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麼……」
高德心說怎麼把我當導師了呢?這可不是前世鍵政隨便吹水可以不負責任,小麗是能把自己的話傳到女皇那的。依着女皇比小麗高不了多少的政治值,要信了這些話,覺得自己有這方面的本事,那不是又把自己坑進去了?
「這是江山社稷之事,」他趕緊推辭,「我就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哪敢指點江山,只是據實說出我所知道的東西。」
「又不是女皇在問你這個錦衣衛百戶要怎麼治理天下,」小麗卻不依不饒:「是麗……是我在跟你聊天,就不能像朋友間閒聊般說說?」
朋友……
高德受寵若驚,居然升級了。
「你真不會說出去吧?」他屈服了,主要是屈服於小麗又加重了的手勁。「不跟其他人,尤其是遠坂總管說的話,我倒是能說點想法。」
「不會,就我自己聽着。」小麗舉起另一隻手,鄭重其事的說:「我保證,絕不跟其他人說。」
此時兩人順着街道拐進了萬貨坊中心,這是座宏大廣場,中心還有噴泉和彩燈。光影憧憧,人頭攢動。貨郎遊走其間,雜耍藝人賣力展示才藝,儼然一副盛世景象。
說便說吧,反正都是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高德此時心情也很愉快,或者說一直牽着小麗的手讓他開始飄了。
「根基說的是決定男人女人地位的那些事情,比如金錢、權位、武力,歸結起來就是力量。就像女皇陛下,既有權位又有武力,自然沒人敢欺壓她。」
「不過陛下終究只有一人,加上你還有遠坂總管,以及其他女性的強者,數量也少之又少。而這個決定男女地位的棋盤上,棋子是普天之下所有男人和女人。」
「從古至今就是男尊女卑,忽略混沌只看凡人的話,女子天然體弱,還有生兒育女以及……月事的困擾。這是自然天理,就如陰陽之分,陽總是強盛的一面。」
「這不是說女子就永遠屈於男人之下了,世界還是在變的。」
高德牽着小麗穿過人群,朝廣場中心的彩燈噴泉走去。
「對比一下現在跟開國那會的情況,你應該能發現,女子的地位還是有些提升的。開國那會可沒有女子學校,女子上街都跟你一樣藏頭掩面。官府里很難找到女子,哪像現在幾乎所有接線員還有大半文書都是女子。現在的強力部門……就是查案抓人那些部門裏女子也不少,比如呂九眉。哦,呂九眉是馴象所新上任副百戶,那是個連我都怕的男人婆,也不知道是遠坂總管還是誰塞過來的。」
高德說到了呂九眉,小麗低低哦了聲顯得很無辜。
「所以要怎麼從根基做起,看看這千年來大明有了什麼變化就清楚了。」
高德說得很空,畢竟這個話題要較真的話,得從工業革命說起然後一路踩油門拐到大同主義去了。
不過說到工業革命,高德覺得只看這個世界的科技,其實已經超過了那個時代。婦女地位還沒廣泛提升,只能歸咎為這裏的科技並不是爬上來的而是挖出來的。
「有什麼變化?」小麗只是「政治覺悟」低,並不是笨。高德點到為止,她卻能很快抓住關鍵。
「我想想……變化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女子少了,出門做工的女子多了。對了女子嫁人的年紀也越來越遲了,換在開國那會,我和小愛這個年紀的女子還沒訂親的話必然遭人白眼。」
「我明白了!」
她一高興又把高德捏得齜牙咧嘴,「力量!忽略混沌之力的話,對凡人來說權位和金錢就是力量!出門做工就有金錢,就可能謀得權位,這樣女子只靠自己就能養活自己,不再需要依靠父母或者夫家過活!有了力量,女子的地位自然就提升了。」
滿分!
高德正為她明白了前世中學生都明白的道理而高興,她的喜悅卻驟然消散。
「女子能做的工已經很多了,能得的權位……女皇都有了還能指望什麼?」她唏噓的道:「要有更大的改變,起碼又得幾百上千年吧,大明還能有那麼久嗎?」
「事在人為嘛,能有一些改變總是好的,」高德安慰她,「女皇陛下若是上下都着力,肯定會有些改變。完全改觀當然不太可能,但具體到受惠的女子身上,每多一個那就是全心全意的感謝女皇啊。而且女皇可不只是大明女子的女皇,還有一半男子呢。」
嘴上怎麼說,心口卻變得沉甸甸的。
是啊,現在這個大明還能有多久?到底能不能熬到自己領退休金?
