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把暗金色的巨劍,入手的第一個瞬間留下的感覺就是沉重。
難以想像的沉重。
真神境界,施展秘技,踏入巔峰的姜子柔,僅僅憑藉着自己的蠻力,就可以撕碎天君山鬼所施展的規則領域。
可即便如此,當這把劍出現在姜子柔手中之時。
她依舊是一個踉蹌,差點附身從空中跌落下去,關鍵時刻,她用雙手握住刀柄,調用渾身源質,身體內骨骼咔嚓作響,肌肉宛若細小的波浪般律動。
轟隆!
虛空一聲炸響。
姜子柔雙手用力,慢慢的把這把巨劍橫在自己身前,在這個過程中,周圍傳來一陣陣刺目的亮光。
這並非是某種道法,而是純粹的重力扭曲了周圍的虛空。
以至於形成種種不可思議的異象。
把巨劍握在手中,姜子柔才發現,這並非是一把雙手劍,而是一把古老的單手劍。
只不過,這把劍對於姜子柔來說有些太過巨大,太過沉重,只能用雙手所持。
這把巨劍名為太祖。
寓意為三界萬兵之中最古老而尊崇者。
它並非是某位工匠而打造的,而是開天闢地時自然所形成…乃是天下萬兵之祖。
「居然真的能把這個東西給簽到出來…」
姜子柔第一時間並非是感到高興,而是震驚到有些發懵。
第一次見到這把巨劍的時候,鎮守在仙庭中的九位至尊便被其中的一道劍光所擊退,其中稍弱的幾位甚至是身受重創。
而現在,這把古老而尊貴的長劍出現在了姜子柔手中。
在這個過程之中。
天尊一直在沉睡,盤踞在祂手臂上的那隻千首魔蛇也很平靜。
有幾道巨大的頭顱從沉睡中復甦,眼瞼下,猩紅色的豎瞳撐開,朝着姜子柔這裏望了一眼,便不再有過多的行動。
見此,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緩緩從至尊沉睡之地離去一段距離之後,才停留下來,慢慢的撫摸着太祖長劍上面粗糙的紋路。
這把長劍,不僅僅是一道威力巨大的武器。
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點,姜子柔發現,太祖長劍同樣是仙庭中,部分殘存陣法的操縱權限。
擁有這把長劍。
某種程度上,相當於古老仙庭的管理員。
「這點倒是不錯,藉助太祖長劍從仙庭之中離去,比之前準備的兩種辦法都要方便穩重的多。」
對於姜子柔這樣的陣法大師來說。
激活其中的符文並不困難。
緩慢的揮動手中的暗金色巨劍,在姜子柔面前虛空之中,一道棱形的豁口猛然出現。
暗紫色的虛空源質宛若地下河流般在這道窗口之中流動,握住手中的長劍,姜子柔不再猶豫,一頭扎入眼前的虛空亂流之中。
……
月色皎潔。
無始宗。
戰鬥已經結束,山鬼引走無定,祂的兩個弟子則趁機混入到無始宗中。
夏琳燁、玄鐵、莫蘭等無始宗內門弟子受傷,好在服下了姜子柔從拆骨身上搜來的解藥,在戰鬥結束之後,陸陸續續的清醒過來。
無始宗宅院的內廷,無定帝君書房所在的位置。
這位帝君的實力即便是放在整個幽冥界中來看,也是巔峰中的巔峰,在帝君之中也是最頂尖的一小批存在。
但接二連三的大戰之後,無定的臉上也帶着少許疲憊。
夜色深沉。
不算寬闊的內廳書房之中,窗戶洞開,夜風習習從中灌入,不算明亮的燭光晃動。
夏琳燁跪在地上,悄悄抬起頭。
而無定則是坐在無字掛畫下的木椅上,雙目放空,從夏琳燁這個角度來看,只能看到自己師尊精緻完美的下巴。
雖然看不清無定的臉色如何,但房間之中近乎凝固的氣氛,以及自己師妹失蹤的這件事情,則讓向來大大咧咧的夏琳燁陷入到了巨大的自責、悲痛之中。
「所以說,你們遇到了山鬼弟子的伏擊,昏迷之後,山鬼的弟子和你的小師弟同時消失不見?」
「差不多就是這樣。」
夏琳燁哭哭啼啼的開口,想了想,又老老實實的補充道:
「對了,小師弟其實不是小師弟,而是小師妹…」
說到這裏。
雖然感覺時機相當的不適合,但夏琳燁還是忍不住回想到,不久之前,自己在凰血仙池中發現真相時候的場景。
這下好了。
淚水和口水同時留下,夏琳燁原本清秀漂亮的面容現在變得的是一塌糊塗。
無定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隨手扔了一塊乾淨的手帕給她。
夏琳燁拿着手帕小心翼翼的把臉上的髒東西擦拭乾淨,隨後疊好,放在自己身上的衣兜里。
「對了,難不成這件事情師尊你也不知道?」
夏琳燁大着膽子,抬頭朝着自己師尊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有些震驚的問道。
