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是把我這個提督經歷當做同知用嗎?」
王崑崙被旋翼機從皇港匆匆接口,到提督府見了高德,開口就抱怨。「還要我坐鎮調度,名不正言不順嘛。」
「那有啥辦法?」高德拿出黑心資本家的手腕,「我這個提督廟小,現在又沒搞出什麼功績,沒辦法把你們提拔得太高。要不我給你寫張參軍令狀,你貼在額頭上讓大家遠遠就能瞧見?」
「那是讓我當槍靶子麼?」王崑崙無奈的認了,「行行,老大你這兩天回中京吧,這邊的事我兜着。」
「這邊的事可不簡單,」高德斂容道:「所以才把你弄過來全盤負責。」
海金戰塔的計劃雖然粗鄙,卻帶着幾分亂拳痛打老師傅的銳氣。若是不理會藏龍島上的誘餌,那幫傢伙跟鐵鏽人聯手突襲提督島,以提督島現有的守備力量,還真要吃大虧。
水師營僅僅四艘戰艦,沒辦法完全遮蔽提督島所在海域。親兵營的訓練雖然開始走上正軌,一千多親兵要從魔人蛻變成合格軍人還早得很,離成為穩定掌握魂火的提燈人就更遠了。至於新到的兩三千礦工,更是得從基礎開始。
高德的計劃是裝作咬鈎,先派人到藏龍島查探噬天雷。鑑於那玩意相當於超大當量的遙控路邊炸彈,查探也只是裝模作樣,目標是拖到明天他面君回來,到時他會主動發起進攻。
「萬一海金戰塔看破了計劃,提前發動突襲呢?」
不愧是與高德有相同人生目標的王崑崙,考慮事情都習慣先想最壞情況。
「島上的武器都是我調度過來的,到現在還有很大缺口。」不等高德回應,他自顧自的嘀咕。「兩千枝聖武式單發步槍,六百枝定靈式連發步槍,兩百枝定靈式輕機槍,八十枝重機槍,一百門擲彈筒和火箭筒。步槍、輕機槍子彈八十萬發,重機槍子彈三十萬發,炮彈三千發,防具麼……除了頭盔之外幾乎沒有。」
「靠這點槍械彈藥,只能對付千人規模的凡人攻擊,連阻止對方登島都很難作到,除非再加一些正兒八經的大炮。」
「對方還是魔人勢力,哪怕只混雜了上百擁有完整惡魔軀殼,也就是三級的魔人,這些武器就全沒了用處。到時候只能靠兩百多還沒多少戰鬥經驗的提燈人,大部分還是馴象所的特勤。武器也只是一般的爆雷槍,很不保險。」
王崑崙一說到武器裝備,高德就開始頭痛。
提督府現在的武器裝備已經是他依靠兵部侍中的身份,在兵部拼命劃拉的結果了。兵部也是完全按照朝廷規制辦事,你不過是提督墜星海,給你四艘快速巡防艦已經足夠你行使職權。再給你一些輕兵器,足夠武裝親兵營保護你的安全。更多就超出了你的職權,那你到底是想幹啥呢?
仗着小麗的關係與女皇的恩寵,高德可以不怕朝堂彈劾,擁有超出職權的軍兵和武備,可超出的部分,兵部無意也無權再撥給他。而大明還有一條鐵律,除非是掛總督或者大將軍銜出征,否則不能擁有製造槍炮軍械的模械。這也絕了高德自己弄模械來自造軍械的念頭,老古曾經擺弄過的雷彈模械生產限量不大,根本解決不了大規模行動的需求。
原本高德還有解決的路子,那就是找羽林衛……買。羽林衛掌握着不少軍器模械,雖然名義上都是大明資產,但在交付給朝廷之前,怎麼用羽林衛就有操作空間。靠着過往的慣例以及與羽林衛的交情,高德原本下了若干訂單,包括重機槍、火箭筒、步兵炮乃至連發大威力爆雷槍在內。可他手頭金龍有限,就在跟劉承望討論怎麼延期付款的時候,松州大敗,劉承望帶隊出征。不僅帶走了大隊羽林衛,連帶要給高德的軍械也一併捲走了。
那個不靠譜的小白臉!
