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厲雲眸子驀然一寒。
他大步邁上前去,瞧着重傷昏迷的容戌,面色陡然一變,「怎麼回事?!」
「屬下在小巷子裏找到太子殿下,殿下已經重傷昏迷,而且還有十多具屍體橫在那裏,應該是王爺的人。屬下瞧見太子殿下傷成這樣,不好把殿下送回太子府,所以就避開侍衛,偷偷的帶着殿下來了王府。」
抱着容戌的男子不是旁人,而是容厲雲安排在容戌身邊保護他安全的人。
先前因為太子殿下來王府並沒有帶他,而王爺曾經說過,要讓他寸步不離的跟着殿下保護殿下的安全,所以他想也不想就從太子府來了這裏。他武功高,大雨的夜裏聽到了打鬥聲,原本不想理會,可是卻瞧見夜色之中殿下放出的求救信號。他立馬飛身趕去看了一眼,那時刺殺太子殿下的人已經不見了,只剩下殿下一個人躺在大雨中,不知死活。他吃了一驚,慌忙就把殿下帶來了王府。
容厲雲更是心痛又憤怒,他從暗衛的手中接過半死不活的容戌,鐵青着臉色吩咐他,「立馬去請信得過的大夫來,醫術必須高明!」
「屬下立馬就去!」
暗衛不敢耽擱,立馬就飛身離開了雨幕。
容厲雲不敢耽擱,慌忙把容戌抱進了內室之中,幸好方才他為了和寰兒坦白,把所有的人都給遣散了出去,否則此刻院子裏又要多幾具屍體。容厲雲把容戌放在平日中丫鬟守夜睡的小床上,這才細細打量容戌身上的傷痕,這一看之下他更是大怒。
此時的容戌滿身的傷痕,渾身濕透,原本明黃色的太子服也被鮮血染紅,變成了暗黃色,不止如此,他此時身上還在流淌鮮血,滴滴答答的雨水混合着血水從他的衣裳上一滴滴的低落,看上去十分可怕。
傷口也很嚇人,皮肉翻飛,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久,傷口微微泛白,分外猙獰。
容厲雲心疼不已,他捏緊了拳頭。
容恆!
這個畜生,竟然把戌兒傷成現在這幅模樣,他方才真的不該把他們給放走的!
容戌在王府容厲雲不方便叫人,他咬咬牙,瞧着昏迷之中容戌緊皺的眉頭還有痛苦的面容,他伸手去脫他的衣服。
受傷已經夠重了,萬一再染上風寒,燒起了熱,那後果就真的不可以想像!還有,現在的天氣慢慢的變熱了,傷口萬一在水中泡的時間太久,恐怕容易潰爛並且發炎。
可是等脫掉容戌身上的衣服,容厲雲的面色更加的陰沉。
他站在那裏,渾身的氣壓極低,看上去十分的可怕。他眼神陰鷙的盯着容戌身上的傷痕,拳頭漸漸的握緊,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容恆!你、好!你很好!」
容戌身上足足十六道傷口,竟然和五年多前容恆身上受傷的傷口一模一樣,不只是大小長度,竟然連深淺都是一模一樣。這樣赤裸裸的報復,讓他怎麼能不憎恨憤怒!
