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蟬變 第二百三十七章 壯士斷腕

    「總理先生，到今天上午九點五十五分，t國中央銀行手中所有的外匯儲備加起來不過九十多億m元。而僅僅是今天上午，外匯交易市場上掛出的t國幣賣盤就超過了八十億m元。假如我們不暫停外匯交易，恐怕到中午十二點，我們t國中央銀行的外匯儲備就要宣佈彈盡糧絕了。」雷?波易向自我感覺良好的里約總理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什麼？」里約總理又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古羅的量子對沖基金會的實力竟然如此強勁。t國中央銀行的三百億m元的外匯儲備才兩個回合，就只剩下九十億m元了。看來先前t國政府還是大意了，低估了古羅對沖基金會的能量。可是事到如今該怎麼辦呢？

    「爾單呢？爾單到哪裏去了呢？」里約向雷?波易問道。

    在t國，中央銀行是個相對獨立的機構，中央銀行行長就相當於m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格林斯潘那樣處於比較超然的位置。t國中央銀行在指定貨幣政策時有相當大的獨立決策權，所以這次t國金融危機中，爾單雖然與里約總理有過交流，但是多數時候爾單都獨自作出了決定。因為在爾單看來，身為金融專家的他和里約總理以及他身邊的一群門外漢進行過多討論也於事無補。金融市場風雲變幻無常，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有新的情況出現。過多的討論只會貽誤戰機，使形勢愈發糟糕。

    「總理先生，爾單到x國去了。x國中央銀行答應借筆m元貸款給t國中央銀行，爾單行長這次是去和對方商洽具體事宜了。然後爾單行長還會到菲律賓首都馬尼拉去一趟。他將和亞洲開發銀行商討亞行對t國的m元貸款的事情。」雷?波易小心翼翼地回答。

    見雷?波易回答得這麼清楚，里約總理立刻笑了起來，他對雷?波易說道：「波易，你跟我老實交待，這個暫停外匯市場交易的主意是不是爾單這個鬼東西出的？他是不是在今天上午拜會過你，所以你才對他的行蹤掌握得如此清楚？」

    雷?波易這次從里約總理笑聲中聽出了點與前兩次笑聲有所不同的東西，他知道里約總理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對他的行為已經不是那麼生氣了，他這才將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總理先生，是的，你猜的沒錯。是爾單行長教我這樣做的。」雷?波易抬起頭來回答道。

    「那好吧，你就把事情的詳細經過向我好好講述一遍吧。」里約往沙發背上一靠，讓雷?波易講述起來。

    於是雷?波易就詳細地將今天上午爾單來找他的講過向里約總理講述了一遍。聽了雷?波易的講述，里約總理這才明白雷?波易宣佈暫停外匯市場交易的前因後果。

    雷?波易最後說道：「我本想事先向你通報一聲，可是爾單行長堅決反對我向你通報。他說我假如向你通報了，就是將暫停外匯交易的責任推卸到你身上了。到時候國外輿論就會說暫停外匯交易的命令是t國政府的行為。爾單說，即使私下裏向你通氣都不行。因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到時候假如一旦泄漏出去，那麼總理就將因此背負重大責任。所以我只有擅自下達命令，這樣才可以對外說是我個人的行為。所有的因外匯市場暫停交易引起的責任都由我一個人承擔！」

    聽到這裏，里約總理心中無比感動。他覺得他手下這兩個得力幹將選的絕對沒有錯。t國中央銀行行長爾單雖然和他交流比較少，可是在關鍵時候，還能替他着想，怕他們的舉動連累他這個總理。雷?波易更是沒得說，為了t國國家和人民，為了t國金融市場的穩定，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違，作出如此驚駭世俗的決定。這兩個傢伙都是好樣的，都是真正的t國漢子啊！

    可是該怎麼辦呢？該怎麼處置這個雷?波易呢？里約有點拿不定主意。免去雷?波易財政部部長的職位吧，里約於心不忍。這不是以怨報德嗎？雷?波易為了保持t國幣的穩定，明明是立下了大功，偏偏還要去處罰他，這實在是有點不近人情了。可是假如不去處罰雷?波易，t國政府如何向外界輿論解釋？如何去安撫那些暴跳如雷的跨國銀行呢？里約總理是左右為難。

