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的自我修養 第222章 前塵事,今日了

    熱鬧了許久的傲劍仙門安靜下來。

    修士們都走了。

    但誰都知道他們還會回來。

    可以預料的是,屆時到來的修士數量會是之前的無數倍。

    歷史上每一位大能飛升仙界都會引起整個修行界的關注。

    但那些人加起來,都不如眼下這位。

    莫要說是修行界,哪怕是凡人,也沒有一個願意錯過。

    稻聖飛升仙界。

    李聖功德圓滿。

    此乃無上盛事。

    生而為人,如何能錯過?

    整個五域陷入了瘋狂之中。

    每天都有難以想像的人潮自五域各地朝着太蒼府奔赴而來。

    各大城池內架設的傳送陣全都開始超負荷運轉。

    每一刻鐘的維護費用都是一筆天文數字。

    昊天盟內得到某種指示,在五域各個大城池中連夜布下超大型傳送陣,可免費供凡人使用,目的地直指太蒼。

    饒是如此,依舊有些緊張。

    ……

    話分兩頭。

    李含光看着難以計數的修士行禮離去,端坐雲端巋然不動。

    他望着遠處的雲海,時而把玩手間的星光,時而一手托腮狀若思索,時而會心一笑。

    修行者常說,朝聞道,夕可死矣。

    李含光不認可這句話,修道求的是長生和超脫,那麼便沒有任何事物比生死更重要。

    若得了道便要死,要這道何用?

    但他不否認的是,道……的確是很有趣的東西。

    今夜雲重,天穹上星空黯淡無光。

    李含光身上的星光都來自於他頭頂的道樹。

    沒人可以形容這棵樹到底有多大。

    通天?

    它早已破開最高處的雲層,也許已到達了那片星海。

    但最讓人震驚的還是它的樹冠。

    難以計數的樹枝自樹幹上分出,沒入虛空深處,生出茂密的如翡翠般的葉子,葉子下又有更多細枝朝着更遠處蔓延,儼然如同一張羅天巨網,覆蓋了一整片蒼穹。

    枝葉之間閃動着耀目的光華。

    那是浩瀚如星海的果實。

    那些都是道。

    它們現在屬於李含光。

    講道三十三日,他雖不至於將五域現存所有道法皆納入囊中,卻也已涵蓋其中七成以上。

    又有足足一百零八部帝經作為支撐。

    再輔以萬化道經逆推大道本源的強大效果……

    此刻的李含光對大道的理解,已到了隨手為之,便是驚天動地大神通的地步,足以當得起真正的無雙大宗師。

    ……

    李含光身形一動,漫天道樹消失不見。

    他出現在院子裏。

    小院裏人很多,很安靜,所有人都沒有修煉,只是沉默着。

    李含光忽然宣佈自己要飛升的消息,於世人而言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值得浮一大白!

    在葉承影等人看來卻太過突然,他們還不曾做好接受這一切的準備。

    哪怕他們很早以前就知道這一日早晚會到來。

    失落總是難免的!

    其中以葉承影為最。

    她與李含光相處時間最長,也最早認定李含光一定會飛升仙界,成就不朽。

    她想一直陪在李含光身側。

    哪怕李含光曾直言,以她的天資很難陪他走到最後。

    但有些事不是說不想就能不想的。

    若非心存那樣幾乎無法實現的理想,即使李含光對她多有指點,她如何能憑藉原本並不頂尖的資質,走到完全不輸劍九幽這等大帝之姿天驕的地步?

