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號019 第185章 走馬燈

    測試廣告1    風吹過翠綠的樹梢,吹過少年介於青澀和成熟之間的明晰眉眼,吹向從未來回來的年輕男人,那陣風輕柔地鑽進他擋着眼睛的胳膊里,吻上他潮濕滾燙的眼角。讀字閣 www.duzige.com

    男人在哭,少年在笑。

    他們面對着面,中間隔着一個時空和無數條生命,無數人的希望和絕望。

    「陳先生,你沒事吧?」朝簡擔憂地問道。

    「沒事。」陳仰揉了揉眼睛,「太陽太曬了。」

    「山里是有些曬。」朝簡從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遞過去,「你喝點水。」

    陳仰看着少年眼中的善良和正直,愣了愣,手伸過去,接住了那瓶沾着他體溫的水:「多謝。」

    他走過康復院b區那一步,身上的皮被扒掉了一層,鮮血淋漓,可現在他將一身皮肉翻裂的血口藏了起來,一同被他掩藏的還有悲傷和痛苦,他只給少年看他的疲憊。

    陳仰擰蓋瓶蓋,仰頭往嘴裏灌了幾口水,又疼又澀的嗓子得到了緩解,他餘光里的小對象還彎着腰低頭看他,那張青春氣息濃郁的輪廓每一寸都是這麼鮮明。

    「這裏是幻境吧。」陳仰呢喃。

    朝簡皺眉:「不是鬼打牆?」他抓抓頭髮,「我以為是鬼打牆。」

    陳仰看他皺眉的樣子,腦中是目前這個任務的相關記憶,不受他掌控地播放起來,二十個人,角色扮演,每一輪都會有個人當「護林員」,其他人是「盜賊」。

    每輪沒有時長。休息時間是早中晚飯時間,分別是早六,中十二,晚六,休息一小時。

    順序是按照抓鬮決定的,充當「護林員」的任務者會以脖子上出現一條黑繩子開始,也以它的消失結束。下一個是同樣的步驟。

    「盜賊」不能被「護林員」抓到。抓到就會被厲鬼剝皮吊在樹上,那厲鬼是曾經的護林員。

    這是第一輪。

    第一個「護林員」是新人任務者,她哭哭啼啼地閉上眼睛數數,數十下就開始抓人,剩下的所有任務者全部分散在山林裏面。

    當年他跟香子慕,孫文軍分開行動,他遇到了朝簡。

    朝簡主動走向他,跟他搭話。

    以上都是規則給他看的,不知道有沒有摻假,他現在病了,不正常了,就算是真的擺在他面前,他都會疑神疑鬼。

    這病是好不了的,路還要走。

    「是鬼打牆。」陳仰放下了礦泉水瓶,垂眼將蓋子蓋上。

    朝簡問道:「那要怎麼辦?」

    陳仰有一瞬的晃神,這話太熟悉了,他經常說。

    「鬼打牆的話……」朝簡踢了下腳邊的石頭子,「道家是咬破食指,對着正前方彈出血珠就可以了,我試了,沒用。」

    陳仰抽抽嘴:「你還試了什麼?」

    朝簡的眼神有點躲閃,臉上也浮現一抹很可疑的薄紅。

    陳仰想不出朝簡幹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他投過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朝簡捏着後頸偏頭,半晌才動了動抿直的唇角:「撒泡尿,朝着那個方向一直往前走。」

    「……」陳仰扶住額頭。

    「陳先生,我是不是你接觸的新人裏面最蠢的一個。」朝簡低下黑色腦袋,悶悶道。

    「新人沒有最蠢的,只有更蠢,你不在那一行列裏面,肯動腦子,勇於嘗試是好的。」陳仰想了想,又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誇讚的話,「你的知識面還挺廣。」