無定搖了搖頭。
「她身上的易容術,我也沒能看穿。」
「唔!」
夏琳燁捂着自己的嘴巴,突然想到,「那個時候,大師姐身受重創,我還有師兄師弟都陷入昏迷之中…那救了我們的,會不會是小師妹啊?」
她瞪大了眼睛,才反應過來。
無定看向自己徒弟的目光,已經帶上了少許的關愛,點頭道:「大概是這樣吧。」
「真的嗎?」
夏琳燁開心的的說道,「小師妹真厲害啊,師尊你不知道啊,當時玄淵宗那個古蘭,牛氣的不得了,然後被小師妹兩巴掌給打趴下了…
要不是我最後攔着她,這人鐵定是要被廢掉的。」
她嘰嘰喳喳的說着。
臉上的神情也慢慢放鬆下來,不知不覺,兩根細膩的小腿向外岔開,豐腴的臀部則直接坐在地上,擺出了一個相當放鬆的姿態。
「可既然小師妹這麼厲害的話,為什麼不和我們說一聲,就一個人突然偷偷溜走啊。」
夏琳燁低着頭,臉上的神情失落,像是在自言自語,「果然,是因為我太煩了嗎?」
「這不是你的問題。」
無定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款款起身,來到自己徒弟的身旁,輕輕伸手撫摸着她柔順的長髮。
「她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每做出一個選擇,都有自己的考量。」
轟隆!
天邊炸響了一道熾熱的亮光。
房間裏,夏琳燁叉開腿坐在地上,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對了。」
這時候,夏琳燁正對面的牆壁上,就是那副自己師尊視若珍寶的無字掛畫。
「師尊,這副掛畫上到底畫了些什麼?」
「一個被忘記的人。」
無定低沉的聲音中帶着滄桑,「若是那人歸來的話,這幅畫中,自然會出現她當日所留下的痕跡。」
咔嚓!
無定的話音剛落,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那副掛畫之中,朦朧的道韻閃過,恍若霧氣,當霧氣緩緩消散之後,這副空白的掛畫上出現了墨跡。
掛畫中是一個女子,白衣出塵。
她似乎是站在碧藍色的湖畔,身旁楊柳依依,青翠的枝條仿若在微風中飄動。
女子左手提着一把長劍,另外一隻手臂輕輕托起,欺霜賽雪的手腕上,一隻羽翼赤紅的小鳥胖嘟嘟的,宛若毛絨玩具般停留在上面,低頭啄食着女子手心中豆粒大小的源石。
「呼!」
夏琳燁一下子睜大眼睛。
「師尊…這隻小鳥,身上的氣息和你好像啊,真的是你嗎?」
無定三萬多年來的涵養差點破功。
不過,她還是沒有欺騙自己的徒弟,輕輕的點了點頭,然而,接下來,夏琳燁的一句話卻讓她渾身巨震,再也難以維持此時的淡然。
「畫面上的這個女子…」
夏琳燁從地上站起來,激動的拉着無定的手臂,震驚道,「畫面上的這個女子,根本就是和小師妹一摸一樣啊!」
……
「回來了嗎?」
這天清晨。
大夏皇都,藏經閣下的密室之中。
不大的房間裏面,兩側鯨油火燈光芒如豆,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奇異的麝香。
蒲團上。
姜子柔本尊一襲樸素白衣,氣質愈發縹緲,肌膚晶瑩如玉,五官動人,帶着一種超凡脫俗的神性,此刻從長達半年多的閉關之中甦醒過來。
剛才的一瞬間。
姜子柔感應到了自己化身的氣息出現在了元界之中,估計用不了太長的時間,就能回到大夏,和本尊匯合。
她的天賦比自己想像之中的還要強大許多。
化身潛入幽冥界中,整整一年多的時間,姜子柔一直在閉關苦修。
這一年的時間裏面。
姜子柔沒有用簽到系統進行輔助,但即便如此,一年的時光,她的修為也從第四次肉身涅槃,提升到了現在第七次肉身涅槃。
要知道…
這是單純苦修所取得的成果,沒有藉助任何外界的幫助。
這樣修為提升的速度,簡直已經不足以用怪物兩個字來形容…
「我本來以為,能夠在短短十多年中,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依靠簽到系統給我的幫助。」
「但現在,事情好像並非是這樣,這種力量增長的速度…簡直不像是在修行,反而像是在復甦,像是在取回某種我本身就有的東西。」
想到這裏,姜子柔的小臉緊繃。
目光也帶上了少許的陰鬱,不知道這樣的情況到底是好還是壞…
「不論如何,實力的增長,總歸不會是一件壞事。」
就在姜子柔低頭思索的時候。
嗡!!!
