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一座燃着慘白色骨火、高懸鮫綃帳的偏殿中,厲獵月趺坐雲床,正自吐息。
其左右十數侍女羅列,抄手肅立,靜靜等候吩咐。
察覺到裴凌前來,她緩緩收功,睜眼之際,黯紫色光華幽幽亮起,須臾,方才逐漸隱沒。
「師姐。」裴凌上前行禮。
厲獵月微微頷首,命左右:「退下。」
等諸多侍者全部退下之後,裴凌如同從前一般,主動走到她身側坐下。
「你的修為已經暴露。」厲獵月點了點頭,旋即說道,「而且,如今已然名動天下,九大派都如雷貫耳,自詡正道的那五個偽君子宗門,均已經對你下了通緝令,以後在外行走,須得多加小心。」
裴凌皺起眉,他也猜到自己這次修為肯定會暴露,但名動天下?正道通緝??
這都什麼情況???
琉婪皇朝的石萬里,素真天的三名弟子,全都不是他殺的。
甚至,他還出手救了阮芷一命。
這次天外島機緣的爭奪,他唯一觸怒素真天的一件事情,就是在系統的操控下,輕薄了喬慈光。
但喬慈光自己都不介意,素真天急什麼?
還有其他四大正道宗門,他更是一點都沒有去招惹,怎麼就平白無故的被所有正道通緝了?
想到此處,裴凌頓時問道:「因為我奪了島上的機緣?」
厲獵月聞言搖頭,說道:「跟這個沒有太大關係,凶地相關的機緣,的確哪怕是九大派,也頗感興趣。但當年韓思古屠戮九派弟子,得以登島,那五個宗門也未曾對他下過通緝令。」
「真正的原因是,司鴻傾嬿當日與其他大派對峙,為了在口舌上佔據上風,宣揚聖宗威名,將你的事跡,傳遍天下。」
「現在整個盤涯界都知道,你將是聖宗第四位真傳。」
「而且,還將會是這一代最強的一位真傳。」
裴凌聽了一怔,他總共出手也沒有幾次,怎麼就成了重溟宗最強的真傳?
見他疑惑,厲獵月乾脆取出一枚玉簡遞過去:「這裏面,就是司鴻傾嬿為你宣揚的事跡。」
裴凌接過玉簡,不解的開始查看。
然後,他很快面色呆住。
玉簡中的內容,前面倒還正常,大概就是他出身寒微,幼年處境艱難,經過十幾年隱忍,以及勤奮不輟的修煉,最終抓住機會進入聖宗,爾後,入宗第一天,斬殺三名同室師兄,挫骨揚灰,毀屍滅跡……
第一次任務,又以極低的修為,坑殺同隊所有師兄師姐,而且,據任務地點螺山城匿名子民的描述,他還威逼其中一位最美貌的師姐委身於他,將其玩弄膩味後,同樣毫不手軟的送那師姐上路……
其後越級斬殺十年前名動九大派的天驕韓思古,外門大比奪魁。
屠城滅族,以築就天道道基。
潛入琉婪皇朝,當眾烹煮城主夫人……
這些事情,除了那個威逼師姐是另有緣故,越級斬殺韓思古、屠城滅族是胡扯外,其他確實是裴凌的親身經歷。
雖然其中很多都是系統乾的,但他也能承認。
只是接下來……
某年某月某日,裴凌途徑某地,心血來潮之下,屠殺當地凡人五千,取其心尖血,煉製氣血丹,以飼養其妖寵雪狐妖。
又某年某月某日,裴凌途徑某地,再次心血來潮,血祭當地小宗門,該宗門上下三千六百八十七命生靈,連人族帶異族帶妖獸,全部都被扒皮抽筋,煉魂抽魄,掛在了整個山門之內,宛如風乾的臘雞。
這一幕,甚至嚇瘋了好些後來的誤入之人。
再某年某月某日,裴凌蒞臨某地,吩咐三日之內,獻上三千童男童女煉丹,當地有戶人家,十代單傳,長輩委實不忍,斗膽從外地購買童男頂替,藏匿了自家孩童。結果被裴凌以術法推算得知其欺瞞之舉,遂族其家,且臨時起意,又索取三千美貌爐鼎……
還某年某月某日,裴凌鑽研丹道,認為胎兒於母腹之中,尚未出世之際,先天之炁未散,靈機最盛。
於是,剖四千三百二十九名孕婦之腹取子,現場淒號求饒聲撕裂雲霄,流血漂櫓,數十城縞素,家家戶戶,戰兢嚎啕,至今悲慟萬分。
還有……
以及……
此外……
裴凌看得目瞪口呆,這都什麼跟什麼?
這些地方,這些事情,他連聽都沒聽說過,怎麼都成了自己乾的?
此刻,厲獵月似看出他心思,開口解釋:「族中已經查明,後面這些事情,絕大部分,都是司鴻傾嬿自己所為。」
「那三千美貌爐鼎,則是司鴻氏之人所取。」
「而最後那幾件屠城滅族之舉,也是司鴻氏做的。」
「只是司鴻氏不想宣揚,故此一直沒有公開。」
「因為被屠的那些地方,都是那五個宗門的附庸與家族。」
「現在,這些功績,全部都記在了你的頭上。」
「故此那五個偽君子宗門,都對你非常忌憚,聯手下達了通緝……」
裴凌頓時面色僵住,他把莫澧蘭的死,嫁禍到了康少胤的頭上,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做的很沒底線了。
但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相比宗主夫人給他安排的這些罪名,素真天莫澧蘭的死,根本什麼都不算!
足足愣了好一陣之後,裴凌才終於回過神來,他頓時眉頭緊皺,這宗主夫人,莫不是跟他有仇?
對方那天用氣息震懾自己,害得他【妒囊鎖】的封印破開,差點被命格與咒力撐死。
眼下又幫他跟五大正道為敵,不,不是為敵那麼簡單,他現在,只怕已經成了這五大正道的眼中釘肉中刺。畢竟天下人都知道,重溟宗弟子裴凌,公然進入正道地盤大肆屠戮……正道若是不能儘快剷除他,顏面何存?
想到這裏,裴凌立刻問道:「師姐,那厲氏,對此有什麼安排?」
宗主夫人親自給他張羅的這些罪名,肯定也已經找好了各種「證據」,憑他自己,現在想要澄清,多半不太可能。
倒是厲氏,難不成眼睜睜看着宗主夫人打亂他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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