「寰兒,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孩子,對戌兒竟然能下這樣的狠手,你若是看到戌兒這樣的傷勢,你難道就不會心痛嗎!」容厲雲咬牙低語,聽到小床上的容戌悶哼一聲,他立馬不敢多想,飛快的從衣櫃中找出乾淨的布巾,又找出了他自己的一套衣服,擦乾淨他身上的血跡還有水跡,沒敢再折騰他,用衣服蓋住她的身子,這才從柜子中報出一床輕軟的被褥蓋在他的身上。
地上被扔了一地染血的布巾,房間中立馬就瀰漫出一股子濃郁的血腥味。
容厲雲站在房間中,瞧着昏睡的沈寰還有昏迷之中的容戌,臉色比外面的天還要陰沉。
殺氣瀰漫,他一定要殺了容恆,否則必然不得安生。
暗衛很快就找來了大夫,大夫應該是受了暗衛的囑咐,因此進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大夫進屋裏,容厲雲就掀開了被子,看到容戌身上的十多道劍痕,方才剛剛擦拭乾淨的身子此時已經又沾滿了鮮血。那大夫的臉色微微一變,立馬就卸了藥箱從藥箱中拿出金瘡藥來。
「乾淨的布巾有嗎?」
「有!」
容厲雲立馬拿出來了布巾,遞給那大夫。大夫看到布巾,慌忙搖頭,「這個不行,太髒了,用這個擦拭傷口容易傷口潰爛……」
「那怎麼辦?」這布巾潔白如雪,已經是最乾淨的東西了。
「拿酒來,把這布巾浸泡在酒水之中,然後擰乾了拿出來。」大夫瞧着容厲雲愣住的模樣,知道他身份高貴,也不敢冷臉,解釋道,「王爺,這位公子傷痕太重,但是酒水能有消除炎症的作用,現在用酒水擦拭一遍傷口,雖然會疼痛難忍,但是總好過天氣熱了之後傷口潰爛……」
容厲雲聽聞,顧不上疑惑,立馬就讓暗衛去酒窖中去搬酒。
大夫立馬道,「酒水的濃度越高越好!」
容厲雲在大夫面前一點脾氣都沒有,用酒水消毒這一點他以前聞所未聞,所以一時之間倒是相信了大夫醫術高明了。
容厲雲猜的沒錯,這個大夫雖然不是皇宮中的御醫,但是醫術的確是極好的,尤其擅長外傷的診治,在京城中倒也十分有名氣。幸好容厲雲有所防範,把容戌的臉給蓋住了,所以大夫自然是忍不出容戌的身份來的。
暗衛很快就搬來了一罈子酒,容厲雲想也不想拍開罈子上的窖泥,把幾條布巾一股腦的全扔進了罈子裏,然後撈出來,擰乾了遞給大夫。大夫半伏在容戌的身上,她知道這些身份貴重的人家有些事情他是不能問的,因此收斂起好奇心,完全不去看容戌的面容。他小心翼翼的給容戌擦拭着傷口,容戌的傷口很深,又血流不止,他能看到容戌的嘴唇都泛起了白色。
很顯然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酒精落在傷口上,昏迷中的容戌立馬疼的悶哼一聲,面上出現了極為明顯的痛苦之色。容厲雲聽到響動立馬大步邁了過來。他揭開容戌臉上蓋着的衣服,瞧着他緊閉着眼睛卻沒有醒來的跡象,不由得心頭擔憂。
「王爺不必擔憂,酒水刺激傷口,公子會疼痛是難免的!」大夫手中動作不停,擦拭了傷口之後立馬拿出最好的止血藥和金瘡藥,均勻的灑在容戌的身上,傷口太大,藥粉撒下去之後立馬就被鮮血給浸濕了,完全不管用。
大夫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的冷汗。
這情況……
「王爺……這藥不管用,恐怕要另想他法!」
「怎麼會不管用!」
大夫被容厲雲渾身外露的殺氣震懾道,擦去額頭的冷汗,「這已經是老朽找到的最好的金瘡藥了,但是這位公子身上的傷痕實在是太深,用藥根本就一點作用都沒有!」
「那怎麼辦?!」容厲雲目光血紅,面目猙獰的樣子仿佛隨時能撲上來殺了大夫。
大夫一驚,瞧見容厲雲眼睛裏的殺氣,他慌忙道,「還有一個辦法,但是要受些罪!」
受什麼罪也比這樣一直流血的強。
「怎麼做?!」
「公子身上的傷口太深,可以選擇縫合傷口!」
