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羅馬 第八節小勝

    亞歐歷403年1月19日，雅利安帝國征東軍完成了對鐵川帝國獅泉行省首府的包圍，開始清除首府附近城鎮中殘餘帝國勢力。鐵騎過處，一片狼跡！

    一時間，首府附近的居民拖家帶口，紛紛逃亡，大都向妥壩鎮而來，計劃越過達拉山，進入銀川行省境內。

    望着逶迤而來的人群，天凌默默無語。戰爭，最終受傷害的還是這些平民百姓，衣不遮體，食不裹腹，居無定所。拋下生活多年的故土，遠走他鄉，甚至客死異鄉，終生再也不能回到這片朝夕耕作的土地。在戰火的威脅下，他們毫無生命保障，只有逃亡。

    當一個人的生命是如此輕易的就失去了的時候，要麼就是奮起反抗，要麼就是徹底的崩潰，逃亡的人群中，人們的臉上掛着的不是即將離開故土而應感到的悲傷，卻是深深的恐懼，更有人的神色一片麻木，好象外間的一切事情都無關緊要了。

    雅利安帝國征東軍過處，*擄掠，無惡不作，來自雅利安人身體中的天性使他們殘暴的對待他們的敵人，就像雅利安祖先一樣，像他們對待雅利安土著人一樣的對待鐵川帝國的平民，在這些戰士的心目中，始終認為，在自己的殺戮下，這些軟弱可欺的鐵川平民們會像土著人那樣臣服，會成為自己的奴隸，會建立不朽的功勳。

    雅利安帝國征東軍這次派出了一個輕騎兵大隊，約有四千多人，領軍的將領是雅利安帝國有名的脾氣將軍蓋恩，這次一聽到這個清除行動，馬上向旃陀羅笈多·孔雀元帥請戰，願意帶本部完成這個任務。本來以蓋恩的性格不是完成這個任務的最好人選，可是一路上的小城鎮壓根就沒有鐵川帝國的軍隊，據情報顯示，鐵川帝國派出的援軍都進入了獅泉首府，外面即使有軍隊，也是小股敵人，更不可能有騎兵隊，以蓋恩部約四千人的騎兵大隊的實力，應該沒有問題的。再者，攻城戰中，騎兵壓根就派不上用場，但用來掃蕩周圍無險可守的小城鎮還是威力巨大。於是孔雀元帥就同意了蓋恩將軍的請求，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以至於回國後，孔雀元帥還為這個決定懊悔不已，更證明了戰場上是沒有絕對的把握去說勝和敗，一切都因情況變化而變化。

    主將的自大同時也影響了士兵的情緒，因為一直以來，都沒有碰到一支像樣的敵軍，有的只是四散而逃的低賤貧民，一路上，追逐着這些逃亡的民眾，以殺戮取樂。眼前就是獅泉首府四周剩下的最後一座小城鎮了，踏過了他，就可以踏進鐵川帝國的腹地，可惜孔雀元帥下了嚴令，不准踏出獅泉半步。

    蓋恩望着眼前破敗的城鎮，四條街道貫穿全鎮，街口居然到處都散放着樹枝荒草，箱櫃衣物，一遍凌亂，看起來是平民們逃亡時丟下的。但是心中卻沒來由的一陣急跳，經過多次戰爭磨練的他察覺到了一絲絲的危險。先前看起來破敗的城鎮現在卻更像一個張着血盆大口的猛獸，等待着自己的軍隊進入。

    微微猶豫了一下，自己將近四千人的騎兵部隊，而鐵川帝國大都是輕步兵，在這小城鎮中，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弓箭手，放着獅泉首府不守，卻跑到了這個邊遠小鎮，不可能！那還有什麼可以威脅到自己騎兵隊的呢？小小的破鎮，看你如何抵擋我們的進攻！

    吉多和烏拉是雅利安帝國摩揭陀地區內的吠舍，也即使農民，是純正的雅利安人。這次雅利安帝國一提出征東計劃，兩人就參加了軍隊，經過訓練以後，兩人光榮的成為了輕騎兵，在這幾個月的戰鬥生活中，兩人培養出了親密的友誼，在洛扎之戰中，在雅礱河大會戰中，在攻克波密重鎮之戰中，兩人出生入死，好幾次都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同時參軍的夥伴們都是死的死，傷的傷，只有兩人仍然帶着傷戰鬥在戰場上。因為他們很想靠自己的雙手見功立業，也向那些剎帝利一樣，擁有自己的領地和奴隸。就是這樣的信念支撐着他們兩人繼續戰鬥下去，只要攻克了獅泉首府，那麼自己積累的戰功就將使自己擺脫吠舍的命運。

