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到他對面的房間的時候,孟西沉也剛剛洗完,一邊用毛巾擦着頭髮一邊來給她開門。她走進去,稍微四處看了看,發現這房間的佈局和她那間差不多,入門玄關的位置略低於地面,踏上台階就是客廳,再往內就是餐廳,浴室和房間在左,餐廳往外就是陽台,而客廳最裏面還有一個旋轉樓梯,連接着上面的露台。
桌上已經滿滿當當,鋪着玫瑰花瓣的餐盤裏是黑咖啡,旁邊是松露可頌。
他走過去端起咖啡抿一口,另一杯遞給她:「香檳和菜一會兒才到,你試試這個。」
她抿一口,皺起眉:「太苦了。」過了一會兒,又覺得有種甜的回味。
「我不喜歡加糖,也不喜歡加奶。」他笑了笑說,「你呢?」
「我平時不喝這個。」她看看他,說,「超市1塊錢一條的雀巢速溶咖啡。」
他笑了,點點頭,又抿一口:「那不錯,經濟方便。」
「人呢?你不是說有個私人小聚餐?」
「是啊,兩個人的私人小聚餐。」
「……」
門鈴響了,她說「我去開門」,回頭朝門那邊走去。幾個侍者送來了香檳和熱菜,對孟西沉說還有兩道菜因為工藝問題可能要推遲一下。
「沒關係。」孟西沉說。
付瑤對那為首的侍者笑了笑,那侍者也笑了笑,只是還站在那看着她。她不是很明白,瞪了瞪眼睛,回頭去看孟西沉,卻見他快步過來,抽出幾張票子給了那侍者。
侍者道了謝,和剩下幾人一起出去了。
她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燒紅。她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也沒有給小費的習慣。
「別放在心上。」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捏了顆西提給她,「我第一次去吃西餐,用漱口茶當酒水喝。服務員都在背後笑我,你猜我怎麼辦?」
她搖搖頭。
「我說,讓你們老闆過來,這牛扒讓我消化不良,一看就是劣質產品,你們看,我都喝了兩壺『消毒水』了,還是這麼難過,我要告你們。」
她笑出來,不答話,但總算從剛才的尷尬中解脫出來了。
孟西沉說:「明天有個重要的約會,記得早起,還有,一會兒去買幾件裙子和衣服。」
「我有衣服。」
「我的意思是,你需要多準備幾件,禮服、休閒服,套裝等等,都可以準備起來。明天,我們會參加一個宴會,可能會去騎馬,還有可能會談判。」
「談判?對了,您好像說過要來談什麼事情。」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香檳,啜一口:「我打算購買一個公司,但是對方還沒有同意。」
「收購?」她不是很懂,走過來,也給自己倒一杯。
他鬆了松領口,摘下領帶掛到椅背上,一隻手壓在上面拍一拍,回頭對她一笑:「別這麼說,我幫助那些資金周轉有問題的公司。」
「既然這樣,對方為什麼不願意?」她嗤之以鼻。
「自己苦心經營了六十幾年的公司,現在要冠上他人的名字,換了是你,你願意嗎?」
「那您還要這樣?」
「我不是慈善家,商人逐利而為。」孟西沉笑着說,「如果我不伸出援手,那麼,這個周末下午5點,它就會崩盤。我實在不願意看到一個有百年歷史的企業就這麼沒了。」
「你到底要收購哪一個公司?」
「儲蓄、信貸、證券、保險、基金、信託等為一體的一家企業。」
「銀行?」
「準確地來說,應該是一家金融服務集團。」
「哪兒?」
他拉住她的手,把她帶到陽台上。夜色下的紐約城跳躍着璀璨的燈火,遠處是東海岸,海浪拍擊岩石,傳來朦朧卻巨大的聲響。
他站在她背後指着遠方說:「看到了嗎?那是時代廣場,西42街和百老匯的交界處,那裏有最繁華的商業區,近40家商場和劇院,還有數之不盡的金錢和財富。每天都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從那裏縱身躍下。那裏最重要也最高大的三座摩天大樓,最東方的那一幢,在這個周末它就屬於我們了。那天早上,我希望和你一起站在這個世界最頂端的地方俯視這個世界。」
「……」
「我保證,你一定會上癮的。」他貼着她的耳邊說。
「……」
他說:「你想不想試一試站在那往下大把大把灑錢的感覺?」