「縫?用針縫?」
「正是!」大夫提到自己擅長的東西自然能侃侃而談,他沉聲道,「公子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太過驚險,就是換了宮裏的御醫恐怕也沒有把握能把公子救回來,就算是碰到上好的金瘡藥和止血藥止住了流血恐怕也沒有什麼大的作用。今天下了這樣的暴雨,若是天氣晴朗起來,天立馬就熱了,這麼深的傷口最是容易潰爛,如果縫合了傷口再去包紮相對之下痊癒的可能要大一點!」
只是受的苦自然也要更多一些,大遠朝的醫術比不上大景朝,鎮痛的藥還有一些,但是麻醉的藥卻是一丁點都沒有的,所以若是要縫合傷口,那麼受傷的人肯定要活生生的受這些罪的,而且這個男子身上十多道傷痕,最長的一道從左肩一直劃到右腰的距離,就光是這一道傷口就要縫上上百針,十多刀傷口全都縫合好了,那也需要兩百針,這樣的苦不是一般的人能承受的了的。
所以大夫自然要詢問容厲雲的意見。
「你確定縫針有用?」
「公子的傷勢太重,能不能轉危為安老朽心裏一點底都沒有,但是比起直接包紮,縫針相對來說肯定要痊癒率要高一點,但是公子要受些苦,而且……今後身體上肯定也會留下縫針的痕跡。」
容厲雲瞧着昏迷之中的容戌,咬咬牙,點頭,「好,你縫吧!」
他想起五年多前容恆也是這樣的傷勢,當時大夫都已經說不行了讓準備後事了,連宮裏的太醫來了都一點用都沒有,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走運,竟然就轉危為安了,但是當時容恆的狀況他心裏是有數的,他當時高燒不退,要不然也不會裝傻了他也不會發現了。
心中如是想,可瞧見大夫拿出了銀針之後,容厲雲還是忍不住捏緊了拳頭,今天縫針若是能成功也就罷了,如果失敗了……容厲雲眯着眼瞧着大夫,他一定會讓這個大夫死無葬身之地。
大夫只覺得背後一寒,不敢再猶豫,慌忙就拿出銀針,穿上線,線也在酒水中浸泡了一下,大夫把銀針在燭光下烤了一下,直到針熱了之後才開始縫合傷口。
針剛剛扎進皮膚里,容戌就在昏迷中皺緊了眉頭,滿臉的痛苦之色。容厲雲連忙握住他的手。
足足兩百零三針,一針一線的縫合下來,等縫合完畢已經是下半夜了,床上的容戌從最開始的滿臉痛苦小聲呻吟一直到最後疼的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容厲雲在他耳邊解釋了一番,他點點頭,示意大夫繼續縫合,這一次,再也沒有發出半點疼痛的聲音。
再疼,也沒有長劍釘在肩頭上那麼疼。
縫合完畢,大夫鬆了一口氣,容戌的胸腹間已經滿滿都是錯落的針線痕跡,還有滿身的血跡,房間中的血腥味越發的濃重,大夫用布巾擦去他滿身的鮮血,再次撒上了藥粉,這一次藥粉撒到身上之後,血便不流了。
大夫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懸着的心可算是落了下來。
止血粉能止血了,那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大夫看着簡親王,「王爺,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防止公子會發燒,公子若是發燒了,那情況就不好控制了,所以您……一定呀防止住,還有傷口一定不能沾水,一旦沾水就容易潰爛,那今天縫合的傷口就完全沒有用處了!」
容厲雲瞧見血已經止住了,緊繃的心也鬆懈了下來,這一松,只覺得兩腿發軟,全身都是冷汗,他點點頭,「本王知道了!」
大夫收拾了藥箱,不安的瞧着容厲雲。
容厲雲對他擺擺手,「去賬房領銀子吧。」
大夫僵硬的身子微微放鬆,出了房間不顧大雨就沖了出去。
太可怕了,方才簡親王對他最起碼動了三次殺心!