    眼前的小鎮就是自己所屬的騎兵隊這次東征之戰的終點，清掃完畢後，就可以等着孔雀元帥帶着其他的兄弟隊伍攻克獅泉首府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興奮，又到了上陣殺敵的時候了，希望這次不像前幾天那樣，浪費自己的體力去殺戮那些平民，雖然那種看着人命消失在自己手中時，有種掌控生死的快感，可惜的是不記軍功。眼前的小鎮最好有一些鐵川帝國的散兵游勇，供自己積攢軍功所用。

    轉頭看了看自己騎兵隊的統帥蓋恩將軍，看着他緩緩舉起的右手，整個隊伍的士氣馬上就高漲了起來，當那隻手落下來的時候，就是面前的低賤人命消失的時候。騎兵隊中的每個人都是一臉的喜色，眼前好象出現了大批的金銀財帛、美貌嬌娘，好象又聽到了居民垂死掙扎的聲音、帝國女子拼命呼救的聲音和自己兄弟得意的大笑聲，渾身的血液在一剎那沸騰了起來。

    吉多和烏拉在這時候感到了時間的漫長，終於等到了將軍的手臂重重揮下，一時間，天地間只剩下令人色變的馬蹄聲和雅利安人高聲的喊叫聲。如一陣狂風一般，從四面八方湧進了這個在寒風中搖曳的小鎮，這時候，再也沒有了排兵佈陣，也沒有了軍官指揮，每個人都像土匪山賊一樣往前沖，讓每一個膽敢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生命消失掉。

    吉多和烏拉沖在了最前面，心中卻在感到奇怪，怎麼這個小鎮一個人也沒有？一片死寂！是那種令人壓抑的寂靜！好像天地之間除了自己部隊發出的聲音外，就沒有什麼別的聲音了。突然，吉多看見了在自己不遠處的烏拉騎在馬上的身行矮了下去，和正在向前奔行的駿馬一起，掉落在一個大坑中，但馬上就有後來的騎兵停不下來前仆後繼的掉落在坑中。吉多發誓，自己清晰的看到了烏拉臉上的恐懼、不甘心和對生命的留念。敵人在哪裏？烏拉，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為你多殺幾個敵人的。這是吉多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個念頭，因為他也步烏拉的後程，掉落在陷馬坑中，只有一瞬間，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了這個一心想擺脫吠捨身份的雅利安人，這個經歷過生與死考驗的雅利安軍人，這個在臨死前仍一心想着替戰友多殺幾個敵人的勇士，可惜他直到死亡來臨時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在這破落的鐵川帝國邊遠小城鎮中有這麼多的陷馬坑？

    蓋恩將軍看着眼前的慘劇，眼中透露出憤怒的目光，該死的鐵川人！經過這一陣衝鋒，掉進陷阱的士兵們非死即傷，所有受傷的馬匹都喪失了戰鬥力，還沒有看見敵人的影子就折損了上千人，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士兵們情緒非常低落，先前高昂的士氣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一落千丈。戰場上的敵人不可怕，畢竟還可以真刀真槍的撕殺，最可怕的敵人是身在安處的敵人，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一不小心就會被陷阱吞沒。

    「偉大的保護神毗濕奴，願您保佑您的子民！」

    （雅利安人信奉的三大神——造物主梵天、仁慈的保護神毗濕奴、強大的毀滅之神濕婆。）

    一時間，所有的雅利安戰士都在心中默默的企求神邸的保佑，連他們的指揮官蓋恩將軍也不例外。無可奈何之下，蓋恩將軍只有下令士兵們緩緩的前進，注意身邊的情況。但是他們是騎兵部隊，讓他們在戰場上比步兵走的更慢，這絕對是一種侮辱，同時更為他們的心裏增添了壓力。