    雷?波易看出里約總理的心思，於是就笑着說道：「總理先生，你不必為我的去留問題為難。今天上午我下達外匯市場暫停交易的命令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辭職的準備。總理先生，你請放心，待一會兒我離開總理府後，就立即召開新聞發佈會，向外界宣佈，因為擅自下令暫停外匯市場的交易，我將為之承擔責任，並於明天正式引咎辭職。」

    雷?波易這一席話說得里約總理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想勸慰雷?波易，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后里約總理來到雷?波易面前，緊緊抱住雷?波易，他低聲對雷?波易說道：「波易兄弟，你放心。這次你雖然失去了財政部部長的位置，但是以後會有更好的位置等着你的。等我干滿這一任總理之後，將全力推薦你競選t國新總理的位置。里約若有違此誓，當遭天打雷劈之譴，永世不得翻身。」

    里約這一番話說得雷?波易老淚縱橫，他哽咽着對里約總理說道：「總理先生，你千萬不要這麼說。我雷?波易永遠里約大哥你當總理。我雷?波易跟隨總理先生你多年，今日能聽到你叫我一聲兄弟，也就心滿意足了。」

    說道這裏，雷?波易猛然推開里約總理，他對里約雙手合十深深得鞠了一躬：「總理先生，請多保重。波易這就去了！」

    雷?波易說完這話，轉身大步離去。里約總理在後面向招手讓雷?波易留下，可是他嘴巴張了幾張，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他無力地垂下手來，重重地跌坐在沙發之上，面色在剎那間仿佛已經蒼老數歲。

    雷?波易離開總理府後，立即驅車回到財政部大樓。他告訴財政部的新聞官，讓他通知t國各大媒體以及國外各大通訊社駐t國記者，下午四點整，他將在財政部會議大廳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會上他將有重大新聞向外宣佈！

    財政部新聞官看着雷?波易滿面紅光的臉，心中只納悶：「我們部長是怎麼了，去了總理府一趟怎麼一副精神煥發的模樣？並且還有重大新聞要向完宣佈。莫非是里約總理覺得我們部長膽子夠大，竟然敢擅自暫停外匯市場的外匯交易，所以打算再度重用一下，讓我們部長擔任副總理的職位嗎？」

    這個新聞官抱着一肚子胡思亂想去通知各大新聞媒體以及國外各大通訊社駐t國記者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新聞發佈會上，雷?波易部長要宣佈引咎辭職。而這個召開新聞發佈會的命令，也是雷?波易部長向他下達的最後一個命令。

    一九九六年六月十八日下午四點，t國政府財政部部長雷?波易在新聞發佈會上宣佈，出於對擅自暫停t國外匯市場上外匯交易事件負責，他將引咎辭職。明天上午，他將正式離開財政部，t國財政部的有關工作暫由有財政部副部長雷瓦主持。

    天哪！這又是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在場的記者興奮異常。這個雷?波易真是太可愛了，上午剛拋出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宣佈暫停t國外匯市場的交易，下午就立刻宣佈引咎辭職，這下再也不用發愁沒有新聞寫了。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紛紛圍住雷?波易，拼命地提問，還想從雷?波易口中再套出點獨家的內幕新聞。

    雷?波易無心和這些記者糾纏，他用力分開人群，跳上汽車，就匆匆地離去了。望着雷?波易落寞的背影，在場的一個z國記者低聲吟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此時早有眼線將這個情況報告給古羅了。古羅聽到這個消息後哈哈大笑，他連聲說道：「高，實在是高！有這樣的對手才有意思啊。沒有想到小小的一個t國，竟然也有人懂得捨車保帥的計策。本來我還以為除了任超凡我古羅再無對手，沒想到t國還有幾個能人啊。」

