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郎按圖索驥,然而距離當初已經幾百年歲月過去了,雖然說不得海枯石爛滄海桑田,但是還是稱得上是世事變幻樵柯爛盡。
王七郎最後想到,既然沒有活人那就抓個鬼來。
他花了幾天幾夜渡化了金鵬魔國都城的妖魔鬼怪,收入了離怨天之中鎮壓在裏面慢慢煉化,但是對於那化為魔氣之眼的地眼卻沒有什麼辦法。
從中精挑細選,將一個書生鬼選了出來當做引路人。
這書生據說是昔日金鵬魔國禮賢館修書的九品官,通曉整個金鵬魔國的輿圖和歷史,前身還是個陰神境的修士,死後被鎖在了那化為魔域的都城之中。
半空之中,王七郎騎着吞天犼飛在雲海之上,身旁一個洗的發白的青衫中年書生正拿着那本《秦山隨筆》翻來覆去的看,然後在天上轉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有找到地方。
「你這書生靠不靠譜?」
「這都找了幾天了,我怎麼感覺一直在原地打轉?」
書生鬼立刻開口說道:「大仙,您可說好了的!」
「只要找到地方便封我為神的。」
王七郎答應這書生鬼,說他只要找到土伯的幽都之地,便帶他回九州做個神祇。
九州之地別的不說,土地、山神、城隍還不是遍地都是,王七郎還是很大方的。
「我好歹也是個仙人,能賴你這個帳?」
「還有,別叫我大仙!」
「搞得貧道和跳大神的江湖騙子一般。」
王七郎對扣扣索索的酸書生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性子有些急躁的他對於這慢吞吞的傢伙實在看不太上。
書生鬼翻着書冊:「伏魔大聖!」
「這秦山先生說自己穿過陰龍潭,然後途徑一座亂石林,眼前便生出一團迷霧。」
「迷霧之中有一條通往地下的暗河,他是通過暗河進入了一片位於地下的玄宮洞府的。」
書生言之鑿鑿的說道:「以我所知,陰龍潭在兩百年前因為彭水改道早就消失了,這裏當初是一片荒野,被稱之為龍血原。」
「當時此地被一群狐妖虎怪佔據着,遍地叢山峻岭和毒瘴沼澤,凡人視之為龍潭虎穴。」
「幾百年下來當年的妖怪被修行之人斬殺殆盡,這裏早已城池林立,哪裏還能找到當初的一些地方。」
「不過這陰龍潭的位置肯定便是我們腳下這座龍潭縣了。」
「至於其他地方,估計早就消失在百年甚至幾百年前了,不可能還能找得到咯。」
王七郎找到了龍潭的位置,但是再也找不到那所謂的亂石林和迷霧,哪怕開了天眼也看不到任何有異常的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
「莫非入口有結界大陣,被遮掩住了?」
黑暗之中,王七郎的目光找放着金光,照徹千里大地。
突然間,他看見了遠處大地平原之上雲霧瀰漫,竟然有一座恢弘的城池穿透虛無驟然出現在了大地之上。
這座城池是不存在的,就這麼憑空出現在人間。
「那是什麼?」
書生鬼高呼:「看!」
「找到了!找到了!」
王七郎覺得不太正常:「不對勁!」
雲頭下的龍潭縣之中,原本因為魔劫死去的那些凡人依舊駐留在人間的鬼魂陰靈,突然之間就好像受到了召喚一般,從城池之中走出。
而王七郎的目光之中,不僅僅這一座城池,周圍大大小小數十個城池無數鬼物幽魂排着整齊的隊列,朝着那地方走去。
這些鬼物一般只能棲息在陰氣匯聚之所,這些城池因為大批凡人驟然死去化為了鬼蜮陰城,因此才讓部分凡人的魂魄死後在沒有冥土接引的情況下,依舊保持着沒有消散。
但是他們只要一踏出其中,便立刻會因為陽世法則煙消雲散。
但是此刻王七郎看到這些鬼物朝着那遠處的城池走去,竟然沒有出現異常,這簡直就是不尋常了。
好像有一眾特殊的法則之力籠罩在這片大地之上,形成了一條冥域陰路。
王七郎也順着那條陰路和諸多鬼魂一般朝着那裏走去,最後抵達了城牆之下。
