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的腦子從來都很好用,特別善於舉一反三。
被遠坂愛點醒之後,他頓時想到了另一點。
「聽起來,你知道麗會做什麼決定。」
他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逼視着遠坂愛,讓後者感受到了莫大的威壓。
「也知道她做了決定後情況會很……不妙,至少不是你還有我希望看到的。」
高德沉聲說:「但你還是不願跟我說個通透,讓我蒙在鼓裏去替小麗做決定,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
遠坂愛從嘴角到臉頰逐次抽搐起來,大概是想罵人但又努力忍着。不過對上高德的目光,氣勢又漸漸弱了下去。
「你說得對。」最終遠坂愛低頭向高德請罪:「說起來我其實跟你一樣,都覺得麗自己能安排好自己,不管她做什麼決定,我都沒資格也沒能力管。」
高德嘆氣,目光和語氣柔和了許多。
他拍拍遠坂愛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我們的人生目標雖然都是抱大腿,但也有大腿邁錯方向得拉回來的責任,不然抱大腿的事業又怎麼實現可持續性發展呢?」
「既然咱們都是同道中人,就該精誠團結相互扶持。說吧,小麗到底要做什麼決定?」
接着又老神在在的道:「我只是不清楚細節,大致方向還是知道的。冰雪之心被魂火完全包裹後,小麗跟姚婆婆就面臨何去何從的選擇。既然小麗絕對不接受魂火,那她的選擇就很少了。要不是藉助神器之類還有冰雪之力的器具,繼續維持自身的力量。要麼就是決絕的退出現世,比如遁入聖山,避開現世。」
他問遠坂愛:「會是哪個?」
遠坂愛目光躲閃,支吾以對:「你問我,我問誰啊?我不過是有所感覺而已,而且用魂火轉換冰雪之心這種事情,本來就沒把握。麗和姚婆婆應該還沒完全想好該怎麼辦,誰知道你這魂火燒得這麼順利呢?」
「我只是根據麗之前做的那個決定,有所聯想所以悲觀而已。在你沒找到用魂火解決冰雪之心的辦法前,麗她準備自己投進泰阿之劍里,成為游離的冰雪之力本源,好幫女王和光精靈殘魂維持白境,方便女皇用泰阿之劍轉移。」
她說起另一件已成過去式的事情,讓高德沒再窮究了。
果然如此,小麗這是自暴自棄了嗎?
「那好,等小麗回來了,你可得好好留意。」高德趕緊發展眼線,「我當然是有想法有能力影響小麗的決定,不過碰不到點上也會事倍功半。這就需要你旁敲側擊的搞清楚小麗是什麼想法,有什麼計劃。知道了就趕緊通知我,咱們聯手,才能讓小麗這條大腿穩穩的立着,可以讓咱們牢牢抱住。」
遠坂愛不迭的道:「當、當然,肯定的……」
等高德離開了,遠坂愛還在發呆。
直到一頭魔將被光精靈們牽出條條金焰分割成若干塊,噴濺的黑水化作濃稠黑煙飛射着遮蔽了小半天空,她才猛然驚醒。
「這傢伙是不是動用了孽魔之力啊,說得我滿心贊同,差點都想把真相全部交代給他了。」
遠坂愛搖頭苦笑:「那樣不僅是小麗,連小離都不願再見你了吧,就是想着這點,才不給你交底。不過等到了一切揭曉的那天,我恐怕也不敢見你了。」
接着又揚起了眉梢:「不過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我也得好好出力,盯牢了小姐,免得她自以為是做傻事。」
………………
又過了兩天,麗德號已經快回到墜星海,小麗還沒來,北冥山這裏倒是有了大變化。
首先是魔王出現了,還不只一個。
最先露面的魔王自然是血魔,血魔從來都是降臨現世的急先鋒,這次也不例外。其次是疫魔的魔王,正所謂「血疫不分家」,混沌侵入現世也主要就是靠這兩系力量。只有等血魔和疫魔鋪開相當力量後,才有孽魔乃至奇魔發揮的空間。
如果高德不在的話,北冥山還真的危險了。
冰雪之心又經過了兩天燒灼,加之無數惡魔的獻祭,已經被魂火包裹了大半,凝結的屏障也更強大。別說尋常惡魔,連高階惡魔也很難在屏障中堅持太久。
大麗和三十多萬光精靈殘魂在魂火的洗禮下,力量越來越強同時身軀也越來越凝實。在相當於「魂境」的北冥山屏障中,他們也漸漸獲得了實在的身軀,對惡魔的殺傷也越來越強。
不過這一切都還不足以抵擋魔王的步伐,魔王踏入屏障中,魔軀被魂火層層燒作飛灰,卻瞬間又有惡魔之氣翻滾出來,凝結成新的魔軀。拖着滾滾黑煙的巨大魔軀進入屏障,不僅不受屏障的壓制,反而讓屏障有被惡魔之氣浸染的危險。
還好有高德,他從麗德號帶下了全副行頭。嚶嚶戰甲仙洲人戰甲、大小戰錘在身,還有錨釘化作的仙洲人武器,加之屏障中的魂火都能由他調動,完全是坐擁主場優勢痛打魔王。後者沒堅持過兩刻鐘,就被高德的錨釘光刃攪成漫天碎片。如果高德不是有意向大麗和光精靈們展示與魔王對戰的訣竅,他解決這頭魔王都用不到一刻鐘。