瞧着大夫大步跑出去,容戌慘白着臉色,「爹,滅口……」
「放心吧,爹爹知道。」容厲雲把他放在床榻上,又在他的背後給他墊了一個大迎枕,瞧着他慘白的面容,心裏終究是放心不下,「戌兒,你今天恐怕不能回太子府,必須要在這裏靜養才行。」
「好,今天不回去。」
他這個狀況若是回去,恐怕只會引起慌亂,別說是靜養,光是聽着太子妃的哭泣聲他都忍不住要發火。
容厲雲搬了個凳子在床邊坐下,蹙眉看着他,「你身上的傷……」
容戌面色頓時一冷,他因為失血過多,不但臉是慘白的,就連嘴唇都是慘白的,可加上眼睛裏的冰寒和發紅的眼珠子,看上去宛若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森然而可怕。他喘着粗氣,「是容恆!他……咳咳……」
「好了,別說了,你好好休息!」
「不!」容戌咳嗽的時候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的他冷汗淋漓,他眼前發黑,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才緩過來便拉住容厲雲的胳膊,「爹,容恆……必須、除掉!他許多人手……府外許多接應他的人……這五年來……」他劇烈的喘息着,咬牙堅持說完,「他這五年來肯定組織了自己的勢力,身邊的人武功一個比一個高,要不然我也不會在他手上吃這麼大的虧,今日若不是我放了焰火叫來了身邊的暗衛,恐怕……現在已經死在那裏了!」
容厲雲面色微微一變,他額頭青筋直跳,拍拍容戌的胳膊,「你放心,你安心養傷,爹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是他太大意了,以為容恆就只有那麼一丁點的勢力,可是他也忘了,五年多的時間,兩千多個日子,能做的事情怎麼可能就這麼一點,而且容恆還有韓子玉這樣一個幫手,這五年多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不知道究竟創建了多少的勢力!
「我的身份……」
「放心吧,你的身份不會曝光的!」容厲雲知道他擔心什麼,拍拍他的胳膊,輕聲道,「今天逃出去的都是容恆身邊最親近的人,就算他跑出去和延昌帝說他是延昌帝的親生兒子,有誰會相信?皇帝最是多疑,雖然會懷疑咱們,但是更多的卻會懷疑容恆不安好心。而且二十三年前的事情爹爹做的極為隱秘,這些年來,容恆一直裝傻充愣,他如果找到了證據又何必如此?既然沒有證據,咱們又有什麼好怕的。」
空口無憑,他若是敢說,他就敢啟稟皇上這個兒子野心勃勃,想謀朝篡位!
容戌聞言微微鬆了一口氣,緊繃的心弦一松,他整個人都無力起來,眼神頓時就迷濛起來。
失血過多再加上受了重傷,容厲雲知道他已經累極,輕聲道,「你先休息吧,有話明天再說。」
容戌疲憊的點點頭,慘白的面上滿滿都是虛弱,他知道簡親王府是個安全的地方,所以就安心的睡了過去。
容厲雲卻一夜未眠,他這一夜生怕容戌會發起燒來,但是怕什麼來什麼,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容戌還是發起熱來,容厲雲急的滿頭冷汗,他只能讓人一盆盆的冷水打進來,拿濕的布巾墊在他的額頭上,可半點用處都沒有,容戌燒的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嘴裏說着各種囈語,面上都是痛苦之色。容厲雲滿頭大汗,他別無他法,只能一遍一遍的給容戌換布巾。
到了天將將亮的時候,容戌的燒才終於退了下來。
容厲雲一夜擔憂又心疼,一夜不眠整個人卻像是老了好幾歲,等他的燒退下了之後才疲憊的閉了閉眼睛。大雨一夜未曾停歇,天快亮的時候他才陡然想起了一件事,招來了兩個暗衛,囑咐他們,「去把發現太子地方的那些屍體給處理掉!」
京城中若是陡然發現了那麼幾具屍體,恐怕又要熱鬧起來了。
暗衛領命前去,容厲雲站在窗邊,看着窗外依舊磅礴的大雨,也不敢叫人進來伺候,關上窗戶,他讓人喚來了前院的總管,大總管是他的心腹,絕對可以信任的人,總管很快就來到了,容厲雲囑咐他,「讓廚房的人準備膳食進來,要清淡的,還有王妃的早膳。中午的時候讓人去大學士府跑一趟,去問孫家的人要王妃補身子的藥膳方子。還有……」他頓了頓,目光陡然冷了下來,「跟皇上告病,就說本王昨夜府中遇刺,世子爺和世子妃全都喪命,本王也受了傷,告假十天,給兒子辦後事!」
