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安靜的做個苟道中人 第1787章 護送任務。(四合一大章!求訂閱!

    第1787章 護送任務。(四合一大章!求訂閱!!!)

    夜幕低垂,血月如鈎。

    蓊鬱藤蔓猶如薜荔,密密麻麻的覆蓋了整個村落。

    低矮的地堡之間,有街巷交錯。

    此刻,猩紅月華下,人群來往匆匆。

    村口守衛執槍而立,氣息完美無瑕,神情戒備。

    驀然,不遠處空間微微波動,一道金甲染血、明眸含水的身影,悄然出現,正是「空朦」!

    她剛剛現身,無數手段,已經紛紛掃過,確認無誤之後,蠢蠢欲動的眾多殺伐,又迅速沉寂下去,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兩名守衛望着她金甲上縱橫交錯的痕跡,以及通身尚未散去的血腥氣息,皆是肅然一禮。

    右側那名守衛看了眼她身後,頓了頓,還是問道:「銀姜他們……?」

    「空朦」微微點頭,說道:「銀姜前輩,還有我的兩位同伴,都已戰死。」

    右側那名守衛輕嘆一聲,卻沒有繼續詢問,而是讓開道路。

    「空朦」走進村中。

    村子裏跟她初來時的情形,一般無二。

    一名名凡人忙忙碌碌的身影里,夾雜着八十一劫大乘來去如風的蹤跡。

    所有人都顯得行色匆匆,根本無瑕關注他人。

    不過短短數日光景,「垂宇」、「象載」、銀姜……皆已隕落,只留她獨自踏上前往村長所居屋舍的路徑。

    「空朦」心潮起伏,不知不覺間,已經走進了獨門小院之中。

    麻衣老者趺坐堂前,正自閉目養神,察覺「空朦」前來,其睜開眼,望了眼她身後的空空蕩蕩,神色卻沒有太多變化。

    人族孱弱,漫長歲月里,常為他族血食。

    想要擺脫血食的身份,想要真正屹立此方天地之間,犧牲,是必不可少的。

    從「牠」到「祂」。

    族群已經蹚過了無數血淚,這條屍骸累累的道路,只要能夠通往人族的輝煌時代,所有代價,都是值得!

    麻衣老者早已見慣生離死別,此刻眼波都沒有任何動搖,只平靜的問道:「此次任務,情況如何?」

    「空朦」定了定神,說道:「此戰,大勝!」

    麻衣老者面色頓時鬆弛下來,道:「說一說具體經過。」

    「空朦」說道:「銀姜前輩帶着我們前去匯合點……途中遇見了樽前輩,以及樽前輩的同伴……」

    「銀姜前輩、『垂宇』、『象載』皆已隕落。」

    「『孤渺』在討伐『噬心譎』時身負重傷,後與其爭道獲勝,已然得到了『噬心譎』的仙職。」

    「其被一位前輩帶去參加斬建木的任務,故此未曾返回村子。」

    麻衣老者微微點頭,爾後說道:「我知道了。」

    「此次討伐幽冥,你辛苦了。」

    「接下來幾日,你可以在村中好好休養。」

    「一些修行資糧,我會讓人送過去。」

    聞言,「空朦」立時搖頭,說道:「前輩,幽冥任務之後,還有兩個任務。」

    「其一是護送;其二是斬建木。」

    「現在我已經完成了入幽冥的這個任務。」

    「想要知道,護送這個任務,具體是什麼?」

    麻衣老者望着她,目光略顯幽深,語聲平淡的問道:「你想接這個任務?」

    「空朦」點了點頭。

    麻衣老者沉默了片刻,爾後說道:「由於一些特殊的原因,這個任務,現在提前了。」

    「任務,從昨晚便已開始。」

    「今晚與明晚,這三個夜晚,都可以接取這個任務。」

    「伱剛剛完成了入幽冥的任務,如果要接護送這個任務的話,最多只能休息一日,便要立刻出發!」

    「至於這個任務是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頓了頓,麻衣老者方才繼續說道,「提醒你一下,不要太勉強自己。」

    「四十九劫,一樣可以成仙……」

    聽到這裏,「空朦」瞳孔微縮,立時知道,這個任務,跟道劫有關!