    「我平時無聊,會逛些冷門的論壇。」朝簡撇嘴,「綁了身份號進來這裏,我以為我看的那些能有用,結果發現都不行。」

    「兩個世界運行的規則不同,一些東西不能通用,尤其是驅鬼方面。」陳仰敏銳的感知能力讓他本能地凝起心神,「附近有屍體。」

    朝簡猛地抬眼。

    陳仰看向一處:「血腥味是從那個方向飄過來的。」他抓着礦泉水,大步踩進茂密的荊棘裏面,「你跟着我。」

    後面沒動靜,陳仰回頭發現他的小對象愣在原地,瞳孔里有他滄桑泣血的身影,和一片燦爛日光。

    「小朝同學,跟上!」陳仰啞聲笑。

    朝簡大步邁向陳仰。

    屍體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孩,她是第一輪的「護林員」,現在她死了,身子趴在灌木叢里,腦袋都碎了。

    朝簡沉聲道:「人為的。」

    陳仰看着眼皮底下的屍體:「是嗎?」

    「嗯,如果是厲鬼殺的,她會被剝皮,不是這個死法。」朝簡確定道,「而且厲鬼也不殺『護林員』,它只殺『盜賊』。」

    「沒有了?」陳仰瞥瞥站在距離屍體幾步遠的少年。

    朝簡的神情有幾分窘迫:「我看不出來別的。」

    陳仰想直接告訴他答案,從嘴裏出來的話卻是:「那是因為你站得不夠近,過來。」

    朝簡躊躇不前。

    陳仰看他:「怕啊?」

    朝簡還沒點頭,就聽到陳仰來一句:「怕也要調查,在這裏大多時候都只能靠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陳仰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哦。」朝簡從黑褲口袋裏拿出一把小刀,蹭出刀刃,他握住刀湊近屍體的腦袋,小心謹慎地檢查,「碎爛的傷口邊緣一圈有點怪。」

    「那是被瘋狂吸吮過的痕跡。」陳仰語出驚人。

    朝簡一愣。

    陳仰的視線落在他冷白的側臉上面:「你吃過果凍嗎?豆腐腦?」

    朝簡白t的領口上面的喉結一滾。

    陳仰走到朝簡身邊蹲下來,隨意扳過屍體血糊糊的腦袋:「有個人敲碎屍體的腦袋,湊過去把崩出來的腦漿吸走了。」

    朝簡看向陳仰:「人還能那樣?」

    「那就改一下,是怪物,人變成的怪物。」陳仰無意識地說笑,「看我幹什麼,我的眼裏沒有答案。」

    朝簡蹭蹭鼻尖上的汗,對他展開尷尬又單純的笑容,還帶着點不太容易察覺的崇拜。

    陳仰的嘴角壓了下去。

    「不要瞎找瞎翻,先觀察。」陳仰望着朝簡撥動屍體四周的樹叢,脫口而出,「越是稀鬆平常的東西,越能帶給我們驚喜。」

    說話的人呆住。

    聽話的人眼睛黑黑亮亮,沒有絲毫陰鷙跟狂躁:「我知道了。」

    陳仰垂眼:「嗯。」

    曾經是我在牽着他走,後來換他牽我,他教我的,都是我教過他的。

    這不是我早就知道的事了嗎?很早就清楚了啊,怎麼還這麼大反應,陳仰聽着胸腔里咚咚咚的跳動聲,有短暫的頭暈目眩。

    朝簡通過觀察發現幾片枯葉子上面有血跡,他根據血跡找到一個土坑,看見了裏面的血石塊,周圍還有凌亂的鞋印,以及一小塊掛在樹枝上面的破布。

    那布被朝簡拽下來,湊近打量。

    「布很老舊,如果是很多年前來過這的人留下的,會有風吹日曬的痕跡,我稍微用點力就能搓爛,這個沒有爛,顯然是剛留下的,可是隊伍里沒人穿這麼舊的布料,這不是我們的人。」朝簡面色凝重。

