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胖頭魚為首的這群女兵們,個個都是一身嶄新的戰袍,打扮的不能說花枝招展,卻也是明艷照人。臉上都是一副璀璨的笑容,可是,這笑容在前來接親的男方親屬團看來,卻是仿佛黃鼠狼給雞拜年時的表情。
作為男方的媒人,陪同施郎前來接親的鄭芝豹在眾人熱切的目光之中硬着頭皮走上來同這群姑奶奶們打交道,試圖為今天的新郎官解開一些難題。
但是卻不曾想,這群丫頭卻有了一些讓他想不到的新花樣。
一陣清脆的竹板聲響起,卻是這群惹不起的姑娘們身上都帶了竹板,顯然她們今天,是把在塔山鼓舞士氣時的手段都拿出來,一來不露痕跡的給李華梅炫耀戰功,二來恭賀李華梅的婚禮,順便刁難一下新郎。三來希望李華梅即使是出嫁之後也不要忘記這些同她一道出沒於炮火硝煙之中的好姐妹,老部下們。
為首的胖頭魚看見李華梅已經接近到足以聽到她們聲音的距離,於是竹板整齊的打起來,另一個親兵頭目小麻杆清脆俏皮略帶調侃的聲音傳了過來:「哎哎哎,大家請看那是誰?」
另一個女兵接着唱到:「那是我們的郡主李華梅。海上人稱緋翅虎,敵軍聞名心打鼓。傲梅海上從不敗,能活算你跑得快。」
看着一群小丫頭拿自己尋開心,李華梅這隻母老虎也難得臉紅了一次,這要不是今天情況特殊,她非得大發雌威好好收拾一下這幫丫頭不可。
哦,李華梅似乎想明白了,感情就是趁着今天報復是吧,沒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小女子報仇,嗯,三個月不晚,等我拜完了堂之後再好好的收拾你們這班丫頭片子!
正在李華梅思考如何收拾這些小丫頭的時候,鄭芝豹卻是滿臉堆笑硬着頭皮的來到了胖頭魚等人的面前,少不得好言好語的同這群新娘的閨蜜團低聲下氣的商量一番,送上無數大小紅包。
好容易,這群女漢子們點頭同意李華梅登車離開,鄭芝豹立刻命人將新娘的馬車趕來。
承載着南中科技最高水準的馬車在兩匹鞍韂轡頭華麗無比,刷洗裝飾一新的天方駿馬的牽引下來到女兵的前面。李華梅剛要走向馬車,卻見女兵們又攔住了馬車,然後勒令駕馭馬車的施郎下來。施琅不禁頭皮一麻,心中暗自叫了一聲苦也!菇涼們,饒命,你們的大名小人如雷貫耳,看在小的這麼可憐的份上,就放過小的!
可憐施郎也是縱橫海陸,罕見敵手的一條好漢,但是此時卻也是無可奈何。所謂相由心生,施郎也不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千年老狐狸,心裏這麼想,臉上就不禁現出了哀求的表情。看的小麻杆不禁一樂,不過她馬上就正色說:「我說前面來的,可是大小姐手下敗將施郎嗎?」
施郎一聽不禁鬆了一口氣:哦,原來只是打算擠兌我一番就可以過關了?這樣就準備放過我了,親愛的姑娘們,你們簡直就是觀世音菩薩坐下的龍女轉世啊!放心,事後一人一百塊銀元,妥妥的。於是施郎滿臉諂媚的說:「正是在下,在下當日不知李華梅郡主厲害,竟敢螳臂當車,自取其辱,實在是愧不敢當。所以,在下決定用一生來贖罪。」
可惜施郎實在是把情況想的簡單了,這群姑娘哪裏是什麼善財龍女?個個都是魚肚藥叉!聽完施郎的話,小麻杆剛想說放行,卻被另一個女兵拉了一下衣袖,於是她立刻變臉說:「嗯,不合格,既然完全沒把跟郡主比,那就不配娶郡主。除非。。。」小麻杆故意拉了一個長音,然後說:「除非,你能說出幾個比郡主強的地方。」施郎頓時是一腦門子黑線,心說這是要坑死我的節奏,要說我比緋翅虎好的地方不是沒有,可他妹的我敢說真話嗎?這要是說了,別說李華梅,估計我那岳父都要拆了我。就在施郎思考怎麼用點軟和話矇混過關的時候,胖丫不耐煩的說:「去去去,你們這些死丫頭片子,還想造反啊,沒看人家等着拜堂入洞房呢?再敢耽誤郡主早生貴子,我把你們挨個扔海里。」