    心念電轉間,她迅速說道:「前輩,我不用休息!」

    「我要立刻參加這個任務!」

    麻衣老者微微頷首,說道:「你稍等片刻,人馬上就要到了。」

    「空朦」應道:「好!」

    旋即,她垂手而立,耐心等待。

    麻衣老者閉上眼,似繼續養神。

    血月微移,帝流漿浩浩蕩蕩的傾瀉之中,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卻見數名氣息完美的大乘打頭,大步而入。

    在他們身後,則跟着一名名毫無修為的凡人。

    這些凡人,好幾個「空朦」這兩次出入都曾見過,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穿着便於行動跟勞作的裋褐,神色堅毅。

    走在最前面的大乘行至麻衣老者身前,躬身行禮,沉聲說道:「村長,今晚動身的凡人,悉數來齊。」

    「共計二百七十四人。」

    「都是父精母血、正常妊娠而生,未曾使用任何修士手段。」

    麻衣老者微微點頭,目光自那些凡人身上掃過,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旋即站起身:「跟我來!」

    他沒有走出小院,而是直接走進了這座地堡的內室。

    所有修士都非常平靜的跟在他身後。

    凡人之中,幾個年歲尚小的孩童,卻多少露出些許好奇與激動。

    此方歲月,縱然孩童,也不得清閒,從會走路起,便被手把手的教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們偶爾可以玩耍的時間,也要用來練習狩獵、採藥、治傷之類的技藝。

    不過,孩童的天性難以抑制,從記事起便生長這方村落,少不得抓住一切空隙,到處嬉戲「探險」。

    而麻衣老者所在的這座院落,毫無疑問是這座村子的禁地。

    他們對這裏好奇已久,如今能夠親自進入……

    心念未絕,卻見麻衣老者進入跟外間一樣陳設簡陋的內室之後,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直接朝着一堵空蕩蕩的牆壁行去。

    他的身影泡沫一樣,融入了那堵看似極為堅固的牆壁。

    眾人紛紛跟上。

    「空朦」心中微微詫異,以她的眼力,卻也完全沒有看出這堵牆後的手段。

    她夾在人群里,朝牆後行去。

    沒有任何阻礙,也沒有任何異常,仿佛跨過了一片空氣,她已然出現在一條幽暗深邃的甬道之中。

    這條甬道,顯然位於地下,從周遭痕跡來看,屬於半天然半人工。

    上方的洞頂,有石鐘乳參差而垂,宛如巨獸的利齒。

    洞壁每隔近百步,有被五花大綁的鮫人乾屍跪伏在側,顱頂鑿開洞穴,純白火焰,熊熊燃燒,驅散黑暗。

    光芒冉冉間,整個甬道,四面八方,都有密密麻麻的雲篆明滅。

    靜謐、平和、清淨……的微光不斷閃爍,然而,甬道深處,卻有一股狂暴無比的氣息,猶如無形的凶獸,冷冷匍匐,似等待着眾多人族,進獻血食般走入其血盆大口之中。

    麻衣老者腳步不停,帶着一行人行走在陰暗的甬道里。

    踏、踏、踏……

    整個隊伍無人開口,一時間,除卻細微的呼吸聲外,只能聽到腳步聲的迴蕩。

    須臾之後,眼前豁然開朗,甬道盡頭,出現了一座地底大廳。

    這座大廳非常開闊,四壁釘着一頭頭鮫人乾屍,火光輝煌,照得廳中亮若白晝。

    大廳的地面被刻意平整過,宛如一片廣場。

    廣場後,則是一道漫長的丹墀。

    丹墀上方,有高台矗立,其樣式古樸,祭壇之上,漆黑火焰,熊熊燃燒。

    焰光如墨潮洶湧,卻有一方氣息滄桑的面具,懸浮火光之中,仿佛孤舟棲息海面,隨浪濤沉浮跌宕。

    那面具神情猙獰,兇惡如妖鬼,散發出實質般的暴戾與煞氣,凶煞氣息似怒潮滾滾,順着高台一路流淌下去,充塞整個大廳,外溢至甬道。

    驚鴻一瞥間,「空朦」似看到面具之下,連接着一道猩紅血影,不過,定睛看去,仿佛只是眼花了。

    村長至丹墀下站住,微微垂首,沉聲說道:「討天之伐,何惜金甲!」

    話音方落,高台上的漆黑火焰瞬間一滯。

    下一刻,火光大盛!