    布賴恩?德雷蒙在一旁奇怪地看着古羅，不知道他為什麼笑得如此開心。在布賴恩看來，只能能賺錢，過程越簡單越好。過程越是曲折，則變數越多。和任氏企業爭奪凱勒石油公司的戰役就是一個深刻的教訓啊。

    「古羅，我真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遇到強大的對手，難道你不懼怕失敗嗎？」布賴恩?德雷蒙對狂笑不已的古羅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沒想到古羅聽到布賴恩的問話，非但停止了狂笑，而且還嘆了口氣。他沒有直接回答布賴恩的問題，反而向布賴恩提出一個問題：「布賴恩，假如你是世界拳壇的重量級拳擊冠軍，你是願意接受泰森挑戰啊，還是願意到幼兒園去和小孩子打架？」

    布賴恩?德雷蒙愣了一下，回答道：「當然是選擇接受泰森的挑戰了！」

    「假如你打不過泰森呢？那麼你就可能失去世界拳王的寶座啊！」

    布賴恩沉默了一陣說道：「即使我會失去世界拳王的寶座，我也不會去欺負幼兒園的孩子！」

    「哈哈，布賴恩，你現在明白我的心情了吧？假如對手太弱，我賺再多的錢又有什麼意思呢？那我不等於去搶小孩子的錢嗎？而對手比較強大，這樣的遊戲才夠刺激啊！」古羅這才回答了布賴恩的問題。

    布賴恩?德雷蒙點了點頭，他現在理解了古羅的心情。不過古羅今天還有很多行為老布賴恩理解不透，現在既然已經開了頭了，不如全部說出來吧。

    於是布賴恩?德雷蒙就向古羅說道：「古羅，我心中現在有幾個疑問，反正你現在沒有事情，不如索性給我指點一下迷津？」

    「o，沒問題，你說吧，你都有什麼疑問？」古羅笑着說道。

    「古羅，我的第一個疑問就是為什麼中午聽到t國財政部長雷?波易宣佈暫停外匯市場外匯交易兩天半的時候，幾乎所有的跨國銀行以及套利基金組織都向t國政府提出抗議。可是作為這次t國金融風暴的主角，你為什麼不去向t國政府提出抗議，讓他們立即恢復外匯市場的交易呢？」布賴恩?德雷蒙迫不及待地問道。

    古羅心中暗嘆一聲，看來布賴恩真的是老了，頭腦糊塗了，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看不出來，怪不得在他的帶領下，德雷蒙家族會在任超凡手上栽了個大跟頭呢。

    於是他耐心地向布賴恩解釋道：「布賴恩，在目前所有國際金融投機商一致看空t國幣的情況下，是什麼人在大筆大筆的接受t國幣賣盤呢？」

    布賴恩?德雷蒙不假思索地回答道：「t國中央銀行，當然是t國中央銀行。」

    古羅繼續問道：「那麼你來推測一下，t國財政部為什麼會暫停外匯市場的外匯交易呢？」

    布賴恩聽了古羅這個問題心中一笑，他心說我雖然不懂金融，但是t國財政部為什麼暫停外匯市場的交易我卻能想通其中的道理。為什麼，不就是因為t國中央銀行手中的外匯儲備不夠，不足以繼續下去，所以t國財政部才會強行暫停外匯市場上的外匯交易，讓t國中央銀行獲得個喘息的機會，去籌集外匯資金，來繼續力挺t國幣嗎？

    布賴恩把自己想的告訴了古羅。

    古羅又是一笑，他說道：「呵呵，不錯，布賴恩，你能想通這點，那麼我為什麼不去施加壓力迫使t國政府立即恢復外匯市場的外匯交易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布賴恩?德雷蒙於是就拼命地讓他的老邁但是卻仍然靈敏的大腦轉動起來。古羅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布賴恩，等待他自己想出問題的答案。過了幾分鐘，布賴恩忽然一拍腦袋，哈哈大笑起來：「我說古羅，你這招可太缺德了，又陰險又毒辣。比起我們只想猛打猛衝的想法，你這個招數可不止高出一籌啊！」

