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二公子這邊雖然本身軍功不如大公子,不像他手下擁有東番兵那麼強悍的武力,又有一個歸化番人的妻子為倚重。可是,二公子這邊的潛在實力,卻是大公子所不能比擬的!」
在南粵軍體系內也混了一段時間,黃錫袞冷眼旁觀,他驚訝的發現,許多的州縣官員、村長鎮長,見了李華寶都是異常的親熱,口中不住的呼喚做「二哥!」
細細了解了才知道,這些人大多是自幼便在鹽梅兒膝下被撫養長大的孤兒,鹽梅兒一手將這些人撫育長大,供給他們衣食,安排他們讀書。更在他們成年時安排他們到軍中服役,或是到政事堂學習如何當好一個村官。十多年下來,這些孤兒早已視鹽梅兒為自己的生母,而李華寶這個幾乎和他們一道長大的鹽梅兒所出之子,自然是他們的親兄弟!
因為所處地位和身份的關係,黃錫袞自然是傾向於二公子李華寶。腦子之中胡思亂想了一陣,門外一名伺候籤押房的侍衛在院子裏傳話。
「主公請各位先生到小議事廳議事!」
議事廳內,李守漢卻是面色如常,絲毫看不出剛才暴怒的痕跡。
「天華,命你們編制的擴軍方案,擬定的如何了?」
牽頭負責擴軍方案編制的陳天華,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主公,我們打算徵召一期動員兵十萬人,編成十一個鎮,再行從各部之中抽調炮隊、馬隊等部,充實到這十一個鎮之中。令其人員裝備兵種齊全。。。。。。」
「那這十一個鎮,八個新建的陸營鎮、兩個水師陸營鎮,本爵的近衛部隊,還有吳六奇第一混成旅升級,你們就打算用這些新建的隊伍來應付事?這樣的部隊,如何上陣?如何打硬仗、惡仗?!」
雷霆之怒果然來了。看來,剛才李守漢的神色如常。不過是他在強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但是,陳天華們提出的這個方案,很明顯同他的想法出入很大。沒有達到他的預期目的。所以,他暴怒了!
動員兵組成的新部隊,確實是無法承擔南粵軍那種高強度的戰鬥。
「這樣的隊伍,還不如索倫人那種亂糟糟的隊伍有戰鬥力!白白的糟蹋人命,浪費錢糧輜重!」李守漢給了陳天華拿出來的這個方案一個很不客氣的評價。
室內頓時安靜的如同荒山野嶺之中的千年荒廢古剎一般。
「天華。我們現在的警備旅有多少個?分別駐紮在何處,戰鬥力和武器配置情形如何?人員編制如何?」
幾個問題從李守漢嘴裏問了出來,打破了室內那死一般的寂靜。
陳天華腦子也是轉得極快的,跟隨李守漢這麼多年,他也是對李守漢的思路摸得比較清楚,聽到李守漢這般發問,立刻便揣測出,大概主公要在那幾十個警備旅身上大做文章了!!