    她一直認為自己進步的很快,走上了一條逆天改命的路,足以讓師兄都為之驚嘆。

    直到今日才發現,原來二人之間的距離,從未變短過。

    李含光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什麼。

    他一步邁出,來到瀚海峰主殿。

    殿內原本很安靜,與小院一般沉默。

    伴隨李含光的腳步聲響起,忽然傳來一陣爭吵。

    似乎是白月仙子發現了李湛盧藏私房錢的事情,正在指責。

    李某沒有像平日那樣告饒認錯,巧言善辯,而是支支吾吾,顯得有些口拙。

    李含光站在殿外看了一眼裏面,看到白月仙子眼眶微紅,李某沉默不語,偶爾應和幾句。

    他停頓了三息左右,沒有進入大殿,轉身離開。

    殿內爭吵戛然而止。

    沉默依舊。

    ……

    他來到煉器峰,以一個極為舒適的姿勢半躺在煉器殿頂上,仰頭看着夜空。

    似乎感應到他的目光,雲靄分開,月華落下。

    他望着圓月。

    圓月注視着他。

    相對無言。

    一道紅影來到他身旁坐下,帶着陣陣幽香,說道:「此情此景,沒有酒豈不是可惜?」

    李含光看着她笑道:「不研究茶了?」

    朱莎笑道:「那東西我研究不透,終究還是酒更適合我!」

    李含光手掌一翻,取出兩壇酒,遞過去一壇。

    朱莎拍開封泥,仰頭便飲,些許透明的液體自她唇齒間滑落,沿着脖頸淌下,打濕了衣襟。

    這一幕看似豪爽,實則也很動人。

    李含光沒有看她,小口飲着酒,目光隨着遠處的某朵雲霧飄動。

    朱莎一口喝完大半壇酒,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我會想你!」

    李含光說道:「嗯?」

    朱莎說道:「青葉長老也會,兩位太上也會,很多人都會……」

    「承影那丫頭也會,也許還會哭,但她不會說!」

    「你父母非但不會說,以他們的脾性,肯定還會裝作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甚至因為別的事吵一架給你看!」

    「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你,他們還和以前一樣,你無需記掛!」

    李含光微微沉默,點頭嗯了一聲。

    朱莎說道:「但我不一樣,我是一定要說給你聽的!」

    李含光看着她,沒有說話。


    朱莎繼續道:「因為我知道任何不為人知的想念,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那些東西帶進棺材裏毫無價值,連陪葬品都算不上!」