前世高德也經歷過大變,一直以為生活會如自己習慣的那樣永遠持續下去,結果世界說變就變了。鍵政的時候倒是指點江山說到各種變化的徵兆,但出於只求安穩的心理暗示,對這些徵兆要麼視而不見要麼自我欺騙……
會不會就在自己苟到頭髮鬍子全白的時候,大明忽然轟隆一下垮台了?
目前看大明似乎還是繁華盛世,可前陣子的變化說明,灰境裏積鬱的混沌之力已經太多了。而那位女皇陛下從登基伊始就連續不斷的騷操作,她又和小麗一樣是高高在上的聖者,眼裏很難看到卑微渺小的凡人,只把大明當做白紙般描畫。會不會真是個女版崇禎,最終把大明推向乾柴烈火般的境地?
高德越想心口越沉,感覺自己一直堅持的人生信條出現了道道裂痕,已經有了崩潰的跡象。
「說的也是,」小麗卻自己振作起來了,「大明子民,勿論男女都是女皇的子民,女皇要做的不只是關照女子。混沌之中,勿論何色都是邪魔,我要對付的也不只是孽魔。」
工整對仗,唱起來一定很好聽。
兩人來到彩光噴泉邊,人們正一家家一對對的朝噴泉里扔銅子甚至銀角,合掌念着闔家平安或者天長地久之類的禱詞。
高德懊惱的拍拍腦門,他身上只帶了金龍票沒帶錢幣,怎麼忘了這個保留節目?
小麗掏出兩枚錢幣,「小愛跟我說了,在噴泉邊許願是中元節的保留節目。」
她塞給高德一枚錢幣,催促道:「來吧,咱們各自許個願。」
高德舉起錢幣,又嘬起了牙花子,這是枚金龍。
本想偷偷換個銀角,可小麗一直瞅着他,銀灰眼瞳里滿是期待,高德只得肉痛的把金龍丟進水池,合掌禱告。
「別許什麼長命百歲的願,」小麗提醒,「你不是尋常人,只活百歲哪夠。」
高德還真想說長命百歲,聞言更正,卻並不當真。
「祝大明千秋萬載,我和……大家福壽安康。」他的心愿坦坦蕩蕩,直接念了出來。
小麗扔了金龍,合掌閉眼默默禱告。
等她睜眼,對上高德的目光,甜甜笑道:「不告訴你。」
這一刻小麗的笑顏比噴泉中的彩光還要燦爛,高德真想永遠留下來,可惜這個世界還沒有方便個人攜帶的相機。
接下來該去逛哪裏呢?
「就在這裏坐坐吧。」
高德還想找地方逛,小麗拉着他在噴泉旁的石凳坐下,「聽聽凡人的歡聲笑語就夠了。」
沒錯,有你陪着就夠了。
高德坐下,被淡淡梔子花香裹住,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今晚怎麼感覺自己是在跟小麗拍拖呢?按前世的節奏接下來就到了開房環節啊!
即便小麗對自己的情況還遮遮掩掩,跟自己來往似乎只是主人交代的任務,可這節奏也太對了,瞧瞧現在小麗又拉着自己手了!
「那個……「
他鼓起勇氣想莽一波,問問小麗到底是把自己當啥對待。
「我說……」沒想到小麗也有話說。
「你先說……」
「你想說什麼?」
兩人不約而同的疊了起來。
「我想問問……」
被小麗的盈盈眼波鼓勵,高德大起了膽子。
然而剛剛開口,一股異樣的波動自腳下升起,滲入噴泉之中,再向四周傳開。衝擊範圍大得超出了廣場,四周的高低樓宇都覆蓋在內。
這下高德不只是背後,渾身的白毛汗都豎起來了。
來了!
來得真特麼的是時候!
他霍然起身,卻被小麗搶了先。
「來了……」
小麗冷聲道:「就知道他們會趕在這個時候搗亂。」
她抽出被高德握住的手,嘆了口氣柔聲說:「你趕緊回家吧,直接跑回去,什麼也不要管,這裏很快會變得非常危險。」
高德還想說什麼,腰間的通話器嗡嗡震動,應該是王崑崙或者毛絨絨在呼叫。
「你……小心點……」
高德只好丟下這句話,轉頭急奔,消失在還沒感覺到任何感覺的人群中。
「嗯,我會的。」
小麗目送高德離去,低聲應着,雖然高德已經聽不到了。「我們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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