    墨色狂涌,瞬間吞沒了整個高台,涌下丹墀,氣勢兇猛,原本明亮的大廳,轉眼間陷入昏惑。

    麻衣老者袍衫獵獵,神色平靜。

    彈指之際,墨色在其面前三步的地方,穩穩止住。

    漆黑火光猶如噴泉,將那張兇惡面具托下丹墀,送到了麻衣老者的面前。

    麻衣老者神情鄭重的伸出雙手,從黑火之上,拿下了那張面具,而後轉過身,對着方才那名為首的大乘說道:「矩,上前來。」

    那名為「矩」的大乘立時大步上前,微微躬身:「村長。」

    麻衣老者抬手,將那張面具,覆上了他的面龐。

    那張面具剛剛觸及矩的臉,原本暴戾殘虐的氣息,頃刻間煙消雲散,猶如滴水入海,與矩的氣息,完美融合。

    與此同時,面具之上,現出一道道瑰麗怪誕的紋路。

    這些紋路斑斕艷麗,順着面具的邊緣,滋生出密密麻麻的細小觸鬚,仿佛海底的水藻一般,徐徐招搖。

    陰冷、幽暗、混亂、邪惡的氣息,一點點沁出。

    麻衣老者淡淡吩咐:「下一個。」

    其話音落下,黑火之上,毫無徵兆的,再次出現了一張與剛才一般無二的面具!

    第二名大乘上前躬身,麻衣老者同樣為他戴上了面具。

    跟矩一樣,第二名大乘戴上面具後,面具同樣呈現出非常古怪、幽冷的紋路,這一次,紋路延伸出一團團的物事,猶如蛛絲,黏膩的沒入虛空。

    這位大乘的氣息,同樣化作幽冷、混亂……

    然後是第三名大乘、第四名大乘……

    很快,就輪到了「空朦」。

    「空朦」走上前去,望着村長再次從黑火上取下一張新的面具,正要給她戴上,「空朦」忽然出聲問道:「前輩,這面具有何效用?」

    麻衣老者簡短道:「不會在混沌中迷失。」

    說着,他將面具戴到了「空朦」臉上,面具甫接觸「空朦」的臉,一股陰冷之意傳來,旋即,所有的冷意,以及面具的觸覺,便消失的一乾二淨。

    「空朦」感到,自己似乎什麼都沒有戴上,那張面具,就在接觸到她的剎那徹底不見。

    只不過,她的整個人,卻感到了一股玄妙的變化。

    仿佛是整個浸入了一口冷泉,神魂道體,都前所未有的清醒、冷靜。

    麻衣老者不再看她,而是望向她身後的人族:「下一個。」

    「空朦」立時朝旁邊讓開,走到已經戴上面具的大乘身畔。

    沒多久,所有人族,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都戴上了一張兇惡怪誕的面具。

    那些凡人戴上面具之後,跟修士一樣,面龐為面具遮蔽,仿佛劇毒之物般的奇詭紋路,順着邊緣滋生出種種手爪、觸鬚、豎瞳……氣息亦變得陰冷森然。

    殘存的半壁鮫人乾屍,頭頂火光熊熊,卻似也照不亮這方大廳的幽暗昏惑。

    麻衣老者掃了眼所有人,見沒有遺漏,頓時沉聲說道:「此次任務,因故提前,關係重大!」

    「爾等此行,千萬小心。」

    「為了族群,一定要保護好同行凡人!」

    眾多大乘紛紛垂首:「是!」

    麻衣老者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而是轉過身,單手探出,五指成爪,猛然抓向覆下丹墀的黑火!

    磅礴仙力,汩汩流淌而出,催動這一台熊熊烈火。

    黑火霎時間沸騰如煮!

    墨色翻湧,似怒海狂瀾,原本止步於麻衣老者身前的火光,轟然大盛,一剎那遍佈整個大廳。

    星羅棋佈的鮫燈沒有任何抵抗之力,原本光明堂皇的大廳轉瞬陷入一片黑暗!

