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滾滾,震顫着蒼穹與大地的界限。
瓢潑大雨覆蓋了大半個東部板塊,雨點細密而急促,交織成一張龐大無垠的幕簾,將黑暗與光亮的界限徹底模糊。
轟。
就在這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之際。
百斷山脈中,一道粗壯的閃電如同天神之怒,猛然間劃破長空,恰巧擊中了那座如山般高大的城獸。
城獸的身軀龐大而笨重,表皮覆蓋着厚厚的黑色苔蘚,顯得古老而滄桑。
然而在這道閃電的轟擊下,那些黑色苔蘚瞬間淡化了許多,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剝奪了生命。
城獸龐大的身軀微微一顫,原本緩緩往前蠕動的步伐竟然緩緩停了下來。
它似乎感受到了某種未知的威脅,又或是被那道閃電擊中後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而就在這時,上千米的高空中,一雙幽綠色的眼眸忽然在城獸軀體上睜開。
那眼眸宛如深淵中的兩點寒星,散發着詭異而幽邃的氣息,使得原本就緊張的氣氛更加凝重。
「光...」
一陣不明意義的嘶吼聲在高空中響起,渾厚而深沉,一時間竟然連轟鳴的雷霆都被這聲音所壓制,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
光,是影獸族的克星。
在未成年之前,幼體的影獸族只要被光照超過半個小時,就會直接死亡。
而成年後,也依舊無法長時間的暴露在光照之下。
唯有點燃神火的影獸族,才能夠免除光照帶來的傷害,維持軀體在光亮下行動。
除此之外,寄居一些特殊的生物,也能在點燃神火前免除光照傷害。
但顯然,城獸並不在此行列之中。
蘊含着無匹能量的雷電落下,只一道,便消解了城獸體內半成的影獸族。
缺失了這半成,肉眼可見的,城獸的狀態開始不穩定起來。
它開始止步不前,開始猶豫,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哪怕附身的影獸族已經在盡力的壓制,卻依舊無法抵擋這種念頭的產生。
「該死,不是說這種天氣不要趕路嗎,為什麼還要冒着風險繼續前進?」
跟隨城獸前行的紮營隊伍里,三個長的奇形怪狀的異族走了出來。
有三米多高的柳樹,枝條輕搖,綠葉婆娑,腳下樹根同活物一般靈活盤繞,宛如無數條細小的腿,推動着它那龐大的軀幹緩緩前行,
有長着翅膀但卻在地上用雙腿走路的禿鷲,一雙銳利的眼睛時刻掃視着四周,透露出一種不容小覷的威嚴。
還有一塊看似普通的巨石,巨石表面斑駁,佈滿了歲月的痕跡,但令人驚奇的是,它竟生有雙手,用雙手撐在地面上前進。
很快接近城獸後,柳樹率先將自己的樹根搭在城獸表面。
一抹淡綠色的能量開始往前涌動,覆蓋在城獸軀體上,但僅僅只是瞬間,能量便全被城獸吸收。
並且不到三秒鐘時間,柳樹枝頭的蔥蔥綠葉竟然快速枯萎。
等到他反應過來抽開枝條時,枝幹上的綠色已然十不存一,主幹也散發着一股腐敗的枯黃。
「慘了,這下可慘了!」
也不知道是被抽乾了生命力,還是被城獸現在的狀態給嚇到了。
柳樹連連後退幾步,跌倒在地,枝頭樹葉不斷搖晃,發出沙沙響聲。
「這次的損傷比上次還要嚴重的多,至少需要三千單位的能量才能修復!」
「什麼,三千單位,這怎麼可能!」
「完蛋了,這要是上報給族內,恐怕要先抽乾我們三個!」
禿鷲和大石頭也接連將自己的肢體和城獸接觸。
相較於柳樹,他們的實力應該是要稍弱一些。
只被抽了兩秒鐘左右,禿鷲便連着後退四五步,重重跌坐在地上。
只見他那一身金燦燦的羽毛被雨水一衝便開始掉落,眨眼間就成了拔毛雞。
而大石頭就更慘,被城獸內部的影獸族抽乾後,表面的石皮竟開始不斷剝落。
才不過幾下,整個人體型便縮小了幾圈。
「上次被那般粗壯的閃電擊中,也只才需要一千三百單位的能量,怎麼這次就變成了三千單位,這...這不合理。」
「族長這下恐怕要殺了我們,要不是我們貪戀皇族許諾的利益,也不至於放任城獸在這種惡劣天氣下趕路。」
