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大明 第十三章 江山萬里煙 (三)

    「先退下吧。」丁一衝着王越三人抬了抬手,開口笑着說道,但愈是如此,邊上徐主事愈覺得丁某人是得了失心瘋。自己的門人弟子把錦衣衛干翻了,這隻有一個秀才功名的丁容城,居然還臉帶微笑,這不是失心瘋是什麼?不是失心瘋難不成還是羊癲瘋麼?

    秦授倒是很冷靜,連繡春刀也沒拔出來。

    不單是因為王越幾人身手利害,而是到了錦衣衛千戶這位子,還要靠拔刀出來嚇唬人,那也實在太沒有官威了。並非人人都有丁某人那嗜血的性子,那總是一刀在手,方才覺得暢意的癖好。

    「丁容城,此事就作罷吧,某也不教人封你府第。」秦授看着丁一,冷聲道,「不過你指使門人弟子公然毆打官員,某也當如實上報!」他的意思,是要把這架拉到于謙和盧忠的層面去打。

    卻聽丁一仍舊是那面癱式的微笑:「你走不了。」

    「敢挑釁丁某的人,從來沒有人可以不付出代價的。」丁一衝着秦授說罷,又向徐主事抬了一讓,笑道,「請茶,這是皇帝給的茶葉,有點老了,但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徐兄不要嫌棄才是。」

    徐主事差點被嗆到一口茶噴出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這麼用的麼?後面還加句「不要嫌棄才是」!丁容城這不是一般的瘋啊!不過聽得是御茶,徐主事硬憋着那真沒敢噴出來,不然的話,不是就說明自己聽着是御茶,故意嫌棄麼?

    秦授剛想質問丁一,卻見邊上劉鐵和吉達從腰帶里抽出一塊銅牌來垂於腰間,那銅牌的樣式秦授自然是知道的,不就是國土安全局衙門的腰牌麼?秦授又不是傻瓜,一時間腦里轉了千百回,為什麼這兩人剛才一直沒有出手?

    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站出來,宣稱要帶自己回去問話,那麼這事便一早就告一段落了。

    特別是劉鐵,秦授認得是他去報與丁一知道,而在丁一來之前,秦授就故意耍着潑皮性子,胡說八道給丁府難堪的了。為何當時劉鐵不出來把自己帶走?哪怕丁一回來了以後,那個叫王越的秀才幾次想出手了,劉鐵仍然沒動靜?

    秦授越想越不對,劉鐵等人出手,是在丁一讓他跪下之後。

    突然間秦授只覺有股寒氣有後背升起,因為他想到了在奉天殿被丁容城一刀梟首的前任錦衣衛大佬馬順!當時丁如晉就是喝令馬順跟他回去問話,然後馬順拒絕,緊接着丁一才出刀取命的。

    又想起那些京師之中被丁一在雪地里屠狗一般殺了的混混,殺完了人丁一想的不是毀屍亡跡,而是堂堂正正去順天府報案,說是有人公然刺殺朝廷命官,必是通敵賣國,那些混混不但命沒了,連家人也被拘了去。

    也就是說,丁某人敢做下來的事,必定是佔了理的。

    秦授愈想愈加心寒,看着丁一在與徐主事討論着御賜茶葉,眼光移到丁某人身上,看到丁一腰間,秦授心頭一沉,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全身顫抖着如同篩麥子的篩子一般。

    因秦授看到了丁容城腰間的玉帶!突然想起京師保衛戰的期間,景帝曾賜予丁容城的玉帶。看那款式,應該就是御賜之物了。這丁容城真是喪心病狂啊,御賜之物他居然就這麼穿戴在身!

    這年頭的官員,還沒到國朝亡國時期的滿清一樣那麼奴顏婢膝,特別是文官,還是有點風骨的,例如丁一這般把玉帶系在腰間,他敢用,文官就敢當看不見,不見得就要跪拜。當然,象丁一這樣的基本是沒有的,景帝賜給于謙的東西才多呢,於大人也沒敢用,空出一個房間堆着,連賜下的銀錠都堆放着,要換丁一,指不准早花掉了。

    但文官可以當沒看見,錦衣衛不能啊。

    錦衣衛說白了,就是皇帝的家奴!

    包括錦衣衛在內,上直親軍二十六衛就是皇帝的直屬親軍,任免皆出皇帝的命令裁決。基本錦衣衛都指揮使由誰擔任,都是內廷的各方勢力博弈之後的結果,這也是為什麼王振在位時,馬順拼命拍王振馬屁,本來就是他馬順的恩主啊。廠衛任免,內閣和六部絕對是無權干涉的,因為廠衛本身就是監督外朝大臣的,如果內閣和六部有權力來任免的話,這樣權力制衡都成立不了啊!那皇帝還能指望廠衛監督外臣?

    若是徐主事,便是丁一點明了這是皇帝給的玉帶,人家要是硬骨頭,照樣不理,怎麼着?別說御賜之物,就是皇帝,于謙和李賢這些大臣,不是一樣當面照着還是狂噴麼?還會在意這條玉帶是皇帝給的啊?還指望于謙和李賢,看見這玉帶,識得是御賜之物就立刻推金山倒玉柱拜下去麼?那是做夢吧!