想到那個長得溫潤儒雅,談吐得體,總是令人如沐春風的傢伙,高德就有些火大。自然不是因為妒忌,雖然確實有那麼點嫉妒。嫉妒那傢伙活得很單純,而且還是小麗的同門。
看來的確得見見女皇了……
高德覺得有小麗的關係,他可以在女皇那爭取到更多資源。現在他是看明白了,他就是女皇釘到墜星海壓制三港……尤其是下港魔人的釘子。有他跟下港魔人懟正面,女皇就有了充裕空間整治中京四城,把魔人勢力從四城徹底清除出去。如今松州大敗,他這枚釘子更加重要,可以逼壓血塔會海塔會,讓他們不至於肆無忌憚的向松州伸手,把水攪得更渾。
作釘子他認了,他本就存了借墜星海發展提燈人的想法。不過他這個攤子還沒多少產出,要在墜星海釘牢,總得有足夠的投入。女皇應該不是既想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的黑心資本家,向她面呈利害,應該能爭取到點什麼。
轉念間高德已有了想法,再要更多戰艦兵部和靖海衛肯定不同意,弄點海巡快艇應該不難。戰鬥機轟炸機旋翼機乃至戰車之類的沒必要,獲得女皇的准許,向兵部買點步兵炮之類的重武器,兵部正好消化存貨,雙贏嘛。
「我會設法解決的,」高德交代王崑崙,「你就負責將計就計拖延時間這部分,另外也把我這幾天回中京的消息散播出去,相信他們會忍耐到我回來的時候。」
面君雖然是明天,高德還是今天就坐旋翼機回了中京,很多天沒見高苗了,也頗為想念。
「真是上了賊船啊……」
目送旋翼機遠去,王崑崙抱着胳膊,滿臉愁容。
翻過手掌,縷縷白光蔓延,染亮了掌紋。
「前路倒是挺光明的,」絡腮鬍低低嘆道,「只是這火終究不是自己的火,萬一……」
沉默片刻,又聳聳肩,釋然道:「無所謂了,總比魔心奪靈的結局好些。」
「老爺,到家了。」
久違的怪異口音讓高德清醒,竟然是白銀十郎。
揉着眼睛坐起,發現蒸汽車就停在小院門口,高德記不起自己什麼時候從旋翼機轉到蒸汽車的。
「小人接到老爺的時候,」白銀十郎還是那副卑微至極的腔調,但聽出了些微的喜悅,話也比往常多了。「老爺還在旋翼機上睡得很熟,應該是工作得太勞累了。」
是太累了,不過不是工作……不對,也算是工作吧。
「小姐很想老爺,」大概是自覺情緒有了波動,扶桑人趕緊轉移話題。「老爺沒在家的時候,小姐就一直跟靈靈小姐,還有毛家姐妹們睡,再沒單獨睡過。」
的確很對不起苗苗,何靈靈也很可憐,她們這輩子是不可能過上凡人的尋常生活了。
高德暗暗嘆氣,正要推門出去,感覺扶桑人似乎還有話說。
「十郎,你雖然是總管大人派來的,但我把你看做自己人。」高德溫和的道:「我們之間不該有什麼顧忌,有什麼話就說吧。」
「好的老爺,」白銀十郎側着頭使勁點了下,再用很認真的語氣說:「老爺,小人聽說您能讓人點燃魂火,小人想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
高德先是愕然,再想到這傢伙有隨時聯絡遠坂愛的權力,那自然是聽遠坂愛說的,也就釋然了。
「我倒是能做到,」他也不隱瞞,只是忽略某些還不能讓小麗知道的細節,「不過只有魔人才能點燃魂火,而你該是聖山的戰仆,應該有純粹的凡人之力,不適合也沒必要走這條路。」
「小人並不是戰仆,」白銀十郎略帶苦澀的說,「那是遠坂大人那樣的人才有資格做的,小人的血脈有些問題。還是拜遠坂大人所賜,才壓住了邪力,所以看上去像是有凡人之力。」
高德發出一個升調的哦,眉梢也提了起來,沒想到白銀十郎還是個跟呂九眉差不多的異人。
「小人原本也想過就這麼默默無聞的度過餘生,」白銀十郎繼續道:「可小人看得出,大明已經面臨危機,震旦變得十分危險。小人不願意坐等劫難來臨,所以……哪怕有很大危險,小人也願意冒險嘗試,只要能為老爺做些什麼,那應該也是為遠坂大人做了些什麼。」
很有扶桑人的死腦筋氣質啊,不過用在正道上倒是挺讓人讚嘆的。
「如果遠坂總管同意的話,」能多一個可信的部下當然好,高德心裏已經點頭了,不過程序得走完。「我可以把你帶去提督島,在那裏試試。」
「謝謝老爺!」
白銀十郎側着身鞠躬,上半身幾乎趴在了副駕座位上。