    就在雅利安戰士疑神疑鬼的慢慢前進時，小鎮東邊街上的馬匹一陣大亂，士兵們都尖聲驚叫起來，竟有四頭尾巴上扎着火把的公牛嚎叫着狂沖向那正行在街上的騎兵群。

    「攔住它們，攔住它們……」後面的士兵們大聲的叫嚷着。前面的騎兵們見那低頭凶神惡煞地衝來的幾頭大公牛，也都慌了，想上前阻止這發瘋了似的大公牛，但是身下的馬匹卻不自覺地嚇得紛紛避開。

    一時，場面大亂。誰也沒有發現四周隱隱出現的人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幾頭髮了狂的公牛身上，街面並不太寬，這四頭公牛橫衝而過，哪還有馬匹站立的地方？那些公牛皮堅肉厚，砍上一兩刀根本就不當回事，反而更是激怒了它們，拼命的往前沖。騎兵身下的馬匹也跟着不受控制起來，亂成一團。有的士兵被瘋狂的馬匹拋下馬來，瞬間就被踩成了肉泥，慘不忍睹！

    突然，東街兩旁的房屋中射出了數百道利箭，直取那些仍處於混亂之中的馬匹，但是全不是致命位置，受傷的馬匹發狂拋下主人，向街內奔去。一時間，小鎮上儘是駿馬的嘶叫和士兵們的怒喝聲。漸漸發現不對的蓋恩將軍也無法阻止這些發了狂的戰馬，在鎮上四條街道上的騎兵隊伍全被這些撒野的戰馬衝散了，時不時有騎兵觸及陷阱，這更引起了士兵們的恐慌。

    不知道是騎兵的戰馬不受控制，還是原本就打定了撤退的主意，只從那個處在西街街尾的雅利安戰士掉轉馬頭後，所有的騎兵們就都掉轉了馬頭，不能控制馬匹的騎兵們更是跳下了戰馬，跟着大家向鎮外跑去。不時有人掉進了陷阱，但卻沒有人去營救，每個人都在拼命的向來時的路奔去。蓋恩將軍在砍殺了幾名後退的騎兵後，也無奈的放棄了，隨着人流向陣外撤去。

    看着洶洶燃燒着的房屋，蓋恩在心中狠狠地咒罵了一句：「惡毒的鐵川人！」。在即將穿過街口時，四個街口卻燃起了洶洶大火，硬生生的把自己的騎兵隊伍困在鎮中。有數十個騎兵收不住馬，直接穿了過去，還沒有等到騎兵們慶幸時，迎接他們的是鋒利的長箭，留下的確是悽厲的慘叫和馬匹到底的轟然聲。這下，所有的雅利安騎兵們再也不敢嘗試着穿過火牆了。

    努力控制着座下因為大火而有些驚嚇的戰馬，蓋恩看了看漸漸燃燒起來的街旁的房屋，又看了看四周的騎兵們，一個個灰頭土臉，士氣低落，這樣下去，還沒有見到敵人，自己的騎兵隊伍就先跨掉了。心中頗後悔執行此次任務，不過不得不承認對面的敵人比自己以前所遇到過的所有敵人都要厲害。

    再待在鎮中只有等死了，等大火一合圍，那就會化為灰燼。蓋恩雖然性格鹵莽，但是這點常識還是知道的。所以只有向前沖，衝出去才有一線生機。生死存亡的關頭，所有的雅利安騎兵們都爆發出了強烈的求生yu望，眼神中也都充滿了堅定。也只有在死亡的威脅下，這些士氣低落到極至的士兵們才能爆發出強大的戰意。

    隨着蓋恩的一聲令下，騎兵隊分為四個方向向外衝去。從這點上就可以看出蓋恩將軍的指揮能力了，在這種情況之下，只有把所有的力量集中起來，才能取得更大的成果。小鎮雖然是小，可是卻有四個出口，鐵川帝國的防守力量一定分散開來，如果集中一點攻擊，那麼還有一絲機會逃生，可是現在分散了力量，只能算是雅利安騎兵們的垂死掙扎了。

    蓋恩所率領的一隊衝過火牆時，損失了一批騎兵，但總算是逃出了火場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但緊接着就迎頭飛來了一片箭雨，奇怪的是全部是取馬不取人。蓋恩用手中長矛擋住了一支箭，卻發現原來射來的箭都是木製的，只能傷害到馬匹，而穿不透騎士的盔甲。不由心中大定，原來鐵川人已經沒有利箭了，又何懼之有！於是，蓋恩喝令所有的騎兵們，往前沖！