昨天的事情總管是不甚清楚的,但是他對容厲雲的話沒有半點質疑,點點頭,「屬下這就去辦!」
容厲雲點點頭,揮揮手讓他離開。
再回房間的時候卻瞧見沈寰已經醒了過來,她已經穿好了衣服,瞧見房間裏的容戌,似乎嚇了一跳,躊躇着沒有上前。
「寰兒,你醒了?」
「容厲雲,昨夜你試圖殺害孫遠揚,今日竟然還要去大學士府求藥膳,你要臉不要!」
「寰兒……我也是為了你好!」如果不是為了寰兒,他自然不可能會去求什麼藥膳。
「別打着為我好的旗號,我不需要!你不就是仗着恆兒對我的感情,知道恆兒會以我的安全考慮,一定會讓孫遠揚把食譜給我嗎!你對他們都要趕盡殺絕了,你怎麼還有臉皮利用這最有一絲絲的聯繫,容厲雲,人要臉,樹要皮,你的臉皮都被你給吃了嗎!」
「寰兒……現在能不能不要討論這個。」容厲雲捏捏發酸的太陽穴,他就是知道孫遠揚肯定不會拒絕食譜,所以才讓人上門去求的,他也知道是在利用容恆對寰兒的感情,可是他真的是為了她好,為什麼她就是這麼不理解他呢!容厲雲嘆口氣,瞧着床上的容戌,無力的道,「這個才是你的兒子,你怎麼不關心關心他?!」
沈寰抿緊了嘴唇,原本不想理會容厲雲,可是瞧見容戌慘白着臉色躺在床上,她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忍不住低聲詢問,「他怎麼會在這裏?」
「昨夜他被容恆打成重傷,身上被刺了十六劍,險些喪命,現在他不能回太子府,會被人發現,所以就在王府養傷!」容厲雲刻意加重了「被容恆打成重傷」這幾個字,果然瞧見沈氏的面色微微變了一變。他以為沈氏心裏對容恆肯定已經有了點別的想法,可卻聽到她喃喃道,「若不是容戌非要上去截殺他,他又怎麼會落得這般下場。」
同時心裏也舒了一口氣,既然容戌成了這個樣子,那就是恆兒佔了上風,恆兒他……必然是安全的了。
「寰兒,戌兒才是我們的兒子!」容厲雲惱恨她不在意容戌的態度。
王妃咬牙,別開眼睛不再看這父子兩人,冷聲道,「恆兒既然能把他傷成這個樣子,肯定就能要了他的性命,可恆兒沒有!恆兒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只是自保,傷害容戌也只是因為他要保護自己身邊重要的人,既然恆兒已經讓步了,為什麼你們不能讓一步!」沈寰瞪着容厲雲,「容厲雲,你就不能放下這一切和恆兒握手言和嗎!」
握手言和?!
容厲雲冷笑不止,容恆把戌兒傷成這樣,還想握手言和?
做夢!
「寰兒,今後你就不要再出府了!我會另外安排丫鬟跟着你!」
這就是要軟禁她了!給她安排丫鬟?一句話讓沈氏想起昨天慘死的章嬤嬤,章嬤嬤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嬤嬤,也是她的奶娘,在她的心裏,章嬤嬤的地位能跟她的親娘比較,可昨天……容厲雲竟然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沈寰眼眶驀然一紅,「容厲雲,你會遭報應的,一定會的!」
容厲雲累了一夜,此時聽到沈氏竟然還是這樣不理解他,對她也有了幾分怒氣,他努力壓抑着,「寰兒,你不要試圖激怒我,否則……我會做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沈寰咬牙,卻強壓住怒火沒有再說什麼。
她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告訴自己不要發火,也不要激怒他,跟容厲雲完全沒有道理可以講,他若是能聽的進去,事情也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不可收拾。而且容恆的情況她害怕,害怕容厲雲真的不管不顧的去殺了恆兒。
她不知道恆兒有多少和容厲雲對抗的能力,但是她心裏下意識的覺得,恆兒不是容厲雲的對手。
她再次看向容戌,容戌的面容仔細看來跟她竟然有那麼一丁點的相似,儘管知道這個才是她的親生兒子,可是她到現在都覺得接受不了。她的兒子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以前她見了容戌不少次,容戌在她的印象里是一個狡猾奸詐,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男人,更甚至,他這個太子竟然有一個無比諷刺的「賢名」所以每次她瞧見容戌都覺得此人十分虛偽。
可是這麼一個虛偽的不行的人竟然是她的孩子!