城池浩大,堪比那金鵬魔國的都城,足以容納數十萬人居住,昔日可以想像其中是何等繁華。
斑駁鏽跡的銅鑄城門洞開,裏面煙霧瀰漫,鬼影重重。
一個個魔土的枉死之鬼排着整齊的隊列,朝着裏面走去,消失不見。
「枉死之鬼!」
「這城好像也是九州城池的模樣!」
他立刻想起了什麼,面色微動。
王七郎抬頭朝着城牆上看去,上面寫着兩個如同水一般扭曲的古篆泉城。
果然。
真的是這座城池。
少年道人腦海之中關於這座城池的記憶,一瞬間在深處浮現了出來。
喃喃念叨:「泉城?」
一瞬間少年道人目光悠遠,再度看見了那個帶着滿城數十萬陰靈一同奔赴不歸路的少女。
城牆上響起了戲腔,音腔婉轉清脆,帶着一縷悲傷。
城牆上的身影是一個紙紮的少女,打着一把油紙傘,穿梭在牆頭走道之上。
「阿福!」
王七郎徹底確認,這就是昔日洞州消失的泉城了,只是沒想到竟然會在魔土看到它。
阿福看都沒看王七郎一眼,只是打着傘一邊走一邊唱,如同一個人偶傀儡日復一日的巡遊在城頭之上。
王七郎不敢進去,哪怕他如今已經是位列仙神,
但是他座下的護法紙女孫珊珊看到阿福的身影之後徹底忍不住了,她從離怨天之內跑了出來。
孫珊珊沿着城闕追逐着那身影,高聲呼喊着。
「阿福姐姐!」
「你還記得我嗎?」
女子不理不睬,依舊邁着步伐用傘遮擋着婉約的身影朝着前面走去。
「阿福姐姐!」
「阿福姐姐!」
「是我啊!是我孫珊珊,是我啊!」
「你看我一眼啊!」
在一聲聲呼喚聲之中,城頭之上的女鬼終於看了下來。
一瞬間,這座冥城好像活過來了一般。
城頭之上出現了成千上萬的紙紮鬼,一同看向了城頭之下,望向了王七郎和孫珊珊。
一股恐怖的壓力壓在了孫珊珊身上,王七郎騎着吞天犼上前,擋在了孫珊珊面前和那紙紮鬼阿福對視。
王七郎都感覺到巨大的壓力,那不僅僅是因為女鬼的力量恐怖,而是其代表的力量和法則,那是天地循環的力量。
城頭之上的紙紮鬼阿福好像迴轉過來了一些神智,回憶起來了什麼。
「珊珊?」
「珊珊!」
筆畫塗抹的面龐上,變幻出了一個笑臉,有些詭異,也有些溫馨滑稽。
「不要進來。」
「還好……還好……」
「你活了下來,真是太好了。」
紙女孫珊珊哭泣不已,跪在城牆下,對於這昔日的恩主和崇拜憧憬的使主她是真的捨不得。
接着阿福看向了王七郎,舉着的油紙傘微微抬起。
「還有你!」
「你竟然都已經成仙了,九州也一統了,看起來你們做的真不錯。」
王七郎還沒有開口,阿福卻突然開口。
「你在找土伯的神仙洞府?」
阿福好像知道那地方在哪裏,她那一雙眼睛甚至好像洞穿了王七郎所想,如同高高在上的天道。
王七郎也不知道這些年他經歷了什麼,她是天道之下的傀儡,估計這些年間已經踏遍了這人間各處,甚至知道一些王七郎無法想像的隱秘,
阿福目前的狀態,和災禍魔神有些類似。
被天道所奴役,日復一日重複着替天道執行法則的過程。
不過比災禍魔神要好一些的是,阿福依舊還能保留一些靈智,
「那地方不在人間。」
「每年只有一次入口會顯露在人間,下一次應該是半月之後。」
紙紮鬼抬起手,指向遠方。
「在那裏!」
浩浩蕩蕩的陰魂進入泉城之中,鏽跡斑駁的城門開始合上。
接走了這些枉死之鬼,它也該離開了。
阿福站在城頭之上,她對着紙女孫珊珊說道。
「我的靈智馬上就要消散了,以後若是再遇見了,也不要再喊我。」
「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再是我了。」
說完,站在城頭之上的紙紮鬼阿福也隨着城池一點點化為透明。
漸漸的虛化。
「珊珊……」
「再見了!」
嗚嗚的關門聲隨着最後一聲轟響,徹底消失在了人間。
或許是前往下一個地方,或許又是沉睡在一個未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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