    於是這裏就出現一個問題,文官這等外朝大臣可以講究風骨;但秦授這種錦衣衛呢?本就是皇帝家奴,難道還有不奴顏婢膝的家奴?這是要奴大欺主麼?

    要不秦授為何這般害怕呢?

    「這算是大不敬麼?」丁一仍然是那面癱式的微笑,但此刻看在秦授眼裏,卻是如同妖魔的面容一樣可怕,「還是欲效高澄、高洋?」丁一被學霸折磨,也不是毫無收穫,至少羅織罪名上就比先前大有進步。高澄就是東魏的權臣,孝靜帝馬騎得快了,他就要罵;孝靜帝不吃酒,他當場就打,還罵「朕,朕,狗腳朕!」高洋是高澄弟弟,更狠,直接把孝靜帝和其兒子都弄死了。

    丁一的意思很明白:只是冒犯帝室尊嚴?還是因為想謀反而對皇帝不尊重呢?

    【不得不再提起文官了:事實上,除了兩度亡國時期不提,華夏史上有載的,因為大不敬被處死的,真的少之又少,歷史上終明一代,文官沒有因此而真是坐斬的。不單魏徵噴皇帝,就是白居易也寫詩噴,這可不是關起門來罵,做到刺史的李商隱一樣寫詩噴,于謙噴,李賢也噴,過多些年,歷史上還出來個專業噴皇帝的海瑞海剛峰,能有什麼事?

    但對於內廷官來說,卻就不同了。

    馬順歷史上也是朝堂被百官毆死的,死就死了;王振的侄子王山,也是內廷官,凌遲就凌遲了。這還罷了,至少還算有名有姓,永樂帝每殺宮人,所謂「親臨剮之」,不知道殺了多少,內廷官,所有的權力根源就是來自皇帝,坐龍椅上那位不待見了,就玩完。】

    「丁容城,某與你無怨無仇,何故構陷於我!」趴在地上的秦授,咬牙切齒地衝着丁一問道,他想不明白啊。也許盧忠授意他來為難,真是的那位的意思,但丁一把這套說辭拋出去,秦授很清楚,非但那位不會保他,連頂頭上司盧忠也不會站出來的。

    丁一併沒有解答秦授的疑問,只是笑道:「你說丁某構陷於你?如此說來,你是覺得這玉帶算不上御賜之物,當不得你這皇帝鷹犬的禮了?」

    徐主事在邊上不知道是有感而發,還是為了附和丁某人以防火燒到自己身上,竟在此時接了一句:「汝安敢議大位更迭!」

    秦授一聽,在地上猛然爬了起來,怒指着徐主事罵道:「你、你、你……」半天氣得不知道怎麼說了。

    這本是小事,硬被栽成大不敬,然後又問是不是要謀反?再接着直接由他自己問的一句「何故構陷於我」,再推出他諷刺景帝得位不正,這皇帝是假的,所以玉帶算不得御賜之物,緊接着徐主事又再進行定性,質問他怎麼敢議論皇位的更迭!

    兩個文官集團的人,就這麼生生逼害他這個錦衣衛千戶。

    「豎子敢爾!」丁一拍案呼道。

    徐主事真是個捧角,立時也拍案而起:「當誅!」

    「亂臣賊子,人人得以誅之!」丁一指着那八個方才被擊倒的錦衣衛,笑道,「爾等是與其同謀麼?否則何不手刃此僚,以證清白?」說話之間王越已搶上前去,將那秦授四肢卸脫了節,扔到那八個躺在地上的錦衣衛之中。

    那八人本就是溜須拍馬之輩,這等人,心思最是活絡,聽着就知道丁一的意思:要不你們做了秦授以證清白,要不你們就是同謀跟他一起死吧!

    要知道這罪名可不止殺頭,特別是內廷官,夷族幾乎是沒什麼異議的事情。

    這八人哪裏敢賭?紛紛掙扎着拔出繡春刀,爬了過去揮刀而下,可憐秦授來不及分辨一聲,便被斬得血肉迷糊慘叫起來。這第一刀斬下去,便停不下來,再也沒有回頭路,七八把刀就這麼輪番斫下去,秦授立時就斷了氣息。

    「與諸義士療傷吧。」丁一對王越這麼吩咐道,卻對徐主事說道,「這摺子還請徐兄來上,若有必要,學生便也署名就是。」

    徐主事心中對丁一的懼怕,卻是愈加深刻,哪裏敢說半個「不」字?丁一卻又教那包裹了傷口的八個錦衣衛過來,要他們也寫了摺子,八人一同具名,隨着徐主事的奏摺,一同派人快馬兼程向京師去遞。

    「容城先生,這事,會不會太兒戲了?」徐主事等得那八個錦衣衛退下,禁不住低聲向丁一問道,「這實在牽強……我等這般做……唉!先生不若修信與大司馬,請……」他剛才在丁一裹脅之下,寫了奏摺,現時卻是開始後怕了。

    丁一笑着搖了搖頭,不在於多兒戲,而是在於:態度,態度決定一切。(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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