胖丫這一番生猛發言效果到真是非凡,一幫想刁難新郎的小丫頭頓時笑着一鬨而散。不過李華梅和施琅可就尷尬了,當然,對比其他人倒是還好說。其他人可是想笑不敢笑,硬憋着裝嚴肅,這其中的滋味,相信嘗試過的朋友絕對不想再試試。不過施郎身邊也有一群親眷在場幫襯,當下鄭芝豹和前來接親的施氏家族成員們又是嘻嘻哈哈的拿出不少紅包之類的打發了這群攔路的母老虎。
施郎身邊的幾個親兵看看時機已到,就立刻諂笑着來到這些小丫頭身邊,然後悄聲說:「姑奶奶們,高抬貴手,小的這有薄禮送上。」說完,悄悄遞上紅包,然後標準的露出八顆牙齒,就等着這些姑奶奶放行。
饒是平日裏兩個人的親兵們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但是此時此刻,李華梅身邊的親兵們還是打算再給施郎出些難題,不料還是被胖頭魚和小麻杆兒給喝退了。
施郎同李華梅的婚禮令廣州城熱鬧非凡。依照李守漢的意思,此事雖然是施家同李家的親事,但也是整個南粵軍的一件喜事。既然是喜事,少不得要與民同樂。
在兩廣布政使姜一泓的統一調度之下,整個珠三角地域內的各處軍營、學校、養濟院等處都分發酒肉糧米為郡主和施將軍賀喜。便是廣州城中的乞丐也是每人賞給四個肉饅頭、半隻燒鵝,一大碗米飯,每人賞錢一百文,五人賞賜一瓶酒。各處街坊鄰居更是有贈送,附近各處城池中六十歲以上老者,更是獲得一份請柬,可以到越秀山飲一杯喜酒。
一時間,廣州、南海、佛山等處紛紛頌揚着國公爺尊老敬賢的美名。婚禮在這群前來觀禮的老者眼中,自然是繁華富麗無比。各項程序按照周公所制定的禮儀傳統進行,其中少不得有些福建、廣東的地方特色流程。
天地君親師,依次拜過。其他的都好說,唯獨大家都擔憂李守漢會不會在行禮的時候身體不適。不過所幸李守漢似乎心情和身體都還不錯,雖然多數時間都是坐着,但是面色還算紅潤,說起話來中氣充沛。
這一點,頓時讓前來觀禮的各方賓客心中五味雜陳。
即將被梵蒂岡的教皇正式冊封為葡萄牙國王的岡薩雷斯,派駐在南粵軍這裏的官方和他的私人代表阿方索神父,哦,這位上帝的牧羊人也被教皇晉升為了主教,面對着眼前精神頗為充沛的李守漢,心中頓時感到了陣陣安寧,仿佛再一次聽到了主的聲音。
「主啊!我用我最虔誠的心來讚美你,感謝你賜給李公爵一個健康的身體和充足的精力。」
拜南粵軍在後面的大力支持,如今葡萄牙復國軍已經從數千人的雜牌隊伍變成了控制着幾乎整個葡萄牙王國的力量,只要教皇為岡薩勒斯加冕儀式舉行之後,他就是葡萄牙的唯一合法統治者。
至於說這場加冕,只要金幣和銀幣花到了位,教皇冕下和樞機主教紅衣主教們,自然是樂見於成了。對於岡薩勒斯同那位強而有力的東方公爵、以及奧斯曼的那群異教徒之間的關係,他們自然是會區別對待。
對於岡薩雷斯替奧斯曼僱傭了大批的倭國僱傭軍,讓他們在巴爾幹地區把山區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的行為,教皇冕下假裝沒看到。至於說同李公爵的各種商貿往來,教皇冕下和他手下的大小官員主教們,對於那種「叮噹」作響的金屬製品的興趣,不亞於對女人和年輕漂亮的男孩子們。別忘了,教廷可是一度靠着大量販賣贖罪券和各種耶穌基督的遺物來賺取大量利益。如今岡薩雷斯有着這樣的一條流淌着黃金白銀絲綢瓷器的渠道,如果不能摻上一手,豈不是對不起上帝他老人家?
