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淵。
鑒心湖畔,高崖之上,聶碧流與費夙望着湖中景象,神情越來越凝重。
眼下,湖水的顏色,已經從血色變成了灰色。
不遠處的杖直令司鴻妙璃看着這一幕,卻是一臉平淡。
高崖下方,簇擁在湖畔的眾多犯人,個個面露驚色。
「化神期!!」
「翎水坊市我知道,此地位於無始山莊與輪迴塔的交界之處,內中魚龍混雜,四周地勢險峻,有數道河川於坊市之畔匯聚。雖然有山有水,但山水都非善地,瘴氣橫生,地煞瀰漫,凡人牲畜慢說進入,連靠近都艱難。」
「此地自來潛藏着不少亡命之徒,甚至還有一些無始山莊的弟子,喬裝打扮,常年隱居其中,磨礪心性……由於這些緣故,那地方鎮守的修士與陣法,比尋常坊市,高了不止一籌。」
「卻沒想到,堂堂翎水坊市,竟會被這吳尋安以一己之力屠殺殆盡……這不是普通的化神!」
「不錯!他屠戮這翎水坊市屠戮的太輕鬆了,真正實力,恐怕遠不止於此!」
「修為如此之高,殺性如此之重,為何只被關在『黃』字區?」
「關鍵是,他為何覺得自己能夠效仿司鴻鐸,通過鑒心湖的測試?」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議論之際,湖水中的場景,發生變化。
裴凌周身煙雲縈繞,頃刻之間,化作一副沉重的鐐銬,鎖住其雙手、雙足。
下一刻,他整個人從湖中消失。
與剛才司鴻鐸一樣,原本平靜的鑒心湖,驟然掀起驚濤駭浪。
湖水從灰色,迅速褪成血色,然後是濁黃、青色……最終重新恢復如初,清澈見底。
眼見吳尋安從鑒心湖中消失,卻遲遲沒有回到渡厄淵,湖畔眾多囚犯紛紛露出疑惑、詫異、不解之色。
須臾,有人吃吃的問道:「屠了一個坊市,吳尋安這都可以離開渡厄淵?」
眾人聞言,如夢初醒,頓時「嗡」的一聲,各種各樣的議論與叫囂,響徹湖畔:「如果這都算是通過了測試,那老子也要測試!」
「沒錯!我也是!」
「跟這吳尋安比,老子簡直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好人!」
「他奶奶的,老子本來覺得自己會被抓進來,的確是做了些錯事,現在跟這姓吳的一比,老子根本就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
高崖上,聶碧流與費夙靜靜的俯瞰着人群。
卻是司鴻妙璃踏前一步,冷冷喝道:「都安靜!否則一律去玄鐵架上走一遭。」
一見宋杖直發話,絕大部分囚犯頓時不敢再鼓譟,雖然神情還是不忿,卻紛紛閉上了嘴。
這位新上任的杖直令,手段狠辣,行刑殘酷,是以,儘管他們現在並沒有犯什麼事,卻沒人敢當眾惹怒這位宋杖直。
見所有人都迅速安靜下來,費夙看了眼司鴻妙璃,給聶碧流傳音道:「這是『黃』字區的新任杖直令?很不錯。」
聶碧流傳音回道:「這位是宋師妹,我九嶷山下轄靈爐閣長老親傳弟子,其師尊同門,皆在對抗魔修進犯時戰死,可謂滿門忠烈。靈爐閣憐惜其師尊一脈,僅她一人倖免,擔心其步上同門後塵,以至於其師尊一脈就此傳承斷絕……故而經過商議,安排來此地任職。」
「這位師妹許是因為自身的經歷,一向嫉惡如仇。」
「其行刑手段,堪稱一流。」
「故此,如今『黃』字區的犯人,沒有幾個不怕她的。」
費夙微微點頭,爾後看向下方的犯人們,淡淡的解釋道:「吳尋安,現已押入『玄』字區,不怕心魔的,現在也能繼續參加鑒心湖測試。」
押入「玄」字區?!
一瞬間,眾人犯人皆露出驚愕之色。
※※※
「玄」字區。
位於中心的峽谷,經過修士手段處理,地面一片平坦,四周矗立着座座刀削斧鑿般的懸崖,陰風從四面八方呼嘯而至,在空蕩蕩的谷地之中來回逡巡,簌簌聲中,拂落陣陣石屑。
空間一陣波動,裴凌忽然出現在此,身上多出了一副沉重堅實的鐐銬。
他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這裏已經不是鑒心湖了……自己通過測試了?
呵呵!
這渡厄淵的考驗,還真是簡單。
想到這裏,裴凌看了眼手上與足踝的鐐銬,這鐐銬質地非常特殊,似乎可以影響他法力的運轉,還是先將其解開為好。
於是,他心念一動,一道壓縮至極的刀氣,瞬間斬下。
鐺鐺鐺……
堅逾玄鐵的鐐銬,頓時被刀氣斬成數截,散落在地。
掙脫束縛之後,裴凌將斷裂的鐐銬全部收起,這鐐銬的材質非常不錯,以後可以當成鑄器的材料使用。
緊接着,他正準備飛身遠去,卻忽然感覺到,一股略感熟悉的強大氣息,正朝自己飛快靠近。
裴凌微微遲疑,但還是停下腳步,留在原地等待。
下一刻,遁光閃過,現出費夙的身影,他一步踏出,從半空落下,頃刻間出現在裴凌面前。
費夙眸色沉沉的看着裴凌,說道:「吳尋安,從現在開始,你便是『玄』字區的犯人,『玄』字區的戒律……」
不等他將話說完,裴凌就眉頭緊皺的問道:「『玄』字區?我剛才沒有通過鑒心湖的測試?」
通過鑒心湖的測試??
費夙詫異的望着裴凌,這小子剛才在鑒心湖裏殺成那樣,是怎麼好意思問他「通過測試」這個問題的?
只不過,費夙很快無暇考慮這個問題,卻是面色驟變,立時喝問道:「你身上的鎮厄鎖呢?!」
聞言,裴凌頓時回過神來,不急不慢的取出剛剛收起的斷裂鐐銬,重新拼接到了自己的雙手以及足踝上,爾後以法力將其粘合到一起。
看到這一幕,費夙頓時瞳孔一縮!
這吳尋安剛才沒能通過鑒心湖測試,是以,從鑒心湖出來之後,除了滋生心魔之外,還會被鎖上一層禁錮修為的枷鎖。
這是少數特別危險的「玄」字區犯人獨有的待遇,就跟曾經的司鴻鐸一般。
但現在,對方竟然自行解開了這層枷鎖??
這怎麼可能?!
費夙看向裴凌的目光,頓時滿是駭然之色。
只是下一刻,他便一個恍惚,詭異的忘掉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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