「我南粵軍向來武裝力量分為三個等級,第一等便是各鎮以及主公的近衛旅、水師陸營,吳六奇的第一混成旅。算是頭等主力部隊。第二等便是警備旅,則是分駐紮在北起河口南至滿剌加,東到呂宋、台灣,西至凌家衛島、沙廉仰光這樣一個龐大區域內,作為鎮壓地方性叛亂,討伐各種土人造反,平定地方,維持治安的作用。第三種便是主公常說的群眾性武裝力量,為數最多。大多為各處鄉鎮州縣的守望隊、壯丁隊等武裝,大抵是從接受過訓練的丁壯之中選拔精銳組織而成。對付各種偷盜搶劫,維持地方治安。」
「除此之外,還有各處隸屬於巡警總署的警察系統,從鄉鎮分駐所算起。大約有為數四五萬人。」
「主公多年苦心培植,各處州縣可以在半月之內便拉起一個預備旅來,人數在八千到九千人上下,所缺少的便是火炮與車輛、馬隊。但是,以屬下看來,預備旅的戰鬥力。絲毫不遜於內地官兵的家丁精銳。倘若是一營預備旅官兵與同樣人數的家丁相遇,屬下可以拍胸口打包票,不管是何地徵召的預備兵,都可以將它們打得落花流水望風而逃!」
「警備旅的情形撿要緊的說說。」
「現在,我們有警備旅二十四個。都是在歷次平定各地土人和前政權餘黨的騷亂之中從預備旅之中成長起來的。大仗小仗也打了不少。人員大多在一萬以內,火炮編制較為完整,可惜,多數為八磅左右的小炮,十二磅左右的火炮不多。」
「馬隊和輜重車輛呢?」李守漢的話不多,但是都直指要害。
「大多數警備旅都有馬隊一哨,人數馬匹在七八十左右,基本上都是充當通信之用。至於說輜重車輛,大都是照着兵司和軍政司的編制,雖然略有損虧,但是也相差不多。」
「二十四個警備旅,二十四個。」李守漢口中喃喃自語着。
「主公的意思,莫非是要將這些警備旅選拔精銳編成新軍?」黃錫袞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這樣的情形,在九邊各處軍鎮也曾經有過。只不過,是將原本的軍戶系統徹底破壞,將軍戶之中的青壯、精銳直接編入營兵之中。
而且,當年的薊遼督師袁崇煥,更是將薊鎮兵馬之中的精銳部分直接劃撥到遼東各鎮,讓薊鎮兵馬變成了遼東軍鎮的新兵補給站。這樣的舉動,直接導致了軍戶制度的徹底破壞,讓薊遼防線變成了一頭重一頭輕的空殼子,令黃太吉看出了便宜,日後多次入關劫掠,都是從薊鎮、宣大這個方向上動手。
但是,李守漢這種方式卻是令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作為一個被崇禎任命為巡撫級別官員的人物,黃錫袞自然對大明各處各種武裝力量的情形十分清楚。在邸報和奏疏當中,在與邊鎮將領的接觸當中,他對於縱橫於江淮河漢之間的流賊,在遼東、在蒙古各部為患已久的建奴的軍事體制都算是有些了解。
「作戰時賊陣五重,饑民處外,次步卒,次馬軍,又次驍騎,老營家口處內。若戰破其三重,驍騎殊死拼鬥。若是不敵,賊馬軍,驍騎。老營立時脫逃,精銳不失,轉戰別處,片刻又集兵數萬。」
各家農民軍中,最核心的部分便是老營及驍騎馬隊。那些步卒,飢兵,拜各處官吏之賜,走到哪裏都不會缺少的。除了老營、精騎之外,便是馬隊了,大多是從各處的那些馬賊、杆子當中收攏而來,也有不少是原來官兵中的騎兵,他們如果表現好,便收入精騎,再表現好。便收入老營。
同樣的選拔制度也在饑民當中存在,羅虎在攻破開封時便採取了這樣的手段,表現好的,立刻便是收入步卒當中,享受每天兩頓的伙食標準。
而遠在盛京的遼東反賊們,所採取的與農民軍這種殘酷的自然淘汰選拔方式不同的是,他們是有所謂養育兵制度的。
按八旗的編制,最小單位為牛錄,每二百人到三百人為一牛錄,父死子繼。兄亡弟代。當然,不是說一個牛錄就是二、三百人,而是說每一戶出一個壯丁,「丁」按古時的說法。就是十六歲到六十歲的成年男子。