她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孩子!
她的孩子就該是容恆那樣的……
她抱着頭,衝出了房間,再待下去她覺得自己會崩潰的瘋掉!
容厲雲大步追上去,瞧見她拿了傘跑出去才鬆了一口氣,他沒有追上去,留在房間裏照看容戌。
然而,容厲雲和沈氏都沒有發現,躺在小床上的容戌睫毛微微顫了顫。被褥下的手已經捏成了拳頭。
沈寰!
沈寰!
既然你如此向着容恆,既然你完全不把我當成你的兒子,那麼,你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
秦惜等人回到了定安侯府,定安侯府很大,足夠所有的人居住,因此,秦惜讓青翎給大學士府傳了信,說孫遠揚今天歇在這邊,讓大學士府里的人不必擔憂。幸好定安侯府里都有人一直的守着,日常用品也都備的十分齊全。
秦惜瞧見房間裏鋪的整整齊齊的被褥,忍不住嘆了口氣,容恆恐怕老早就猜到在王府里不會待太久了,所以才會讓人提前都準備好吧。
既然已經和容厲雲撕破了臉皮,容恆他們自然要商議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辦,秦惜作為院子裏唯一的女主人,先是讓人燒了熱水,幾個人泡了個熱水澡,又換了衣裳,防止風寒,這才坐在了一處討論接下來的準備。
房間裏點上了手臂粗的蠟燭,將整個房間籠罩在光明之下,幾個人這次沒有避諱着秦惜,因此秦惜也落座在桌邊。秦惜聽着外面暴雨磅礴的聲音,有些不安,「容恆,容厲雲的人會不會殺到這裏來?」
容恆面色微涼,卻握住她的手安撫她,「放心吧,不會的,在王府里他是老大,但是出了王府他可就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了,而且定安侯府里全都是我們的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好多機關,一旦觸碰了他們就會丟掉性命,更何況現如今容戌不知死活,容厲雲擔心還來不及,怎麼會有心情再來找我們的麻煩!」
秦惜點點頭,給眾人添了一杯熱茶。
孫遠揚握住滾燙的茶杯,抬眸瞧着容恆,「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放心吧。」容恆冷笑一聲,「有些事我們完全不必關心,容厲雲自己都會捂的嚴嚴實實,我們沒有證據證明我的身份,所以日後明爭肯定不會有,但是暗鬥必然不斷,不只是暗鬥,還有暗殺肯定也少不了,咱們都是知道真相的人,首先就會成為容厲雲暗殺的對象。我和子玉都會武功,媳婦以後減少出門,就算是出門也讓青翎保護,我會再安排人手,但是表哥沒有武功,而且你知道了這些秘密,容厲雲必然以為舅舅也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以後在朝堂上也好,私下裏也好,恐怕都會針對孫家的人,所以你們一定要小心。」
容恆想了想,從懷中掏出竹哨遞給孫遠揚,「這個是召集鷹羽衛的人所用的哨子,你帶在身上,日後若是碰到了危險就吹響哨子,自然會有人來救你。還有……表哥務必要告知府里的人,減少出門的可能。」
容厲雲太卑鄙無恥了,容戌亦然,他們什麼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孫遠揚沒有客氣,從容恆手中接過了竹哨,「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明日回府之後會把事情都告訴父親,他會知道怎麼做的!」
容恆點點頭。
他的身份告訴舅舅自然是最好的,告訴了舅舅最起碼他能對容厲雲有防範之心,而且也防止被容戌拉攏的可能了。
「那容戌呢,總不能讓他這個假太子一直當下去。」韓子玉漫不經心的打開手中的摺扇,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正經模樣,「咱們知道他是假太子,別人不知道,而且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身份若是好好利用,想明面上整治咱們也都是情理之中的,而且皇室的血脈不容混淆,現如今皇上龍體康健還好,若是皇上龍體堪憂,到時候他這個太子才是大遠朝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所以……咱們必須想法子揭穿他的身份,或者是把他從太子的位置上拉下來!」
「韓子玉說的對,主子爺,讓容戌這樣下去,咱們就是處於下風,名不正言不順太被動了。」青翎冷聲道,「咱們找了五年多也沒有找到能否定太子身份的證據,所以現在只有把容戌從太子的位置上拉下來,這樣咱們才能高枕無憂!」
容恆眯着眼睛垂着眸子,輕輕敲擊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眾人也不打擾他,任憑他暢想。
半晌之後,容恆抬起了眸子,他和韓子玉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淡淡道,「還不是時候,如果容戌是虎,那麼容譽就是狼。容戌倒了他反而會掌權,到時候對我們同樣不利!」
「那怎麼辦?」青翎皺眉。
孫遠揚目光一動,忽然轉頭看向韓子玉,容恆也笑吟吟的瞧着韓子玉。韓子玉晃着摺扇的動作微微一僵,被兩人看的背後發毛,他忍不住把凳子往後拉了點,和兩個人拉開一些距離,驚恐的瞧着二人,「你們兩個幹嘛這樣看着我?!」
這兩個絕對都是腹黑到極致的人,這樣盯着他絕對沒什麼好事兒!