    須臾,黑暗如同退潮般一點點收束。

    廣場、丹墀、高台……漸次顯現,其最終歸於高台之上,恣意燃燒間,一張猙獰面具,載沉載浮。

    寬闊廳中空空蕩蕩,除卻麻衣老者外,再無任何人影。

    麻衣老者此刻氣息極為虛弱,被大日真火烤成黧黑的面龐,都透出幾許蒼白,他整個人的血肉,似亦枯萎了些許。

    每次打開這條祭火之路,幾乎都要耗盡他全部的仙力。

    確定所有人族都已送走,他沒有絲毫遲疑,立刻原地坐下,運轉功法,抓緊時間恢復。

    好一陣後,麻衣老者的氣息稍有恢復,他便站起身,朝外行去。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來不及等仙力全部恢復。

    黑火熊熊,吞吐面具,周遭鮫屍如林,純白火光映襯下,寬敞大廳中火焰躍動,黑白分明,怪誕荒謬。

    麻衣老者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

    黑暗如同實質,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

    縱然是修士的手段,也完全無法看穿這濃郁的昏惑。

    地面坑坑窪窪,砂礫摩挲的動靜,夾雜着蛇蟲鼠蟻爬過的窸窣,連綿不絕。

    一個個竊竊私語響徹耳畔,仿佛是情人呢喃的低語,又似親長殷切的叮囑,也像是半夢半醒間的幻覺。

    那話語不清晰,仔細聆聽間,猶如萬千鋼針齊齊插入腦中,難以言喻的痛楚,令生靈幾欲瞬間湮滅。

    「空朦」等人突兀的進入這片黑暗,肩頭皆是微微一沉,仿佛擔負上什麼重任一般,整個身體,都沉重了幾分。

    他們似穿行在漆黑的水域裏,黑暗中有無數視線,實質般掃過整個隊伍,來來回回,惡意深厚。

    各種各樣細微的,怪誕的,恐怖的動靜,此起彼伏。

    嘈切聲聲,如春蠶食葉,幾欲鑽入他們的腦殼,將他們從內里完完全全,吞噬殆盡……

    幽冷、昏暗、混亂、邪惡、墮落……的氣息,鋪天蓋地。

    似乎只要修為稍弱,便會立時心神失守,墮化為毫無靈智的瘋魔!

    但就在此刻,面龐之上,一陣陰冷森然之感,倏忽傳出。

    在關鍵之際,拉住了人族岌岌可危的神智。

    所有人族,包括凡人在內,迅速穩住心神!

    見到這一幕,「空朦」立時明白了剛才麻衣老者話中的意思。

    眼下沒到白天,她身上,還有人王的賜官,修為氣息,完美無瑕如「仙」,自然是不受此地影響。

    只不過,除了她跟那些八十一劫的大乘之外,那些凡人,毫無修為,若是沒有面具,只怕一個都活不成!

    此外,這個地方……很像後世盤涯界的永夜荒漠!

    正思索之際,為首的矩開口問道:「『空朦』,此番討伐幽冥,戰況如何?」

    聞言,其他人族,紛紛朝「空朦」望去。

    黑暗裏他們看不分明,但眸中期盼之意,濃郁如實。

    「空朦」簡短說道:「『應聲譎』、『哭譎』、『笑譎』、『噬心譎』、『說夢譎』……此五『譎』皆已伏誅。」

    「其中『應聲譎』與『噬心譎』的仙職,為我人族所得。」

    「其他『譎』,雖有殘存,但都元氣大傷,短時間裏,再也無法繼續迫害我人族。」

    「好!!!」話音方落,人群之中,立時爆發出一聲喝彩。

    所有人族,一掃片刻前的沉鬱,皆激動無比的討論着:「『哭譎』伏誅,我娘肚子裏的弟弟妹妹出生,便都能活下來了!」

    「『笑譎』伏誅,老子以後豈不是想笑就笑?哈哈哈哈哈……」

    「還有『說夢譎』……這該死的邪祟……我有個兄長,就是因為睡覺的時候,將封口的布條扯開,不知道說了什麼夢話,便被『說夢譎』所害……」

    「我最恨的還是『噬心譎』!我有個同伴,他父母家人皆被墮仙所殺,為了報仇雪恨,他自幼刻苦練功,明明……明明都已經是大乘了,卻因『噬心譎』而死……到死都沒有殺得了害死他全家的墮仙……」