「警察會來抓您的,孟先生。」她沒好氣地說,藉此掩飾着心裏的震撼,「您那麼有把握能拿下它嗎?據我所知,時報上記載它的市值是100萬億。我知道您有錢,但是,您有這麼多的流動資金嗎?錢都砸在那裏,其他的生意怎麼辦?小心到時候連每月去澳門玩耍的賭本都沒了。」
「那是五年前,親愛的,不要小看它,雖然它現在倒了大霉,但是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至於我有沒有這麼多的流動資金,你完全不用擔心,況且,我還有很忠實的盟友。」
「那個江先生?」
「不要看他那麼摳門,只送輛銀靈,他很富有,在利滾利方面很捨得下血本。我記得我和你說過了,他最喜歡『黃魚釣白魚』。」
「你們兩個人?」
「不,還有一位做石油生意的朋友,你應該也聽說過,他叫『菲利普·柏斯豪』。」
「『石油之王』?」她差一點驚呼出聲。
「噓——」他豎起來的手指輕輕按在她的唇邊,「要是你明天出去也這麼大驚小怪,我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帶你出去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她覺得腦子裏是一片恍惚,恍惚地那麼不真實,她以前只知道他很富有,但是,從來沒有估量過他的財富。因為對她而言,不管是億萬富翁還是百萬富翁,都是一樣的,超過那一定額度以後,她就沒有辦法衡量了。
他在夜風中按住她的肩膀說:「正常人第一次進股市都會賠個幾萬,用股民的話來講,那就是『交學費』。但是,我一次都沒有輸過。」
「您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不是因為我有多麼了不起,只是我輸不起,我這個人很輸不起。當時我就在想,如果輸光了我這個禮拜就沒有買三明治的錢了。」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結果您贏了。」
「那一次,在我買下3000股後的一個禮拜內,大紅變一片綠,大盤狂跌,只有三支股是在漲。不過很可惜的是,那是地產股。」
「您買了那三支嗎?」
「我買了不止一支,但是幾支都跌。」
「太不幸了。」
「是啊,其實我當時已經大致估算出它的回升時間,如果能補倉,可以小賺一筆,至少不用虧地那麼慘,但是很可惜,我身上只有50歐元,連個零頭都補不進。」
「那後來呢?」
「我請了幾個人做戲,忽悠了一個老闆,和他三七分,得到足夠的資金。」
「這算什麼本事,靠騙的?」
「做生意,不騙不忽悠怎麼行?」他無比驚訝地看着她。
她被他理所當然的語氣逗笑了:「我想出去走走。」
「我希望你能讓我陪着你,還有,我得監督你買幾件像樣的衣服,添置幾件像樣的首飾,別明天出去給我丟臉。否則,人家會說,孟,您怎麼帶着從路邊撿來的小貓啊?」
她被他說得臉紅,但是沒有回答。
她花了一個月工資買的衣服,到了他的嘴裏,是上不了台面的不體面的。當然他沒有惡意,但是這個習慣了照顧別人情緒的人偶爾也會有疏忽的時候。不過他的生活習慣如此,沒有人可以指責他。
她在門口等了十幾分鐘,他終於從更衣室出來,但是效果顯而易見。
他穿着淺灰色半長的大翻領大衣,裏面是白毛衣高高的領子,依偎着下頜,圍着一條紅褐色格子的圍巾。
出來的時候他在腕上的表。
「不是去逛街?」
「我習慣了看時間。」他抬頭的時候對她笑了一下。
等在酒店外凱旋門邊的是上次來接她的那個秘書,孟西沉給她介紹:「林書涯,我的秘書,跟了我十幾年了。」
「我知道,上次他和我說過。」
「他是個很可靠的人。」
「是很可靠,古板地基本不說話。」
「他一定是得罪你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不用,其實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點點頭,微微笑,彎腰打開後座的車門:「大度的女士,請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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