孫遠揚和容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道,「你去投靠容譽!」
「啊?」韓子玉傻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驚訝道,「你們讓我去投靠容譽?!」
容恆目光中閃過一絲笑意,點點頭,「沒錯,現如今表面上看着容譽掌管了皇宮裏的禁衛軍,他比容戌要佔一些優勢,但是容戌有容厲雲這一枚暗棋,而且這一枚暗棋還特別的鋒利,誰也不知道他究竟隱藏了多少勢力,所以真的到撕破臉皮的時候,容戌肯定還是佔優勢。所以你去投靠容譽,容譽此時正是急需人才的時候,而且據我說知,你回京這一年的時間裏,容譽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拉攏你,只是你一直沒有理會罷了。你是鎮國大將軍,如果入了容譽的陣營,容譽有了底氣,必然會大肆打壓容戌,到時候容戌反擊之下,要麼亮出容厲雲給他的暗棋,要麼就被打壓的頭都抬不起來。比起第二個,容戌肯定會選擇第一個,當然,他們不會公開身份,只會把黑暗的勢力一點點的露出來,等他露出了全部的情況,咱們再對付他,那就事半功倍了!」
韓子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聽起來貌似是個不錯的主意。
容戌又不傻,他和容譽鬥了這麼多年,早就成了死敵,不可能讓容譽肆意打壓他,如果他一直不還手,或者說一直處於下風,那麼太子黨的人有些人肯定就沒信心,轉而投靠容譽去了,這樣的事情肯定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還有一點好處,容戌又不敢聲張自己的身份,所以就算明明知道他是假裝投靠容譽,他們也沒有辦法揭穿這件事,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他猛地拍手,眼睛讚嘆的瞧着容恆,「容恆,孫遠揚,你們兩個還真是陰險,竟然這樣的辦法都能想出來」
秦惜也想明白了,嘴角不由得一抽,「什麼叫陰險,這叫聰明!聰明!」
韓子玉越想越高興,他又想到了一個好處,他假裝投靠容譽,容譽有底氣和容戌挑釁,到時候他們若是斗的一個兩敗俱傷,容恆再想法子整治容戌就容易的多了。
可是問題來了,韓子玉撓頭,「這一年來,我對容譽的人從來都是不加以顏色的,如果突然變了態度他們怎麼會相信我投靠他們?」
容譽能和容戌斗這麼多年,又不傻!
孫遠揚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現如今容譽的人跟你還有接觸嗎?」
「有啊,無非就是拉攏我來着,以前是容譽親自來,但是我不好跟他接觸,你們也知道皇上身體還健朗着呢,現在我光明正大的投靠三皇子,這不是給皇上找不痛快嗎!所以我拒絕的特別狠,但是容譽不死心,不過估計他的熱情也快被我給消磨光了,現在都是派身邊的幕僚來規勸我,我不怎麼理會也就是了。」
「那就行。」孫遠揚目光轉了一圈,勾勾手示意韓子玉湊過耳朵,韓子玉微微猶豫湊了過來,孫遠揚在他耳畔低語了幾句,韓子玉起初微微一愣,可很快,他的眼睛越來越亮,聽完了忍不住拍手叫好,「額滴個娘哎,孫遠揚,你是我見過的最陰險狡詐的人,真的,沒有之一!本小侯太感謝你了,你竟然這樣為了我考慮……你放心,等事成之後我肯定重重的感謝你!」
韓子玉感動的眼淚都要冒出來了。他伸手就想給孫遠揚一個大大的擁抱,眼角卻瞧見孫遠揚的手往懷裏探,想起上一次他拍了一下他的肩頭,手上就癢了半個時辰,他面色立馬一變,幾個健步退開,離他遠遠的,「你、你你別亂來啊,我不抱你就是了!」
孫遠揚輕哼一聲,放下了手。
秦惜暗罵韓子玉笨蛋,先前表哥跟她在王府能撒的藥粉都給撒光了,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嗎?!