晚些時候,第二頭魔王出現,這次是疫魔的魔王。祂倒沒像血魔的魔王那樣急着往屏障之中沖,而是在惡魔裂隙處噴灑綠氣,而後引導裂隙中伸展出來的恐怖植株,分出難以計數的藤蔓枝葉,或者就是觸鬚,附着在北冥山護盾上,灌入綠黑煙氣。
一時戰鬥變成了魂火與疫魔之氣的較量,大麗跟光精靈們卻只能呆呆看着,完全沒有應對的辦法。
「還好你留下來了。」遠坂愛也對高德說:「你要是不在,我就得帶着羽林衛出去衝殺,那必然是死定了。」
高德苦笑:「光靠我也不行啊,看來還是得留下大隊提燈人和必要的重火力……咦?」
他這邊跟遠坂愛在商量,卻不料另一個身影衝出了屏障,拉出耀眼的金焰,同時又混雜了凜冽白芒,將大片藤蔓斬斷。連衝上來的疫魔魔王,都被這金白光刃斬得肢體分離,不迭退進裂隙里。
那是大麗,仗着魂魄寄宿在戰甲傀儡上,竟然衝出了屏障。
高德跟遠坂愛正為大麗的勇武果敢吃驚呢,就見戰甲傀儡被裂隙們再度湧出的大隊惡魔淹沒。但沒等他們剛邁步準備衝出去接應,戰甲傀儡就高高躍起,倒飛着退進屏障。倒飛時,屏障中伸展出股股遊動金焰,讓傀儡就如真的傀儡般,來去自如。
「看來沒那個必要了,」遠坂愛說:「至少沒必要放提燈人了,加一些重火力就行。」
高德也是這麼想的,讚嘆的道:「不愧是麗女王,絕不會像我們這樣,總想着抱大腿。」
疫魔的魔王退走之後再沒現身,只是由各處裂隙里源源不斷湧出的高階惡魔乃至魔將衝擊屏障。這麼做顯然不會有什麼成效,還在不斷給北冥山的魂火添加薪柴。但惡魔就是如此,不得不為。
祂們是順混沌涌動的激流,不放出足夠數量的普通惡魔,魔將乃至魔王就沒辦法順流而出進入現世。反正對祂們而言,低階惡魔就是無窮無盡的消耗品。在現世里湮滅多少,混沌中就即時生出多少。
魔將和魔王卻不同,現世里湮滅之後,得花很長時間才能在混沌中重生。而且如果是被特殊手段幹掉的,魔魂被束縛或者消滅的話,那就是真正的死翹翹了,即便會有新的魔將和魔王出現,也不再是原本那個了。
魔王的麻煩暫時消除了,壓力也更大了,畢竟魔王既然出現了,就說明魔王背後有更強大的惡魔盯上了北冥山。不過第一頭魔王是在屏障里湮滅的,相當於給魂火獻祭了一發大的,讓北冥山的魂火吃得飽飽的。屏障中的魂火由此燒得更旺,而魂火把冰雪之心包裹得也更嚴密了。
高德跟遠坂愛沒高興多久,新的變化讓他們心口直往下沉。
竟然有魔人從北冥山北面,還沒出現惡魔裂隙的方向衝進了屏障。
這些魔人趁着光精靈的防禦全擺在南面的時候,從北面進入屏障,沿着山脊向北冥山滲透,繞向冰雪之心所在的洞穴。
如果不是這些魔人被魂火燒灼時冒出的灰煙升騰而起,不少魔人忍受不住慘厲慘嚎的話,他們還不會被發現。
既然發現了就好辦了,相對於惡魔,魔人要難對付一些。有凡人血肉身軀的魔人在屏障中的魂火抗性要高得多,而且魔人更多依靠武器而不是本身力量。但魔人終究數量少,即便光精靈只是以一百對一去招呼,滲透進來的幾百魔人也毫無抵抗之力,這邊的動靜也很快消停下來。
「這幫傢伙怎麼來得這麼快……」
高德趕了過去,只是遠遠看到魔人身上的袍服,就知道了來歷。
太一魔教的餘孽……
這幫傢伙在松州和西嶺接連受挫,連他們的長老都被高德收了一個養在絕魂宮裏。在聖山和朝廷的打擊下,雖說還沒到分崩離析的地步,但也不至於活躍到這麼快就從內陸搬來大隊精銳,摻和北冥山的事情。
「北冥山是凝結現世真實的力量之源,魔教肯定一直盯着這裏。」
遠坂愛對老對手的認識可比高德深得多:「不過別說是塔林,就連惡魔也不能拿北冥山怎麼樣,還沒靠近就凍成冰渣了,所以也只是看着。」
「但我猜魔教在極北冰原上應該一直藏着人,還是不少人。也只有這裏,才是聖山和朝廷都懶得關心的地方,這裏太安全了,當然是在以前。」
「現在看到北冥山燒起了魂火,惡魔也在進攻北冥山,這幫教徒也忍不住了,衝出來想渾水摸魚。」
高德點頭,伸展感知穿透屏障,想看出些什麼。
可惜,整個北冥山已經燒得漫天金焰,魂火之力與冰雪之力混雜着,還有惡魔之力劇烈翻滾,他的超脫視野根本看不清什麼。
高德說:「魔教的人應該不止這點,雖然放着不管也威脅不到什麼,但總是個隱患。」
「我帶羽林衛出去探查。」遠坂愛趕緊搶下這活,這會她跟她的部下完全是隔岸觀火的閒散狀態,骨頭都在發癢了。
高德本想拒絕,他是想自己出去飛一圈,不過看遠坂愛還有其他羽林衛滿臉的渴盼,只好同意了。
「不要離屏障太遠,有情況發信號,我轉瞬就到。」高德吩咐道。
等遠坂愛帶着羽林衛走了,高德才回過神來。
自己可沒有號令大內總管和羽林衛的權力,這算不算僭越了?