    「是啊。」陳仰點點頭,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裏,除了假扮的護林員跟盜賊,以及鬼護林員,還有一個東西混在裏面。那是會用石頭把人腦袋砸碎,再把腦漿吸走的怪物。

    「快走!」陳仰突然變色。

    朝簡反應算快的了,但比不上陳仰,他在陳仰那麼說的時候,體內的警報並沒有響。

    陳仰拽起朝簡就跑。朝簡的個子比他要高一截,被他拽得腰直不起來。

    朝簡什麼都沒說,任由陳仰抓着他,兩人一起躲進了一個……棺材裏面。

    那棺材有一半嵌在山裏,一半露在山外,裏面的屍骸沒什麼腐臭味,陳仰跪趴在裏面,一隻手還緊緊抓着朝簡。

    陳仰在心裏默數到4,一個身影出現了,那是個男人,他邊走邊搜尋什麼,脖子後面拖着一條黑繩子。

    第一輪的「護林員」死了,第二輪開始了。

    男人是第二輪的「護林員」。

    陳仰短促地吸口氣,二十人的順序都通過抓鬮排出來了,孫文軍是第十一個,香子慕排在十三,他是第十九個,而朝簡是第十哥。」

    這一站的他們不會知道,他剛從什麼樣的環境裏出來。

    孫文軍上下打量陳仰,確定他沒受皮外傷才鬆口氣:「還好吧?」

    「還好。」陳仰問道,「你們呢?」

    「我躲的地方比較安全,沒有哪個『護林員』路過。」香子慕得意道,「你們下午要不要跟着我。」

    「你自己躲,人多容易暴露。」孫文軍說。

    香子慕聳聳肩:「好吧。」

    陳仰給他們小果子。

    「好甜啊,哪來的?」香子慕邊吃果子邊問,有點髒的臉上滿是吃到好東西的愉悅。

    陳仰說:「一個新人給的。」

    「就那個,朝簡。」他把他未來的小對象介紹給他的搭檔們。

    香子慕順着陳仰指的方向瞧了瞧,語言犀利又簡潔:「高,白,帥。」

    陳仰動眉頭,香子慕對朝簡的初次印象不壞啊。

    咽下嘴裏的果肉,陳仰講了朝簡分析屍體的一幕和他的隨機應變能力。

    孫文軍推一下眼鏡:「作為新人,有潛力。」

    香子慕說:「就是長得太招搖了。」

    「皮相是父母給的,」孫文軍掃了掃被好幾道異性目光包圍的少年,「不過,確實低調不起來。」

    陳仰舔舔唇,此時的朝簡跟暴力危險分子不沾邊,他的靈魂是健康的,沒有生病,好接近。

    孫文軍壓低聲音:「小仰仰,你對那個新人小孩有興趣?想帶他?」

    香子慕立即看過來,慎重道:「讓他加入我們?能力可以嗎?拖後腿會害人害己。」

    「我目前沒有那個打算,看機緣。」陳仰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陳仰揪了一把細細長長的野草,手心被勒得有點疼,朝簡說的是對的,第一次合作的時候,他並沒有讓朝簡做他的搭檔。

    一見鍾情,被愛情沖昏頭是不存在的。

    任務者的怦然心動,和過着平淡生活為學習為工作為家庭奮鬥的普通人不太一樣,也許要有看不見的硝煙,看得見的死亡,再加點血淚。

    也不排除就是一瓶水,一個果子,一塊麵包那樣簡單。

    只有它來了,我們才會看到它的樣貌。

    ·

    大家隨便填飽肚子就開始交流,死的六個任務者裏面,有四個是「護林員」,兩個是「盜賊。」

    後者死在厲鬼手上,前者被不明生物砸爛腦殼,吸走了腦漿。

    一比較起來,各有各的恐怖。

    上午的最後一個「護林員」男生從脫水昏迷狀態清醒過來,透露了自己死裏逃生的事情。他說自己在找「遭賊」的時候,感覺後面有雙眼睛在盯着他,幸虧他直覺夠強,躲過了野人的襲擊,不然他腦子早就開花了。