有着這樣的大好局面,岡薩雷斯一伙人自然是每天燒香拜佛的祈禱着李守漢長命百歲百戰百勝,治下各處風調雨順,生產景象一順百順。
和阿方索主教有着同樣的想法的,也是大有人在,比如說倭國天皇的特使,以及代表武家,眼下倭國的實際控制人德川將軍幕府的松平老中,更是淚流滿面的看着精神抖擻的李守漢接受着一對新人的禮儀。
天皇為代表的公家,德川家控制的幕府為代表的武家,都在同南粵軍展開的貿易活動當中獲得了巨大的利益。整個倭國出現了幾百年來所不曾有過的太平景象。當戰火在東洋三島上漸漸熄滅,人們在閒暇之餘,更加有精力做人,大量的人口紛紛湧現出來。這對於各地的大名和將軍都是喜憂參半的事。
大量人口出現,令本來就地狹人稠的倭國三島面臨着更大的問題,這些人一出來,就要消耗各種物資,從糧食油鹽到布匹,要保證他們的最低生活標準,衣食住行都要考慮。這無疑是要消耗掉更多的工業、農業產品。
但是,也是一注財喜。
如果南粵軍在南中各地的開拓墾殖事務不停止的話,那麼大量的人口可以投入到南中這個似乎對勞動力永遠沒有盡頭的黑洞當中去。同時,也可以換回來大筆的僑匯,從島津家統治南九州時代開始,大名和將軍們就從匯兌業務中品嘗到了巨大的甜頭,之後,又以條約的形式將這種好處悄悄的固定下來。
所以,這群矮子們比任何人都期盼着南粵軍如月之恆的穩定。
南粵軍垮了,南中亂了,他們上哪裏去找那麼多的僑匯?如何解決國內多出來的這些人口?難道,還要繼續的為了幾萬石石高的封地而大打出手嗎?如今的大名和將軍手下的旗本們可都不想打仗了!最起碼,那種看不到什麼好處的仗是不想打了。
同樣從南粵軍這裏獲得了巨大利益的,還有來自朝鮮的金家。通過壟斷了對南粵軍的貿易,金自點家族獲得的好處,已足以讓他傲視朝鮮的兩班貴族,便是朝鮮王李家,也未必有他過得舒服。如果倒退幾百年,說不定這位金自點大人也會像李成桂那樣,找個機會上演一出朝鮮版本的陳橋兵變,把黃袍披在自己身上。只可惜,號稱宇宙締造者的高麗民族,從忽必烈時代起就已經註定了事大的命運。只能接受來自中原王朝的冊封,或者是認乾爹,在乾爹的卵翼之下不斷的發出陣陣夢囈,「漢字是我發明的,印刷、火藥也是我發明的。我是最早種植水稻的,屈原孫中山孔子都是我的同胞。」「我們有三星這樣偉大的企業!」
然後,半夜裏醒過來時看看總統府對面的駐韓美軍司令部,發出幾聲諂媚的笑容之後繼續酣然睡去。
雖然在有些人眼裏,李守漢算是打了敗仗灰頭土臉的從京師、從中原回師,但是,來自京師的一群人卻不敢有着絲毫禮數上對這位眼下非但不曾有着一星半點挫敗,反而更加炙手可熱的新鮮熱辣的國公爺欠缺。
這些人大多是朝中大佬們私下裏派駐在上海、廣州兩處的親信心腹人,作為代表,削尖了腦袋四處挖門子找關係鑽山打洞的也要來對國公爺嫁女這樣的大事情表示一番祝賀。用我們熟悉的話來說,這樣的情景,環境,怎麼能不來刷一下存在感?如果這個時代有走紅毯的環節的話,那麼這些朝中大佬們的代表,勢必會將這條紅毯踩踏的稀爛。讓後世的那些動輒便是以奇裝異服出現在各處電影節上刷存在感的影星們沒有了存身之地。額,話說沒節操的作者又要不厚道了,那些走紅毯的影星們,我怎麼不知道你們有什麼代表作呢?倒是經常看得到你們為了某個狗屁倒灶的事情而佔據版面,讓別人沒有頭條可搶。