「現在還說什麼,我們得快點想想怎麼解釋這件事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着說着,大石頭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對於城獸的使用,影獸族內有一條條明確的規定。
這些都是在漫長的歲月里,影獸族用生命測試出來,意義非凡。
像是現在這般惡劣天氣,一旦有苗頭出現,城獸就必須停下來進入休眠狀態。
這樣就算是被閃電擊中,也能儘量減少對內部附體的影獸族傷害。
然而為了讓城獸行進的速度加快,招收到更多的兵員趕往前線,皇族暗地裏許諾給了他們這些負責人大量的特殊獎勵。
上次讓城獸在惡劣天氣下趕路,族長一怒之下愣是讓負責行軍的五個人全都被抽乾才了結。
現在城獸需求的能量更多,要是沒辦法解決,他們三個恐怕都得死。
但他冤啊,皇族許諾的物資還沒到手,怎麼就攤上這件事。
「上報給族內,我們三個都要死,這種時候不如賭一把算了。」柳樹抽了抽軀幹,低聲道:「現在是城獸體內的能量積攢太多,我們的族人壓制不住,只要能想辦法消耗掉城獸的能量,就能中和這個缺口。」
「那可是三千單位能量...」禿鷲遲疑看向柳樹。
只要暫時能不爆雷,過段時間找個藉口,說不定能矇混過去。
畢竟對這種遠古生物的研究,影獸族也只是說熟悉,遠遠算不上完全了解。
包括對城獸的驅使方式,直到如今,依舊沒有完全摸透。
「我們得和皇族談判,這次的受損是他們的主意,沒道理全讓我們負責。」
「三千單位...」柳樹沉聲道:「想要消耗這麼多能量,只需要十二萬異族進駐城獸內部就能做到,這對皇族而言並不難,反正也是徵兵的一環。」
「說得對,百斷山脈有這麼多異族部落,招收到十二萬異族一定不難。」
有活下去的希望,大石頭也來了精神。
幸好城獸是在百斷山脈里遭重,就算暫時無法移動,也不影響招兵買馬。
要是換到山脈外或者其他地方,那可真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走,去和皇族匯報,正好百斷山脈這些異族部落都不配合,族內想必短時間也不會懷疑城獸的狀態。」
柳樹是隊長,決定了計劃後,其餘兩人也沒有意見。
冒着風雨三人匆匆往營地趕去,不過半小時,禿鷲騰空而起飛翔離開。
...
「你想要從城獸下手,有幾成把握?」
聽到蘇摩竟然將主意打在了城獸身上,康妮沉吟稍許忽然問道。
衡量風險和收益,要是能拿下城獸,哪怕冒着巨大的風險都是值得的。
遠的不說,光是城獸本體,就是一件不亞於半神的特殊工具。
不提那些特殊的效果,要是能操控城獸在地表打個滾,恐怕都能瞬間碾死數千上萬的異族。
「具體的情況我也難以確切描述,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我們能從影獸族那裏獲取到操控和使用城獸的咒語,行動成功率應該會大大提升。」
「咒語嗎?」
康妮若有所思,她低聲重複道,仿佛在咀嚼這個詞彙背後的深意。
「咒語不難拿到手,但問題在於,這些能夠開啟城獸內部空間的咒語,只會被授予那些已經成功進入城獸內部的異族。而且這些咒語只能在城獸內部的異族之間流傳,一旦泄露給外部的異族,泄露者將會立刻遭到不可抗拒的死亡懲罰。因此,我們想要打探到這些咒語,可謂困難重重,但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第一,你要再進入城獸一次,但我覺得你很難在不引起影獸族注意的前提下,不斷的抓捕異族進行審問,從他們口中得知這些咒語。」
「第二,我派人進入城獸,讓他們想辦法去搜集這些咒語,讓他們潛伏其中,想辦法搜集這些咒語。過段時間你想辦法再來一次,進入城獸找到他們,就能直接獲知這些咒語。」
「你能確定派進去的人可靠嗎?」蘇摩抬頭看向她。
已經有了進出城獸的經驗,對於再進去一次,蘇摩沒有半點恐懼。
但問題在於,傳送的間隔最大只能維持一天時間。
如果不能在一天內解決這件事,繼續留下,接下來一個月就得留在這裏。
這個代價肯定不能接受,會直接導致少掉上萬特殊生存點。