    朝簡拿出那塊破舊的小碎布,問野人穿的是不是這個顏色的衣服。

    那男生的眼睛瞪大:「是,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布料眼熟,我好像在哪見過。「香子慕看着手上的碎布,嘀咕了聲,不等孫文軍讓她仔細想想,她就大叫,「盜賊!」

    「穿這衣服的人,就是當年殺害護林員的盜賊之一!」香子慕快速拿出手機,翻到她拍到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面是一塊殘缺的報紙碎片,左下角有塊彩圖。

    圖上是張合照,一共三人,站在中間的是個很高很瘦,面向兇狠的男人,他上半身的衣物布料和朝簡拿的一模一樣。

    男生抖着手指照片合照中間的男人:「是他,是他是他……」

    眾人都感到心悸,盜賊竟然沒死全,還活着一個!

    朝簡丟掉碎布:「看來這個任務是「護林員」抓「盜賊」,盜賊獵殺「護林員」。」

    有部分任務者聽不懂,朝簡還解釋給他們聽:「野人盜賊在山裏躲躲藏藏成了怪物,他記恨護林員,會下殺手。」

    「那護林員早就死了啊,都成厲鬼了。」

    「不是還有我們嗎,我們是新的『護林員』。」

    周圍的氣流凍結起來,一股股的寒意往眾人的心頭沖涌,膽小的都打起了哆嗦,仿佛提前看到了自己的死狀。

    「冤有頭債有主,厲鬼怎麼不把那怪物的皮剝了?」有任務者受不了地哭叫起來。

    「鬼有鬼的規則。」孫文軍的嗓音文雅和氣,「你們可以當成一個遊戲,這裏的一切都是副本設置。」

    「所以就是,不管是當「護林員」,還是當「盜賊」,都很危險。」

    隨着孫文軍的這句話落下,隊伍里又有幾個人掉在了懸崖邊上,搖搖晃晃。

    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很短,發呆都不夠用。陳仰既屬於這個任務,也不屬於這個任務,他的心理和精神所遭受的摧殘和其他人不同。