眼下,朝廷放眼大明各地,又有哪個人可以取代李守漢的地位?洪承疇?早已經和他的十幾萬部隊一道成了黃太吉的新近部下,為黃太吉殫精竭慮出謀劃策。
被秦淮河上的下江才子們吹噓為南左北李的左良玉?按照李自成手下新軍將領羅虎不無遺憾的話說,「闖王,當日如果末將手中多上兩千,不,哪怕一千騎兵的話,末將不但可以生擒左良玉這個兔爺兒獻於麾下,便是他的老巢襄陽,末將也可以和搖旗叔一起把它拿下來!讓湖廣門戶大開!」
幸好是如此,所以左良玉還能夠在襄陽、在武昌等處苟延殘喘,在公文上對朝廷大言不慚的說暫時休整數日,便可再行出動剿滅流賊。實際上卻將幾乎襄陽、武昌等地所有的男人盡數抓了壯丁,來虛張聲勢,免得被朝廷窺見虛實,派錦衣旗校來將他鎖拿進京,押到菜市口上也是吃上三千六百刀。
但是,這些事,卻瞞不得朝中大佬們。
而另一位勉強可以入眼的孫傳庭,正在陝西埋頭練兵,不敢出潼關一步。
所以,越發的凸顯出了遠在嶺南的李守漢李國公的重要性。
雖然礙於身份地位,這些大佬們表面上也只是同僚之間家有喜事時的禮尚往來,派遣心腹人到場道賀,送上一份禮物。可是,數千年來的文化,早已經決定了,讓你看得到的都是表面現象,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在越秀樓的李守漢書房之中,這些大佬們奴顏婢膝滿是諂媚阿諛拍馬之詞的書信,甚至是效忠書,也是能夠裝滿一個書架了。
不過,好在李守漢也是在大明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了,心裏雖然一萬個瞧不起這群傢伙,面子上還是給足了。專門命人在數百桌喜酒當中給這些大佬們的親信、心腹們設立了一個區域,用來安置他們。
「禮成!」
「開席!」
隨着擔任今天司儀這樁極為風光差事的葉琪一聲高喝,早已有數十個丫鬟婆子將李華梅簇擁着送到後面早已收拾好的洞房之中更衣梳妝。也有人將施郎請到一旁稍事休息,準備過一會要逐個桌子的敬酒。
數百個從頭到腳一色新衣帽鞋襪的僕人,高舉着巨大的紅色木盤開始為各個桌案上傳遞酒菜。
坐在守漢身旁的兩廣布政使姜一洪望着一對新人的背影不由得讚嘆一聲,「主公,如此佳兒佳婿,正是一對璧人,琳琅如玉啊!」
臉上也是滿面喜色的李守漢聽得姜一洪這話,便是一怔,少頃,臉上更是笑得和一朵花相仿。他一把握住了坐在身旁的親家施大宣的手,「親家,我一直覺得施郎這個名字不是很妥當,有些小家子氣。如今難得姜大人這樣有大學問的人給施郎正名。我倒是覺得,將施郎改成施琅,不知親家您意下如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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