「應該可以,只要抬出神靈的名號,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能輕易實現。要是你不放心,我進去也行,反正只要你能拿下城獸,放我出來應該不難。」
康妮笑了笑,似乎在證明自己的決心。
「不行,你還要幫我在異族這裏收集信息,不能在城獸內部浪費時間。」
蘇摩搖頭,「明天早上我會再去城獸那裏探一次,到時候再做決定吧。」
天色已晚,外面還下着瓢潑大雨,他也沒想着趁夜色能做掩護過去。
對於高達數千米,直徑超過五百米的城獸而言,哪怕異族在周圍佈置幾個防護小隊,也依舊無法做到全方位的監察。
只要掌握了進出的咒語,隨便找個空檔都能進入城獸內部。
「那行,你休息吧,我先去和城獸附近的異族隊伍交流交流,打聽打聽他們徵兵的條件。」
康妮點頭,起身離開了小木屋。
蘇摩躺了會,橫豎沒有睡意,最後乾脆坐起來靠在床頭。
能看得出來康妮確實精心準備過迎接他到來,就連房間內的陳設安排都和當初地底避難所他的房間佈置一模一樣。
熟悉粗糙的木製床頭,蘇摩轉過身,手指在木頭毛刺上輕輕撫摸。
康妮,應該是能夠相信的。
不僅僅因為她是奧利奧的大祭司,有着力量體系上的羈絆牽制。
更因為異族現在走的路,想要實現的目標,已經和她的目標產生了嚴重背離。
她早已經不再為神靈而活,自然也不在乎最終贏下賭鬥獎勵的船票。
確定了這一點,蘇摩將康妮留下來的記憶晶體拿到身前一字排開。
一共有二十四枚。
裏面記錄着康妮這段時間收集到的各種珍貴信息。
相較於人類的記錄方式,異族對傳承更加看重,大量的修行信息往往是一脈相傳,皆是通過這種記憶晶體一代代傳遞。
只需要將其貼在額頭,就能快速獲知裏面記錄的信息。
當然這種方式也不是沒有壞處,一旦短時間內接收的信息過多,很容易記憶產生錯落。
蘇摩先是捻起其中最小的一枚,將其貼在額頭上進行查閱。
嗡。
晶體一陣蕩漾,周圍的環境微微變暗,眼前浮現出一個大約一百五十寸的畫面。
看起來應該是康妮的第一視角,畫面內記錄着一個階梯式的議會廳。
蘇摩的視線下意識聚焦向議會廳中央,沒想到竟然看到了一張人類才會使用的供桌。
供桌上,不僅有裊裊香火煙氣繚繞,瓜果擺盤為祭,中央還設立一尊面容被青光籠罩的模糊人像。
只見議會廳內的數百異族像是在做什麼行為藝術,竟然仿照人類的模樣對着議會廳中央朝拜。
一下,兩下...三下!
一道黑氣席捲,往供桌人員撲去,神像轟然炸成了粉末。
「這在幹什麼,不是獻祭?」
蘇摩愕然。
但很快,他的臉色精彩了起來,尤其是看到在供桌上重新出現的青色神像。
此時籠罩神像面容的青光已經褪去,露出下面一張熟悉的臉龐。
「臥槽,這些異族在拜我?」
不得不說,這一幕的衝擊力確實極強。
數百長相猙獰的異族對着一個人類雕像虔誠的祭拜,像極了華夏神話里的咒法。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神像被祭拜炸碎後又重新恢復,但蘇摩大概能猜測出,這又是系統屏蔽的功勞。
「還好當時屏蔽被爆掉後沒有節省生存點,這也太好用了!」
不僅能預防遊戲的探測,還能隔絕一系列因果攻擊,精神攻擊。
心中這個念頭才閃過,隨着畫面再次變動,蘇摩眼神不由微變。
又是一種新的祭拜方式。
這次不再是雕像,而是換成了一個和他模樣有八分相似的草人。
異族派出代表,虔誠的將草人捧起,又用七尺長的黑釘悉數貫穿不同部位。
一共七次,但等到最後一次,結果依舊和祭拜法一樣的結果。
草人炸開,伴隨着黑釘一起消失,數次呼吸後果然又重新出現。
「還真是詛咒法...異族竟然也會搞曲線作戰?」
看着前一秒還嘰嘰喳喳準備慶祝的異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似的鴉雀無聲。
蘇摩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起來。
能用這種方式來詛咒他,威決定最後一次遊戲後,異族果然手裏也是沒牌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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