    李含光勸慰道:「還早!」

    朱莎已然成聖,又聽他講道如此之久,道途必然順暢,壽元少說還有幾千年。

    現在考慮那些事的確還早。

    朱莎聽着這話,不知想到了什麼,搖了搖頭笑道:「算了,不想了,喝酒!」

    她仰起頭,咕嚕嚕幾口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臉頰微紅。

    隨後起身離去,紅裙在夜色中獵獵作響。

    她忽然回頭,盯着李含光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李含光說道:「很快!」

    朱莎消失在夜色里。

    李含光看着那抹紅影被夜色吞沒,不知在想什麼。

    他忽然掏出幾枚空白的玉簡,以神識為筆墨,在其中飛速書寫着什麼。

    落在他身上的月華越來越亮,白衣散發出蒙蒙的光輝。

    時間漸漸流逝。

    那些光輝由清冷的白漸漸轉為殷紅。

    李含光停下動作,抬頭看向那輪躍出雲海的紅日,緩緩起身,消失不見。

    ……

    李含光回到小院,所有一切像是恢復了正常。

    葉承影依舊溫柔如水,無微不至,臉上極其罕見地化了淡妝,顯得愈發出塵迷人。

    以李含光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不多的淚痕。

    足可見這看似素雅的妝容花去了她多少的心思。

    銀月自院落牆角走出,氣息有些浮動,體內似有傷勢。

    李含光看着他說道:「血月魔狼逆轉血脈雖然可以讓你在短時間內極大程度加快修煉速度,但副作用也很大,那種痛苦遠超過你的收穫。」

    銀月沉默道:「我不怕苦!」

    李含光搖頭道:「沒必要!道阻且長,急不來!」

    他走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一股濃郁的血氣自其毛孔中噴射出來,帶着鬱結之氣。

    銀月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的氣勢卻頓時提升了許多。

    他抹去嘴角的血跡,抿着嘴說道:「公子……」

    李含光擺了擺手,目光落向其他人。

    楚宵練身上的氣息愈發渾圓飽滿,修為已臻元嬰後期,而且突破在即。

    他手上的戒指已不再發光。

    裏面住着的兩個殘魂分明都已離開。

    雪漓習慣性跟在他的身側,想與以往那般融在他的背影里,卻發現如今的李含光走到哪都仿佛與天地化為一體,偏偏顯得她很顯眼。

    紀明月抱琴站在那棵海棠樹下,有些嬌弱,眼睛微腫,看上去楚楚可憐。

    還有江勝邪,岳太阿,白琳等人圍成一個圈,皆看着李含光,似有許多話想說,卻無一人開口。

    李含光說道:「今晚一起吃飯。」

    庭院內愈發安靜。

    葉承影忽然笑道:「我去告知瀚海師伯他們!」

    她凌空離去,背影有些匆忙。

    李含光走向亭子,說道:「許久不曾聽明月你彈琴,不知長進如何?」

    紀明月反應過來,忙道:「我去準備一下……」

    李含光知道她說的準備便是沐浴更衣,清心凝神,擺手說道:「不用那麼麻煩,隨便聽聽!」

    紀明月微怔,點點頭,抱着琴走到亭下,長長出了口氣,修長的手指落在了琴弦上。

    剎那間,庭院裏安靜下來。

    微風拂過,海棠樹迎風而舞,落下一陣粉色的雨。

    琴音如水,漣漪向着高遠處漫朔,又宛如自天邊而來,於方寸之間不斷激盪,盪氣迴腸。

    青天白日裏忽然現出一輪玉盤般的明月。

    清冷的月光灑落在崖畔的雲霧之間,一眼望去如雪白的漿液在緩緩流淌。

    眾人聽着這琴音,道心出奇寧靜。

    紀明月的音道造詣的確突飛猛進,單單是這明月意境,已然達到了九品的高度,可使人道心空明之至,修行速度倍增不止,不愧是妙音神體!

    院內眾人聽着這琴音,忽然心中又生感悟,趕忙盤坐下去,欲要借着琴音修煉。

    李含光坐在竹椅上,閉着眼,手指狀若隨意地敲打着扶手。

    眾人漸漸發現,琴曲的節奏不知何時已完全改變。

    那些曲音變幻的頻率,赫然與李含光手指敲擊扶手的頻率一般無二。

    嗡!

    琴音如潮。

    將整座瀚海峰籠罩了進去。

    隨風而走的雲海漸漸寧靜,宛如成了一副畫卷。

    山野間許多靈獸異禽,皆在這一刻望向小院的方向,隨後飛奔而來。

    它們停在小院周圍,不敢進入,只好跪伏在院門外,滿臉希冀地聽着曲音,看着院內一角,靈智尚淺的眼中滿是渴望,不停跪拜。

    琴音變化越來越快。

    道道漣漪落在地面,又不斷激盪遠去,生出一朵朵宛如實質的浪花,浪花上玄光乍現,又生出一朵朵盛放的金色的怒連。

    楚宵練等人盤坐在金蓮的海洋里,身上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

    隨後「轟轟」幾聲響動。

    院內眾人不分先後,同時破境,造成的能量餘波掀起滿地塵埃。

    琴音戛然而止。

    楚宵練睜開眼,感受了一番體內的變化,驚訝地看着紀明月說道:「明月姑娘,這是什麼曲子,居然如此神異?」

    紀明月也一臉茫然。

    但她知道這一定和大師兄有關,於是直勾勾地望着李含光。

    李含光微微坐起身說道:「此乃我靈機偶得所創之曲,蘊含道法變化一千四百三十六種,可補益修道,可禦敵傷敵,可發揮出你妙音神體的全部潛力!」

    紀明月睜大了眼睛:「師兄你的意思是……這曲子是給我寫的?」

    李含光點了點頭說道:「你體質特殊,妙音聖地雖未五域音道第一聖地,但多年來傳承多有遺失,僅存的那些音經,不足以支撐你完全以音證道!」

    「憑藉此曲,你證道無憂!」

    紀明月頓時受寵若驚,感動至極,又想起大師兄即將飛升仙界,以後只怕再無一人如大師兄這般關心自己,不禁心生悲哀,哭出聲來。

    李含光憐惜地笑了笑,隔空輕撫,替她拭去眼淚:「傻丫頭,哭什麼?」

    紀明月哭得愈發傷心:「大師兄,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李含光揉着她的腦袋,笑而不語。

    ……

    入夜,小院裏比前些日子年節時還要熱鬧。

    除了上次的那些人外,兩位太上長老和朱顏劍聖也來了。

    飯桌上溫馨之至。

    歡聲笑語不斷。

    直到某個瞬間,所有人忽然極有默契地安靜下來。

    李含光掃了一眼眾人,掏出那枚準備好的玉簡,交給兩位太上長老。

    「這是我自己撰寫的道經,裏面蘊含了我對道的些許感悟,還請太上長老將此至於仙門藏經閣內,以供弟子們修習!」

    兩位太上長老聽的這話,頓時渾身一個機靈。

    神情激動地站起身,把沒什麼油污的手用衣袍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一同伸出手來,捧住了那枚巴掌大小的玉簡。

    只看那神情,宛如獲得了一件帝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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