一般而言,一戶都有幾口人,內有丁數不等,有時二、三丁,有時五、六丁,視各戶男人的生育能力。所以清國每牛錄人口。有二、三百戶,一般在一千口到二千口人不等。
在清國中,當兵的稱旗丁,分披甲旗丁,未披甲旗丁。暫不當兵的叫做「余丁」或者「閒散」,他們也可以跟隨出戰,作為跟役一種,地位高過那些奴隸阿哈們。
雖然從理論上,各個牛錄當中這些人丁都是兵,可是能不能披甲,就看各兵能力了。不過清國男子從從小開始,就練習騎射。往往在一個人的孩提時代,他的母親,就將他用繩索綁在馬上,讓他學會在馬上奔馳,學會如何與馬匹打交道。大約五歲開始,他就要開始練習小弓短矢,當眾馳騁,十歲開始,每三年就有參加考試,達標就為守兵(步甲),享有軍餉,享有盔甲,隨後考核到馬甲,巴牙喇不等。以後隨着他一年年的成長,他會成為後金、清國出名的勇士和戰將,用手中的刀槍和胯下的戰馬為自己和家人博取功名富貴和財物,出入之間有無數的勇士和包衣在他的馬前。當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戰死在疆場上。這是一個滿洲男子標準的人生軌跡。
各牛錄中,甲兵比例還是很高的,畢竟作為旗丁,成年當兵,他們從十歲起就考核,到十六歲,十八歲,二十歲還不能披甲,在周遭尚武的氣氛中,也太丟人了。會直接影響到家族的社會地位和經濟狀況。
這就是滿洲八旗所謂的養育兵制度。
農民軍和遼東反賊們所執行的補充選拔制度,從根本上說,還都是在強調個人水平,而沒有考慮到一個建制單位,而李守漢的打算,就是要將這種選拔制度加以改變,讓他以建制單位的選拔為主。而不是強調某個人的作用!
「在南中各處有騷動時,我便同各處軍馬說過,哪一部打得好,哪一部便可以升級為主力。如今,也是要兌現本爵這個承諾的時候了!」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主公心中早已經有了算盤!
當下眾人便開始對各個警備旅的戰功、駐地、人員情形進行清點,一一列出,哪個可以變成主力,補入各鎮之中,或是直接升級成為一個新的軍鎮。
「將在南洋與吳六奇一道平定各處叛亂,接受他指揮的警備旅當中,選拔出一個最能打的旅,直接與第一混成旅合併,等着鐵丐選好了番號,這個新鎮便告成立。軍旗、重炮、馬匹等項,你們另行籌劃便是。」
餘下八個鎮,一律採取調出一部,補充一旅的形式來完成,新調出的一部兵馬,則是與選拔出的警備旅合併,成為他們的核心部隊,或是充當近衛部隊。
他們調出一團一營,補充給他們的卻是一個整齊劃一的警備旅,不但人員缺額得到了補充,還略有盈餘。
如此這樣算下來,不需三月,南粵軍的全軍擴充一倍的計劃便可以宣告完成。而且,不會因為新兵過多而影響戰鬥力。
這個,便是被檢驗證明過了的,採取地方武裝升級的方式而擴充軍隊、確保戰鬥力的方法手段。
至於說升級之後空餘出來的原有警備旅缺位。則是由兵司會同軍政司、軍令司一道,在各處的守望隊等民眾武裝當中選拔精銳,以各處鎮中抽調出的老兵、從甲長等人為各級骨幹,從鄰近部隊當中抽調軍官,組建完成新的警備旅。
「另外。着令王寶,組建五個警備旅的軍官架子,從旅長到甲長各級要一應俱全,到粵北和湖廣南部、贛南地區招募新兵,便在上述地區組織訓練。」
有講武堂,自然不會擔心陸營各部缺少合格的骨幹、軍官,只要有時間,到宜章、郴州、道州、永州,到贛南各地,只要豎起南粵軍招收新兵的旗號。想來是應者如潮。
「主公,南中各處的兵馬可以如此安置,那,您的近衛旅如何擴充?」
「此事也簡單。日前我翻閱文冊,各處官奴賞給戶籍或是赦免了身份的人為數達到了二十餘萬,這些人子嗣繁衍也是不在少數,可以在其中挑選二三千人,集中進行訓練。同時,你們不要忘記了,本爵可是被苗家人宣誓效忠的。餘下不足部分。在苗家子弟當中接受過軍訓,打過仗的那些人之中選拔出來!」
