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眉頭一皺,感覺眼前這個遠行者並不簡單。
自己在南海打漁少問世事,但是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傢伙的裝扮並不像一個單純的遠行者。
而且眼前這傢伙是個神人。
雖然氣息遠遠比不得自己,但是毫無疑問,是神人無誤。
「你從蓬萊而來,那可是很遠的了?」
蓬萊島在海內北經出現,在這個時代同樣是傳說中的地方,當然,上面自是沒有什麼仙神的,有的只是一大堆住在海里的先民而已。
龍伯國幹過一件違法釣魚的事情,也就是海上有五座山,分別是蓬萊、方丈、瀛洲、貸輿、員嶠,然而五仙山是無根之山,隨着大浪的起伏而到處搖擺,於是上面的先民部落們懇請天帝幫個小忙....
天帝表示可以,然後讓北海神派十五隻巨鰲頂着五座山,定了個規矩是六萬年一換班,並且表示這都是小意思,不過是舉頭之勞罷了。
然而龍伯國,也就是著名的巨人族中的巨人們,這幫人里有個釣魚佬閒的沒事幹去北海和東海釣魚,一口氣釣了六隻回去熬湯,然後海裏面的貸輿、員嶠兩座山失去了依靠,飄到了北極沉沒了。
《列子·湯問》中更是誇張說道,逃難的仙聖數以億計,當然這絕逼是吹比,這數以億計是把墳墓里的死人都嚇得起來跑了麼?
當然,幹了這個破事的釣魚佬也被懲罰了,天帝一看這英雄數值有點變態,他阿母的在下面亂殺,立刻着手削弱。
所以說,蓬萊島在這個時代,或者說海外五山在這個時代還是很有名的。
豎亥道:「是啊,蓬萊在東海之波與北海之波交匯的地方,我看到了巨靈之鰲,背負蓬萊之山,而抃舞戲滄海之中。」
「那山.....」
「其山高下周旋三萬里,其頂平處九千里,山之中間相去七萬里....山上多金玉,山上的野獸都是白色的。珠、玕之樹,到處都是,果實漂亮而好吃,當地人說,吃了就能不老不死。」
豎亥把蓬萊山的三圍以及特產都說了一通,周圍的人們聽得面面相覷,有人好奇道:「我這一輩子都沒出過這片土地,倒是大人國的商人見過幾次,這蓬萊山,真有你說的那麼好麼?」
豎亥笑道:「好倒也不至於,大家想想,自己腳下的土地,居然是被烏龜馱着的,你能有安全感麼?」
「諾,這就是那個果子。」
豎亥把獸皮包裹中的果子拿出來,這個果子隨着豎亥顛簸了這麼久,但依舊模樣喜人。
張宏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周圍的人都湊上來,有人奇怪的問道:「這,這就是那個吃了能不老不死的果子嗎?」
「這不就是橘子嗎!」
有人起鬨,而張宏眉頭再次一皺,對豎亥道:「此果,不簡單啊。」
周圍人不解,張宏則是解釋道:「橘子是秋季收穫,現在,可是夏季啊!」
這樣一說,諸人才恍然驚覺,而豎亥把那「橘子」拋給張宏,張宏也不客氣,剝開就吃掉了一部分,又分了一部分給赤方氏從磨坊來的人,邊上便有人道:「這吃了可就不老不死了?」
「哈哈,誰知道啊!」
豎亥大笑起來,對他們道:「等到了老了的時候再說吧!反正我去蓬萊的時候,那上面的人們也有祭祀的祖地的!」
這話說完,大家都鬨笑起來,原來傳說中的蓬萊也就是這回事,如果真的是吃了不老不死的話,又怎麼會有祭祀的祖地呢。
祭祀地就是埋骨地啊。
「味道不錯!」
張宏給了評價,而此時有赤方氏的人道:「橘生淮南為橘,生淮北為枳,蓬萊島的橘子,味道倒是不錯....難道海外橘子,不僅個大,而且還更甘甜嗎?真是奇怪啊!」
「真的,就像是巫所說的那樣,不同的地域與氣候,是因為水土異也,就像是菽一樣啊,北方隨意開墾,就能抵得上我們一年辛苦了!」
「穀物,作物,根據生產地不同,產生不同的特性與特徵,故物競天擇,百穀不同....」
人們高興的討論起來,倒是引起了豎亥的注意,於是就笑着問道:「什麼什麼,你們這裏,居然也有懂得『水土異也』之事的人嗎?」
這話說的,就有人不高興道:「你說這是什麼話呢!」
豎亥笑道:「我是一個商客,更是一個旅人,還是一個遠行者,有的人也稱我作『地覡』。」
張宏詫異:「你是山師?」
所謂山師,虞人也,掌山林之名,辨其物與其利害,而頒之於邦國,使致其珍異之物
豎亥搖頭:「沒當過,山虞之師,可不會像我這樣風塵僕僕!倒是你們口中的那位巫師,他才是一位山虞吧?」
「我這種人,沒得稱呼,做得山虞的事情,但還是稱我『地覡』好一點。」
「地,萬物所陳列也;覡,遠行之巫人也。」
有赤方氏的戰士道:「我們也是經過遷移的,所以才對山川地理了解一些。」
然而豎亥則是道:「可不止是了解一點吧!水土異也,這四個字不是一般人能看出來的,世間的部族,往往遷移之後,只會看到當地的穀物,果實,獵物,他們並不能把橘子和枳子聯繫起來,最多認為是一種相似的果子。」
橘子和枳子確實不是一個玩意,但是它們的科,都是「芸香科」。
就像是十字花科之中還有油菜花,蕓薹菜一樣,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玩意,其實也算是遠方親戚。
豎亥聽聞妘載所說的這「淮南淮北」之說,立刻就猜測出來,這個巫師,必然洞悉了作物生長的根本奧秘,換而言之,他對土地,一定是有着極大研究的。
這讓豎亥有些感興趣了,地理學家,這個職業不論是哪個時代都極其稀少,能遇上的,能說上話的,沒有幾個。
聽地理學家吹比大家都喜歡,畢竟走南闖北,上過雪山下過滄海,走過沙漠到過雨林,然而真要是讓很多人去做這個工作,尤其是在上古年代做這個工作,那肯定是沒有幾個人願意去做的。
當然,當豎亥聽着周圍的人,七嘴八舌的講述妘載曾經在這裏,幹過的那些治水工程之後,他的神色,就徹底變了。
「此水何人所治?只靠他一人所察?」
那赤方氏的人被豎亥瞪着,有些茫然道:「你看,從這農貿市場再向南走一點,一帶高丘,乃南丘....啊,就是我家.....」
「巫就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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