「我也想去島上!」
回了小院,高苗高興得蹦到高德身上,等高德說只是回來兩天,她頓時不滿的提了條件。「還有靈靈,你把我們丟在這就真的不擔心嗎?隔壁雖然是姚婆婆和麗姐住的地方,可她們好些天都不在,周圍空空蕩蕩的挺嚇人。」
高德本想說即便姚婆婆跟小麗不在,高家小院所在的小巷也住滿了錦衣衛乃至羽林衛鎮魔司的人,都在暗中保護你,哪有什麼安全問題。
再看看旁邊怯怯立着的何靈靈,以及更遠處小聲嘀咕的幾隻灰豆芽,高德也覺得不管是把她們丟在這還是丟在馴象所,都有些無謂。
「再過一陣子吧,」他許下諾言,「等墜星海變得安全了,那時候再把你們接過去。」
「可以天天踩沙灘!」高苗舉臂歡呼。
高苗妹心大慰,下廚整了一桌子好菜,吃得高德何靈靈跟灰豆芽們都成了大肚婆。高德還很遺憾,小麗若是也在,她就不會再挑剔高苗的廚藝了。
吃飽喝足,蹲在家裏,高德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當錦衣衛校尉的平淡時光。
可惜,昔日不可追……
大半天時間剛剛讓高德調整到休假狀態,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被兇猛的敲門聲搞醒了。敲門……不,近似於砸門的居然是白銀十郎,讓高德無比後悔之前的承諾。
「大人……遠坂大人說,老爺最晚得在半個時辰後到乾明殿面君。」
白銀十郎的話讓高德一蹦而起,一邊穿衣服一邊咒罵不通人情的上司,再為自己的打工人身份哀嘆不已。
裝甲豪車橫衝直闖,製造了不下十起剮蹭追尾之類的事故,終於趕在遠坂愛規定的時限前趕到乾明殿。
高德一路急奔,氣喘吁吁的進了後殿,因為太急,解佩劍的時候差點連腰帶一起解掉,惹得侍女低頭髮笑。
「好了,高德來了。」
被侍女引進後殿,裏面站滿了文武朝臣。書桌後的女皇語氣冰冷,一副怒氣未消的樣子。
高德心中咯噔亂跳,出什麼事了?
「高德,你在墜星海真是幹得一番好事業呢。」
女皇袍袖輕揮,嘩啦啦一疊奏章摔在了地上,「這是朝堂諸公的彈劾,瞧瞧有多少份。」
高德心口急墜,暗道這不太對勁啊,朝堂大臣們憑什麼彈劾自己?
他用眼角環視一圈,果然是人人都面容嚴肅,連呂適行都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
再朝遠坂愛投去問詢的目光,內廷總管蹙眉搖頭,讓他更覺不妙。
搶步上前,雙膝跪地,高德委屈的道:「微臣愚鈍,不知所犯何罪,竟令諸公群起彈劾。」
女皇沉喝:「抬頭!」
高德乖乖仰頭,見女皇身着黑底金紋鳳服,橫翅鳳冠束起黑髮,令她絕色罩上不可褻瀆的威嚴,不由心跳加速。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這麼清晰的看到女皇面目,只覺隱隱熟悉,但與形貌無關,而是某種直覺。這感覺頗有不敬之意,他哪敢泄露半分,又趕緊低頭。
「你既敢做,就得敢當,還膽敢說不知罪!」
女皇蓬蓬拍着桌子,「拖下去,先打五十大板!」
高德暗道臥槽,這劇本不對啊!
金口一開,朝臣們也愕然不已,呂適行趕緊道:「高提督或許是真不知罪,陛下該給他開口的機會。」
「還何須他開口?」
女皇怒哼,「看看這些彈劾,有說他毀草菅人命毀國家命脈的,有說他里通魔人勾結邪魔的,還有說他日日宣銀不理事務縱容部下行兇的,更有說他預謀反叛的!他若是不認罪,那彈劾他的袞袞諸公,莫不是別有用心的逆賊?」
呂適行打了個寒噤,這話根本沒辦法回,他只好閉嘴。而其他朝臣,包括幾個大學士,也是兩眼圓瞪,難以置信的看向女皇,不明白女皇為何會有這般激烈反應。
高德卻是聽得明白,原來女皇不是生他的氣,而是為朝臣們這般群起圍攻他而惱怒。
至於這些朝臣為何如此激烈的彈劾他,他一時還沒想通,只覺似乎掘了他們的祖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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