也就是因為這個命令,在南粵軍之中,後來對近衛鎮這些大爺們有了幾個頗為不敬的諢號。「官奴鎮!」「苗子鎮!」但是也只是私下裏叫叫。當着近衛軍的面卻是提也不敢提一聲、
這些出身於官奴和苗家的小伙子,一心想要通過軍功來改善自己家族的經濟和社會地位,何況李守漢早就提出了這樣一個原則:「不分漢夷,只問良莠!」
只要我們打仗打得好,給爵爺立了軍功,誰敢笑話老子們的出身。那就是一個字等着他們,「打!」
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至於說兩廣、福建、台灣、山東、黑龍江等處兵馬,一併參照此法辦理。」
「主公,兩廣、福建台灣等處軍馬,倒還好辦些,只是這山東與黑龍江北兩處,較為棘手。」陳天華在李守漢面前也不忌諱,只管實話實說。
「棘手什麼?」李守漢眼睛微微瞪起,瞬間又恢復到了正常。這是他的一個小習慣,要發脾氣之前不經意的表現。
「是不是因為李華宇在山東當那個狗屁總督軍馬錢糧的差使?你們要是覺得棘手,我就把他調回台灣去干他的兵備道,換個別人去做,你們就不覺得棘手了!」說完這話,李守漢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巨響,咳得眾人不由得身上發了一抖。
李華宇不曾與他老子事先商議,便擅自做主與遼賊展開議和活動的不良後果現在徹底的顯現了出來!
「你們告訴我,如今山東、登萊兩處兵馬到底有多少了?在黑龍江北地域隸屬於隆盛行的兵馬又有多少?」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眾人初步整理出了一個輪廓。
「山東大少帥麾下,原有本部兵馬東番兵三千人,後又有第二鎮第三旅廖冬至所部近萬人,因奴酋阿巴泰率部竄犯山東,主公又將原本打算增援遼東前線的兩個警備旅撥付給他使用。如今,不算各處田莊之中的動員兵,山東、登萊兩地歸屬於大少帥節制的我南粵軍應在四萬左右!內地官軍營兵不在其中!」
李華宇在山東,為了彌補戰鬥減員,少不得在各處田莊的動員兵之中抽調些人手來補充南粵軍的缺額。再加上山東北面是京畿,西面是河南,都是四戰之地,更是不得不整兵備戰。幾年下來,原本的三個旅加上三千東番兵的親兵隊伍,已經變成了接近四萬之眾。
「呵呵!果然是兵強馬壯了!」李守漢語氣十分詭異的誇獎了一句,聽得在場眾人不由得有幾分毛骨悚然。
「傳令給山東,令第三旅旅長廖冬至率領第三旅及警備第七旅旅部直屬隊南下到上海,回南中進行整頓,準備接收新兵,改編為第十二鎮!原有第三旅及警備七旅兵馬,原地着即改編為第十三鎮!軍官和統制官人選隨即發佈,武器、馬匹不足部分,由王府統一協調解決。」
「令李華宇將山東、登萊兩處駐軍之中原籍山東、登州、萊州、青州等處官兵抽出,單獨編組成隊,到萊州灣集中待命。」
黃錫袞聽了之後,心不由得突突直跳。主公的手段好辣手!
將廖冬至等將領調回南中,重新任命為統制官。將他們的部隊集中改編,但是又一時不說明新的官長是誰,這擺明了就是對李華宇的一個小小警示。
可是,那些原籍山東兵馬到萊州灣集中卻是又為何?
「令李沛霆,在接到詔令之後十日內,將手頭事務移交給林文丙,火速南下,本爵有事找他。原有隆盛行所轄護衛,着立刻改編為第四混成旅,駐守廟街。旅長及不足之兵丁,即可從萊州灣之山東兵馬當中補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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