹看見了這樣的一幕,臉上的笑容不僅僅沒有消失,相反,還變得更為濃郁了起來。
他加快腳步,朝着許攸走去,口中說道:「我等子遠前來,可真是等的望眼欲穿啊!
可喜如今將子遠給盼來了!」
許攸笑道:「我以為本初遇到了郭公則之後,就將我這個老朋友給忘了呢!」
袁紹卻似乎是沒有聽懂許攸言語之中的意思一般,笑着開口:
「我如何會能夠將子遠你給忘記了?咱們相識相知多少年了?
彼此莫非還不了解嗎?
別人之間,如何能夠比得過我們?」
袁紹這顯得很是真誠的話一開口,頓時就讓許攸好受許多,有種如沐春風一般的感覺。
不得不說,袁紹此人在待人接物上面,是真的很有一套,尤其是他處在逆風的低谷期的時候。
二人這樣說着,一路來到了袁紹充當大帳的房間之內。
「……距離本初匯集天下兵馬,共討董卓,已經過了百天有餘,討董之戰,也打了好幾場,勝少敗多,董卓至今停留在洛陽,挾持天子與公卿百官,威脅社稷,致使漢室有累卵之危。
本初作為盟主,號令天下兵馬,可有什麼想說的?」
許攸望着袁紹張口詢問。
袁紹長嘆一聲:「紹慚愧,空有討伐董卓之志,卻無討伐董卓之謀略,有負天下人之望。
還請子遠教我!」
說着,袁紹起身,對着許攸鄭重一禮。
許攸沒有躲閃,就站在這裏,坦然的受了袁紹的一禮,而後才上前,伸手將袁紹扶起。
「非是我許攸過於托大,實在是我的計謀,足可以承受的起本初的這一禮!」
許攸對袁紹這樣說着。
然後對着袁紹豎起了三根手指。
剛剛對着許攸施了一禮的袁紹,看着許攸的三根手指,一時間,只覺得心都在痛。
又來了!
又來了!!
這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發小的傢伙,又來坑自己的錢了!!!
這傢伙,說話不好聽也就算了,關鍵是還總是喜歡用計謀在自己這裏換取錢財。
相比來說,還是說話又好聽,又體貼,還從來不問自己要錢的郭圖更討喜。
滿心心疼的袁紹,帶着笑意道:「來人,搬三十萬錢上來!」
很是豪氣的樣子。
許攸卻擺了擺手。
袁紹一愣,然後又笑道:「看來是我低估了子遠你的這個計謀,來人,去準備三百萬錢來!」
許攸再度擺擺手,開口道:「是三千萬錢。」
袁紹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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