    古羅有點不大相信，難道說老布賴恩這麼快就弄明白他的想法了嗎？於是他饒有興趣地看着布賴恩說道：「你說說看啊布賴恩，看看我倆的想法有沒有差異。」

    布賴恩笑着說道：「古羅，你一定是嫌棄t國中央銀行手中這三百億m元的外匯儲備太少。假如t國外匯市場不暫停交易，那麼我們即使把t國中央銀行打垮，最多也只能賺得這三百億m元。況且，雖然我們量子對沖基金是這次炒作的t國幣的主力，但是還有多家套利基金會和跨國銀行也加入了t國金融市場這個戰團。假如我估計不錯的話，t國中央銀行手中這三百億m元的外匯儲備，我們量子對沖基金會能賺到一百五十億m元就非常不錯了。」

    說道這裏，布賴恩停了下來看着古羅說道：「古羅，你先說說我這些分析是不是正確啊？」

    古羅點了點頭，說道：「布賴恩，你這些分析和我想的幾乎一模一樣，請繼續分析下去。」

    布賴恩看自己剛才的分析八九不離十，心中的自信心就大增，他就接着向下分析道：「假如我們將t國中央銀行徹底打垮，那麼就沒有國家和金融組織願意貸款給t國政府了，那麼我們就失去了一個賺更多錢的機會。那麼現在t國外匯市場暫停外匯交易兩天半，則是給t國中央銀行緩了口氣，讓他們到外邊求援，籌集到更多的外匯資金。那麼到時候，這些外匯資金又會在外匯交易市場上被我們吞下去。他籌集的外匯資金越多，我們的利潤就越是豐厚。因此，古羅你才沒有出面向t國政府施加壓力，或者煽動跨國銀行和其他套利基金組織向t國政府施加壓力逼迫t國政府立刻恢復外匯市場的正常交易。如果我猜測的不錯，可能連t國政府也沒有想到，他們在外匯市場上的大對頭古羅甚至還出面勸阻一些跨國銀行和套利基金停止向t國政府施加壓力，靜靜地等待兩日半後t國外匯市場正常交易的恢復。」

    聽到這裏，古羅也哈哈大笑起來，他笑着對布賴恩?德雷蒙說道：「布賴恩老爺子，你真高啊！這麼複雜的問題都被你想出來了。看來我這個小輩是在你面前班門弄斧了！」

    老布賴恩也被古羅這幾句恭維話弄得非常高興，他笑着說道：「哪裏哪裏！這還多虧古羅你的提醒啊。有古羅你主持大局，t國中央銀行的m元貸款早晚也是我們量子對沖基金會的囊中之物啊！」

    古羅輕輕搖了搖頭，他對布賴恩說道：「布賴恩，千萬不可疏忽大意啊。雖說此時我們量子對沖基金會佔盡優勢，但是一個應對不好，也可能被t國中央銀行翻了盤呢。你看看t國中央銀行行長爾單，也不是一個可以等閒視之的人物。據我們的眼線報告說，在今天上午十一點的時候，爾單到t國財政部拜訪了t國財政部長雷?波易。隨即雷?波易就下令強行暫停t國外匯市場上的外匯交易。到了下午，雷?波易又宣佈因為強行暫停外匯市場上外匯交易的事件而引咎辭職。種種跡象判斷，雷?波易之所以會這麼做，一定是爾單給他出的主意。從這個主意來看，爾單也是行事果斷、思慮周密之人。假如這次爾單的對手不是我們，而是其他人，那麼三日後，爾單攜帶巨額的m元貸款而來，他的對手一定只能坐以待斃。只可惜爾單遇到的是我們量子基金會。在閻羅大人的號召下，整個魔界集團的所有企業都我們，爾單怎麼能夠勝利呢？但是沒有到最後勝利之前，我們還必須緊緊盯住爾單，防止他再出什麼意想不到的辣招來翻盤啊。」

    布賴恩?德雷蒙連連稱是，他心中暗自佩服古羅，在佔據如此大的優勢情況之下，還能保持如此冷靜的頭腦，真不知道這個商業奇才是怎麼樣做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