    「哈哈哈哈哈……『應聲譎』……『應聲譎』……終於死了!!!我好恨!!!」

    「當初我年幼無知,在地里摔了一跤,不敢哭,便喚了一聲『娘』,想讓她抱我,她也是愛子心切,立時應了,誰知道……」

    哭聲、笑聲、快意的咒罵、咬牙切齒的發泄……黑暗的沉鬱,似亦為之退避。

    須臾之後,炬沉聲開口:「好了!五『譎』伏誅,尚有其他『譎』殘存。」

    「邪祟殘害我族無數歲月,這筆血債,非趕盡殺絕,無以追討!」

    「爾等若是還想親自為血親、為同伴、為族群報仇雪恨,便速速收束心神,莫要在混沌中迷失!」

    「從現在起聽我指揮。」

    「我與椋在前,室,你跟宵篋殿後,其他人護衛左右……記住,一定要護好凡人!」

    「凡人按照老弱列隊。」

    「幼童居中,青壯次之,老者、弱者在最外圍。」

    「一切以族群為重!」

    這般時候的人族,早已習慣了隨時隨地面對生死,戰陣之道,皆有傳授。

    聞言,毋需詳細指點,很快按照矩的意思列隊完畢。

    矩迅速檢查一番,確認無誤,微微點頭:「時間緊迫,立刻出發!」

    眾人應道:「是!」

    很快,隊伍在矩的帶領下,朝前行去。

    「空朦」與數名大乘守在隊伍的左翼,金甲隨動作熠熠生輝,在黑暗中折射着星星點點的光芒,其周身仙力鼓盪,戒備周遭。

    行了一段路之後,一切如常,原本的肅殺,頓時有所鬆弛。

    走在隊伍最中間的凡人,忍不住三三兩兩,小聲商議:「嶇伯,你怎麼也來了?」

    「我年八十有三,已然無法再為族群誕育子嗣,近日頭暈眼花,亦無法再為族群製作甲冑了……思來想去,不如賭一把。若是成了,也能繼續為我族出把力;若是不成……卻也沒什麼損失。」隊伍之中,一名走在最外圍的白髮老者撫着長須,笑呵呵的解釋,「我父母親長,都是外族豢養的血食,早已葬身在不知道哪個墮仙的腹中。」

    「唯獨我被人族救回,教授文字,開化為人,又庇護我有這數十年安穩歲月。」

    「可惜我根骨不佳,否則,也不必拖到現在,再無其他報效族群之力,方才走上這條路……」

    其餘凡人聽着,都是若有所思。

    嶇伯望了眼隊伍最中間的垂髫兒童,卻也有些不解:「小果兒,小土兒,你們兩個,怎也來了?不是說,得再過兩年?」

    那叫「小果兒」的女童小聲說道:「村長伯伯跟我娘說,有個好兇好兇的大墮仙下界,現在所有村子,都有着暴露的可能……與其讓我們等待最合適的年歲,不如早點去……免得萬一有變……」

    「這樣啊……」嶇伯若有所思,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隊伍沉默了一陣,又有一個青年凡人小聲問身側的同伴:「你若是成了,你想去哪裏?」

    那同伴說道:「我自然是回來的,你呢?」

    那青年凡人猶豫了下,道:「回來……也不是說咱們村子不好,但我一直聽着人王那邊的事情,想去皇都看看……」

    同伴道:「都是為族群出力,在哪裏都無妨。我兄長去世,留下兩個侄子,待我教養他們能自立了,也想去『天生』真人麾下……」

    聽着他們的話,不遠處,有凡人插口道:「『天生』真人?我也想去投靠真人,到時候,咱們一起!」

    「我想去投奔『重溟』尊者……」

    「聽說『素真』尊上那兒也缺人手……」

    「可是『素真』尊上只要女子……」

    「那我就去『相懸』祭主那……」

    凡人不敢嘈雜,語聲皆壓到極為低微。

    只不過,對於修士來說,這低微之聲也聽得清清楚楚。

    「空朦」心中沉吟,「天生」真人,自然是天生教的開派祖師;「重溟」尊者,亦是重溟宗開派祖師;「素真」尊上……這位料想是本宗開派祖師。

    至於「相懸」祭主……卻是從未聽聞……

    正思索間,她倏然轉頭,望向某個方向。

    下一刻,其他大乘,亦紛紛戒備。

    吼!!!

    一聲充滿了痛苦與憎恨的咆哮,密密麻麻的陰寒氣息,從四面八方圍攏而來。

    混亂、墮落、邪惡、暴虐……的氣息如潮水席捲,剎那震盪整個這方天地!

    沒有任何遲疑,「空朦」立時出手……

    轟!!!