    於是，在這不能算是戰場的站場上，一方的士兵被當成了靶子，拼命的往前沖，絲毫不顧及射在身上的長箭。到後來，幾乎所有的騎兵們都跳下馬來變成了步兵向前沖。而所有的戰馬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傷害。

    正在向前沖的蓋恩看見百步以外的敵人們還是那麼的輕鬆，對自己隊伍的衝鋒一點也不在意。心中渙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正在這時，眼見朝自己射來了兩隻利箭，但都不是面門，也就不去理會，還有八十步！七十步！突然胸口一陣疼痛，渾身的神經都在剎那間繃緊，接着身體居然不受控制的晃動了起來，眼前的景物漸漸的模糊，緩緩地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胸口正插着一支利箭，這次是真真正正的利箭，馬上明白過來，上了鐵川人的當了。看着左右跟隨自己大小戰鬥數十場的部下一個個被利箭射倒在地，臨死前還不敢相信的看着那長長的利箭，殊不知那早已不是他們認為的木箭了。

    怒視着前方，蓋恩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口中慢慢地泛起了一股血腥味，殷紅的鮮血順着嘴角流了下來，看見前方的鐵川人漸漸地逼了上來，心中滔天的憤怒，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不甘心自己一手建立的騎兵隊就這樣敗亡，不甘心還沒有看見孔雀元帥征服獅泉，更不甘心自己再也回不到故土了，最最不甘心的卻是自己臨死都不知道自己敗在誰的手上，心中有許多話想說出來，可到了嘴邊卻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句：

    「我不甘心！」

    鎮中的大火在軍民的努力下，漸漸的熄滅了，只剩下街口的荒草枯枝繼續在燃燒。小鎮前的空地上，天凌幾人靜靜的站在那兒。永琪公主的臉上蒼白一片，眼神中滿是恐懼，而旁邊的孜兒就顯得好多了，畢竟比這殘酷百倍的戰場都經歷過。空地上來來往往的鐵川軍人，顯得士氣高昂，自己親手打敗了多出自己幾倍人的敵人騎兵隊，這還是自從雅利安帝國入侵以來，鐵川帝國第一次在戰爭中打敗他們，每個人都為自己能參加這次戰鬥而感到高興、感到自豪，更為能追隨這樣信守諾言的大人而感到慶幸。

    鎮前的空地很快的就堆起了高高的屍山，四周的人們都臉懷喜悅。但天凌還是神色如常。這時，臉上充滿激動神情的葛遠山大步走了過來，向天凌深深的行了一禮，大聲說道：「稟告大人！戰果統計出來了。這次戰爭，我方死三百三十七人，傷五百一十二人。擊斃敵軍三千七百五十一人，俘獲敵人九百八十九人，戰馬一千六百五十一匹。但俘獲的人和馬都有傷，能用的戰馬不到一千匹。」

    天凌的臉色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上前扶起葛遠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聽說你在這次戰鬥中表現出色，很好的完成了把守北街的任務，很好！以後所有的新兵訓練都有你負責，好好干！」頓了一下，轉頭望了望四周的部下，繼續道：「大家在戰鬥中表現的都不錯，都很好，所有的士兵都會為你們驕傲的。不過，你們大家也看到了，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來打擊雅利安騎兵的士氣，然後又用利箭遠程攻擊，可是我們仍然有這麼多的傷亡，這只能證明我們的士兵們近身拼殺能力非常欠缺，以後還要加強訓練。目前我們取得了巨大的戰果，但是我們也要小心防備雅利安人再派部隊前來，戰後戰場的處理，你們商量一下，馬上你們到司徒的院落找我，討論一下下一步的計劃。」

    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下去後，天凌轉身和小公主、孜兒緩緩的向鎮中走去。腦中卻在思考着戰鬥中的每一個場面，每一個細節。能取得眼前的戰果算是值得欣慰的了。畢竟自己的第一次戰鬥以自己的勝利而結束，為以後的征戰開了一個好頭，也該思索以後的路了，也是到了聯繫曲風的時候了，把你的後路截斷，我就不相信你還能放的下心來攻打獅泉行省。

    「神聖大帝蕭天凌在妥壩鎮打響了爭霸天下的第一仗，從此之後，大帝東征西討，用他那無人能比的智慧、神出鬼沒的用兵、忠心不二的部下打下了威震四方的羅馬帝國。」

    --------《神聖大帝征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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