哎,這傻孩子。
事情就這樣商量了下來,說完了話,秦惜瞧着孫遠揚的臉色蒼白,擔憂的道,「表哥,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事。」孫遠揚搖搖頭,「興許是方才淋了雨,休息一夜就沒事了。」
「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
孫遠揚失笑,摸摸她的腦袋,「你忘了,表哥是『鬼醫』,是最好的大夫。」他眸子微微一閃,站起身來,「既然已經沒事了,那我就去廂房歇着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眾人散了,索性房間裏的東西都是準備好了的,回到房間就能歇息。
秦惜和容恆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想起今天發生的種種,真的太多的事情了,竟然宛若過了一年之久的樣子。
她嘆口氣,轉頭去看容恆,卻見他皺着眉頭,眼睛裏是沒有遮掩的擔憂。她心一動,握住容恆的手,容恆立馬就收斂了情緒低下頭來,「怎麼了?」
「是不是擔憂娘了?」
「嗯!」容恆沒有隱瞞,愧疚道,「娘受傷了,還是因為我……」
秦惜半趴在他身上,輕輕的撫摸他的胳膊,低下頭揉他擰成一團的眉心,「娘也是因為關係你,今天若是換成了相反的場面,你為了娘,難道不會做這樣的決定?別想那麼多了,表哥的傷藥很好用的,娘現在肯定已經上了藥而且睡着了,容厲雲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對娘的好是沒的說的,也肯定不會讓人傷害她,所以你就放一萬個心吧。肯定不會有事的!」
容恆順勢抱住她,把頭埋在她的肩窩中,聲音悶悶的。
「我沒想到這麼快就離開王府了。」
其實他已經有部署了,自從不裝着痴傻了,他就已經做好和容厲雲對抗的打算,自然也打算搬到定安侯府里來居住了,但是他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的這麼決絕。他已經做了五年多的心理準備,知道容厲雲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但是娘不一樣,她剛剛知道,現在的她,身體上的疼痛恐怕遠遠不如心裏的疼痛那樣多。
「王府那個地方不值得留戀,容厲雲連他的親生兒子都捨得殺,更何況是你?!」秦惜嘆口氣,「如果你是擔心娘,還有一個法子,你下朝的時候去看奶奶,讓奶奶宣娘進宮,然後咱們去看她,這樣容厲雲肯定不會阻止的。」他也阻止不了,秦惜在心中默默的加了一句。
「這些日子還是不要見娘了。」這段時間她肯定是內心最掙扎最痛苦的時候,倒不如讓她冷靜一下。想到容念初,容恆目光有些複雜,容念初他嚴格意義上來說也只是個可憐人罷了,幸好他比較幸運。他抱緊秦惜,「明天我下朝之後想法子把容念初和溫婉給合葬了。」
秦惜對容念初也有些感慨,以前的確是不喜歡,但是現在人都死了,有些事情也就煙消雲散了,她點點頭,「好,把他們給合葬了,也算是全了容念初的一番痴情!」
秦惜以為這麼大的事情過了之後府里會安穩一陣子,可她卻萬萬沒想到,不過過了兩天,後宮的貴妃就讓身邊的嬤嬤來定安侯府,傳她進宮。
秦惜有些愣然,她和鄭貴妃只見過一次,還是先前大年三十的時候參加宮宴遠遠瞧見的那一次,所以她和鄭貴妃半點交情都沒有。
既然如此,鄭貴妃讓她進宮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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