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下雪,付瑤打車到車站的時候,腳踩下去有5公分那麼深。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夏知時打來電話,她接起來,那邊問她在哪兒,她說回去了。
「我回去陪你?」
「不,你自己去玩吧,我想一個人。」
夏知時想了想還是說:「我覺得這事有問題,這混球雖然可惡,但是你要不要聽他解釋。」
付瑤說:「你別讓他來找我,我現在不想看到他。你告訴他,不管怎麼樣,他讓我顏面掃地這是事實。」
掛了電話後她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然後又在路口打了車。師傅問她去哪裏,她說隨便。師傅犯難了,她就隨便說了個地方。
後來去夜市逛街,她在雪糕店吃了兩個雪糕火鍋,肚子才覺得飽了點,抬手說「服務員,結賬」。
來人說「一共210」。
她正要掏錢,有人在她對面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對那服務員說:「再來一份和她剛才一模一樣的,還有十罐啤酒,一會兒一起算。」
付瑤還沒有說話,服務生就走了。
她抬起頭,孟西沉對她微笑,脫下西裝掛上椅背,修長的手放到桌上敲一下:「不介意我一起吧?」
「……你怎麼在這?」
「大路朝天,誰規定我不能走着邊?」
她啞聲了,哼笑一聲,服務員送來火鍋和啤酒,她開了一罐就直接往嘴裏灌。幾秒鐘不到,一罐就見了底,回頭看看他,他好整以暇看着她呢。
「酒是你要的,你不喝啊?」
「是給你點的。」
「……」
「我看你心情不太好。」他抽了張紙巾遞給她。
「我心情很好。」
他見這個女孩又和自己抬槓,笑着搖一搖頭,替她開了一罐推過去:「還是喝酒吧。」
「……」
她連着喝了五罐,自己也覺得自己海量,以前從來都沒察覺過。孟西沉說:「有前途,以後去酒宴讓你們老闆帶上你,必定所向披靡。」
她沒理會他的恭維和揶揄,抬高手裏拿罐子,搖着說:「黃的,要是白的五瓶,那才是真的海量。」
孟西沉笑了。
這家店一直到9點半才關門,她還賴着不願意走,孟西沉扶着她離開,把不安分的這人塞進車裏。
「這不是回我那兒的路。」
「你覺得你這樣適合回去?」
「我要回去。」
他沒有理會她。
她的手按到車把手上:「我數到三,你不停車我就開。一、二……」
他一個急轉彎朝來時的路開去,付瑤放開了那把手,抱着膝蓋悶悶的不說話。孟西沉就說:「你這孩子,像誰啊你?」
像誰?
付瑤沒法說。
反正不像方婉心就對了。至於付興國,還是算了吧。
後來到了她租住的那小區樓下,沒等車挺穩她就開了車門跳下去。身後卻傳來孟西沉低沉的聲音:「等一下。」
她剎住了腳步。
他走過來,手裏是一個包裝精美的正方形的盒子:「瑤瑤,生日快樂。」
「……」她遲疑着,沒有動。
「就算是朋友之間的禮物,你不收?」他莞爾,不急不緩地說,「如果是梓媛,她肯定會笑着收下來說『謝謝你』。不管你喜不喜歡,拒絕一位男士精心準備的禮物,是很不禮貌的。你不是想活出自我?那怎麼能這么小家子氣呢?」
她抓過來:「你不用激將我,我收下,孟西沉。不過着不是因為你的話,只是因為我覺得我可以收下,你就算是送我一棟綠城的房子,我也照樣收下,我將來一定還給你。禮尚往來,你送我多少我都還地起。我不是什麼膽小鬼,我有把握我自己的將來不會像現在這麼落魄。」
他笑了:「那很好啊,雄心壯志。有野心的女孩,不請我上去坐坐?」
「你敢來,我就敢讓你上去。」她覺得酒精在沖洗她的腦子的時候,也漸漸壯大了她的膽量,明知此人懷着怎樣的心思。
但是不入虎**焉得虎子,她也有東西想從他這裏知道。
房子很小,客廳和餐廳是一起的,只有尺寸大小,連沙發也沒有。孟西沉倒是不在意,拖了個墊子就席地而坐。夏知時果然不在,陳芸的房間裏也沒有燈火,應該是出去了。
付瑤拿了一副牌過來,在他對面坐下:「玩幾局『21點』怎麼樣?『賭神』。」
孟西沉哭笑不得地拿過那副牌,打散了彈開,給他們倆各自發了兩張,漫不經心地說:「誰坐莊?」
「石頭剪子布。」
他伸出手和她比劃,結果是他坐莊。
現在,他們各自有一張明牌和一張暗牌,擺在枱面上的,他的是黑桃6,她的是黑桃a。
「規則呢?」他問。
「你輸了,要回答我一個問題;當然,你也可以不回答,不過要做一件事。反之,亦然。」
「多大了,還玩真心話大冒險?」孟西沉覷她一眼。
「你敢不敢?」
「從小到大,沒有我不敢的事。」
「好,開始吧。」她說捏着自己另一張暗牌,食指叩叩桌面,「來一張。」
孟西沉從洗好的那一沓里抽出最上面一張給她:「還要嗎?」
她低頭看一看,沉吟道:「再來。」
他又給她一張:「繼續?」
「不要了。」她把自己剩餘兩張牌攤開,三張分別是黑桃a、黑桃7、紅桃2,加起來共是20點。
