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姆,女,21歲,平民……注射30分鐘,無異常反應。」
「阿塔,男,18歲,平民……注射30分鐘,無異常反應。」
「哇依那,男,25歲,平民……」
人體安全性實驗的這一天,格雷特非常緊張,親自盯着。為了確保安全性實驗準確,他不惜把實驗日期,足足推遲了三天:
安排送上來的奴隸們洗澡、換上乾淨柔軟的衣服、讓他們休息睡眠恢復體力。然後,一個一個查看有無病痛、需要的話刷個治療術……
三天以後,剔掉一個高血壓的,一個明顯黃疸疑似肝炎的,一共48個人接受實驗。
格雷特親臨一線。非但自己坐鎮,還拉來了賽瑞拉:
「陪着我啦!萬一我的治療術不夠,就要靠你啦!」
「哼,現在想起來要我陪着了?之前還把我趕得遠遠的?哼,哼哼,哼哼哼……」
賽瑞拉到底還是被拽來了,坐在特別安排的大廳里,托着腮,百無聊賴地看着那些奴隸。嗯,這個很好,這個也很好,這個還是很好……
就說嘛,格雷特太緊張了!之前用小鼠,用猴子,都試過兩遍了,一個也沒有出問題。就這五十個人,能出什麼問題?
和賽瑞拉相比,格雷特就要緊張得多了。【觀命術】和自然牧師感知生命氣息的法術不停地掃,還時不時走到受試者裏面,挨個觀察。
嗯,有沒有過敏,有沒有突發疾病,這樣簡單目視其實就能看出來……但是也不能鬆懈大意!雞胚疫苗,因為裏面含有雞蛋的成分,所以吃雞蛋過敏的人也會對疫苗過敏……
要小心!嚴重過敏患者,需要立刻搶救,不然會掛掉的!
運氣不錯,48個受試者,一個也沒有出現明顯不良反應。30分鐘以後,受試者們解散,回各自房間,吃吃喝喝靜養休息不用幹活。
當天下午、晚上,第二天,第三天,格雷特再巡視一遍。第四天一早,終於宣佈第一階段成功:
「沒有嚴重過敏,沒有高燒,沒有接種部位紅腫/硬結,沒有大面積皮疹/嚴重頭痛/嚴重噁心/嚴重腹痛……總而言之,安全性過關!接下來,測試有效性!」
「讓他們抓蚊子過來!先叮咬患病小鼠,再叮咬人!」海因斯大法師立刻跟着下指令。格雷特飛快地加了一句:
「給小鼠注射之前存的,最初那一批效力強的毒血,每個房間多放幾隻蚊子……不許他們打死!」
海因斯大法師:「……」
→_→
不愧是瘟疫之主啊!你狠起來,比我們死靈法師還狠啊!
每個房間裏放幾十隻蚊子,還不許受試者動手打死,硬生生熬着被叮一晚上,這是什麼酷刑折磨!
格雷特無辜攤手。免疫效力測試是這樣的,攻毒劑量,理論上是要用半數致死量……
也就是在規定時間內,通過指定感染途徑,使一定體重或年齡的某種動物半數死亡所需最小細菌數或毒素量。
然而現在,沒有靠譜的病毒含量測定方式,或者說他們做不出來。
測病毒含量,最簡單的是空斑實驗法,也就是說要養活特定的敏感單層細胞,然後用病毒感染單層細胞。經過一段時間,數單層細胞培養板上有多少空斑……
細胞組那群法師,到現在還沒找到養活細胞的法子,更不用說把細胞和病毒一起養。至於更麻煩的pcr法,開什麼玩笑?上哪裏找pcr儀器?
只能讓受試者吃虧,多被咬幾次嘍。好在這些蚊子,都是實驗室里培養出來的,除了黃熱病毒,應該……沒有攜帶……別的病毒……吧……
運氣不錯,第一批受試者雖然被咬得又痛又癢,胳膊腿兒跟玉米似的,起了幾十上百個包,卻真的沒有被黃熱病幹掉。
借着這股成功的氣勢,海因斯大法師立刻又要求了第二批奴隸,第三批奴隸。然後,在研究所幹活的婦孺身上,和戰俘們身上,逐批開始測試:
哪怕是按照格雷特的要求,連續五批測試成功,也可以大規模推廣了!
艾希·月歌緊張地在廣場上轉來轉去。三批,連續三批奴隸,第一批50人,第二批100人,第三批200人……
投入那個火山口裏的研究所里,就再也沒有一點反應。沒有人活着出來,沒有屍骨出來,連送進去的補給,都看不出是多了還是少了……
那個研究所就像一張巨口,森森地張開,一批又一批地把人吞下去,連飽嗝都不打一個。死亡的氣息也沒有太大波動,每天,每天每天,都能感受到一批……
多可怕的地方!
她要不要回一趟精靈島,拉幾個大佬過來?就憑她自己,還有森林裏那幾個比她更弱的護林人,掀不翻這地方啊!