    ※※※

    洪荒。

    皇都。

    宮城,偏殿。

    終葵烈高踞上首,目光透過旒珠間隙,靜靜望向下方的玄衫人影。

    面對人王問話,裴凌點了點頭,當即沒有隱瞞,立時說道:「是我!」

    終葵烈氣息平靜,似是早已猜到。

    他接着問道:「奪走金烏的那位,也是你?」

    裴凌再次點頭。

    終葵烈沒有意外,其目中神色,漸漸凝重起來,又道:「萬仙會上,當眾違逆天綱,引出天劫的,肯定也是你。」

    裴凌又一次點頭。

    此次幽冥之行,他也用仙術召下過天劫,終葵烈自是可以猜到,萬仙會上引下天劫的,也是他……

    這個時候,終葵烈說道:「一件事,是巧合。」

    「兩件事,可能也是巧合。」

    「但三件事……」

    「你不是這個歲月中的人族,最好,儘快脫身。」

    「捲入那四位的爭鬥,不是什麼好事。」

    聞言,裴凌微微點頭,迅速說道:「『離羅』仙……『離羅』墮仙,已經允諾過我,三日之後,帶我前去建木成仙,返回原來的歲月。」

    「三日之期,現在已經過去兩日,還剩最後一天。」

    「只要這一天沒事,我便可以安全脫身……」

    聽到這裏,終葵烈眉頭頓時一皺,立時語聲低沉的截口道:「來不及了!」

    「『離羅』墮仙,是諸天萬界的『無垢態』,亦是天道的秩序化身。」

    「『離羅』墮仙若是沒有開這個口,你尚且可以從建木登仙,返回原來的歲月。」

    「但現在……」

    「只要你從建木登仙,便是選擇了『離羅』!」

    選擇「離羅」?

    什麼意思?

    裴凌心中疑惑,立時問道:「敢問人王前輩,這麼做,會有何種後果?」

    終葵烈沉聲說道:「會讓『離羅』,距離成帝,更進一步!」

    「現在人族想要崛起,最好的局面便是,那四位,永遠爭下去。」

    「但永遠不要分出勝負!」

    裴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爾後問道:「那晚輩現在,應該如何做?」

    終葵烈問道:「你既然見過了『無垢態』的『離羅』,混沌中的那位,可曾見過?」

    裴凌搖了搖頭,說道:「四位仙尊,晚輩現在只知道三位。」

    「『舊』、『今』、『離羅』。」

    「最後一位,晚輩既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其尊號。」

    終葵烈頓時語聲嚴肅的糾正道:「是『舊』與『未』,不是『今』!」

    裴凌一怔,立時明白人王的意思,那兩位仙尊,永遠不能是「今」!

    便永遠不會分出勝負!

    他點了點頭,說道:「晚輩明白了。」

    「敢問人王前輩,這最後一位仙尊,是誰?」

    終葵烈微微沉吟,片刻之後,其抬起頭來,望向殿外的無垠夜色,卻沒有直接回答裴凌的問題,而是說道:「四位仙尊中,『舊』執掌着過去的所有權柄。」

    「只要是在過去的歲月之中,出現過的法則、『本源』、仙職……」

    「任何一切,『舊』都能隨意使用。」

    「祂也可以更改過去的歲月,讓已經發生的事情,變成沒有發生。」

    「讓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變成發生過……」

    「而『未』,則執掌着未來的所有權柄。」

    「只要是在未來的歲月里,可能會出現的法則、『本源』、仙職……皆可為『未』所用!」

    「未來,亦是未知。」

    「『未』可以讓一個個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真正發生……」

    「『離羅』是天道天綱,是諸天萬界的秩序。」

    「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只要天綱之內,所有的法則、『本源』、仙職……皆為其所用。」

    「『離羅』允許的事情,便是秩序。」

    「祂反對的事情,便是犯禁、是違背、是大逆不道!」

    「至於最後一位……」

    「跟『離羅』正好相反。」

    「祂是無序,是混沌,是所有墮落的化身!」

    「任何觸犯天綱的一切,皆歸其管轄。」

    「本王現在,不能提那位的尊號。」

    「因為本王,也違逆過天綱。」

    聽到這裏,裴凌頓時想到,盤涯界被封印在永夜荒漠的墮仙,視天綱為無物,傳授給他的那些仙術,各個違逆天綱,甚至不止違逆一條天綱,且其對於天綱的態度,也沒有絲毫敬意……

    這第四位仙尊,便是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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