孟西沉苦笑:「看來我是輸定了。」
「也許是blackjack。」
「希望如此,願上帝保佑我。」他翻開了手裏的暗牌,是方塊9,6加9是15,這是個尷尬的點數。
付瑤有點兒幸災樂禍:「要嗎?」
他拄着頭思忖了一下,唇邊有那麼幾分疏懶的笑意,修長的手指敲敲地面:「我這人,不喜歡認命,來一張。」
她丟了一張給他。
他慢慢翻開了這一張決定性的牌——方塊6,21點。
他笑了。
她的臉黑了。
「讓我想想,該怎麼懲罰你這隻壞心眼的小貓。」他烏黑的眼睛像夜裏深沉的平靜的海,那種無聲的審度和玩味讓人沉迷,卻又有那麼點兒不舒服。
「我選真心話,所以,你別想提什麼無禮的要求。」
「你以為我會提什麼無禮的要求?」孟西沉說,他的目光里有一種無所謂的縱容,像面對一個毫無道理的滿懷敵意的小女孩,「瑤瑤,你總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我。」
「我沒有。」
他狀似認同地點點頭,笑着,聲調微微上揚,反問:「沒有?」
她臉上火燒火燎,但仍是要衝好漢,梗着脖子說:「你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在故意躲着我?」很簡單的問題。
付瑤看着他,說:「對。」
他笑着點點頭:「很誠實,那麼,我想知道為什麼。」
「先生,一次只能問一個問題,您的機會已經用完了。想知道,咱們繼續,能贏了我我就告訴你。」她把牌「刷」地推到他面前,「發牌吧。」
孟西沉也不惱,風度良好。
第二次,她一張黑桃10和黑桃a。
「blackjack,你輸了。」她笑了笑,「你選什麼?」
「大冒險。」
她怔住了,擰着眉,他卻在笑:「沒什麼讓我做的?還是你更喜歡我回答問題?」
「大冒險就大冒險,你去把廚房裏那瓶醋都喝了。」
「喪心病狂。」他雖然在笑,卻真的去了廚房,拿來了那瓶醋。在她的目光下,一口一口面不改色地喝光了。
付瑤雞皮疙瘩抖了一地,自己都替他瘮的慌。
第三局。
孟西沉贏。
他說:「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付瑤看着他很久,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嘴角有閒適的微笑。刺客他是獵人,靜靜等待着獵物上鈎。於是,她也變得非常有耐心,雖然她後背都開始流汗。
是他影響了她。
她看着他,看着他漂亮斜長的黑眼睛,輕輕說:「因為我愛你。」
這深冬的黑夜,漫漫是沒有盡頭的時光的隧道。一個年輕女孩,這麼認真地和他說,虔誠,又有仇恨。因為虔誠,所以仇恨。
孟西沉有那麼會兒沒有說話,眼睛裏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轉而是一種驚訝和觸動。記憶里他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她,看着看着,她難過地想要流淚,卻又笑出來。她也知道自己此刻難看,低頭拿起蛋糕,拿起杯子,想要吃點什麼,喝點什麼,總之做點什麼就行了。
「為什麼?」他只能這樣問。
「因為……因為……我那一次去找您的時候,碰上您的前女友,後來和您去紐約,也碰到她,再之後,在土菜館又碰到另一個女孩……」她在努力的措辭,「我……」
「是因為她們?其實她們……」
「也不全是。」她語速極快地打斷他的話,「原因有很多。比如您很有錢,而我是個窮鬼,認識的人看到我上了您的車,肯定會說『那是您叔叔吧』,至於是什麼樣的叔叔,您心裏清楚,就和香港某某富商的『乾女兒』一樣。我自己倒罷了,但是我不想我媽知道,特別不想。」
他點點頭,溫聲說:「你是個孝順的姑娘。」
「我不是。」她搖着頭,說,「我背着她和你出去,我本來應該拒絕的,不過我自己不爭氣。」
「……」
「不過,你也誘惑我。」她看着他,憤恨地說,「不能全怪我。」
他笑了,真的笑了:「我何其委屈?」捏起一粒花生慢慢剝了殼,送進嘴裏,吃完了,又用紙巾擦手,「我追求我喜歡的姑娘,我帶她重新認識這個世界,我並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情。要怪,就怪這個花花世界。」
他就是在耍賴皮。
付瑤意識到,但是生不起氣。她從旁邊拿過他送來的那個盒子,丟一丟:「是什麼?衣服,鞋子,珠寶?您送給別的女人的是什麼?」
「想知道,你自己打開看。」
她野蠻地拆開這盒子,漸漸地停滯在那裏。
因為裏面既不是稀有的珠寶,也不是名牌衣服,更不是昂貴的鞋子——而是一隻一隻摺疊好的千紙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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