再一想又無所謂了,連女皇都是他的小小麗,僭越就僭越了吧,又不是篡位稱帝。
南面魔氣沖天,魂火屏障又飄搖起來,應該是新的魔王出現了。
身着戰甲腰掛雙錘,還拄着根粗壯柱子,此時的高德宛如刑天。他抬起柱子扛到肩上,心說又來活了。
小麗什麼時候來,這會她在幹什麼呢?
………………
「冰雪之心只是冰雪之力的本源,並不意味着控制了所有冰雪之力。」
中京無終宮,乾明殿後面的園林里,姚婆婆對女皇說:「即便冰雪之心被魂火包裹,由它發出的冰雪之力盡數變作魂火的薪柴,之前散逸在現世的冰雪之力還是存在的。而由你我這些血肉之軀加魂魄凝固的冰雪之力,也並不會平白消散,只是……」
女皇說:「只是用一分就少一分,枯竭後與之相融的魂魄也會消散。」
「換作我、小愛還有劉承望那些戰仆們是如此。」姚婆婆說:「所以我希望他們也儘快完成轉換,你這邊做好準備,就帶着劉承望那些小傢伙們趕去北冥山,替他們消除後顧之憂。」
「至於你我麼,你是不必擔心的,你是雙魂一體,冰雪之力枯竭,魂魄只會轉換到另一面並不會消散。」
姚婆婆笑道:「如果你只是讓麗時不時現身,並不做什麼,維持個百八十年毫無問題。我也一樣,只要我這身老骨頭不再四處動彈,再活個幾十年也不在話下。我可不想去受那焚魂之苦。」
「麗也一樣啊。」女皇嘆氣:「可就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事,我還是想……」
「你變成這個樣子,也有我的問題。」姚婆婆拍着女皇的手說:「知道你這顆血脈種子有一半來自光精靈,我就希望這部分血脈能完好的保存,所以接受了冰雪之力,結果讓你變成了兩個人。」
「這可不是娘你決定得了的,是上天註定……不,是咱們的仙洲人老祖宗決定的。」女皇反握住姚婆婆的手:「今天就不說這些了,等我處理了首尾,就帶着他們去北冥山。才兩三天時間,不周山刑天的事情,朝堂的事情,都是一大堆,還得替高德那傢伙擋住朝臣洶洶討伐之潮。」
訴苦時想到了什麼,她恍然道:「苗苗今天不是該回中京了嗎?我把她召進宮來,前些日子在北冥山的時候,她就在麗德號上我卻沒機會見着。」
拿起通訊器招呼侍衛,沒一會侍衛回報說麗德號那邊通報,高苗正乘坐旋翼機自墜星海返家。
「先讓她回家休息一天吧,還是小姑娘呢趕路趕得太急可不好。」
「就知道為小姑子着想。」姚婆婆笑道:「什么小姑娘,你也就比她大兩歲。」
高家小院裏,高苗正哼着小曲在廚房裏忙活。
「靈靈,拿點香油過來,就在柴房旁邊的屋子裏!靈靈?」
她招呼從化魂衛總部急急趕回來陪她的何靈靈,卻好半天沒有回應。
「這個靈靈,是看電視看睡着了嗎?」
高苗出了廚房,準備自己動手。
淡淡虛影忽然攔在她身前,同時四周光影驟然黯淡下來,像是她連同腳下的土地和身邊的空氣,被硬生生挖出了現世。
「苗苗,好久不見。」
熟悉的身影和話語讓高苗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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