    陳仰坐在石頭上面,視野里是正在和隊友說話的朝簡,不知對方說了什麼,他笑了一下。

    「咔嚓」

    陳仰咬了一口小果子,曾經的朝簡眼裏並不是只有他。這讓他既感到微妙的不適應和茫然,又覺得心酸。

    朝簡的世界原本是很大的,那裏面裝着友情戰友情,後來卻縮成了只融得下他一個人的大小。

    友情,戰友情,愛情,親情全都是他。

    陳仰一個果子吃完,畫面一轉,他聽到了「叮叮噹噹」聲,呼吸里充斥着嗆人的石灰氣味,口中沒有一點果香。

    香子慕和幾個人打造石像,那石像的面目是個佝僂着背的老人,左手牽着小孩,右手拄着拐杖,整體的進展很粗糙。她氣喘吁吁地喊道:「仰哥,小孩我不會修,你幫我一下!」

    陳仰他下意識過去,他從香子慕汗濕發紅的手裏接走鑿子,動作幹練地敲起來。他說了些他不懂的話,都是些技術上的東西。

    香子慕「嗯嗯」地回應,一副不走心的樣子。

    「認真點。」陳仰喝道,「等你學會了,下次再有類似的任務,你就不至於急成這樣。」

    香子慕薅着沾滿灰塵的頭髮:「不是有你嗎。」

    「萬一以後我不在了呢?」陳仰不由自主地說道。

    香子慕瞬間就變了臉色,她要發火,孫文軍搶在她前面訓斥陳仰:「別說這種話,聽着刺耳。」

    孫文軍像個大哥,他教訓完弟弟,完了就掉頭教訓妹妹:「你也是,學了又沒有壞處。」

    香子慕抖了抖起皮的嘴唇,垂下頭:「我學。」

    陳仰拿着鑿子的手緊了緊,他想起來無名小鎮的任務里,香子慕修過女瘋子的孩子石像,那活基本是她一人扛的。

    那時候陳仰很意外,他沒想到香子慕還能有那技術。

    原來這一手是他教她的。

    陳仰不停揮動鑿子,這是任務最後了,修完老人和她孫女的石像,讓她們住進來,大家就可以離開。

    不遠處是剛才替下去休息的幾個任務者,他們癱坐在地,灰頭土臉,滿身疲憊,朝簡就在其中。

    陳仰走了下神,差點鑿到手,這是他在山林任務後,再次跟朝簡碰面。

    這期間朝簡做過幾個任務,他的身上很明顯已經少了一些東西,多了一些東西。

    陳仰跳過任務前期,他直接用大家搜集的工具,把小孩的石像打細一點,手上的水泡又多了好幾個。

    當陳仰退開些,找個地方坐下來的時候,朝簡湊了過來。

    「陳先生,你好像什麼都會。」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神,」陳仰蜷縮起手指,掩藏手心的水泡,「我只是任務做多了,掌握了一些技能。」

    朝簡低着頭:「你的身份號是比較靠前。」

    「019,」朝簡喃喃。

    陳仰愣怔了一下,我在第二次合作的時候就把身份號告訴朝簡了啊。

    朝簡拉開外套拉鏈,用刀劃破裏面的襯衫,扯下一塊布遞過去:「把手纏上吧。」

    陳仰想接,可他卻說:「不用。」

    「不疼啊?」朝簡抬起頭看他,沾着髒灰的眉峰攏在了一起。

    陳仰發現這個時候的朝簡眼裏那片晴空有了一大片陰雲,每一朵陰雲的背後都是他走到現在的艱難。

    「還好。」陳仰說。

    朝簡把布條塞進他懷裏:「那就是疼。」

    陳仰不再拒絕,他幾下就將布條纏在手上,沒說話,朝簡也沒。

    朝簡像是很累很困,眼白被一條條血絲覆蓋,看着瘮人。

    但他周身的氣息是平和的,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仰發現朝簡十根手指的指甲里都是灰,一眼掃過去就掃到七八個口子,指間還有疑似水泡磨破的水液,髒兮兮的,自己的手不管,卻給他撕布條。

    陳仰翻背包,將果然又在裏面的筆記本拿出來,他翻了翻,上面多了很多份筆記。

    有他熟悉的,也有不記得的。

    厚厚的筆記本已經寫完了將近一半。

    陳仰沒有一頁頁去看,他找出筆,和筆記本一起送到朝簡面前:「你在本子上面寫下你的聯繫方式。」

    朝簡愣道:「出去就沒用了。」

    陳仰往他跟前送送。

    朝簡把手在襯衫上面擦擦才去接筆記本跟筆。陳仰捕捉到他掌心的情況,鼻子一酸。

    朝簡翻到空白頁,筆在他手中握了半天都沒動,他偷偷看一眼陳仰,低低道:「我也想像這上面的人一樣,記下自己的任務經驗。」

    陳仰在發呆。

    朝簡誤以為陳仰不願意,覺得他多事,他有些無措:「陳先生,我不是故意亂看的,我只是幾乎過目不忘。」他撇了撇嘴,「剛才往後翻的時候,我條件反射地記住了。」

    陳仰:「……」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本事!

