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玉柱洞。
雲中子正捧着一卷《徐子》靜靜品讀,每有會意,便眉飛色舞,心中卻道:
「這徐子每隔二十年重看一遍,卻又有新體會,一介凡人,又如何能洞穿千年之時光流轉?不,哪怕是我這等修為,也無法將千年之事推演到如此詳盡……可惜這等大才卻死於西方教算計之中……」
雲中子正在惋惜,卻忽然聽到一串腳步聲,扭頭就見自家童子一路小跑着進來,雲中子當即放下書冊,抬頭道:
「你這般慌張是為了什麼?」
「師父,洞外有個道人,稱是故人求見。」那童子看上去不過六七歲的模樣,唇紅齒白,卻是可愛,雲中子聞言,並未立即起身,只是抬手掐算一番,這才道:
「罷了,也是命數,讓他進來吧。」
「是,師父。」童子點了點頭,轉身出了洞府,不多時,帶着一道人進來,這道人頭綰青巾步麻履,不是申公又是誰?
「申公豹見過師兄,自上次師尊講道,也有一年多了吧?」申公豹拱手行了一禮,雲中子卻道:
「我知你來意,只是如今大商國運旺盛,我若貿然下場,必然招惹殺劫。」
「師兄所言差矣!」申公豹搖了搖頭,轉頭看了一眼那領路童子道:「貧道前來卻並非是為了請師兄出山助力,只是那西伯侯姬昌困於朝歌兩年有餘,再有三月便是護命之寶到期之日,若是不救,怕是之前的準備全都白費,西岐如何我倒是不在乎,只是悟道之爭不容有失。我觀你這童子與那西伯侯頗有淵源,若是西伯侯身死,怕是也難免沾染殺劫,橫豎都是應劫,何不擇一條損失最小的路?」
「師弟所言有理。」雲中子知道申公豹所說不假,他此時,那就是一個後悔,當年紂王已經不理朝政多年,天下災荒頻發,他本也以為商朝國運真的將盡,恰逢這孩子與他有師徒之緣,便收了下來,誰曾想,如今卻成了禍根。
沉吟片刻,雲中子終於有了決定,長長嘆了口氣,又伸手揉了揉童子的腦袋:「童兒,汝父有難,你可前去相救。」
童子聞言卻是一愣:「弟子父是何人?」
「汝父乃是西伯侯姬昌,如今關押於朝歌;你先去虎兒崖下尋一兵器來,吾教你些法術,好去救你父親。」
童子聞言,立刻行了一禮,隨後轉身出了洞去,申公豹見狀,卻是有些詫異道:
「師兄不親自出手?」
「自然是要出手的,只是朝歌高手雲集,我若直接施法,怕是麻煩更大,救人之事只能由雷震子親手去做,我至多幫他拖延一二罷了。」雲中子面上苦澀,話里的意思,分明是打算斷後。
申公豹本來只是想借雲中子的能力將姬昌偷出來,聽他如此回答,當即大驚失色:
「師兄何必如此?」
「吾修行萬載,順天而立,依運而行,不佔因果,方能稱做『福德』,如今強行出手,便是背離吾之道,所釀苦酒,自然由吾飲下。貧道還需練些法器,就不留師弟了……」
聽雲中子這般說,申公豹便明白這是在端茶送客,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符置於桌上:
「既然師兄已有打算,貧道也不再勸,師兄若是準備妥當,可捏碎此符。」
……
朝歌,剛剛教完學生的馮雪一路回到授仙宮,便看到妲己守在門口,三步並作兩步走了上去,一把將其攬入懷中,笑着道:
「今天怎麼如此急不可耐?可是想給悠兒添個妹妹?」
「陛下~~!」妲己發出一聲嬌嗔,與馮雪一同走進宮中,隨後才道:
「陛下,是『娘家』那邊來信了。」
「哦?蘇護現在還沒跟西岐撇開關係呢?」馮雪對此也是頗為詫異,西岐那邊頭鐵也就罷了,你個冀州侯拿着我的錢,用着我的東西,最後天天想着去過貧下中農的日子,你腦子有病吧?
「怕是積重難返啊。」妲己佯裝悲哀的說了一句,「他現在就算重新投靠大商,也要擔心西岐把事情透漏出來,到時候也是死路一條,不如一條道走到黑呢!」
「所以他問什麼?」馮雪不置可否的翻了個白眼,妲己從溝壑中掏出一張信紙,將上面的文字展示給馮雪:
「姬昌關押的地點?這種東西問你能有什麼用?」
「誰知道呢?大概是覺得陛下已經徹底被我迷住了吧?」妲己嬌笑兩聲,馮雪卻是手上緊了緊道:
「事實呢?」
「是我被陛下迷住了呢!」妲己發出一聲嬌嗔,馮雪也笑了起來,「就如實回答他好了,要不,明天我們去監獄看看?這樣你還能送張地圖出去。」
「監獄有什麼好看的?」妲己發出了嫌棄的聲音,不過也知道做戲做全套的道理,正要再說點什麼,卻被馮雪攔腰抱了起來,「行了,剩下的明天再說,我們先給悠兒生個妹妹出來……」
「為什麼是妹妹?弟弟不好嗎?」
「一個混小子就夠煩人的了,還是女孩子舒心……」
……
朝歌第一監獄,又稱天字監獄,裏面關押的大多是些犯事的修士、妖怪,又或者是有些身份的大貴族,不過在這裏,他們都有同樣的身份——囚犯。
「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一件四人牢房內,一個圓臉大漢發出一聲嘆息,坐在他上鋪的瘦高男子吧唧了一下嘴道:
「你每天都嘟囔,煩不煩啊?有這功夫發個呆不好嗎?」
「你剛進來那會兒比他還嘮叨呢。」對面上鋪的男子用戲謔的語氣懟了一句,他對面那人立刻道:
「我那時候不是還沒認清形勢呢嗎?在這住上幾個月,誰還認不清現實啊?你說是不是啊?老姬頭?」
說着,這瘦高男子將視線投向了對面下鋪的老頭,那老頭本來正在發呆,聽聞獄友叫他,先是愣了半晌,隨後才用麻木的聲音道:「沒錯。」
「嘖嘖,還好我刑期不長,要是變成這樣子,我還不如死了!」那圓臉大漢看着好像行屍走肉一般的老姬頭,頓時打了個激靈,還想再說點什麼,卻忽然聽到由遠及近的叮叮咣咣的聲響。
他們知道,那是牢頭在敲擊欄杆的聲音。
果不其然,就在大家都將注意力轉移過去的時候,監獄長那熟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都給我注意了!明天陛下和蘇貴妃要過來視察,你們都給我安分一點,誰要是敢整么蛾子,有他好果子吃的!」
「我去,陛下來視察?怕不是要大赦天下?」
「別想了,當初太子出生都沒大赦天下,現在赦個毛啊?」
「說不定是隨機殺個囚犯當樂子呢?」
監獄中頓時喧譁起來,卻沒人注意到,那發呆的老姬頭被散亂長發遮掩的雙眼中,閃過了一道深邃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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