只見浩蕩的天地之間,滂湃元氣洶湧,仿佛發生了某種升華,積累到了臨界點,開始迅速的爆發。
無窮無極的元氣從天地八荒匯聚而來,落在大夏乾都數千里之外的一片古老山脈之中,凝聚出一片神秘莫測的黑色神脈。
這道山脈並不算十分巨大。
只有百十里範圍而已,但卻又無數的天地元氣匯聚至此,這些元氣化作雲霧,雨水,沖刷在神脈的每個角落之中,每時每刻,都有神秘之地從中復甦。
赤霞沖霄,蛟龍騰飛。大地精氣蔓延八方,滂湃元氣化作汪洋。
頓時。
整片蠻荒界之中,所有聖人境界以上的強者都有所感覺,齊齊朝着黑色神脈所出現的方向望去。
「唰!」
「唰!」
「唰!」
頃刻之間。
一些大夏本土修行者出現在黑色神脈附近,但他們並未太過靠近,而是隔開了上百里之遙的距離,遠遠的觀望。
「那個是…傳說中的崑崙神山,在神話中,這條山脈中埋藏了諸多神話,沒想到現在居然復甦了。」
一個鬚髮潔白,面容清瘦的道袍老者滿面震驚,失聲道。
「傳說中的太古神山,幾萬年時光的孕育,其中的珍寶肯定不勝枚舉,只要能從這道山脈之中獲得少許寶貝,何愁不能踏入到大聖領域?」
在老人身旁,另外一個身形健壯,光着膀子的大漢滿臉垂涎。
「嘿,這道山脈附近到處都是海外武道界那些宗門的駐紮點,連錦衣衛那些大人們都不敢招惹…我們這些本土修士,恐怕連喝湯的機會都沒有了。」
最後一位,是一身青黑色長衫,雙手抱劍的劍客。
此時忍不住憤恨道。
「別說了,萬一被那些海外武道界的上宗大教們聽到,到時候,小心性命不保。」面容清瘦的老人低聲勸說。
這時候,一道流光從天際飛來。
落在三人面前,是一個唇紅齒白的童子,穿着宗門內藍底白紋的長袍,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
看到眼前三人,這童子蹙着眉頭,聲音尖細。
「滾!這裏是我們道玄門的地盤,你們這些蠻子們,趕盡滾開,禁止靠近!」
崑崙山脈即將復甦,在半年之前,就被海外的一些老古董給推演出來了,那種規模的元氣流動,根本遮掩不住。
所以,此時此刻。
崑崙山脈之外,駐紮着許多海外武道大宗的弟子長老等。
這幾個人,雖然是大夏的本土修士,面對崑崙山中的機緣,卻根本無法進入其中,甚至連靠近都不被允許。
尤其是現在。
他們幾個人,僅僅是接近,遠遠的看了一眼而已。
卻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如此羞辱,能夠在蠻荒之地修行到聖人,哪一個不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
當即,三人之中,便有人邊了臉色。
最年輕那位黑衣劍客,猛的把懷中長劍拔出半截,明晃晃的劍光刺破蒼穹,虛空之中一片森寒。
然而,對面那位童子卻絲毫不怕,一口唾沫朝着劍客的臉蛋啐去。
冷笑道:「狗東西,小爺我就站在這裏,我看你敢不敢把你手中的那把劍給拔出來。」
「你!」
那口唾沫在空中被一道元氣攔下。
但如此挑釁,那位劍客憤怒到發狂,雙目充血脹紅,滿頭長髮都炸開了,恨不得馬上抽出手中的長劍,一劍把眼前這童子給砍成兩半。
然而,他的左右手卻被身旁的兩位同伴給牢牢抱住。
「三思啊、三思啊…」
白髮老者哆哆嗦嗦的開口,因為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看到,在那童子的身後。
虛空中,一道白髮老者憑空出現。
他相貌雖然看上去蒼老,但身上的肌肉卻把那一身道袍給撐的鼓鼓囊囊,臉色陰冷,嘴角掛着一絲冷笑,正冷冷的看着對面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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