    「隨你。」陳仰摩挲手上的布條,「你想怎樣就怎樣。」

    朝簡笑起來。

    那笑容灼燒了陳仰的雙眼,他扒了幾下亂糟糟的栗發,耳邊又響起聲音:「那我能像別人一樣,叫你仰哥嗎?我們是第二次合作了,算是老隊友了吧。」

    少年趁熱打鐵,得寸進尺,他有他的王國要建,現在正在打地基。

    陳仰扒拉頭髮的動作不停,他的語氣隨意道:「可以啊。」

    朝簡笑得很開心:「仰哥。」

    陳仰心想,等到談戀愛了,你就叫我哥哥了。他剛這麼想完,面前的朝簡就變了樣。

    朝簡穿着乾淨整潔的灰色休閒裝,坐在餐廳的包間裏,對面是……

    當年的自己。

    陳仰抿嘴,現在是那個打造石像任務出來後的第二天,他按照筆記本上面的電話聯繫到了朝簡。這才有了眼前的這一出。

    「小朝同學,我的提議你考慮考慮。」

    陳仰聽到自己說,「不要有太多壓力,我只是覺得你挺投緣的,跟我也算合得來,就打算帶你走走,走多遠說不準,看情況,生死有命,好聚好散。」

    然後,他自己又換了個說詞:「有件事要說明一下,我的目的地不是終點,我就這麼往下走,沒想別的,你要是想去終點的話,我送送你。」

    說完了還露出一個老父親的微笑。

    朝簡似乎是洗了頭髮匆匆趕過來的,發梢還有點潮,他低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捏着冷白均勻的指骨:「仰哥,你跟我提的事,你那兩個搭檔知道嗎?」

    陳仰飛快盯着那個懶洋洋的自己,他也想知道答案。

    「當然,我和他們商量過了。」陳仰聽見自己說。

    朝簡抬了抬眉頭:「我已經做了四個任務了,對你來說也還是新人一個,你想帶我,必定要在我身上費心費力,他們同意我加入?」

    「你看你明知故問的,他們不同意,我能坐在這?」

    「仰哥,你別不耐煩,我只是怕你難做。」朝簡起身繞過半張桌子,停在他身旁,微彎腰伸出手,「從今以後請多指教。」

    「這么正式?」

    「你注重儀式感。」朝簡唇邊帶笑。

    「不錯,打聽的可以。」陳仰目睹就跟自己逗小狗一樣,握住朝簡的手左右晃一下,「弟弟,合作愉快。」

    陳仰坐到朝簡身邊,毫無意義地瞪着窩在椅子裏的那個自己,腦海里全是他和朝簡的關係變化。

    他們已經從隊友,老隊友,變成了搭檔。

    還不是戀人。

    陳仰沒管對面的自己點什麼菜,直到有句話傳入他耳中,他才猛然驚醒。

    「抹茶雪糕,吃嗎?」那時的自己抱着手機,熱切地介紹道。

    朝簡咕噥:「我不喜歡抹茶。」

    這句陳仰聽得很清楚,對面的自己卻沒聽見,還在說:「這個口味很不錯。」

    然後陳仰就聽朝簡道:「我吃。」

    陳仰嘆口氣,朝簡不喜歡吃抹茶味的雪糕啊。

    接下來陳仰都在放空,耳邊忽地傳來一聲,「給你。」

    陳仰本能地偏頭,入眼是一把瓜子米。他好想把臉埋進朝簡寬大的掌心裏,把那些瓜子米一個個吃掉。

    可他現在還沒回到朝簡身邊,他只是在看以前的朝簡。

    「仰哥,我看你直勾勾地盯着瓜子,以為你想吃,又不願意剝,怕手髒,麻煩。」朝簡把放着瓜子米的碗端到對面。

    「觀察力不錯,我確實喜歡吃,不喜歡剝。」

    朝簡抿着的唇微揚,笑道:「那下次有瓜子在邊上的時候,你想吃就跟我說,我給你剝。」

    陳仰有那麼幾秒忘了呼吸,心跳也沒了。

    然而過去這個時間點的自己沒有他這麼澎湃的情感,就只是前傾上半身,手肘壓着桌面,和藹可親地揉了揉朝簡的頭髮。

    「好啊,乖小孩。」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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