還有,那個瘟疫之主的消息,也沒打聽到什麼有用的。確切地說,是根本打聽不到——也許她現在的扮相,身份太低了?
但是白鷹戰士也好,中階女祭司也好,那種特有的力量波動,她都模仿不了。就算模仿得了,也沒法混進去,太容易被人識破。
變成外來人吧,當地土著不敢跟她說話,法師塔那邊,很容易發現她是易容混進來的。到時候全城追捕起來,那可就麻煩了!
「要想個法子……想個什麼法子呢……」
艾希·月歌嘀嘀咕咕地轉悠。忽然,耳邊飄過來一句話:
「當時瘟疫之主就是在這裏,一抬手,就把那傢伙吊上了路燈……」
路燈?
路燈!
對了,我說這裏為什麼有個路燈呢!整個廣場都沒有,整個城市,別的地方都沒有的!就這裏豎着一個路燈,還是舊大陸那邊的式樣!
艾希·月歌飛快抬頭。不遠處,正有兩個法師並肩而立,年長的那一個指着路燈,講得口沫橫飛:
「就吊在上面,別人誰都不敢碰,包括那個蛇神都不敢碰……一直吊着一直吊着……」
艾希·月歌微微凝眸。甚至不用特別施法,她就能感受到那路燈上殘留的氣息:
強大,驚恐,痛苦,怨恨。還有格外明顯的,屬於光輝教廷的氣息。
能一抬手就把那麼強大的人吊上路燈,對方反抗都沒法反抗……這個瘟疫之主,大概,和她差不多,或者比她還強?
要小心!
要小心啊!
再轉三天,還是找不到機會的話,就給長老們寫信……回精靈島拉幾個大佬過來……這樣森冷、危險的地方,還有可能是自然侍奉者的人陷在裏面,她怎樣,也不能袖手旁觀!
艾希·月歌打定了主意,又趴回火山口附近,遠遠監視。這一次,她沒等多久,就等來了讓她精神一振的情況:
研究所里,有人出來了!
有人出來了!
而且還不是討厭的死靈法師,不是那些一身陰冷、身上時時刻刻纏繞死亡力量,還有骷髏跟隨的傢伙!
是自己人!身上味道非常清新,自然之力環繞着他,輕輕地唱着歌!
他穿着旅行者的便裝,戴着大帽子,騎在一頭高大健壯的銀月鹿身上。一個精靈少女和他同乘——艾希·月歌用力抽了抽鼻子,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這個精靈少女,是什麼來歷?
她怎麼聞不出同族的味道?
滿滿的一股冰雪、涼風和雲霧的味道……好奇怪……她為什麼要變形成精靈模樣?
她對我們精靈,是善意,還是惡意?她對那個環繞着自然之力的人,是善意,還是惡意?
對了,那兩個人旁邊,還有一個高大健壯的野蠻人,這個組合好奇怪……要謹慎!一定要謹慎!不看明白,不能出手!
艾希·月歌再一次趴了下去。等他們走遠,又變成紅隼形態,從研究所上空一掠而過。
沒錯了,研究所里,已經感覺不到自然之力的波動,之前感到的自然氣息,就是剛剛走出來的那個人!
他為什麼會出來?
他是自由的嗎?
他身邊跟着的精靈少女是誰?
艾希·月歌並沒有直接上前。作為森林的守護者,她見過各種各樣的人類,也識破過各種各樣的陰謀——
把單純善良的人當作誘餌,來埋伏她們守林人的事情,又不是只發生過一次兩次!
她拉遠距離,悄然跟蹤着。作為資深的守林人,艾希·月歌並不擔心跟丟追蹤的對象:野草,灌木,鳥獸,蟲豸,都會給她指引方向。
相對的,拉遠距離,反而能發現這幾個人身後,有沒有人追蹤,有沒有人懷着惡意,對她張開了網……
一天、兩天、三天。自然的寵兒,奇怪的精靈,以及野蠻人和銀月鹿,離開城市,走下高原,走進高原下的低地叢林。艾希·月歌精神抖擻,跟蹤得越發近了一些:
叢林是她的家啊!也是她戰鬥的主場!哪怕不是她守護了一百多年的那片雨林,這裏的叢林,也會給她掩護,給她指引,給她幫助!
她變成黑豹形態,悄無聲息地在陰影里穿梭着,觀察着。自然的寵兒和她身邊那兩個人,說說笑笑,關係十分融洽,看起來原本就是一起冒險的夥伴。
而且,艾希·月歌還有了新的發現——
這個自然的寵兒,他的身上,籠罩了一個熟悉的法術!是精靈們用來長期遮掩容貌的法術!一次施法,管用幾十年,絕大多數的解除法術,都對它無效!
這是同族呀!
是同族的幼崽呢!
那麼熟悉的味道,我不會聞錯的!
她悄然上前。趁着格雷特——艾希·月歌現在知道了他的名字——獨個兒往森林深處走,喊着「賽瑞拉,我去摘幾個果子,馬上回來」的時候,潛到他背後,一巴掌拍向他肩膀:
「嘿!」
同族的幼崽!
回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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